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两则
2015-11-03白凤昆
少年志高追彩云
—— 回忆我学生时代的诗歌习作
回忆我学生时代的诗歌习作,不能不从我读初中一年时,“主编”油印的《高坎小报》说起。那景、那情,至今还历历在目,感慨于心。
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1959年9月,刚考入初中的我们下乡劳动,地点是营口市郊高坎公社。出发前,班主任王欣文老师宣布:咱们班下乡劳动期间编印《高坎小报》,白凤昆同学担任主编。希望大家踊跃投稿,多练练笔,提高作文水平。
下乡劳动不到三天,同学们就写了一大批稿件交到我这里。晚上,在煤油灯下,王欣文老师一边告诉我怎样选稿,一边指点我如何修改。他还特意带来几张《营口日报》,让我“边学边干”:学习做标题、安排版面……王老师带着我干了一个通宵,油印的第一期两个版《高坎小报》问世了。清晨,看到同学们人手一份读得津津有味,我高兴得热泪盈眶。这次下乡劳动,总共出了8期《高坎小报》。记得每一期小报的“副刊”上,都有我写的“诗”。这是我记忆中最早的诗歌习作,可惜的是没有保存下来。
到了初中三年级,班主任刘文景老师又指定我主编班级的黑板报和墙报。刘老师课余时间给我“开小灶”,讲如何写消息、通讯、新闻故事、言论,手把手地教我写编者按,还引导我读《诗刊》,指点我写诗。至今还记得的是,我写的一首长篇讽刺诗《幻梦一场》,经刘老师修改,刊登在学校的黑板报上,竟然独占了全部版面。那时的我,对刘文景老师,一是感恩,二是敬仰。当年我经常从《营口日报》等报刊上读到他的诗作,把他视为刻苦学习、勤奋工作的楷模。他荣获市文学创作奖的散文诗《枪》,我几乎能一句不错地背下来。
我读高中时,雁翎(程振家)是语文老师。他人品高洁,真诚热情,才华横溢,是学生们崇拜的偶像。有缘的是,雁翎老师和我家都住在市区西头,相隔不远。星期日,常到他家看书、读诗。看的书,都是他珍藏的名著;读的诗,都是雁翎老师一笔一划地抄在本子上的他的诗稿。其中有一首颇有影响的诗,这就是1961年他在大学读书时创作的诗歌《路》,当时被选入营口市初中语文乡土教材。多少年之后,我对这首诗仍然能背诵如流。《路》的第一段这样写道:“我走着的路,是一条彩霞映红的路;它铺满绿色的田野,直通蓝天深处。”那些年,作为《空军报》记者,我每当到航空兵部队采访,看到被军人称为“通天路”的机场跑道,便情不自禁地背诵起雁翎老师的这首诗:“我走着的路,……直通蓝天深处。”
在雁翎老师的熏陶和指导下,三年的高中学习生活是我诗歌习作硕果累累的时期。在高中校刊《新苗》(汪扬华老师主编)刊登的诗歌有:《“七一”献诗》、《节日花朵》、《植树》、《校庆献诗》、《红旗歌》;还有散文诗《秋》、《教师颂》。与此同时,我还参与承办学校的壁报《海燕》,作为对《新苗》版面的扩充。我在上面发表了散文诗《献给教师的赞歌》、诗歌《怒火在燃烧》等。我们三年二班也办了壁报《雪浪花》,我写了发刊词,并在创刊号上发表了散文诗《雪浪花》。
现在记忆犹新的是,在营口市高中连续两年的校庆(4月1日)汇演中,我诗歌创作的特长得到了充分发挥。1964年3月,为迎接16周年校庆的汇演,我创作了集体朗诵诗《走向生活》;1965年3月,为迎接17周年校庆的汇演,我创作了说唱剧《接班人之歌》。我们班两次参加校庆汇演,都获得了创作奖和演出奖。在《接班人之歌》中,我通过剧中一个解放军战士朗诵的诗,说出了心里话:“我想驾驶着银燕,飞翔在祖国的万里蓝天;我想驾驶着军舰,驰骋在波涛翻滚的海面。”这就是我学生时代的军旅情结!
读高中时,除了上面公开发表的诗歌习作外,我还给雁翎老师和几个要好的同学李宗彬、周才源、厉英年等写了“赠诗”。其中特别值得回味的,是我1964年12月22日(距今半个世纪了)写给同班女同学崔秀华的初恋情诗《无题》。不久前,我把这首诗“收藏”到北京出版的《天梦》一书中,作为我们不老爱情的永远见证。
1965年8月的一天,我收到了北京航空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激动得彻夜难眠,当晚便写了一首散文诗《心花怒放向北航》,第二天上午就到邮局寄出。8月底,我到北航报到时,看到校刊已经全文刊出,还对标题进行了精心美化。同年11月12日,北航《上天》报发表了我的散文诗《北京的灯光》,标题还插入了一个赏心悦目的画图。当时在北航党委宣传部工作的杜钢老师对我的文笔颇为欣赏,举荐我担任《上天》报的兼职编辑。
之后不久,“文化大革命”的风暴骤然来临,掀翻了大学校园里平静的课桌。作为院党委喉舌的校刊《上天》报停刊,取而代之的是红卫兵小报《红旗》。
“文革”期间,我在北航《红旗》报发表的诗歌有:《毛主席带我们奔前程》、《欢呼“三·七”批示》、《探索者之歌》、《火红的太阳心中升》。其中,《探索者之歌》还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选播。在大报大刊发表的诗歌有:《“斗私,批修”风暴起》(1967年第17期《解放军文艺》杂志),《长空怒放红核云》(1968年12月30日《北京日报》),《毛主席的阳光照心怀》(1969年4月3日《人民日报》),《旗手就是毛主席》(1969年4月26日《光明日报》)。
回忆我学生时代(特别是上大学“文革”期间)的诗歌习作之时,不由得想起为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简称“新影”)撰写纪录片解说词的往事。“文化大革命”期间,毛泽东主席多次接见红卫兵,新影投入精兵强将全力以赴拍摄纪录片。据说周恩来总理指示,新影找几个大学生红卫兵为影片写解说词。我有幸被选中,代表北京航空学院参加了“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纪录影片解说词撰写小组(总共四个人)。这个小组其他成员分别来自北京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当然,我们那时写的解说词,不可避免地带有“文革”的强烈气息,每个人都想方设法用最美的词句歌颂毛主席。可以说,解说词几乎每一段都是一首诗,都是一首毛泽东颂歌。
回首凝望,感慨万千!诗,陪伴我走过了青涩而自信的青春旅程。现在重读那些曾经激荡过自己的诗句,仿佛沉寂很久的记忆被唤醒,感到青春的气息在心间萌动。也许,当年我是在读诗、写诗的过程中完成了思想上的健康成长;同时,让青春在一种纯净的、不受秽气污染的时空中,实现无怨无悔的自由放飞。
那时的诗,几乎都与政治风云息息相关,不少句子是带有时代印迹的标语口号。从这个意义上说,只埋头读书不关心时事政治、对党对祖国感情淡漠的学生,是不可能写出这些文字的。记得我年轻时十分喜欢的一份诗歌刊物《星星》,曾经刊登过这样一句令人心动的话:“天上有三颗星星,一颗是青春,一颗是爱情,另一颗就是诗歌。”是啊,我的青春,我的爱情,与我的诗歌交相辉映,开启了我的蓝天梦想,照亮了我的军旅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