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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学史书写在突围解惑中创新趋优——治学修史的粗浅体会

2015-11-14朱德发

当代作家评论 2015年2期
关键词:智性新文学现代文学

朱德发

六十多年现代文学学科建设史作为一条生命链,曾被“文革”斩断过十年之久。我们这一代学人踏入学科建设工地时,面临的主要任务有二:一是修复或衔接已断裂的现代文学史学科建设的历史链条,通过“拔乱反正”把现代文学史学科纳入所谓“正”的轨道;一是突破在不正常的政治气候下为现代文学史学科建设设置下的重重包围和层层禁区,以“解放思想”为火炬重燃书写现代文学史的学术激情。然而在我看来,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学人是乐观顺从的一代,营造了“遵命”型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有的后学者视它为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经典”,九十年代涌出的新生代学人是自由奔突的一代,尽管它们有点浮躁狂浪,但却在探求着富有个性色彩的现代文学史,而我们八十年代才迟迟进入学术界这一代学人则是激愤忧郁的一代,带着一种青春被毁才华被摧的恼恨激愤心情在中国现代文学史学科建设的废墟上左突右冲,力图在重重禁锢与包围中杀出一条生路,把中国现代文学史书写引向一片新天地。若是问我三十多年来研究并书写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主要经验教训是什么?一言以蔽之,在突围中困惑,在困惑中力求创新趋优。

突破“反智论”的重围,回归文学史的学术本体

“反智论”译自英文的anti-intellectualism,又译作“反智识主义”。本文所运用的“非智因素”是从“反智论”引申出来的,仅仅是一种“非智因素”,还未达到“反智论”的严重程度。据余英时的解说,中国语言中没有“反智论”这个名词,但“反智”现象却普遍存在于一切文化之中,故很难给“反智论”下一下清晰的定义。因为它并非一种学说或一套理论,而是一种态度,一般地说它包含两个互相关涉的部分:一是对于“智性”(intelleet)本身的憎恨和怀疑,认为“智性”及由“智性”而来的知识学问对人生皆有害而无益,凡抱有这种态度的人我们可以把他叫做“反智性论者”;一是对代表“智性”的知识分子表现出一种轻鄙以至敌视,凡是采取这种态度的人我们称他们为“反知识分子”。其实“反智性论者”和“反知识分子”之间只是在概念上有所区别,而在实践中这两者是难以分辨的。笔者对中国现代文学史书写中非智因素的探察,尽量将“反智性论者”与“反知识分子”两种反智态度相结合,寻求其踪迹和主要表现,并从而将现代文学史的书写真正纳入学术本体的轨道。

“反智论”对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冲击与伤害逮及“文革”达到登峰造极,学术成果被扫进垃圾箱,研究者被无情批判,“拨乱反正”后虽然“主智论”将现代文学研究导向活跃开放的学术轨道,研究客体或研究主体皆获得解放,受到社会的尊重与关注,仿佛重新找到了各自应有的价值定位,现代文学史的书写似乎也回归学术本体。但是“反智论”的阴影并没有完全散尽,非智因素组成的有形或无形的网络或隐或显地笼罩于现代文学研究的方方面面,甚至在近三十多年的某些历史区段大有“死灰复燃”之势,如借口“清除精神污染”向现代文学研究的知识成果及其研究者“兴师问罪”,再如自商品大潮袭来人文科学知识及人文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与学术价值遭到贬抑,等等。尽管这种“反智”因素没有形成大气候,及时得到匡正和扭转;然而形形色色的非智因素对于中国现代文学研究所形成的重围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清除的。笔者在拙文《中国现代文学史研究的非智因素》中对此曾作过这样的分析:中国现代文学研究总是过分强调为现社会现时代服务的急功近利目的,这本身似乎就含有非智因素。如果说一般意义的现代文学研究的目的要求中的社会功利色彩尚能随着“主智论”思潮的日益强化而逐步淡化,非智因素素将会日趋减少;那么作为当代大学教科书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书写的总目的则鲜明地体现出主流意识形态的政治路线和方针政策对高层次人才培养的目标要求,强调突出现代文学的思想性、政治倾向性,首先把中国现代文学史作为向大学生、研究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革命传统教育、集体主义和社会主义教育的育人教材,其次才是学习现代文学知识的智性要求。这种重功利重教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研究与写作,近三十多年始终主宰着大学的现代文学史的教学,凡是教育机构认准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教材无不体现出这种强烈的政治目的和育人要求。作为教材型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写作与教学不是说不应该有育人的目的,也不是说不应该重视其思想性,问题的关键在于现代文学史既不是政治课又不是德育课而是地道的专业知识课,何况它又不是一般性的知识型专业课乃是具有独特审美特征的现代文学史知识课。因此,对现代文学史或作家作品的教学与研究首先应突出其审美性、知识性、学术性乃至美育目的,必须充分发挥教师在传授现代文学专门知识、学问真理及审美经验审美理想过程中所起的特殊作用,以独到的专业优势来确证教师的独特地位和价值。当然作为学生更要从“智性”的高度学习并掌握中国现代文学的系统知识与研究成果,从知识的猎取中和审美的感受中潜移默化地而不是强硬灌输地获得情感的陶冶、灵魂的净化和思想的升华,即使对现代文学本身蕴含的政治意识、道德意识、思想意识的吸取也应首先从知识层面把它们的原则原理弄清楚然后再从世界观的层次决定取舍,也就是说从现代文学史中选择或种思想意识以确立或强化自己的世界观必须以充分的学术知识为根据,尽力减少盲目性,提高自觉性。如果一味地强调教材型现代文学史的写作与教学的政治教化作用而将智育置于次要地位,如果不能在现代文学史的教学与研究中把悦人与育人的关系辩证地理解好处理好,那不仅不能削弱或根除中国现代文学史写作与教学中的非智因素,使其总是摆脱不了革命的或进步的现代文学史的规范,而且将继续影响重构现代中国文学史的学术水准及其教学质量的提高,难以塑造现代文学史教学与研究在大学中的新的智性风貌和学术风貌,致力于现代文学史研究与教学的专业教师的地位和价值也难以得到学校乃至整个社会的公正对待与尊重。

因而,笔者认为进入学术本体视野的中国现代文学是一种人文科学的研究对象,它既是一个情感意识系统又是一个审美理想系统也是一个知识文化系统,如果没有后两者就没有现代文学的独立存在,只有三者的有机地完美地融合才能构成中国现代文学独特的审美科学体系,即使这个审美科学体系所蕴含的政治思想因素、伦理道德因素或宗教意识因素等也是经过创作主体审美意识的过滤、选择和升华的。总之,不管中国现代文学的结构系统多么复杂、多么深邃、多么错综,作为学术研究对象都应该重视它的“智性”研究,发现其原创的审美知识结构、独特的美学特征、科学的艺术规律、丰富的人类智慧以及含有真理性的思想意识,以获取智性的学术成果,尽力排除非智因素对现代文学研究及其文学史书写的渗染。然而从智性的视野来研究探询现代文学,既不是否定其应有的意识形态性又不是忽视其思想内涵的发掘,而是力图把现代文学这种特殊审美意识形态的思想内涵或文化意蕴真正纳入知识学术范畴进行学理性考察与评判。无论何种思想意识和文化思想是不是具有真理性科学性都应有丰富而充实的知识作底蕴,不能单纯地以意识形态的阶级性作为价值尺度,似乎只有所谓“左翼无产阶级文学”或工农兵文学的思想内涵才富有真理性,只有这两种形态文学的知识才是科学知识,学术研究实践与文学活动实践已充分证明这是政治意识形态所导致的阶级偏见。其实,科学知识、思想真理、智性学问等,并不是这个阶级或那个阶级、这群人或那群人、这个人或那个人的“专利”,也不是这个阶级的文学或那个阶级的文学、这个政治集团的文学或那个政治集团的文学所独有,具体到中国现代文学系统应是各种各类文学形态里都或多或少或深或浅地蕴含着,它们是所有参与现代文学建构与推动现代文学发展的知识分子的创造性智慧的发挥和艺术才华的展示,也是中国人乃至全人类的智慧结晶和知识结构的组成部分。因此,如果治史者或文评家能够下一番探颐发微的研读功夫,那就可以发现中国现代文学系统中的丰富多彩的智性因素不仅仅涵括在所谓“左翼文学”、“工农兵文学”和“十七年文学”里,而且也蕴含在“五四文学”、“二十年代文学”、“自由主义文学”、“新时期文学”乃至通俗文学里,甚至后者的智性因素比前者更充盈更丰实更富价值内涵。

只有突破“反智论”的围困并逐步清除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及其文学史书写中的强加上的非智因素,不论是文学运动形态、文学理论形态、文学流派形态,文学创作形态乃至参与或主导建构中国文学史整体系统的各种色彩的知识分子作家诗人和文学批评者,才都有可能回归其主智的本体地位,即被书写的现代文学史的审美客体真正恢复了本体面貌,这样不仅越来越多的现代文学创作主体能以智者的身份进入文学史建构,特别是修史者可以自觉地立足于学术立场以学术眼光来对待并评述被纳入文学史书写的文学客体与创作主体,这样才有可能排除非智因素的干扰而书写出学术型的创新趋优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文本。即使书写的文学史达不到如此高的学术境界也能在突破“反智论”排除非智因素的过程中,解放越来越多的现代作家作品乃至文学思潮流派,它们都能以智性的本体姿态进入现代文学史书写的选择范围,这就导致当下现代文学史研究或书写的对象几乎已涉猎近百年出现的所有作家作品以及一切文学现象。这不只大大拓展了现代文学研究的领域,大大增加了现代文学史书写的信息源资;而且这本身就是现代文学研究及其文学史书写在内涵上在实证上的最丰厚的“创新”。

尽管仅仅从现代文学史书写的角度来探析近三十多年非智因素的清除是远远不够的,然而从中却可以管窥出它有利于二十一世纪现代中国文学研究及其文学史书写跨入“智性”的新境界新层次的可喜趋向:整个社会文化氛围由非智或反智倾向已转换为主智主义风尚;学术探讨由一家独鸣逐步向百家争鸣转换,似乎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响;主体思维已突破大一统思想的禁锢,由一元向多元转换,民间话语已压倒“公共”话语;“知识无用”已向“尊重知识”、“知识就是力量”转换;人文知识分子的地位与价值已摆脱了“皮”和“毛”的关系,越来越受到社会的尊重和关怀;文化体制管理与监控越来越松动,越来越民主,有限的学术自由已向更大限度的学术自由转换。

解开思想困惑,更新文学史观

近三十多年的现代文学史书写是个不断突破“反智论”或清除非智因素的过程,同时亦是个书写主体不断解惑调整或更新文学史观的过程。前者的“突围”或“清除”将现代文学史书写纳入主智的学术轨道,为文学史书写的创新扫除了障碍,提供了新史料,恢复了学术本体,即使我们把它也视为一种“创新”却不是现代文学史书写创新的关键所在;而文学史书写创新的关键则在于文学史观能否不断解惑不断调整或更新。从决定性来说,有什么样的文学史观就能书写出什么性质的文学史,有智性的文学史观就能书写出智性的文学史,若文学史观充斥非智因素那写出的文学史就不是地道的本体文学史;所以现代文学史书写能否达到创新趋优的学术境界,文学史观的更新至关重要。特别是现代文学史研究与写作谁也不满足最后的成果形式是鲁迅所批评的“资料长编”,必须要从文学史料的实证性而升华到思维的超越性,并从而获得一种独特的“史识”或思想,确立一种创新型的文学史观。文学史研究要经过一个由感官世界到超感官世界的飞跃方能获得“思想”,而“思想”恰恰是文学史观的核心和支柱;可以说“思想”深化和辐射的就是感性思维、知性思维和理性思维相激相荡交互作用而形成的文学史观。从特定意义说,没有文学史观就没有文学史的书写,没有创新的文学史观就不可能写出具有创新品格的文学史。

对于现代文学史研究或书写主体来说,必须重视文学史观的调整或更新,而调整或更新的文学史观在现代文学史的写作实践中至少应呈现出这样的特质和功能:一是它由新文学史料的感性世界升华出来的理性“史识”,能与感性世界的客体结构相吻合,它决不是主观臆造的;二是它作为文学史的思想支柱来自一个科学的理论体系或者是新发现的具有真理性的“史识”,并且富有穿透力强、涵括力大的方法论功能;三是它既符合对现代文学史在纵向上具有过程性、转换性、可变性等特征予以考察与描述的需要,又切合对文学自身审美品格及其内在规律进行揭示与阐释的要求,也适合对现代文学史在横向上与社会文化系统具有相关性、层面性和联系性等特征予以透视与论析的需要。一九八○年代初“拔乱反正”,我们这代学人怀着义愤拆解了“以阶级斗争为纲”建立起的文学史观,除了政治上冲破极左思潮反智论的重围和禁锢,还从学理上批判了既无实事求是之意又无科学理论根据,全凭主观随意性曲解篡改中国现代文学史的荒谬文学史观;“拨乱”之后我们“反正”到以《新民主主义论》为思想纲领建构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理念。虽然据此写出了一批现代文学史著作,然而研究实践反复证明,以这个文学史理念来书写中国现代革命思想史或革命文化史也许是科学的,而作为中国现代文学史研究它只能算一种理论模式却不是唯一的。这不仅因为它作为文学史观来书写中国现代文学史缺乏本体论的特质和功能,而且以“阶级斗争为纲”建构的新文学史论也是由它而引发至极端的。于是学界又进行冒险性的艰难“突围”,尽管在突破政治“经典”对现代文学史研究或书写的禁锢过程中遭到权力话语的强硬干预和阻遏,但是争取学术民主、学术自由已成为不可阻挡之势。这次“突围”之后,我们作为过渡性一代,面对着“突围”后现代文学史研究或书写出现的新成果新气象,兴奋之余却陷入更大的困惑,越发弄不清书写中国现代文学史有没有科学的智性的文学史观?自己经常反躬自问:我认定的文学史观是否具有主智的科学品格?真正个性化的现代文学史书写还需要文学史观吗?这一连串的疑惑迫使我不得不在文学界或史学界寻求或探讨智性的创新的文学史观。

一九八○年代中期后问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观不再受以前那种政治“经典”理论的限制和牵连,称得上“脱颖而出,别具一格”。然而对这些具有新意的文学“史识”是否含有主智性、科学性、真理性,我还是心存疑惑。诸如,或书写现代文学史以“塑造国民灵魂”为核心文学史观,这固然能突现或涵括中国现代文学启蒙性的特征,但启蒙文学仅是中国现代文学史总体结构中的一种形态,其他的文学形态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史重要的构成部分,故这种核心文学史观与现代文学史客体结构,不对应性大于对应性。或以“启蒙与救亡相互变奏”作为现代文学中心“史识”,这个文学史观既可以囊括启蒙文学又可以涵容救亡文学,突出现代文学启蒙与救亡的两大文学母题及其它们之间的辩证关系,然而虽然它从主题学上揭示了中国现代文学的两大本质特征,但它只重视现代文学的内涵实质却忽略新文学的审美形式、美学风格以及那些非启蒙非救亡的真正具有审美价值或文学品味的边缘文学。或以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和现代主义三大文学思潮交替流变为中心线索构成现代文学史观,这个文学史观的涵容性大于前两个,而且更贴近现代文学的智性本体。它是从理论形态和创作形态两个互渗互动的侧面把现代文学的演变纳入三大文学潮流,既展示出中国现代文学理论思潮鼓荡在先文学创作高潮在后这样一个特殊规律,又揭示出三大文学思潮始于齐头并进终于多元归一的独特流变轨程,但是这个文学史观也有明显的疏漏,不仅连续不断的文学变革运动和文学思潮论争难以容纳进去,而且也把三大文学思潮以外的文学支流里的作家作品排斥出去。或以文学流派嬗变的纵横交叉顺序为主干构成现代文学史书写图式,这样的文学观被不少新编文学史所采用,它既能生动地展示中国现代文学史是一条文学流派极为活跃的生命链,又能从文学流派与文学流派的或对立或承续或交叉或递进的复杂关系中挖掘出现代文学史的诸多特殊规律,也可以使文学流派作为天然的艺术桥梁把作家作品与现代文学整体面貌自然地衔接起来,不过这个文学史观也有不少缺憾,如果把中国现代文学史视为异彩纷呈的文学流派的竞争史,那就会遗漏一些独立特行的任何社团流派容纳不下的大作家如巴金等,也淡化了一次次文学运动和反复无常的文学思潮之争。或以“新文学史就是文体变迁史”为“史识”,这个“史识”是把文学史的主要研究对象定格在文体形式的可变性上,即“文学作品并不变化,它们只是变化的符号”,中国现代文学的流变很少有人从文体形式的变化上写出一部有开创性的文学史,而一九九○年代却出版了中国现代文学文体史,这虽是汲取形式学派的理论方法,但在建构为我所用的文学史观时却把文体形式与其密切相联的文学内容融为一体,它是采取“内部研究”的视角而对现代文学史进行整体研究。不过我总感到这种文学史观不利于对现代文学史进行深层的开掘,也不利于从外在社会文化系统探讨各种新文学体式变化的根源。或以“雅俗文学并存互进”作为主体“史识”来构成现代文学史的写作格局,这个“史识”的最大优点是发掘中国现代文学史的格局不单由“雅”文学形成的,而是由“雅俗文学并生并存”合成的,这就拓展了文学史研究的领域,增加了文学研究的新值;但是这个“史识”的严重弱点是,混淆了新旧文学的界限,固然从民初到当代始终贯穿一条俗文学发展的线索,它与新文学流变形成了对立互补的格局,也应承认经过五四文学革命洗礼,有些俗文学发生一定程度的现代性转变,不过还要看到大部分俗文学仍归于“旧文学”范畴。或以“文学现代化”作为核心文学史观,这个文学史理念是以承认中国新文学就是现代化的文学为逻辑前提的,它可以从整体上揭示中国新文学在现代化过程中所出现的历史曲折、所形成的现代性特征、所潜隐的现代化机制,又可以作为方法论从宏观或微观上对新文学作家作品进行具体探讨或对新文学史面貌进行整体把握,借以突显中国新文学可以与世界文学“对接”的现代性特质,但是这个文学史观并不完全吻合中国新文学的客体结构,这不仅因为新文学不等于现代化文学,也因为中国新文学相当一部肌体是属于民族化或“两化”共同作用的结果,它们的民族性大于现代性、民族特色强于现代色彩。

上述种种文学史观,无不是“突围”后的新开拓新建构,尽管我对诸多文学史观找出了不少缺陷,仍有不少困惑,但我却从中窥见出中国现代文学史研究与书作必将有大的突破。

对我来说,现代文学史研究或书写突出“重围”后,总是在困惑中探索又在探索中出新。从多侧面多视角地考察与感悟,笔者逐步形成这样一个“史识”,即获得了一个规律性的认识,中国新文学既是现代化的文学又是民族化的文学,新文学的历史过程就是现代化民族化双向同构运动的相互变奏的过程,故“两化”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非此即彼”的两极对立而是互存互补的相辅相成关系,是确保我国现代文学健全发展的两翼。我在拙著《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流派论纲》中这样概述:“从运动过程来说,新文学的现代化的功能机制主要体现于横座标上对域外各民族文学的积极借鉴和慎审选择上;新文学的民族化机制主要体现于对本民族文学传统的继承和扬弃上。因而要创建真正意义的现代性与民族性融为一体的新文学,既应自觉地使外来文学的横向借鉴成为‘洋为中用’的融化和改造,并要使对民族文学的纵向继承成为‘推陈出新’的扬弃和超越;又应主动地使互相矛盾的横向借鉴和纵向继承两种不同方向的运动有机地协调和统一,使之成为一个辩证统一的历史进程。既然文学的民族化现代化的过程一方面要借鉴外国文学的优长一方面又要继承民族文学的传统,那么能否正确地认识和把握在借鉴与继承的纵横座标上的‘结合点’和‘衔接点’则成了创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型文学的关键。当然我们对文学创作中的借鉴外国与继承传统不能作为均衡等量的机械理解,它们不论体现于作品中或流派中不可能是半对半而总是有所侧重;至于借鉴与继承纵横坐标的‘结合点’和‘衔接点’也不会固定不变,既是可变的又是极为广阔的空间。这是因为不仅文学民族化所寻求和强化的民族性有着丰富的内涵,而且文学现代化所探求和凝成的现代性更有着广泛深邃的意蕴。只有这样,文学民族化和现代化的表现形态,才能多彩多姿。”根据上述的总体认识与把握,我便以“新文学现代化民族化双向互动并举”作为核心文学史观建构了书写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理论框架。这个理性框架结构涵容量大穿透力强,它与现代文学史的感性直观的客观结构相对应,并能从高层次驾驭全局。它符合康德提出的理论框架建构的重要原则,即理论框架的建构犹如建筑术,需要有一个必须与理念相合的图型,它包含纲领及全体分为部分之区分,而不是一种繁复的构成分子的类似的凑合,不是一切任意的为外部目的起见偶然来使用我们积累的知识,以一种纯技术的形态来营造我们的理论结构,而是以一种最高的内部目的为准则来进行理论框架的建构,它是由内部成长的即由材料的内在规律决定的,而不是由外部人为的强制。既然以“两化并举”为文学史观建构的现代文学史理论框架是个有内在规律决定的有机组织的统一体,那么它对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研究与写作则具有独特的功能,既能深刻地揭示出中国现代文学现代化民族化双向变奏同构运演的机制、规律、特征与方向,又能具体地呈示出现代文学思潮流派、各类新文学作品的现代性或民族性以及这两性形成的文化根源和心理机制,也能生动地展示出以现代化为制导和以民族化为制导的新文学演变的互渗互动共生共存的两大趋向;特别是从总体上可以显示出这样的规律,即“两化”结合得好现代文学的发展就正常就兴旺,“两化”结合得不好就会使现代文学的运演出现或“西化”或“复古”的偏差,只有“两化并举”才是中国现代文学健全成长的指针。虽然这个“两化并举”的文学史理念具有不少优长,但我并不认为它是完美无缺的,在现代文学史研究与写作的实践过程中仍有不少疑惑:一是中国社会现代化与新文学现代化的进程是同步的还是错位的,它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奇妙深微的关系?二是文学现代化与民族化的具体规定性、丰富的内涵以及价值标准应如何理解和认识?三是新文学现代化与民族化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还是对立统一的关系,它们之间在什么样的“结合部”或契合点上才能真正融合为一体而转化为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型文学?对上述问题,以什么理论思维结合现代文学史书写予以透彻明确的科学阐释,这关系到现代文学史研究或书写的创新趋优,期待史界学界共研共讨之。

“破门而出”,重构文学史学科范畴

文学史观的调整或更新只是在特定的文学史学科范畴内,对于文学史书写的创新趋优起着决定性作用,但是现代文学史研究或书写的外在与内在诉求也能成为驱动力,推进文学史学科范畴的变革。以建构新的文学史学科,在广度与深度上促使现代文学史的研究或书写有更理想的创新趋优,扩大现代文学史的价值内涵与智性的学术增长点。自一九八○年代初“拨乱反正”冲破了机械阶级论文学史观所规范的极端偏狭极端荒谬的新文学史学科格局后,又突破了新民主主义文学史观所规定的文学史书写学科范畴,形成了“破门而出”之势,出现多种现代文学史研究或书写的新学科。面对着现代文学史学科的新变化,我既有突出“牢笼”见到新天地的自由感又有不知哪种学科是最佳范畴的困惑感。

至今仍通用的教材型的中国现代文学史虽然沿用“新文学三十年”的研究格局,尚未冲出新文学始于一九一七年终于一九四九年这个法定的学科范围,然而由于文学史观的不断更新已对三十年的文学史学科内部的构成系统、比例安排进行了多方开拓、重大调整和重新组合,从根本上改变了那种以进步的革命的文学为主体的政治化文学史格局,代之以多元文学形态对立互补、并存共进的新文学史模式。不只是学科内部作了更接近现代文学史原生客体结构的重大调整或组合,增加了通俗文学、港台文学、民间文学、少数民族文学等,更重要的是以新的文学史观和新的文学批评准则给各种新文学思潮、新文学流派和作家作品进行重新定位,并作出了新的价值判断,甚至有些作家作品已被经典化,使三十年的新文学史书写从量变达到质的飞跃。但是作为教材型的现代文学史书写仍在主流意识形态的控制下,对新文学的性质、左翼文学和工农兵文学评价以及对各种文学形态、文学流派的命名仍有或深或浅的政治意识形态色彩。特别使我感到困惑的是:在三十年的现代文学史学科中,以前过分地突出左翼革命文学、过分抬高工农兵文学固然是种偏颇;“突围”后又在新文学史格局中过分地抬高钱钟书、张爱玲、沈从文等所谓自由主义文学,并把他(她)们的代表性作品奉为“文学经典”,而把左翼革命文学、工农兵文学视为政治化文学或非文学,这是不是又走向另一极端?这些不同形态的文学都处于现代文学史的学科中,究竟是坚持同一价值标准还是不同的价值标准为宜,到底哪种价值尺度最科学最公允?与价值判断相联系的是对现代文学作家作品进行经典化的问题。我看过一些被经典化的作家作品也颇疑惑:到底何谓经典化,有没有可遵循的能让公众认可的大致统一的标准,还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有各的经典作家作品为好?甚至同一个选家在不同的版本中定名的经典作家作品也有差异。这虽然反映出“突围”后学人的思想的极为开放活跃,感受到一种“百家争鸣”的气氛,但是我不禁要问:冲破传统的现代文学史学科范畴后应该不应该建立新的学术规范和新的价值标准,什么样的学术规范和价值标准最适合中国现代文学史学科的重构?

笔者所关注的主要不在“三十年中国新文学史”学科中的内部调整和重新组合,而是那些完全冲破中国现代文学史教材模式的大文学史学科的重构。从八十年代中后期至今已出现多种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破门而出”的研究和书写的新学科:其一或建构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思潮史的宏大学科,以“中国文学走向现代化的历程比作一出长剧”作为主线,“把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学思潮放在一起进行考察”,撰写了《悲壮的沉落》、《晨光微明时分》、《从新潮到奔流》、《战火中的缪斯》等七卷书稿,这应看成是中国文学思潮史研究的系统工程,它着重从文学思潮的角度探讨并描述中国文学漫长而艰难的现代化历程,将古代、近代、现代、当代文学打通了。但我所感到困惑的是,这两个世纪所涌现出的文学思潮是否都是现代化的文学思潮,它们对中国文学由古典形态向现代形态转变起过哪些作用,在每一个历史阶段的文学史上凝成什么样的现代性特征?

其二,或以百年作为中国新文学史书写的学科范畴,打破了近代、现代、当代各自为政的分割,将近百年的文学演变作为整体来把握。值得提到的百年文学史学科有二:一是《百年中国文学总系》,它所指的“百年中国”是一八九五-一九九五年,试图写一部全景式的文学史,“通过对于文学追求的描写折射出这个世纪的全部丰富性”。而在写法上深受《万历十五年》、《十九世纪文学主流》的启迪并有所创新,它从百年中国文学系统中选取十多个典型年代作为“点”,扩散开去,深入下去,重新开掘,重新发现,切实做到了以“点”带面,既有深度又有广度,为百年中国文学史书写开创一个特例,拓展了一种新文学史书写的格局。但由于这种写法的独特也使丛书缺乏系统感、完整感,“全景式”文学史的构想没有完全体现出来。二是《中国近百年文学体式流变史》,它也是力图打破近代、现代、当代机械分割的文学史学科格局,建立以文学现代化为中心的小说、诗歌、戏剧、散文、批评五种文学体式流变的各体分别考察与描述的文学史学科范式。这种从五种文学体式切入对百年中国文学现代化历程展开本体研究所形成的文学史格局具有开创意义,视野开阔,思路清晰,分别探析,各具特色,为中国新文学的系统的、内部的、本体的研究提供了一种新范式。不过对这种书写范式也有些值得质疑之处,如将五种文学体式放在百年文学的总体学科里分头进行纵向考察与梳理,诚然各体的流变轨迹、审美特征比较清晰分明,然而各种文体形式的流变转型并非各自独立的,而从横向看也是互相渗透相互影响的,往往形成了一些交叉移植嫁接的新文学样态,对此这种文学史学科则显得乏力,难以作出共时性的有深度的分析,况且文学体式仅从创作文本中考察是不够的,不结合创作主体文化人格和创造思维怎能论述文体的独特性及其深层主观原因呢?

其三,与百年中国文学史学科大同小异的则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书写范畴的提出。不少学人之所以能对这一学科范畴寄予认同,不仅因为它打通了近代、现代、当代各自为政的分割研究模式,主要因为它“把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作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来把握”,其“基本构想大致有这样一些内容:走向‘世界文学’的中国文学;以‘改造民族的灵魂’为总主题的文学;以‘悲凉’为基本核心的现代美学特征,由文学语言结构表现出来的艺术思维的现代化进程;最后,由这一概念涉及的文学史研究的方法论问题。”这一文学史学科设计具有完整性,系统性、总体性、开放性、宏观性、深邃性的史学品格和理论特征,从已问世的多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著作来看,的确显示出这一文学史学科范畴的优越性。不过至今我对它作为中国新文学史研究和书写的学科范畴仍存在不少困惑,主要是“二十世纪文学”虽然打通了近代、现代、当代三段的分割,但它作为一个新文学史学科却不能完整地深刻地展示中国文学现代化的曲折而复杂的漫长过程,这不仅因为中国文学现代化并未终结仍在继续运作,即使进入二十一世纪也不会改变中国文学现代化的总趋向,这就使“二十世中国文学”史学科无力吞纳了,而且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这一百年间几乎有近半个世纪的文学就不是“以‘悲凉’为基本核心的现代美学特征”,尤其以“文学语言结构表现出来的艺术思维的现代化进程”能贯穿二十世纪始终吗?不是从三十年代左翼文艺运动起相当多的文学作家理论批评家的“艺术思维”就被逐步纳入大一统的政治意识形态的强硬思维模式吗?哪有“艺术思维现代化”可谈?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后“中国现代文学史”学科观念受到全面挑战,上述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百年中国文学”等学科设计相继出台,并在研究与写作实践中得到运用,预示着新的文学史学科意识必将取代“中国现代文学史”学科规范。不过从比较中笔者认为,欲要弘扬以上重建“新学科”在理念与实践上的优长并克服其局限,我更主张重建“现代中国文学史”学科,并认为它比其他学科构想在当下更具合理性、开放性、科学性和前瞻性。

“现代中国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这是两个不同的学科概念,虽然它们在内涵与外延上有相通之处,甚至有某些同质同构性,但是前者的观照视角、对象范围、史学意识、价值观念、研究格局等却发生了变异,使这个新学科具有了自身的独特性。“现代中国”和“中国现代”不仅仅是语序上的颠倒,它们是从不同的视野和不同的价位来判定“文学史”,后者主要指涉中国的现代文学史,着重突现其现代性,即中国现代型的文学史或曰中国新文学史,那些非现代性或非“新”的文学并不包括在内;前者不是着眼于“现代中国”的现代性的文学,而首先放眼于“现代中国”多元多系统的文学。“现代中国”是与“古代中国”相对应的,是从“现代中国”的大视野来审视文学,即凡是“现代中国”历史期间生成的文学都是研究的对象,不管是否具有现代性也不管是哪个民族的文学,只要属于“现代中国”这个大家庭的文学都应平等对待、合理排位。这里必须弄清“现代中国”的起讫时间。所谓“现代中国”即现代化之中国,它有别于古代化之中国,而现代化之中国是个艰难曲折的漫长过程。不过,无论从哪个角度考察,现代中国应以甲午之战后的维新变法运动作为起点,中经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两个不同社会制度的历史时期,而这两个时期恰是“现代中国”日趋进步、日臻完善的演变过程。“现代中国文学”学科意识,正是建立在这样一个现代国家观念的基础之上,它不同于“中国现代文学”学科意识主要从文学本体的现代性来立论的,即使它与外在社会形态相联系,也仅仅限于新民主主义,缺乏一个宏大的时间交叉的现代国家观念。

以“现代中国”观念构建的史学眼光,是以现代多民族多区域的主权国家概念来规范和划分现代中国文学的,试图建构一个肇始于晚清的“上可封顶下不封底”的现代文学史学科,凡是现代中国历史生成的文学现象、文学形态以及倡导的文学变革运动和创造的各种体式文本的作家等,都应该纳入现代中国文学史研究或书写的对象范围。它作为一个新学科范畴至少具有三个独特功能:

其一,现代中国文学史学科是在对新世纪之始的继往开来的欲望驱使下所进行的体系性建构的设计,从横向上它要吞纳现代中国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的多种系统多种样态的文学,在纵向上肇始于晚清文学变革而下限却是无止境的。这样一个巨大的纵横交错的文学史时空,并不是一个和谐共处的文学世界,不同文学系统不同文学样态之间充满了矛盾,文学系统和文学样态本身也充满了冲突,正是这诸多矛盾成为各种各样文学嬗变发展、融会整合、变异创新的内在动力,正是这诸多冲突才是各种文学系统不断革故鼎新的生命力所在。学科建构的重要使命之一就是通过研究者主体对文学矛盾客体的感受、体认、探寻,并从中把握其内在和外在的统一性、联系性,而建成主客体相融合、多样性与和谐性相结合的现代中国文学史格局。如果学科建构缺乏融汇百川的功能,不能把各个文学子系统结构为一体,而是散乱无序地非逻辑地堆放在一起或者排列在一起,那就成了一锅大杂烩或一部杂乱的资料汇编,所以,从不同文学子系统之间的矛盾中寻找其统一性、从不同文学样态文本的内外冲突中窥探其契合点、从宏观上把握现代中国文学的相似点和趋同性,则成了研究主体能否成功地建构多样统一的现代中国文学史的关键所在。也许可以从现中国文学的多元矛盾体中发掘很多关联点、相通点,但在我看来,现代性和民族性可以从不同层面、不同方位把现代中国多元文学系统联结为一个有机的整体。这就给探究并书写现代中国文学史复杂系统提供一个在多样化、矛盾体中寻求联系性、统一性的逻辑思路。

其二,现代中国文学史学科建构是以中外古今文学作为价值坐标和文化思想资源,不仅新文学的生成与发展同世界其他民族文学有着广泛的联系,而且也与悠久的古代文学传统有着承续关系,只要细致地考察那些经典作家和经典文本,就会发现作家文化人格的构成、经典文本的营造,都有中外古今文化的渗透和积淀。通俗文学、台港澳文学、传统体式文学乃至网络文学、民间文学进入现代中国这个开放的特定文化历史语境,都自觉不自觉地汲取中外古今文化,它们的生成、变异和转换都有古今中外文化作为既深且广的源头。即使少数民族文学进入现代中国的动态社会结构也不能总是处在封闭阻塞状态,它们随着中外古今文化的交汇对话也在变异或向现代化转换。可见,现代中国文学史学科建构有中外古今文化作为它的外在大系统,历史背景是极其宏阔的,价值资源是极其深邃的。这就将探讨现代中国文学导入一个极为宏阔深邃的领域。

其三,“现代中国文学史”学科比“中国现代文学史”学科不只在纵横向度上作了极大的拓展,为文学史探讨和书写提供了不少新的空间和领域,这无疑是新的知识增长点和新的学术增值点。这是建构一个新的学科体系,并非对既成的中国现代文学史学科的增增补补,应该视为是现代文学史学科建构的整体创新,从研究对象、学科意识、文学史观、框架结构乃至操作规范等都作了较大的调整与革新。尤其是值得提及的是,这种全方位的现代中国文学史学科,它涵括的形态各异的文学系统由矛盾冲突悖反变异所致而形成的大大小小的张力场和形形色色的关系网,就能开掘出新意蕴新原理新史识,也就是说,没有张力就没有创新,没有关系就没有规律,有了创新就能新意迭出,有了规律就能深化认识升华学理。然而学科本身所蕴含的新信息、新知识、新创意、新规律能否在勘探或建构过程中被开发出来并使之源源不断地创新趋优,关键在于研究者的竭诚努力,即务必强化自身的学养,充实知识库藏,提高创新能力,开拓学术视野,以适应新学科建设之需要。现代中国文学史学科下线不封底,有无限的延展性,新作家新文本层出不穷,新知识新信息目不暇接,这使本学科建构永远处在动静结合、有限无限的运作中,充满了言说不尽的话语活力。这就为现代中国文学史的书写或追询提出了一个无限的学术时空。

在重建的“现代中国文学史”新学科的规范下,我们尝试性地书写了《现代中国文学英雄叙事论稿》(朱德发等著,二○○六年版)、《现代中国文学通鉴》三卷(朱德发、魏建主编,二○一一年版)、《现代中国文学史精编》(朱德发主编,二○一三年版)等,以验证现代中国文学史学科的优长。

本文算不上经验之谈,仅是对自己以往拙著中有关治学修史的想法与体会给以梳理整合或系统提升,祈方家读者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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