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浩然气象 笔底奔雷——论雷达散文的艺术魅力

2015-11-14

当代作家评论 2015年5期
关键词:兰州雷达散文

郝 雨

近来,一向以评论家名世的雷达先生的散文突然引起人们较多的关注,尤其是《皋兰夜语》(上海东方出版中心,二○一四)的出版。由于雷达先生在评论界的已有地位和影响,人们往往把他的散文创作只看作评论家练练笔墨的余绪,似乎很少从纯正的散文家的角度来认识雷达。其实,雷达先生的散文成就绝不仅仅是作为职业评论家也能写一手漂亮的散文之类。他的那些最优秀的散文作品全都具有很强的震撼力和征服力!我认为,雷达先生的散文已经自成一格,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如他的《皋兰夜语》、《新阳镇》、《黄河远上》、《多年以前》、《依奇克里克》、《还乡》、《乘沙漠车记》、《重读云南》、《走宁夏》、《置身西西里》等抒情散文和《王府大街六十四号》、《冬泳》、《行走的哲人》,以及对于荒煤、罗荪、唐达成、周介人等的回忆或写人记事的散文。这些作品表明了雷达对散文创作的独特贡献,也真正奠定了他在散文领域的重要地位。因而,今天对散文家的雷达进行一些学术化的梳理和批评是非常必要的。

我觉得,最能显示雷达先生真正散文家气派的,首先应该说是《皋兰夜语》。那几乎是一篇在艺术上无可挑剔而在散文技巧上又有许多创新之处的散文佳作。《皋兰夜语》境界的开阔,气势的宏大,以及内涵的丰厚,已有多篇文章论及,这里不再鹦鹉学舌、拾人牙慧。本文将从表现和写作技术的角度,对《皋兰夜语》进行一些深入肌理的微观分析。从而看取其在艺术上的独特风范。近年来的散文批评有一种粗砺化的倾向,即对所有的散文作品都只能使用一些空泛的概念进行某种简单的归类或近乎空洞的价值评判,深入到艺术内里的细微的观照极为少见。而真正的艺术佳作如果禁不起字斟句酌的以及条分缕析的推敲和挑剔,如果其艺术性或艺术的创造不能在作品的字字句句以及字里行间全面地体现出来,要成为传世精品是绝不可能的。近年来批评界几乎是翻来覆去地争论散文要不要“形散神不散”,以及可不可以虚构等重大原则性问题,实际上这样的争论离开对具体作品和具体对象的微观分析是永远都难于真正说清楚的。当我们进入对雷达先生《皋兰夜语》的技术性层面的观照和分析时,许多理论上纠缠不清的问题也许可以得到一些实证性的启示。

首先说《皋兰夜语》的开头。这是一篇极具艺术吸引力的散文开篇。我们一下子这样进入艺术分析也许会有人觉得像是给中学生分析课文而不以为然。其实,任何文学作品的开头对整部作品的可读性来说都是具有着决定意义的。一位西方的文学大师说过,一部小说如果不能在开始的几页就把读者吸引住,就不能说是一部好小说。那么对散文来说,如果不能在开头的几句就把读者的心理抓住,自然无法叫做好散文。散文篇幅的短小,决定着它不能有一点一滴的文字上的水分和空疏,开头的句子尤其马虎不得。

《皋兰夜语》的开头魅力十足。其魅力又是如何产生的呢?最根本的在于作者采用了一种特殊的构思和语言,创造了一种充满神秘意味和崇高格调的艺术氛围。皋兰山和黄河,本就是兰州城独有的两大自然物象,但如果只是作客观的描写,肯定会流于一般化。雷达先生故意在时间上把对这两大景物的感受定置在深夜,然后又在方位上特别强调“或身后,或眼前”。使读者有一种身心具被这两大物象所笼罩之感。在语言的修饰上,文中采用倒装句式,“定有一庞然大物在冥色中谛视着你,那就是皋兰山了”,“定有一种哈气似的嗬嗬声在空气中鼓荡,那就是黄河的涛声了”。使冥色中的“庞然大物”和黄河的涛声在文中得以突出。崇高、神秘之感油然而生。更加之“谛视”以及“哈气似的嗬嗬声”这些拟人化的词语和象声词的运用,整个氛围就在文中弥漫开来。

其实雷达先生对散文开头的这种先声夺人的效果是非常看重也往往格外用力的。如《依奇克里克》的开头:“第一眼望见你,我就被你刻骨的苍凉打懵了,就知道此生再也不会忘记你了。”这一句中的“刻骨”、“苍凉”、“打懵”,采用了多重通感的手法,把感觉推到了极致。紧接着又通过议论和进一步的抒情,把对那座倾圮了的油城的感受强烈地表现出来,给读者情绪以狠狠的冲击。还有《还乡》的开头,用很大篇幅极写挤车时憋尿的心情和一连串的联想,也非常能够调动读者的情绪。只是《王府大街六十四号》的开头算是一个例外,不过,散文的开头也不能篇篇出奇制胜,有时以平淡出之,当然也并不失为艺术之一法。

再谈《皋兰夜语》的结构。文本在体式上采用空行分节排列,全文共六节。这样的形式排列既有利于文章的思路充分放开,又在内在精神上环环相连、一气贯穿,属于最地道的“形散神不散”的结构样式。散文创作在思路上的充分放开,是作品“大气”的一个重要方面。长期以来,人们总是笼统地谈论散文的“大气”,却很少对“大气”的具体表现做实实在在的构成上的研究。《皋兰夜语》首先在思路的飞腾旷达上显得大气浑然。

全文第一节从写兰州城的神秘、幽邃的自然景观入手,然后从时间线索上将记忆中的皋兰山与现实中的皋兰新景进行鲜明对比,紧接着又在空间脉络上将思路扩展到上海、重庆以及法兰克福和罗马,把“奇幻至极”的兰州城及皋兰山夜景与这些闻名世界的城市夜景进行比较。最后落笔道:“但我敢说,它们尽可以其富丽或壮丽炫人,却都不如夜的皋兰山那么富于梦幻之感。”并由此进一步向理性的高度升华:“我早就觉得,兰州含有某种说不清的神秘和幽邃,暗藏着许多西部的历史文化秘密,凡只到过西安没到过兰州的人,绝对不能算到了大西北;只有到了兰州,而且流连黄河滩,驻足皋兰山者,才有可能摸索到进入大西北堂奥的门径。”仅第一节中的这一千多字,有景有情,有虚有实,有古有今,有中有外,思路的开阔和境界的高远,令人叫绝。第二节的写法更为奇妙,没有任何过渡的词语,一开始就把着眼点拉到遥远的古代,起笔直接写道:“我从来都固执地认为,王之涣的《凉州词》,只能作于兰州,而且描写的也只能是襟山带河的兰州。”一个“固执”不仅使文章性格化,而且,强调了全句中的意义认定。紧接着用一小段文字陈述理由。但散文毕竟不是学术论文,所以,本节中的第二自然段就是一大段想象中的情景:“我想象,王之涣是在一个早春的正午,一个假阴天,来到兰州雷坛一带的河谷的,他极目西眺,觉得黄河上接白云,仿佛是从云端挂下来的,就有了‘黄河远上白云间’的句子出唇……”下面的那些想象就不必全引了,一首名诗的吟成过程,被作家想象和虚构得惟妙惟肖。此后,文章又把思路跳跃到兰州城“非凡气象”的地理特点的分析、兰州地名的来历以及兰州出土的古文物(尤其是“舞蹈纹彩陶盆”)的意义追寻,文字气象万千,内涵博大厚重。这一节中的末段更是让人惊心动魄:“所以,兰州是封闭的、沉滞的,但又是雄浑的、放肆的。不信,你往黄河老铁桥上一站,南望皋兰山,北望白塔山,下望黄河那并不张扬却又深不可测的浑浊漩流,会感到一种山与河暗中较劲的张力,或蒙克绘画中才有的紧张感,据说现在的黄河冬天也不结冰了,于是不存在解冻问题,但在我小时候,看春天的‘开河’,那刺激不亚于惊雷奔电,若是一个人独立河边,会被它骇人的气势吓得战栗。看啊,一块块硕大的排冰,像一个个满怀仇怨、冲锋陷阵的生灵,互相追逐着、撞击着,那高扬着手臂的冰块杀过来了,那低头冲刺的冰块迎上去了,时而惊天动地地轰鸣,时而粉身碎骨地呻吟,有的冰块狂暴得简直要扑到岸边来捉你,于是冰水都溅湿了你的棉鞋。四野岑寂,整条大河犹如低吼着的、厮杀不断、尸横遍野的战场。”这实在是太精彩太精彩了!读了这样的文字,你能不感到你的整个灵魂都被震慑住了吗?此时,你的心中一定会把世俗的杂念完全排除,眼前只有黄河那“惊雷奔电”和古战场的角逐厮杀。如此大气的文字自古以来能有几何?从结构上说,这一节的内容可以说完全溢出了“夜语”的格局,但又一直与“皋兰”息息相关。第三节在节奏上是一个缓冲。由“急于寻觅登皋兰山的途径”,而引出与二十年前的老同学的相见,并进而生发出兰州人“畏惧交往,习性保守”等性格特点。叙述上娓娓道来,不再像前一节的雄壮豪放而趋舒缓深沉。内容上由写城写山转而写人,进一步放开了思路且又向夜登皋兰的主线迂回延展。这一节虽无金戈铁马般的情绪震撼力,却也靠诸多人生的感叹等来吸引人。第四节开始探究兰州城的“诡异而神秘的气息”,插入了许多传说和民谣,从中考察皋兰山和兰州城的“非理性的,自在的,原始的,带有一种可悲的封闭色彩”的性格的一面。然后再归入一个更深刻的主题:“大概就因为这一切,我十分看重皋兰山顶上建公园这件事,觉得它似乎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兰州要超越,要登攀,要与山外世界对话,要升高立足点,打破万年的闭锁,汇入大时代的冲动。”然后又引述了霍去病西征等重要历史事件,极写“皋兰山不是那么好超越的”。

文章到此,笔锋迅速一转,夜登皋兰山的契机突然出现。一路上乘车时的紧张跃然纸上,实际上在进一步印证皋兰山的难于超越。作者在这一节的结句中这样感叹:“像这样紧偎着绝壁,下望着夜市,一边是命如悬丝,一边是赏心悦目,将死亡与闲适奇妙糅合的地方,在任何一个都市也难觅到。”第五节,又把思路远远宕开,起句是:“蓦然间,一九四九年八月的皋兰山重现在眼前……”由马步芳在皋兰山的兵败,推及马占鳌的得势,深入剖析兰州的地域文化的根本特征。全文最后一节写登上皋兰山的感受,皋兰山再险峻、再难超越,也终于被人们“擒住了龙头,真正的驯化自然的时代开始了”。紧接着全文的结句更翻出一层境界:“我猛然觉得,此刻我登上的何止是山的峰顶,实乃一种精神境界的峰峦。回头一瞥,心头一惊,更高的马含山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兰州呢!”

总体来看,《皋兰夜语》的整体结构和文字是在真正充分自由的状态中任意挥洒而成的,其中很少刻意的编织。但全文始终紊而不乱。可以说,一切都来自作家的自然抒写,来自作家情感的自然流露。而一切又都是那么顺理成章。雷达先生在这本散文集的“后记”中写道:“我始终认为,散文不是写出来的,是流出来的,一个人的散文是他的人格的投影:你可以在其他体裁中遮盖自己,却无法在散文中将自己的灵魂掩藏。……所以,也可以说,散文一半是自己写出来的,一半是遗传密码的显示。散文是与人的心性距离最近的一种文体。”具体到他本人与散文创作的关系,他这样剖露道:“作为精神个体的我,生长于西部,‘少孤贫,多坎坷’……我经历了同龄人经历的一切,战乱,解放,无休止的运动和劳动,压抑与热狂,开放与自省……但我的心灵又是我特殊的律动,我的散文只不过把我心灵的历史朴素地展示出来就是了。”《皋兰夜语》是雷达散文中最有代表性的一篇,也是最能充分地展示作家心灵和性格的一篇。它的结构的自由奔放,语言的随意挥洒,格调的沉雄豪壮,内涵的厚重深邃,全都是作家灵魂和人格的结晶。仅从这一点上看,雷达也当之无愧地是一位最够格的散文家。

雷达的游记写景类散文一般都是选取那种宏大物象加以抒写,很少有那些小情小调的东西。尽管他在理论上并不反对散文表现小情小调。在《我的散文观》一文中,他说:“虽然承认那有如后花园蓊郁树林掩映下的一潭静静碧水似的散文也是一种美,甚至是渊博、静默、神秘气息的美,但并不欣赏;我推崇并神往的,是那有如林中的响箭,雪地上的萌芽,余焰中的刀光,大河里的喧腾的浪花式的散文,那是满溢着生命活力和透示着鲜亮血色的美。这并非教人躁急,忙迫,去空洞地呐喊,而是平静下的汹涌,冷峻中的激活,无声处的紧张思考。”他的《依奇克里克》,以一座倾圮的油城为中心视点,而文中写到的环绕和附着的那些有关景物和过程却都是宏大雄奇的。如:“一孔孔遭尽风吹雨打的黑窗洞,像盲人忧郁而深思的眼窝迎视着我。漏斗状的旋风一圈圈跟了过来,尖啸着旋过身旁,旋过街巷,又像你不安的灵魂向我倾诉。”文章主要追叙的是那个混乱荒唐的年代,这里却以它特有的秩序和人与人的关系,打出了油井,也塑造了人心。尽管那种生产方式是极其落后的和过时的,但作家仍然从中看到的是:“无论物质技术条件如何发达,作为主体的人依然需要拼搏、牺牲和奉献,否则人就不能发展。”至于那篇《重读云南》,更是从“冬日穿行在云南的崇山峻岭、急流险滩之间”,引出对“上帝”造物不公的质问,也引出对人类文明的一种特殊的思考:“直到今天,云南也还是一个比较落后的内陆农业省份,甚至在某些角落还能找到原始社会的残痕,但我以为,云南吸引人们的,决不仅仅是它在商业化和都市化之外的奇风异俗,而是它的杂色的文明有可能给予现代人的精神滋养。记得有位学者说过,文明人有时很野蛮,而野蛮人有时倒很文明。人类的文明不是哪一国哪一族的专利,它是众多国家民族在漫长历史中的创造,而悠悠中华文明,博大精深,它何尝不也是一个多元而丰富的文化共同体呢!”

雷达的写人记事类散文也多以悲壮风格见长。其实他的写人记事只是按我的分类来看的,这些作品仍然更多的是抒情和思辨,很少单纯地记事写人。这类作品中的《王府大街六十四号》简直是一部我们整个民族的受难史。其中极有概括力地表现的是,一些人的灵魂突然完全疯狂了。最野蛮的咒骂,丧失人性的毒打,对无辜生命的践踏和掠夺,一幕幕惨不忍睹的景象被作家和盘托出,而那些最大的受难者却又是应该被我们全民族最尊敬的人。文中写到的田汉被迫下跪的场面,是永远也无法抹掉的全民族的一次灵魂的耻辱。读了之后你无法不感到心灵深处的刺痛,任何人污浊与渺小的灵魂在此都无可躲避和逃遁。文中在描写了那一情景之后的一段议论入木三分:“是的,田汉跪下了,这个当年鼓动我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的人跪下了,这位国歌——半个世纪来响彻在祖国天空的庄严歌声的词作者跪下了,这个占了现代文学史一个长长的章节,作为一个时代的重要代表的人跪下了。他究竟在给谁下跪呢?也许直到很久以后我们才意识到,他跪下的一瞬,时间更深地楔入了黑夜,黑暗遮没了光亮,愚昧压倒了文明。受凌辱的难道仅仅是田汉一个人吗?不,受凌辱的还有让他下跪的人,还有我们自己的历史啊。”读了这样的文字,你的灵魂还能无动于衷吗?本文的特别深刻之处还在于,它不仅是单纯地反思历史,也同时让那样的历史来作为某些现实状况的参照,文中写道:“人流擦身而过,我注意着今天的男人和女人,早已不复三十年前多是憔悴、迷乱、惊恐、叵测的神色,而换上了健康、紧张、专注、急躁的脸色。人们似乎都盯着一个很实在的单一目标奔去,脚步匆匆。‘人对人’粗暴侵犯的时代消歇了,代之而起的总不会是个‘人对物’狂热占有的时代吧?”作家最终追问的是:“一场大噩梦随着那个时代的消失而消失了,但那时代的精神因子也永远地消失了吗?”由历史上的那段“人对人”的疯狂而检视现实的“人对物”的疯狂,作家根本关注的是人究竟应该如何更合理地生存!

雷达先生的思辨类作品的确有哲人的风度。这与他长期从事理论批评,有较高的理论素养和理论训练有关。他的抒情类散文常常有“大江东去”的豪放,而他的思辨类作品却更多地表现为思维的细腻和缜密。他在许多人们共同关心的问题或带有普遍意义的问题上,总是能够思考到他人所忽略或考虑不到的那一面与那一层。《行走的哲人》被作家编在“人文随笔”一栏的首篇,的确具有较强的代表性。文章超越一般文章那样的只是对余纯庆的表面的赞颂,而一层一层地深入追寻:“他到底在寻找什么?他要破解什么?他为什么要采取如此极端的苦行方式?”然后根据余纯庆自己的行为和言论去进行“破解”。文中从“余纯庆的一身,首先集合了物质的极端匮乏与精神的极大自由的两极化倾向”这样的事实观照入手,改变一般人对其行为意义的认定,即所谓“开阔视野,增长见识,丰富思想,健全心灵”等,进一步从哲学意义的高度加以认识:“他要用艰巨实践把现代人日益退化了的体能、清新的感官、逍遥游般的想象力重新修复,他亲近大自然,并那么善于发现自然的神性,面对自然,澡雪精神,涤荡灵魂……我们人类,只有在这种意境中,才会在宇宙观方面变得更深沉,才会了解生命的底蕴并持一种既珍惜又达观的态度。”那么余纯庆到底在寻找什么呢?雷达先生最后的结论是:“他在寻找大真、大美、大善,在险峻的自然中,在质朴的人民中。”

雷达先生的思辨类文体注重“较浓的精神性追求”,注重“面对着世界和自我时的苦闷和矛盾的流露”,虽然他明明知道许多人生中极其复杂的问题,先哲们已多有论说,但他仍然依照自己的感悟,着上自己的色彩,加以新的表述。这类文章有的确实论述得更加精辟,也有的并不那么绝对高妙。形式上又显得过于整饬,失却了他抒情散文的那种自然旷达。有的篇章太趋向周作人、梁实秋和林语堂们的写法。不知雷达先生自己以为然否?

二○一五年三月改定

猜你喜欢

兰州雷达散文
西北大学艺术学院作品精选
散文两篇
散文两章
隐形飞机哪里躲
生与死的尊严(散文)
班上的“小雷达”
能分身的雷达
蒙住雷达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