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终点等你
2015-10-31佚名
佚名
11月一个清冷的早晨,晨光熹微,我走上纽约维拉赞诺—纳罗斯桥的上层车道。桥上交通已封锁,我望着宽广的桥面,心想:“天啊,我是否太不自量力了?”
一年一度的纽约市马拉松赛就要开始,我是第一次参加。全程42.16公里,要跑遍纽约市所有五个区,终点在中央公园。我与阿奇里斯残障人士竞赛会里几名队员一同参赛。我们这组人或拄手杖,或用义肢,甚至坐轮椅参加比赛,需要较长时间跑完全程,所以比别人早出发。
我患有多发性硬化病。那是种神经退化病,医学上查不出原因,也不知如何治疗,更无法预测会有什么症状或什么时候出现症状。我日后也许会失去视力或说话、走路的能力。
15年来,我遵守医生规定,放弃了从事剧烈体力活动的念头。我最花体力的运动就是从我住的公寓去地下火车站,然后回来。很幸运,我的情况没有恶化,虽然要靠手杖维持平衡,却仍能走路。
我要再做从前的我,这是我强烈的人生愿望。
我必须立一个目标,一个不惜代价去达成的目标。我决定参加纽约市马拉松赛。
1988年初,朋友听说我想参加赛跑,都笑我。同事管我叫葛瑞特,指的是得到过八次纽约市马拉松女子冠军的挪威好手葛瑞特·怀兹。同事问我,赛跑途中如何使观众不会误认,我回答:“很简单,只要挂个牌子,上面写我不是葛瑞特。”
因此,现在我戴了一条缀有“我不是葛瑞特”字样的白围巾参赛。
起跑号响了,我们出发了。有的人转动轮椅前进,有的人跳跃向前,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几小时后,我们跑了几公里,路旁的观众多了起来。跑了约15公里,男子组领先的跑手赶上了我们。我们离开路面让他们先过去,以免被撞倒受伤。
他们跑远后,女子组领先的跑手又到了,跑在最前头的是葛瑞特·怀兹,动作高雅矫健。我站在边上为她加油。第一批好手过去之后10分钟,惊天动地般跑来了两万人,连路边的人行道也为之震撼。我从没料到这么一大股人潮从面前冲过会令人有如此强烈的感受。此中不知有多少心愿和毅力,而我是其中一分子。
午夜一时五十七分,我终于抵达终点,花了十九小时五十七分钟。我举起右手,振臂高呼,像个沙场胜利者。
我第一次跑马拉松时是葛瑞特·怀兹跑第九次,也是她最后一次得到冠军的比赛。葛瑞特所创造的九胜纪录也许永远无人能打破。我心想,我大概再也见不到她了。
五年后,阿奇里斯残障人士竞赛会创办人狄克·特劳姆邀请到葛瑞特来参加年度晚宴,并且安排我坐在她旁边。我们俩都不好意思开口,要不是特劳姆介绍,我们俩也许会一直静静地坐着。真正吓我一跳的是葛瑞特居然知道我是谁。她对有人愿意连续跑二十个钟头十分吃惊,因为她知道跑两小时又二十五分钟已经累得要死。
我们很谈得来,一下子就聊开了。我还戴了那条“我不是葛瑞特”的围巾去,因为本来要在晚宴中说这件事。不过我告诉了葛瑞特另一件事。
我参加马拉松赛的第一年,纽约有家报纸拍下我抵达终点的照片,刊在葛瑞特大照片的下方。第二天早上,我拄着拐杖上了一辆计程车,司机看了看我,就以浓重的布鲁克林口音说:“嗨,我知道你是谁,今天的报上有你。你是那个赛跑的,赢了马拉松的那个,叫哥蕾德什么。”
我说:“我不是葛瑞特……我是她姊姊。一般人常弄错,以为我是她。”
“是嘛,”他说,“我就看你像极了她。”
葛瑞特觉得这件事有趣极了。那天是我第六次马拉松赛的前几天。她问我,谁在终点记录你的成绩。我告诉她:“没有人。我会自己报上成绩,然后领取完成比赛的纪念奖牌。”
葛瑞特说:“我认为终点应该有人在。”接着她说出令我大感意外的话:如果我同意让她来做这项工作,她“深感荣幸”。
我向她直说,我无法确定什么时候抵达终点。她说:“多久都没关系。你跨越终线时,我一定在那儿等你。”
不久前我体内长了一个纤维瘤,顶着我的膀胱和脊椎,令我行动时有点不适,这次马拉松我估计要28小时才能跑完。
清晨六时,葛瑞特到了终点线。我朋友告诉她,至少还有一小时我才会抵达,还说我不会有奖牌了,因为有人偷走了一盒奖牌。
“一定要给她奖牌。”葛瑞特说完就奔出中央公园,跑回旅馆叫醒丈夫——他曾参加前一天的比赛。
她说:“把你的奖牌给我。有人比你更需要。”葛瑞特拿了奖牌,立刻跑回终点处。
这时我还在几小时路程之外,可是葛瑞特一直耐心等待我到达。我终于转了最后一个弯,进入中央公园,继续跑最后的350米。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有两个人拉着横带站在终点处。接着我看见了等在横带后面的葛瑞特。她认为我在这场赛跑中应该获得与优胜者一样的待遇。
我冲过终点,葛瑞特把奖牌挂在我的颈项。我们互相拥抱,两人都激动地啜泣起来。此后她每年都在那等我。
这几年,我们常一同前往纽约市各个学校,向孩子说明我们怎样在各自领域内获得胜利。一个谈的是如何坚持不懈,如何取得成功或虽败而不气馁;另一个就是我,谈的是如何达到个人的重要目标,获得同样的满足感。
有些孩子从不敢想象胜利的滋味。葛瑞特和我让他们知道,就像贴在我卧室墙上的海报所说的:“竞赛并非只属于身手敏捷而强壮的人,也属于坚持不懈的人。”
(摘自《心灵鸡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