樊增祥参与的民国诗钟社
2015-11-14袁子微
袁子微
(华东师范大学 古籍研究所,上海 200241)
“诗钟”盛行于清末民国初,自清代嘉道年间流行于福建后,逐步在全国蔓延开来,据《清稗类钞》言:“(诗钟)至于近代而大盛,作俑者为闽人。久之而燕北江南,亦渐有仿效之者矣。”通俗地说,诗钟是一种文人雅士之间极能展示自己七步之才的文字游戏,因有诸多限制,往往又带有显著的竞赛性质。常见的诗钟有分咏体和嵌字体两种,分咏体即在题目中设定两种互不相干的事物,要求作者巧妙地将二者联系起来组成一联。嵌字体即按照题目所给的两个字,分为上下联嵌入所给的固定位置。钟声响即交卷,并且由专人誊卷、阅卷并且品评优劣。
樊增祥(1846—1931),字樊山,清末民初中晚唐诗派的代表诗人、文学家、收藏家。创作诗文三万余首(篇),是近代文坛上享有盛誉的名宿。研究者多关注其诗文创作,而对其创作的诗钟却鲜有提及。樊山乐于做诗钟早在江宁布政使任上即显现出来,“蔡伯浩观察乃煌好诗钟,其官江苏苏松太道,尤喜为之。与幕宾竞字斗格,击钵相催,一联既成,电传金陵。樊云门尝为之评判甲乙,诚可谓极文人之好事矣。”光宣民初之际,沪上名士对诗钟的热情高涨,樊山即是活跃于其中的重要成员。据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记载,樊山于宣统元年(1909)十一月二十九日、十二月三日、十二月二十六日,宣统二年(1910)正月初一期间多次约诗钟,或赴友人诗钟会,参与者有缪荃孙、陈三立、朱古微、王旭庄等,他们不乏秉烛夜游的精神,结束时往往已是子夜时。尤其鼎革之后,遗老们有更多的闲暇,因此诗钟雅集更加风靡,樊山即是辗转于上海和北京遗老圈的一名诗钟高手,并且组织或参加了多个诗钟社,充分展示了其超群出众的诗才。
一 樊山参加的诗钟社
1.樊园战诗
做诗钟又称为“战诗”,《清稗类钞·文学类》“诗钟丛话”条云:“至诗钟二字,则取击钵催诗之意,故又曰战诗。”樊园战诗应为樊山在上海参加的重要诗钟活动。
樊山于癸丑年(1913)七月十五日至十九日、九月二十八日至十月初七两次在上海宝昌路(即今淮海东路西段和淮海中路东段)的樊园寓所举办诗钟聚会,这两次诗钟会属于小型的友人聚会,规模小,人数少,但是却聚集了当时沪上的同光体诗人的代表人物。诗钟会严格遵守比赛规则,采取轮流阅卷的方式,每次有两个阅卷者,阅卷者不得评阅自己的作品,每人所作的诗钟条目数不限制,最后以状元、榜眼、探花、传胪等名称品评高低优劣。
樊山在《樊园五日战诗记》序言中详细记录了与梁鼎芬(节庵)、陈三立(伯严)、蔡乃煌(伯浩)三人一起于樊园做诗钟的情形,“癸丑七月望,余方起盥栉,节庵持伞徒步而来,曰:‘伯浩昨夕至,约吾两人战诗。’余曰:‘不可无伯严。’节庵折简招之。饭毕而伯严至。伯浩居提篮桥,距宝昌路约十里。三人乘小车往。清风满衣,虽烈日在上,不畏也。”七月中旬,烈日当空,路途遥远,樊山和友人借做诗钟消暑可谓别有一番情致。
第二次樊园战诗的成员明显增多。九月二十五日,因善做诗钟而被张之洞赏识的蔡乃煌将去香港,特来樊园,邀约做诗钟,除梁鼎芬北上,瞿鸿禨牙疼、沈增植有事务缠身,最后召集陈三立、沈庆瑜(涛园)、郑孝胥(夷叔)、吴士鉴(炯斋)、子琴、黄楼等诸位友人,自九月二十八日至十月七日,共做五场二十二课。此次樊园做诗钟可以看成上次的延续,依旧采用轮流治具、两位评阅者评卷品第甲乙的方式,最后结集名称为《樊园战诗续记》。
樊园中举办的两次诗钟会在当时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作品多在报刊上刊载,易顺鼎评价道:“樊山、节庵、涛园、伯严、炯斋、诒书、子琴、黄楼、伯浩诸君,在沪上亦有诗钟之集,但人数太少耳。樊山有《樊园战诗记》、《续记》,共万余言,各报已排日登载,不胫而走矣。其中名作如林,录不胜录。”可以说,樊园战诗算是樊山沪上做诗钟的一项重要并具有相当知名度的活动。
2.寒山诗钟社
寒山诗钟社是民国期间在京师影响极大的诗钟社,该社聚集了大量的京城名宿,一些暂且客居流寓都门的文化之士也踊跃参加。寒山诗钟社由时任交通部路政司司长的关赓麟主办,参加的主要成员如善于骈文的王式通、同光体诗人陈衍、陈三立、音韵学家夏敬观、有“钟王”之称的易顺鼎、罗惇曧等。寒山诗钟社的活动极为频繁,自辛壬成立以来,至民国五年(1916)十一月初所编成的《寒山社诗钟选》甲乙丙三集来看,五年的时间总共办了二百五十三会,与会者名录“至百三十会为止都一百六十八人”,后亦增加不少社员。寒山诗钟社中高手如云,因此为了出奇制胜,社员往往苦思推敲、呕心沥血,陈士廉曾作《诗钟九友歌》对诗钟社中表现较为突出的社员如易顺鼎、罗惇曧、高步瀛、郑沅、关赓麟等进行讴歌。据《新世说》记载:“同光以后,盛行建除体,字对嵌,周而复始,名一唱以至七唱,都人士结为寒山诗社,月必数集,雅歌消遣。”展现了寒山诗钟社在当时举办的盛况。寒山诗钟会所作诗钟体制并无定格,多分建除、分咏、合咏、鸿爪、笼纱、晦明、魁斗、蝉联、碎锦、双钩等,其中以建除最多,鸿爪次之。主办方选题的意旨在于“命题积久而易同,用思因难以见巧”,即主要考验社员在求同趋易的选题中能够巧思工对,从而达到易中求奇。
樊山约于民国四年(1915)加入寒山诗钟社。《寒山社诗钟选》乙集即是因樊山北来入社编选而成,“本集凡分十卷,百课以前为卷一至卷五,百课大会一日之集最称盛举,是为卷六,百课以后迄甲寅岁除是为卷七卷八。樊君樊山北来入社,同人欢宴,选为宾主,谈艺尤进,别为专册列之”。之后一直到民国五年(1916)十一月初的第二百五十三次诗钟会中,樊山都有较为积极的表现,所作诗钟有数百条之多,已收入《寒山社诗钟选》乙丙两集中。
樊山参加的最热闹隆重的一次诗钟大会应属于十月五日在东单牌楼二条胡同举行的第一百期诗钟大会。此次大会有一定奖励,奖品多来自社中成员所捐赠的书画玩物共五百八十九种,因此众人勾心斗角、琢句雕字,竞争角逐的壮烈场景可想而知,只是这次大会的作品编选顺序是依誊录之本,并未按照得奖情况编排,因此大会的比赛结果难以获悉。樊山在序言中将诗钟活动与科举考试相比,指出了其两大弊端。其一,即为阅卷者难以做到公平,受外界干扰较多,往往不能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评判,“仆所乐闻以主司之公且明者少也,大抵阅卷亦有数弊,或慑于才望高,或因其名心重,必欲置之首选”。其二,阅卷者未必能理解作者的意思,因此往往有遗漏佳作之憾,“夫不知者即不取,固有遗贤之忧,不知者即不敢不取,更广售欺之路”。樊山所诉两点主要是从阅卷者能否做到客观公正的角度来说的,这种流弊是不单纯存在于诗钟活动中,而是一种考试通病。可以说樊山并不是以一种游戏眼光来对待诗钟活动,而是严肃认真的,这也确立了其在诗钟活动中的表现。
3.稊园诗社
稊园诗社是我国近代文坛上久负盛名并且持续时间最长的诗社。它形成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期,抗日战争胜利后至五十年代中期为其发展的鼎盛期,到文革解散。稊园诗社的前身即为寒山诗钟社,因诗社创建地址在关赓麟在北京南池子官豆腐房的“稊园”宅邸内而得名,因此早期名为稊园诗钟社,以做诗钟为主。樊山在《稊园诗钟社二百次大会招客启》一文中叙述了稊园诗钟社与寒山诗社的渊源关系:“稊园与寒山,同源而异流者也。寒山今年五百会,稊园亦二百会矣。论封则薛先于滕,争霸则楚后于晋。譬诸一家而分爨者,人皆两利而俱存之。”
后期随着稊园诗钟社的逐步扩大,渐渐汇集了当时一流的社会精英、文化名士。据许恪儒《稊园诗社同人名录》所记载的主要代表人物有六十六位之多,如傅增湘、吴北江、许宝蘅、关赓麟、章士钊、夏仁虎、张伯驹、齐如山、叶恭绰、郭风惠、汤用彤、李培基等。稊园诗社的活动内容也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扩大,并非仅仅局限于诗钟创作,如诗词唱和、书画鉴赏等文士风雅的活动无所不包。
据目前所存资料来看,樊山作为稊园诗社早期的社员,他在稊园诗社的活动主要在癸亥(1923年)九月的诗钟会及乙丑(1925)三月三的江亭(今陶然亭)修禊诗会两次活动,并有作品流传。
樊山在癸亥重九日的诗钟大会上所做作品主要分为分咏和嵌字两种体格的诗钟,并其作品收入《稊园二百次大会诗选》,共十三条,此次诗钟会的特点是“分题务僻,赌韵须强,钵不辍音,烛羞见跋”,其中分咏体将两个相差甚远的事物组合起来以吟唱,进而显现出社员的敏捷诗才。
“乙丑上巳日恩施樊增祥樊山、侯官郭曾炘匏庵、山阴王式通书衡、武进庄蕴宽思缄、无锡杨寿枏味云……邀客修禊于京师宣南陶然亭,宾主莅止者七十六人,以白乐天洛滨修禊五言一首分韵赋诗……是日邀客一百九人,有未至而补赋者得诗词共九十九首。”樊山在此次上巳修禊诗会中分得欲字,所作诗歌《乙丑上巳约客陶然亭修禊分韵得欲字》五首、《治芗江亭修禊拈得爱花字其情文斐迭奉同二首》。樊山在诗歌中抒发了一种光阴易逝、岁月催人老的悲哀,如“十载禊饮人,几人墓草宿”、“弱冠游江亭,忽焉成耆宿”,诗人感慨自乙卯年(1915)北上至今已经有十年了,自己已是衰容映镜,垂垂老矣。这组诗采用五古的形式,诗风颇有魏晋诗风的风清骨峻,除了对时间的感慨,还表达了一种对名利的清心寡欲,似乎追求心灵的自由才是诗人所求,如“不愿食熊肥,鲈鱼我所欲”、“底处觅仙方,养心唯寡欲”、“安能效狙公,尽徇狙之欲”等,诗人在分韵时得“欲”字,而在创作中有意淡化一切俗世所求之欲,可谓构思巧矣。
二 樊山所作诗钟特点
作为当时著名的文学大家,樊山所做诗钟也颇具特色,其大部分作品表现出一种追求新奇尖巧的创作倾向,即能在所给平常通俗的字或物体等题目中重构出新的意涵。诗钟又以对仗的两联为主,樊山喜好用生僻典故,因此其诗钟往往生涩难懂。另外,樊山还有一类诗钟通过不同意象重组,旨在构建优美意境。这应是樊山在诗钟会中获殊誉的原因。
1.善用僻典
科举考试中做八股文往往会遇到偏题、怪题,还讲求对仗、用典,并且往往把四书中不相干的句子扯在一起,让应试者发挥想象力,糅合成一篇完整圆熟的文章。樊山做诗钟即喜好用僻典将上下联中相应的分题怪字嵌入其中,以构成绝对。
“口孙”七唱,樊山做诗钟云:“因惩诗案防兄口,每读投壶想弟孙。”上句用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其弟子由将其送之郊外,兄弟二人以避祸患,都无一言的典故。下句用范晔《后汉书·祭遵传》中祭遵取士用儒术,对酒设乐必雅歌投壶的典故。“乌府始开周赵坐,鸡声非恶祖刘兴。”(“开恶”四唱)上句用了西汉时期赵尧代替周昌为御吏大夫的典故,下句用了祖逖、刘琨闻鸡起舞之事。“父安”七唱,伯浩取樊山元云:“俎肉竟归亭长父,陇禽犹问上皇安”,上句运用了项羽和刘邦争霸的典故,刘邦曾任泗水亭长。下句用了宋高宗放鹦鹉归陇山,后鹦鹉遇使者问上皇安否的典故。樊山又有一诗钟得榜眼云:“张昭无地求鹦父,刘彻何年族武安”。上句典出《三国志·吴志·诸葛恪传》,诸葛恪为孙权指鸟曰白头翁,坐中最老者张昭疑讥之,因使恪求白头母,恪以鸟名“鹦母”,使张昭求鹦父,而未能,因成笑柄。下句典用了汉武帝刘彻与武安侯田蚡之间的纠葛。
樊山平时在诗文中即喜好用僻典,在诗钟创作中这一喜好更加表现得淋漓尽致,诸如此类用僻典的诗钟更是不胜枚举。
2.重构意境
“意境”是中国古典诗歌创作极其重视并积极追求的一种艺术准则,诗钟创作也遵循这一点,重视意象的选择和重组,以达意境深远优美的目的。诗钟亦不是单纯地以求巧和求偏取胜,往往还注重在俗中求雅,创造出有情致、有格调的作品,樊山不乏此类作品的创作。
“明地”六唱,樊山云:“衾寒不耐连明雨,花好偏教特地风。”“衾寒”、“明雨”、“花好”、“地风”等意象组合起来构成了一幅情景交融、凄寒寥落的景象,给人一种回味无穷的美感。“归帆雨湿江南杏,赐锦春寒露井桃”(“井南”六唱)勾画一幅春意盎然的图画,雨水滋润的杏子、露井边的桃花,都是较典型的江南意象,组合了一个完美和谐的意境。“南华秋水漻天一,太古深山白日长”(“一长”七唱)则渲染出一种亘古遥远、空旷寥廓的意境。“涛回巫峡川鹾下,星落钤冈独火明”(“川独”五唱)又是一种长江巫峡气势磅礴、星垂平野的壮丽景色。另外,如“门唾”七唱,伯浩取樊山元眼花,分别是“唐苑麝熏绒唾湿,汉宫燕傍木门飞”、“寺藏修竹知门否,亭对清江可唾无”、“青琴不惜王门破,绀袖常留紫唾香”一是宫廷的富丽、二是寺院的清幽、三则有寥落衰败之感。三联均以对仗工稳、构思巧妙取胜,皆以清词丽句显示出诗歌的意蕴。
通过不同意象的组合,在简短的十四字中构建一个焕然一新的意境,给人清新、隽永的感受,这也是樊山诗钟创作的一大特色。
3.巧中求稳
追求新巧,避免雷同是诗钟创作的重要原则,但是创作者在未曾沟通的情况下往往也有用同一字词的现象。樊山不是盲目地以此为标准,作为判卷者,在审读其他人的作品时能够不囿于陈规旧矩,依据作品的实际优劣做出判断。如《樊园战诗续记》所记录的十月初七诗钟会上,第四课由樊山、和甫阅卷,“海肥”四唱。樊山判卷结果如下:
取伯浩元云:“门隔萧郎真似海,宠逾梅婢不嫌肥。”
取节庵眼云:“困学深宁成玉海,论书和仲爱环肥。”
取黄楼花云:“书著应麟传玉海,字评飞燕等环肥。”
取节庵胪云:“诗参内典吟银海,词惜余春写绿肥。”
取伯浩第五云:“裴公锡爵封临海,魏祖悬师逼合肥。”
取和甫第六云:“才堪倒峡夸苏海,脂可然灯笑卓肥。”
樊山所判榜眼、探花有“玉海”、“环肥”的雷同之处。另外一个判卷者将此置于榜末,因“案诗钟通例,雷同不得高例”。樊山认为“雷同仅此四字,而运用之妙,各有心思,各工配隶”。节庵的“困学”对“论书”,句法浑成。黄楼的“字”对“书”,“麟”对“燕”,工中带巧。可以说各有特色,各有所长,樊山因此置于榜首的理由可谓有理有据,由此也可见他在追求新中也并非盲目求异求怪,而是能根据实际讲求整体的完整和巧思。从判卷者的角度评判,可见樊山创作诗钟的取向和态度。
三 参加诗钟活动的动机
樊山与众多晚清遗老喜好参加诗钟社的动机和缘由相似。其中科举考试的取消为一大原因,不少文人之前所习得的做八股文技能无处可以施展,而诗钟活动作为一种所受限制颇多,又具有极强竞技性质的文字游戏,能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他们的好胜心和逞才的心气。另外,不少诗钟活动按照科举考试的形式糊名、评卷、并选出状元、榜眼、探花等名次,能够使他们的心理缺失得到一种慰藉。王鹤龄先生指出:“诗钟在清末民初盛极一时,似乎与停科举,废八股有一定的关系。一些读书人原来竭智尽力地学得了应考的本领,忽然失去了用武之地,在诗钟活动之中,可以回想起旧日的时光,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
国势衰微,前途渺茫也是诗钟在文人中开始盛行的一个重要原因,文人能够通过这种集会抒发自己的抑郁之情。诗钟的题目有时与社会联系紧密,包含对社会问题的反映和讽刺。《诗梦钟声录·跋》中有言:“以之涤烦郁,沦性灵;亦游艺之一助,正未可以旷废訾也。予性不喜角逐,官场无聊,……假借往往得佳句,同人互赞亦颇自喜。乐此不疲。”没落帝国的士人在这种活动中能够抒发自己的怀抱亦得到一种慰藉。甚至有研究者认为他们是“借游戏笔墨寄寓风雅之意,这才是晚清士大夫结社敲钟的真实目的”。另外,诗钟结社往往规模较大,它几乎成为士大夫之间结交往来的重要社交活动,通过参加这一活动可以广交友朋,拓展交际圈,并且可以通过在诗钟活动中的优秀表现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诗畸》序言中有言:“独余此钟鸣漏尽呕心数语,尤为天下人得以一寓目,则固呻吟时之所不及料,盖亦极可悲而复可幸者也。”做诗钟虽费尽心思,但是能够广为传之,虽然不易但也是一种荣幸。樊山在上海、北京等诗钟社均有较好的声誉,均缘于他在诗钟活动中展现的出色诗才。
然而诗钟终究是一种具有典型娱乐性的文字游戏,它的产生与兴盛都具有极强的时代性,如今虽偶有文人雅士做诗钟,但它已经成为一种大众鲜以知之的活动,这又体现了它发展的局限性。其实,早在民国期间,黄濬就在《花随人圣庵摭忆》中对诗钟活动的发展与延续表现出担忧,“更十数年,则必成广陵散,后生更瞠目结舌,不知旧人酸寒咕哔之趣矣。”黄秋岳的此番推测非妄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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