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写自我的发达情思
2015-10-26汲安庆
汲安庆
民国时期,“国文退化”“中学生国文程度低落了”“抢救国文”的呼声一直不断。王森然毫不讳言:“现在的中学国文教育,糟,是糟透了。”(王森然《中学国文教学概要·自序》)叶圣陶起先不以为然,最终却不得不承认:“他科教学的成绩虽然不见得优良,总还有些平常的成绩;国文教学的问题却不在成绩优良还是平常,而在成绩到底有没有。”①胡适、朱自清、罗根泽、朱经农、王平陵、陈卓如等一大批学者均撰文回应,并为此展开了写作水平提升之道的积极探求。
夏丏尊的写作教育思想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语境中产生,并日益滋长起来的。
与其他学者相较,他的写作教育思想除了有融于生活,服务自我的应世取向,更有“营构美境,诗意栖居;思若泉新,为我而存”的应性取向。不仅密切关注“多读,多作,多商量”的切实功夫,而且还会自觉探讨何以如此的缘由,以及怎样如此的智慧。不仅倾情摸索写作的规矩、技法,而且还不倦地呼吁关注写作主体的态度、真情与人格的陶冶,谋求知、情、意素养的浑然统一,力图使“言由心生,文从道出”成为言语表现的健康生态。
夏丏尊的写作教育思想,集中体现在三个层面的思考与探究上,即:写什么?怎么写?为何写?本文主要围绕其关于“写什么”的思考进行述评。
一、忠于内心,自由发挥
夏丏尊说:“文章原是发表自己的思想感情的东西,要有思想感情,才能写得出来。”一是突出“有”,二是突出“自己的”。有,可以兼容百家,但不能成为杂货铺,必须经过自我心灵的浸润、消化、吸收,使之成为自我精神生命的一部分才行,一如蜜蜂遍采百花酿成蜜,这体现了夏丏尊终生恪守的“写作要忠于自我内心”的信条。
这种思想是相对于古代“代圣贤立言”的传统来谈的。在夏丏尊看来,从《论语》中出题,你得用孔子的口气写作;从《孟子》中出题,你又得摇身变作孟子说话。如此地琢磨如何替古人立心、立言,立态度、立口气……所表现的只能是古人的思想感情。尽管作者肚子里可能装着“想中举人”“点翰林”“要给妻买香粉”,以及关于柴米油盐诸种琐屑的思想,但因不是孔子、孟子所说,一律不算数,所以思想感情有亦等于无。
当然,从理论上讲,在代为立言的过程中,将自我悄悄放进去,来个“六经注我”,也是可以的——何晏不就曾宣称“言知者,言未必尽也,今我诚尽也”么?(何晏《论语集解》),即“名言”并不能反映事物的本真,得依靠超乎名言诠释的“诚”才能尽意。也就是说,必须注入阐释主体的智慧、人格等力量才行。王弼指责汉代经学拘泥文字,“存象忘意”,力主“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②,也是如此。阐释者必须以自身强悍的精神能量,突破语言的障碍,捕获神髓,方能实现“文本与自我互为本源,自我与作者互相寻找,阐释即真意探究、阐释即生命融合、阐释即自我确证”的言语表现佳境。可是学生因为“对于孔子、孟子的化装,未曾熟悉”,无法放,无力放,一样是有等于无。
乍看起来,夏丏尊的这种忠于内心,抒写自我的思想极为寻常,似乎也不难,但真正化为写作实践,则需要终身以之的修炼,甚至搏斗。且不说喊了两千年多的“修辞立其诚”,至今无法兑现,也不说学生写作中的“伪圣化”“假大空”四处弥漫——无视生活真实,回避灵魂拷问,甘愿让自我心灵被重重包裹,单就学界长期盛行的“贴近生活论”,就已同忠于自我的思想南辕北辙,相去甚远了。每个人无时无处不在生活,却抱怨着“没有生活”,嚷嚷着“寻找生活”,不是骑驴找驴,又是什么?已经融入生活了,却匪夷所思地扯着嗓子喊“贴近生活”,不是睁眼说瞎话,又是什么?
对此,孙绍振毫不客气地指出:“目有所见,耳有所闻,未经情思的同化,不在想象中按照文体的规范排异、重构,形成贯穿首尾的主旨,只能是产生杂乱无章的罗列现象的流水账。”“生活现象对于一切作者而言是共同的,而作文却以独特的感受、感悟为生命。没有体悟,哪怕自以为‘贴近了生活,充其量也只是感觉到了人所共知的现象。”③他说的“同化”“排异”“重构”“体悟”“体验”,都是在突出忠于内心的重要!
从这个角度说,夏丏尊提出的忠于内心,抒写自己思想感情,的确触及了写作教育的要害。他不厌其烦地提醒学生要“自己造辞,勿漫用成语或典故”“勿模仿、勿剿袭”,视无中生有的虚情、矫情为“说诳”,并且在创作中身体力行,无不是出于对这一写作信念的坚守与捍卫。郑振铎对其作品这样评价道:“他毫不做作,只是淡淡的写来,但是骨子里很丰腴”,“他的风格是朴素的,正和他为人的朴素一样。他并不堆砌,只是平平淡淡地说着他自己所要说的话。然而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不诚实的话,字斟句酌,决不急就。”④张堂錡称赞道:“夏丏尊的散文是有力量的,这种力量的形成,正来自于他充实的人格,情感的共鸣,以及纯朴清隽如白马湖般的文风。”⑤人们欣赏的朴素、真诚的文风,峻洁、有力的人格,与其忠于内心,抒写自我的期许和践行,显然是水乳交融,相辅相成的。
为了达到写“自己的”思想情感这一境界,夏丏尊主张:“我们生当现在,已不必再受此种束缚(指‘代圣贤立言,笔者注),肚子里有什么思想感情,尽可自由发挥,写成文字。并且文字的形式也不必如从前地要有定律,日记好算文章,随笔也好算文章。作诗不必限字数,讲对仗,也不必一定用韵,长短自由,题目随意。”文体不限,字数不限,格式不限,这种“自由发挥”的思想,与南宋谢枋得提倡的写“放胆文”,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放胆写去,真我自见。即使技巧幼稚,文法多病,也在所不惜。因为求真是第一位的,求美则奠基于其上。文章失真了,自我缺席了,再怎么美化都是徒劳。这一点,他看得非常清楚:“态度不对,无论加了什么修饰或技巧,文字也不能像样,反觉讨厌。好像五官不正的人擦了许多脂粉似的。”⑥
不过,自由发挥并非信口乱说,而是紧紧扣住自我的所思所感,让文字纵情流淌,不惧权威的巨型话语,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揣摩圣意。这与当下西方国家倡导的“为自己写作”,将写作视为改进自我生活的重要方法的思想,十分暗合。比如,美国的语文课程标准中便对语文老师建议:“应鼓励学生对各种目的的写作充满信心,建立自己鲜明的且具有独创性的写作风格,意识到对所写内容认真投入的重要性。”⑦夏丏尊倡导写作忠于内心,自由发挥,学生一旦形成自觉,建立言语表现的自信,独创性的言语表现风格,改进自我的生活,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美国学者帕克·帕尔默说:“除非教师把教学与学生生命内部的鲜活内核联系起来,与学生内心世界的导师联系起来,否则永远不会‘发生教学。”⑧夏丏尊主张写“自己的”思想情感,并尽可能地自由发挥,不仅将教学与学生生命内部的鲜活内核联系起来,而且为之注入了强旺的精神能量:自由、勇敢、真诚、坚持……循此理念写作,所表现的思想情感岂能不属于自我?岂能不新鲜、弥满?
二、精致厚化,复合情思
但是,夏丏尊也坦承,并非所有的自我思想感情一经表出,都会成为文章。如仅将“我恐这病不轻”的思想发露,写出来,便不能就算是文章。何以故?夏丏尊认为文章中的思想感情不是单独的,而是由若干思想和感情“复合而成的东西”。“交朋友要小心”不是文章,以此为中心,把“所以要小心”“怎样小心法”“古来某人曾怎样交友”等等的思想组织地系统地写出,使它成了某种有规模的东西,才是文章。
把自我的思想感情视为“复合体”,这道出了思想感情的丰富性、复杂性和独特性。惟其丰富、复杂、独特,言语表现的时候必须精心设计,做到有组织、有系统、有规模。这非常朴实而深刻地揭示了言语表现的智慧。
首先,复合的思想感情必须精致化,精致化则可强化思想感情的复合性。“所以要小心——怎样小心法——古来某人曾怎样小心”,从夏丏尊吉光片羽的描述中,我们不难发现其围绕“交朋友要小心”这个论点而展开的思维推进,如同下象棋,一步一步、层次井然、曲折有致,而又浑然一体,思想的弹性、力度,触之可及。仅是骨架式地勾勒,我们便可一睹其思想的脉络,更何况可以随时滋长的血肉丰满的论证、分析、归纳、演绎,一旦形诸文字,其观点的说服力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精致化不仅限于议论性文体,叙事性、说明性的文体,一样需要。夏丏尊说:“‘今天真快活不是文章,把‘所由快活的事由,‘那事件的状况等等记出,写成一封给朋友看的信或一则自己看的日记,才是文章。”这是在讲记叙性文体思想感情的精致化。“所由快活的事由”涉及哲思的精致化,“那事件的状况”更侧重叙述、描写、抒情的精致化,形成文章则关涉整体结构的布局,表现手法错综而灵动的运用,还有遣词造句的个性化、适恰性,这些都属于精致化的范畴。在《汉字所表现的女性的地位》这篇说明性的文章中,夏丏尊将字典“女部”的175个字分成五类:①表女性称呼的;②表人性缺点的;③表女性功用的;④表男性所喜欢的女性美质的;⑤表男女间的结合关系的,一一分析文字背后的女性歧视心理,对女性屈辱地位的深切同情与启蒙,对粗暴、专制的男权文化的不满与抨击,均含蕴其间,呼之欲出,这是说明的精致化所带来的效果。
精致化的表现也非只是助力复合的思想感情,对开放感官,纤敏感受,提升分析力、概括力、鉴赏力、批判力,一样大有助益。黑格尔曾经表达过这样的意思:“一个面对自然美只知道喊美呀美的人,还是一个野蛮人。”⑨他谈的是审美精致性问题。虽然有些夸张,但对已经感觉到美,却因为缺乏内审美的判断力,无法将审美感受精致化、扩大化、并言辞化的主体来说,的确是有点粗疏、愚昧,和野蛮的原始人有点相类的。表达不精致,自我的感受、体验无法托出不说,还影响别人接受的准确与快感。审美精致性是如此,说明、议论、描述的精致性亦然。
其次,精致化必然带来思想感情的纵深度和立体化,从而使“复合”更加坚牢,更为有机。多层面、多方位地表现,自我的思想感情便会由平面到立体,变得逐渐丰满起来,个性创造的浓度随之升高。原先很生活化、很大众的情思,也会变得更富艺术性、个性化。这颇像在一池或一湖上架桥。为什么不遵循“两点之间的距离直线最短”这一原理,进行直线铺设,而非要在池面或湖面曲里拐弯地架设?甚至还要设计出某种特定的艺术造型?无它,为了更好地突出景致之美,延宕审美的体验,增强欣赏的趣味。这与苏州园林里花墙和廊子的设计,颇有声气相通之处:园林有墙壁隔着,廊子界着,层次便显得多了,景致便见得深了。同理,自我的情思因了精致化的表达,更利于从概念走向形象,从单薄走向丰富,从共性走向个性。
夏丏尊的很多作品都是贯彻了这一创作理念的。仅以《“无奈”》为例:他先从一位朋友的对联“命苦不如趁早死,家贫无奈做先生”引出“无奈”的话题;继之将无奈分为“客观的无奈”和“主观的无奈”,加以例说;然后用基督、释迦牟尼、南丁格尔、列宁的无奈进行铺陈、渲染,悲观的情绪越来越重;紧接着,他突然冷凝自己的情感,很理性地揭示因无奈所导致的人们烦闷不自由,渺小无价值,再掀悲观的高潮。本以为他会一路悲观下去,没想到在结束部分,他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横竖无奈了,与其畏缩烦闷地过日,何妨堂堂正正的奋斗。”用了“死罪犯人打仗”的态度,在绝望之中杀出一条希望的血路来!“烦恼即菩提”,把“无奈”从客观的改为主观的。所差只是心机一转而已。
全文如宋代周密笔下的钱塘江潮,起初仅如银线,迂缓平静;继而玉城雪岭,一浪高过一浪地际天而来;碰到堤岸后,则反弹起冲天的巨浪,大有吞天沃日之感。形式上的精致、曲折、雄豪,使作者所要表达的观点“与其畏缩烦闷地过日,何妨堂堂正正的奋斗”,显得格外掷地有声,具有极强的震撼力。同时,作者挑战生活苦难的自信、果断的形象也跃然纸上。
另外,精致化、立体化的表现,也并不影响自我思想情感的蕴藉化、醇永化。精致化、立体化不是追求面面俱到的平均化、全息化,而是融以小见大、收放自如、主次有致、浓淡相宜为一体的整体化、生命化、艺术化和个性化,这就必然内含了表现的蕴藉化。木心说:“所有伟大的人物,都有一个不为人道的哲理的底盘。艺术品是他公开的一部分,另有更大的部分,他不公开。不公开的部分与公开的部分,比例愈大,作品的深度愈大。”⑩对于这种平衡显与隐的表现艺术,夏丏尊体验尤深:“长长的文字,好比一大碗有颜色的水,我们想收得其中的颜色,最好能使之凝积成一小小的颜色块,弃去清水,把小小的颜色块带在身边走。”{11}他本是就阅读要学会概括各段的意旨来说的,但是一旦转化到写作中,则必须将意旨像颜色块一样融于全篇的字里行间,融化得越无形越好。巧妙地隐匿,正是为了更有力地表现。就像恩格斯所说的那样:“作者的见解越隐蔽,对艺术作品来说就越好”{12}。关于这种留白艺术、冰山风格,夏丏尊的《文章作法》中有多次强调。其中,以“浮菱”之喻最为生动——
譬如水上浮着的菱,虽只现一小部分的花叶,但水中却有很繁复的部份潜藏着;而水中潜藏着的繁复的部份,和水上所现出的简单的部份还有着不可分的有机的关系。{13}
这段文字将尺幅千里的表现智慧诠释得无比生动、深透。在《文心·小说与记事文》中,他和叶圣陶突出得更为鲜明:须把意义“含”在故事中间的才是小说。怎么个“含”法呢?就像一碗汤,看不出一颗盐来,呷一口尝尝,却是咸的,于是我们说盐味含在这碗汤里。小说的故事含着作者所看出的意义就像这样一碗汤。如果在故事之外,另行把意义说明,那就不是“含”了。
三、融会贯通,培育发达
写什么,是否可以仅停留在表现自己的、复合的思想感情层面上就足够了呢?对此,夏丏尊作了更深一层的思考——
所谓写作,在某种意味上说,真等于母亲生产小孩。我们肚子里虽有许多思想感情,如果那思想未曾成熟,犹之胎儿发育未全,即使勉强生了下来,也是不完全的无生命的东西。文章的题目不论由于教师命题,或由于自己的感触,要之只不过是基本的胚种,我们要把这胚种多方培育,使之发达,或从经验中收得肥料,或从书册上吸取阳光,或从朋友谈话中供给水分,行住坐卧都关心于胚种的完成……把这些知识或见解与感触打成一片,结为一团,这就是“写作些什么”问题中的“什么”了。
这里出现了一个新观点:表现成熟/发达的思想感情!成熟/发达奠基于自我、复合之上,是对后两者的补充和升华,但又与之浑然相融。
如果说写自我的复合情感,是相对于质木无文的弊病和以简单写清意思为目标的实用文而言,那么,写自我成熟/发达的思想感情,则可以说是针对了写作中无病呻吟,为文造情的不良现象。
如何使自我的思想感情成熟、发达?夏丏尊的论述中至少涉及了三点智慧。
一是积累。“从经验中收得肥料,或从书册上吸取阳光,或从朋友谈话中供给水分,行住坐卧都关心于胚种的完成”,继承了钟嵘、刘勰、司空图等古代文论家的形象说理传统,用诗意的语言强调了从经验、书本、交际等方面做生活的有心人,广事积累的重要性。
二是体验。积累不是守财奴式的占有、堆积,而是蜜蜂采花、蚕食桑叶般的内化、吸收,是一种“体验式”积累,化为自我精神血肉的能量补充。体验不仅需要自我的内省和超越,还包括了与他人的比照,对不同现象、观点的判断、分析,甚至批判,“收得”“吸取”“供给”(这里的“供给”应作“补充”“畅饮”解)等词语生动地揭示了这一点。
三是贯通。体验达到一定的程度便需要贯通——打成一片,为我所有,亦即俗语所云“不管猪肉、羊肉,一定要吃到肚子里,化为自己的血肉”。贯通便是自我思想感情成熟、发达,或者说自我精神血肉真正形成,新我真正诞生的标志,至于说贯通之后的言语表现,更是如此。
限于篇幅,夏丏尊对如何成熟/发达自我的情思,仅是作了粗线条地勾勒。但这种粗线条的勾勒背后,其实含蕴了极为深广、丰富的思想资源。这从夏丏尊其他的著述中,可以得到互文式的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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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①叶圣陶:《认识国文教学——〈国文杂志〉发刊辞》,刘国正主编:《叶圣陶教育文集(第3卷)》,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第91页。
②王弼:《周易略例》,楼宇烈:《王弼集校释》,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609页。
③孙绍振:《经典、“去蔽”和教学的主体性》,刘正伟、张蕾、温欣荣:《名家解读:语文教育意蕴篇》,山东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第112页。
④郑振铎:《悼夏丏尊先生》,《郑振铎文集(第3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239页。
⑤张堂錡:《清静的热闹——白马湖作家群论》,东大图书馆股份有限公司,1999年版第201页。
⑥夏丏尊:《作文的基本态度》,杜草甬、商金林编:《夏丏尊论语文教育》,河南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第99页。
⑦柳士镇、洪宗礼主编:《中外母语课程标准译编》,江苏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452页。
⑧[美]帕克·帕尔默:《教学勇气——漫步教师心灵》,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2页。
⑨王建疆:《修养·境界·审美》,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4页。
⑩木心:《文学回忆录(上)》,广西师大出版社,2013年版第352页。
{11}夏丏尊:《关于国文的学习》,《夏丏尊教育名篇》,教育科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104页。
{12}[德]恩格斯:《致玛·哈克奈斯》,中央编译局编译,《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83页。
{13}夏丏尊:《小品文》,夏丏尊、刘薰宇:《文章作法》,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103页。
[作者通联: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仓山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