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综合收益列报的现状及市场反应——以综合收益的价值相关性为视角

段 敏，孙正芳

(1．东北财经大学 会计学院，辽宁大连116025;2．山东大学威海分校 商学院，山东 威海264209;3．北京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北京100621)

一、引言

利润表是对企业在一定会计期间生产经营成果的列报，传统的利润表主要包括收入、费用和利润三大要素。但伴随着市场经济的一步一步发展，企业的收益构成不断突破传统的会计收益形式。这主要体现在利得和损失的确认与披露上。

利得和损失分为两种:一种是直接计入当期利润当中;另外一种是直接计入所有者权益当中。传统的财务会计报表只将“直接计入当期利润的利得和损失”的“净利润”披露在利润表中。而“直接计入所用者权益的部分”披露在所有者权益变动表中。显然，由于信息使用者对利润表的关注要大于所有者权益变动表，传统会计准则实际上赞同的是“已实现了的净利润”。然而，没有在利润表中得到确认的“直接计入所有者权益的利得和损失”，同样能够对企业的未来收益产生非常大的影响，因为它是一种潜在的收益，应当被信息使用者重视且使用。

2009年6月，财政部颁布了《企业会计准则解释第3号》，要求上市公司从2009年1月1日起在利润表中的“每股收益”项目下列报“其他综合收益”和“综合收益总额”项目，标志着我国企业会计收益报告正式引入了综合收益的概念。

综合收益包括了企业已经实现的净利润和还未实现的利得和损失，明显弥补了传统净利润的不足。况且，综合收益观已经成为国际主流思想，它扩大了使用者的信息来源，相比较于传统收益更有优势。基于此，笔者认为综合收益能够传递更多有价值的公司信息给信息使用者。本文以2009年～2012年上市公司的数据为样本，运用回归分析的方法，研究上市公司财务报表中列报的综合收益和其他综合收益的价值相关性，最终证明综合收益在传递公司有价值的信息的方面优于传统收益。然后，通过国际间的列报比较，在指导我国未来对综合收益列报的监督和改进上提出一些建议。

二、文献综述

早在解释准则颁布之前，国内一些学者就试图利用利润表中的利润指标和其他报表中的其他综合收益类指标拟合成综合收益，并对其决策有用性进行了研究，但结论尚未统一。

邓传洲用1997年至2004年B股的数据作为样本，通过使用价格模型和收益模型进行研究，发现了披露公允价值信息能明显地提高利润的价值相关性［1］。

张鹏通过对2001年至2003年沪深两市上市公司的数据进行实证研究，得出企业全面收益信息没有明显提高传统收益信息的有用性［2］。

赵自强、刘珊汕通过收益模型对2006年至2007年我国上市公司的数据进行研究，分析全面收益项目与股价收益率的价值相关性。得出全面收益信息具有更强的有用性结论［3］。

欧阳爱平、刘仑通过收益模型对我国上市公司2007年至2008年的数据进行了实证研究。他们将上市公司的收益调整为综合收益后与未经调整的收益进行对比，以此验证了，综合收益信息比净利润更具有价值相关性，信息使用者对利润表表现出了更高的关注程度，我国综合收益的披露方式需要改进［4］。

解释准则实施后，综合收益列报更加直观，基于信号传递理论，此时对综合收益决策相关性的研究更具有现实意义:

康瑞瑞通过价格模型和回报模型，研究了2009年沪市A股上市公司的净利润、综合收益总额、其他综合收益和其他综合收益项目的价值相关性［5］。他们认为，综合收益和传统净利润均有价值相关性。

荆力通过价格模型，研究了2009年至2010年上市公司的综合收益和其他综合收益的价值相关性［6］。得出结论，将综合收益拆分为净利润与其他综合收益的披露方式提高了盈余信息的有用性。此后，李照峰、王鑫也得出类似结论。但是相关研究使用的数据大多为2009年变革初期的一年数据，结论有失稳健。

通过对综合收益价值相关性的研究，可以从一定程度上看出综合收益列报的必要性和对信息使用者的重要性，但是列报存在的问题也不容忽视，因此怎样指导综合收益列报的改进至关重要，但是国内相关文献却很少。

三、理论介绍与研究假设

(一)综合收益相关概念

1．综合收益与其他综合收益

综合收益是指企业在某一个期间与所有者以外的其他方进行交易或者发生其他事项所引起的净资产的变动，它包括净利润和其他综合收益。其中，净利润是企业已经实现并且确认的收益。

其他综合收益是直接计入所有者权益变动的利得和损失，虽然它们并未实际实现，但对其加以考虑可以达到完善企业报告当期经营成果的目的。它的披露丰富了利润表的内容，可以从更加全面的角度反映某一会计期间企业的经营成果。

2．综合收益确认与列报的必要性

传统的会计收益的财务报表大多是以实际实现的利润和损失为基础的，尽管客观性上具有一定优势，但是容易造成以下缺陷:一是计算的收益并非企业的全部收益;二是使用当下的价格计量收入却以历史成本计量费用，容易导致成本不能全部收回，造成虚盈实亏的结果;三是传统方法坚持的一些原则比较主观，使得计量结果缺乏可比性。

随着金融市场的日趋完善，新生衍生金融工具的不断更新，综合收益能为信息使用者提供更全面的预测企业未来盈利能力的信息，并且可以预防管理者直接操纵企业利润的行为。

(二)综合收益的列报现状

1．综合收益的国际列报现状

我国的综合收益列报现状是会计准则国际趋同下的产物，因此要想研究我国综合收益列报的渊源，指导其发展道路，需要对国际间的综合收益列报进行梳理与对比。

(1)权益变动表法:这种方法在保留原来利润表不变的基础上，将其他综合收益列示在所有者权益变动表中，如图1所示。

(2)第二业绩表法:保留原来利润表的基础上，增加一张综合收益表，两种收益报表并存，参见图2。

(3)单一报表方式:在原来的利润表中直接添加报告其他综合收益，并合计形成综合收益，详细的其他综合收益信息由所有者权益变动表转移到传统利润表中，参见图3。

总体来说，权益变动表法的列报方式实际上是不承认其他综合收益为收益要素的方法，而且众所周知，信息使用者在关注财务报告时，更多的是查看利润表和资产负债表中的财务信息，对较晚加入财务报告行列的权益变动表给予的关注甚微，那么对其他综合收益的重视程度就显而易见了。因此，这种列报方法不利于为信息使用者全面展现收益信息，易造成信息使用者决策时的短视行为。而第二业绩表法会形成两张收益表，即传统的利润表和全面收益表，这样的列报方法会使得信息使用者面对两张收益报表时感到迷惘，不知道哪一张报表的信息才是值得利用的，最终也会导致对其他综合收益这一类重要未来利润信息的忽视。比较而言，单一报表法，更加符合现在会计准则的对列报的要求，更适合信息披露的发展趋势，更能为信息使用者所重视并在决策中考虑其影响。

图1 所有者权益变动表——国际列示

图2 全面收益表——国际列示

图3 收益与全面收益表——国际列示

2．我国综合收益列报的发展及现状

(1)未考虑综合收益阶段:在2006年新会计准则颁布之前，我国对综合收益实际上尚未进行确认。那时，我国采用传统的收入费用观，只在财务报表中披露利润表、资产负债表和现金流量表三大报表，而利润表中列报的是传统意义上已经实现的收入、费用、利润要素。

(2)初步引入综合收益阶段:2006年至2009年，由于新会计准则的颁布，其他综合收益被引入列示在所有者权益变动表中，即秉承了国际列报方式中的权益变动表法。这是我国第一次引入其他综合收益和综合收益，但是对其概念的界定尚未明确，只是以“直接计入所有者权益的利得和损失”这样的称谓列示，列报的方式也仅仅是采取了“不回避，不显眼”的政策，如图4所示。

(3)综合利润表阶段:根据前文描述，2009年新会计准则第三号解释出台后，明确提出了综合收益的概念，并将其他综合收益的包含内容一一列示说明，且将其列报在了信息使用者最关注的利润表中，将传统利润表扩展为综合利润表:“每股收益”项目下列报“其他综合收益”和“综合收益总额”项目;至于所有者权益变动表中，对综合收益的名称也予以了纠正。但是至于其他综合收益的具体项目包括哪些，四大报表中无一列示，而是在附注中增列其他综合收益明细表(参见图5～7)。

综上所述，我国在综合收益的列报方面更加注重会计信息使用者的决策相关性，为信息使用者更全面的了解公司现在及未来发展潜质提供更多的信息。但是对于其他综合收益的详细列报尚有不足之处。

(三)综合收益列报的价值相关性

图4 2006至2009年我国的所有者权益变动表

图5 2009年后我国的利润表

资本市场中，随着所有权和经营权的分开，企业内部的经营和发展走向，企业外部信息使用者都无从得知，这就造成了管理者和信息使用者的信息不对称，企业内部通过拥有更多、更准确的现在和未来的信息，选择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行为，这有可能就会对信息使用者的权益造成伤害。而信息使用者不能直接掌握充足的信息作出最好的决策，就会导致信息使用者的逆向选择行为发生，使资本市场资源配置效率低下［7－9］。

图6 2009年后我国的所有者权益变动表

对于资本市场中信息不对称和逆向选择问题，信号传递理论就发挥了重要作用。根据信号传递理论，在市场信息不对称的状态下，公司为了将自身区别于那些不好的公司，就会主动披露更多、更充分的好消息，促进信息使用者更好的了解自身，并且帮助他们在决策时使用更多的相关信息。因此，“好消息”一旦被释放出来，信息是用者接受并使用信息后，公司股价一般会有一定的上扬。相反的，对于那些没有披露或者披露不充分的公司，则可能会被外部使用者认为发布了“不利消息”，造成公司股价下跌。从而，披露的财务信息具有价值相关性。

图7 附注——其他综合收益明细表

综合收益是一种潜在的收益，它能为信息使用者提供未来企业发展的方向。在我国，2009年以前，由于对综合收益的不披露或者“隐蔽性”披露，一般不会引起信息使用者对综合收益的重视，即对其决策的影响微乎其微。而解释准则出台后，在利润表中单独进行披露可以醒目的提醒信息使用者更多的企业盈利信息，增强公司信息的认可度和全面程度，以往的研究告诉我们，信息披露越透明、财务信息质量越高，投资者做出投资决策时利用财务数据的程度就会越大，即具有越强的价值相关性，这样才能越有利于市场的资源有效配置［10，11］。

因此，可以得出:综合收益信息在包含了已经实现的净利润信息的同时，还补充了更多的未来潜在收益项目，可以弥补净利润所缺失的信息，能将更多的信息量提供给使用者，在利润表中单独披露的综合收益和其他综合收益具有价值相关性，可以能更好的反映企业的发展状况，对信息使用者的决策造成一定的影响，从而对公司的股票价格造成影响，这样的列报方式更容易引导理性投资，有利于资本市场的发展［12，13］。由此，本文提出以下三个假设:H1，综合收益信息具有价值相关性;H2，其他综合收益具有价值相关性;H3，包含其他综合收益的综合收益比净利润更具有价值相关性。

四、研究设计

(一)模型的设定与变量选取

本文采用经典Ohlson价格模型对提出的假设进行检验。

1．模型1的设定

针对假设1，设定价格模型1进行验证:

Pin+1为股票价格，即公司i第n+1年4月30日股票的收盘价格，BVin为公司i第n年每股净资产(=净资产÷发行在外总股数)，TEin为公司i第n年每股综合收益(=综合收益÷发行在外总股数)。

若要使假设1成立，则预计方程系数a2显著大于零。

2．模型2的设定

针对假设2，设定价格模型2进行检验:

Ein为公司i第n年基本每股收益(=净利润÷发行在外总股数)，OEin为公司i第n年每股其他综合收益(=其他综合收益总额÷发行在外总股数。若要使假设2成立，则预计方程系数b3显著大于零。

3．假设3的验证

针对假设3，依旧使用模型2。综合收益的盈余反应系数等于b2+b3，净利润的盈余反映系数等于b2。要使包括其他综合收益的综合收益比单纯的净利润表现出更高的价值相关性，则方程系数b2+b3＞b2。可见，在b3＞0时，即假设2成立的情况下，假设3自然成立。

(二)样本的选取

文中数据均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锐思金融数据库。数据处理是运用统计分析工具Excel软件和Spss软件。

参考相关文献后，本文对样本数据进行了筛选，本文选取了A股主板上市公司的数据作为研究对象，并去掉了以下样本:

第一，去掉其他综合收益为零的样本数据;第二，去掉样本期间ST类上市公司，ST*类上市公司，PT类上市公司的样本数据;第三，去掉金融类上市公司的样本数据;第四，去掉数值极端的样本数据。最终，取得2009年共计523家上市公司，2010年共计762家上市公司，2011年共计776家上市公司，2012年共计857家上市公司作为样本数据。

五、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对价格模型中的每个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本文通过对四年中每一年度的变量的平均值、最大值和最小值进行比较，直接观察综合收益和传统净利润之间的差别和变化情况。表1～表3中的数据来自软件spss的输出结果，笔者进行了整理。

从表1可以看出，2009年至2012年每年的每股综合收益的平均值要高于每股净利润的平均值。由此推断计入所有者权益的损益大部分是利得，这可能是因为2008年金融危机过后，原先受金融危机影响的资产价值有所回升。其他综合收益的平均值为正值，说明大多数企业存在潜在收益，确实应该披露给信息使用者，以增加信息使用者对企业的全面掌握。

(二)回归分析

下面本文将对模型1和模型2进行逐年的检验，以验证开头提出的三个假设。具体的回归结果见表2和表3(※、#、*分别表示在1%，5%，10%的置信水平上显著)。

1．假设一的检验

从几个表格可以看出，2009年至2012年模型1的F值全部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模型1的设计基本合理。进一步可以看出，在1%的置信水平下，综合收益系数a2在各年均显著大于0，这充分证明了综合收益具有价值相关性，从而印证了假设1。

2．假设二的检验

从表格可以看出，2009年至2012年模型2的F值同样全部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同时，四年的其他综合收益的系数b3分别为0.11、0.82、1.77、2.75，在5%或者10%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这就证明了假设2，其他综合收益与个股股价具有价值相关性。

3．假设三的检验

在模型2中，四年的OE的系数b3均显著大于0，这证明了模型2中方程系数b2+b3＞b2，所以假设3成立。

总的来说，从以上三个结论可以得出综合收益具有价值相关性，并且比净利润表现出更高的价值相关性。这是因为其他综合收益是一种潜在的收益，所以包括了其他综合收益的综合收益能提供比净利润更多的信息。这说明了当前列报方式下的以“净利润+其他综合收益”的结构披露的综合收益能让信息使用者获得更多的企业信息，增加财务数据的决策有用性。

表1 2009～2012年各变量统计表

表2 关于模型1回归分析的结果

表3 关于模型2回归分析的结果

六、综合收益列报的展望

根据以上内容可以看出，将综合收益分为净利润和其他综合收益两项列示在利润表的形式能让使用者获得更多的企业信息。这恰好证明了2009年《会计准则解释第3号》的列报要求思路是正确的，这为会计准则制定机构提供了相关的经验和证据。

引入其他综合收益概念，体现出了中国与国际会计准则接轨的思想，让使用者更加全面地了解企业的收益情况，同时在提高企业会计信息的披露质量，遏制企业盈余管理的行为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因此，我国应不断完善其他综合收益在利润表中的作用。

但是，到目前为止，财政部要求在利润表中列报其他综合收益才仅仅四年时间，从实际情况来看，大部分企业列报和披露还存在不规范的现象。同时，从前文描述性统计的表格中可以看出其他综合收益对股价的影响程度也是有限的。因此，我国应加强对新准则执行情况的监督惩罚力度，配合宣传与鼓励学习等措施。

并且，与国际上的通行做法相比较，我国的综合利润表列报法还尚未真正的做到“一表制”，而仅仅在财务主要报告中列示了其他综合收益和综合收益的结果，将其他综合收益的明细隐藏在了容易被忽视的附注中，并没有参照国际列示法将其明细一起列报，这样在一定程度上也掩盖了其他综合收益的重要性，不利于信息使用者全面了解并利用综合收益数据。这也是综合收益列报未来发展与改进的一个方向。

总之，其他综合收益的列报在对促进我国市场的健康发展，提高上市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中任重道远。相信通过大家的不断探索和研究以及在实务中不断的总结经验，其他综合收益项目在利润表中的列报将走上日渐成熟的道路。

［1］邓传洲．公允价值的价值相关性:B股公司的证据［J］．会计研究，2005，(10):55－62．

［2］张鹏．全面收益信息在我国的有用性研究［D］．北京:北京工商大学，2005．

［3］赵自强，刘珊汕．综合收益信息在我国的有用性研究:基于新科技准则的实证分析［J］．财会通讯，2009，(9):60－62．

［4］欧阳爱平，刘仑．我国综合收益的价值相关性分析:基于沪市A股的数据检验［J］．北京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6):35 －40．

［5］康瑞瑞．上市公司综合收益信息的价值相关性研究:基于沪市2009年年度数据的实证研究［D］．北京:北京交通大学，2011．

［6］荆力．上市公司综合收益信息价值相关性研究:基于2009年与2010年数据的检验［J］．财会通讯，2012，(6):51－53．

［7］盖地，高潮．其他综合收益的价值相关性分析:基于沪市A股上市公司的数据［D］．天津:天津财经大学，2010．

［8］谢获宝，尹欣，刘波罗．综合收益及其构成的价值相关性研究［J］．珞珈管理评论，2010，(2):20－31．

［9］刘永泽，唐大鹏，张成．其他综合收益项目的认定标准与列报问题分析:基于我国资本市场数据［J］．管理理论与实践，2011，(8):72 －81．

［10］毛志宏，冉丹，季丰．其他综合收益列报与披露存在的问题及原因分析:基于沪深两市2009－2011年年度财务报告数据［J］．四川大学学报，2012，(4):112－118．

［11］汤小娟，王蕾．综合收益与净利润的信息含量差异研究［J］．财会通讯，2009，(7):9－12．

［12］毛志宏，王鹏，季丰．其他综合收益的列报与披露:基于上市公司2009年年度财务报告的分析［J］．会计研究，2011，(7):3－10．

［13］孙伟娜．其他综合收益列报及其改进再探讨［J］．财会研究，2012，(6):4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