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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与文艺的对抗景观

2015-10-21王枚刘昕华

中学生导报·教学研究 2015年1期
关键词:萧红

王枚 刘昕华

摘要:以女作家萧红为题材的传记电影《萧红》是纠缠于商业与文艺之间的一部为难的电影。《萧红》对于文艺深度的追求受到商业元素浸染,选取迎合大众口味的感情主线作为影片的视角,大大降低了萧红题材的思想性和艺术性。对于吸睛的噱头制造也有不合逻辑和不合事实的地方,影响了影片的整体艺术价值。另一方面,影片的利益目标又受到题材选取和文艺追求的牵制。在商业冲击的洪流中,影片《萧红》体现出商业与文艺激烈对抗的景观。

关键词:萧红;影像叙事;商业追求;文艺目标

商业文化对于当下文学艺术的冲击景观随处可见,影视行业尤为明显。以女作家萧红为题材的传记电影《萧红》就是纠缠于商业与文艺之间的一部为难的电影,集中体现了商业与文艺的对抗景观。尽管导演霍建起对于媚俗商业文化进行了有意识的抵抗,但是在不自觉间又做出了妥协。原本想实现商业与文艺的共赢,反而造成两者的共损,票房惨淡。

一、文艺追求受商业元素浸染

在商业化氛围浓厚的当下,爱情、战争、暴力、恐怖、科幻和宫廷勾心斗角都是迎合大众口味的材料,对深度的消解,也便于导演们驾驭。文艺题材则不同,普通观众不能理解,不感兴趣;有品味的观众又口味刁钻,对于材料的处理吹毛求疵。因此,放不下姿态的文艺题材成为烫手的山芋,不受导演们待见。以萧红为表现题材,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影片要走文艺作路线,追求人物形象刻画的深度和力度。相信执导过多部电影,并颇受好评的霍导对此了然于心。细心的观众也能发现:执导者确实在努力使影片向更加文艺的立场靠拢。然而,商业元素对于影片的影响还是很明显的。

首先,对于材料的一部分媚俗处理牵强而不实,缺乏对萧红题材的真诚感。《萧红》是一部标榜让呼兰河的女儿“回家”的电影作品。叙事开头,以萧红的口吻说出“这真是一个盛产娜拉的年代。”更是以大的时代环境为背景,为电影定下了宏阔的基调。然而,商业元素的入侵严重抹杀了影片的宏阔感。

萧红在饥寒交迫的情境下以读书的方式读出鲁迅先生的演讲《娜拉走后怎样》,反映出当时的女子走出家庭的困难,极具时代感,也为下文做出铺垫。然而,接下来露骨的强奸场景却让人大跌眼镜。叶君先生指出,1928年寒假期间,萧红由六叔保媒、父亲作主,与汪恩甲订下婚约。订婚之初萧红对这门婚事并没有异议。订婚后,萧红与汪往来密切,除见面和通信外,还给他织过毛衣表达爱意。汪父过世时,没过门的萧红还为公公戴“重孝”,并因此广获好评。萧红后来对汪不满,是因为其身上的纨绔习气和抽大烟的恶习。如此看来,汪恩甲大老远跑去强奸她的叙事显得不合逻辑。这一虚构的情节除了有吸睛的作用外,不仅无可取之处,还破坏了萧红形象的整体艺术价值。

汪恩甲抛弃萧红和孩子的情节也明显不合逻辑。汪出门前整理好行装,衣着光鲜,临走前还有闲情梳头,走时也没有表现出对于萧红的一丁点留恋,这是不合逻辑与事实的。在逻辑上,他不会对大老远追去北京才追到手的女人如此狠心,况且这个女人还怀着他的骨肉。而且,事实上,汪的离开一直是一个未解之谜。影片为了给萧军的出现做铺垫而刻意丑化汪恩甲,可见叙事的粗放与片面。二萧与端木蕻良同床同床共眠的镜头更是制造噱头的一种表现。三人在逃亡过程中相互扶持,但不至于睡同一张床。就算睡同一张床,也不太可能有荧幕上的对话。

霍导曾说“技法由内容决定,电影在于一个故事而不是手段,手段花哨,爆炸一下会消失,不会是通行证,在这个意义上,故事才是一部影片的内核。”[1]在这种观点的关照下,电影《萧红》无疑是失败的。作为一部标榜为剧情片的电影,其故事的逻辑是脆弱的。那么,用激吻、呻吟和露肉等手段制造的噱头自然不能成为影片深入人心的筹码。

其次,对感情主线的媚俗选择与失败叙写。一方面,影片选择以萧红为题材,决定了叙事的角度的多元性。对于影片以萧红的感情纠葛为主线,有人说:“对于熟悉萧红的观众来讲,从审美期待上,难免产生以偏概全的质疑。对于不熟悉萧红的观众来讲,从审美效果来看,恐怕很难真正走进萧红的文学世界和精神世界。”[2]作为民国四大才女之一的“30年代文学洛神”,萧红的一生短暫而热烈,充满了坎坷与辛酸。在这颠沛流离的短暂一生中,她笔耕不辍,写出了《生死场》和《呼兰河传》等伟大作品。她对于爱与自由的不断追求,对于文学的执着,对于苦难的关照,对于命运的抗争都是值得敬佩和抒写的。因此,仅仅从感情纠葛上叙事,忽视了萧红身上更多的思想价值和人文精神,容易走向浅薄。

对此,霍建起本人辩驳到:“对于当下的观众而言,爱情是更易产生共鸣的,我不想把萧红束之高阁,而想深入浅出。”[3]不可否认,爱情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而且,以萧红的感情世界作为着眼点并非不可以。但是,正如霍导所说,关键是要做到:“深入浅出”。这就涉及影片另一方面的失误了,即对于爱情主题的失败叙写。影片对于爱情主题的抒写是草率和肤浅的,造成影片主体格调和艺术追求之间的割裂。

电影有意识地表现了萧红与四个男人的感情纠葛。其中,与汪恩甲和萧军的感情戏处理得较为耐心。端木蕻良的出现开始显出影片的急躁。第一,萧红与端木第一次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和萧红关于“文艺咖啡室”的畅想都经不起考据。第二,萧红离开萧军是水到渠成的,而她选择端木却显得很突然。此外,萧红与骆宾基的感情纠葛更似是而非。尤其是抓痒的镜头让人费解。如果要表达“人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有人愿意帮助,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这样的哲理,那完全可以选取很多镜头,比如洗脸,比如吃药,毕竟当时的萧红正生着病,需要人照料。然而,影片却选取了抓痒这样的镜头,还特意将镜头拉近,试图吸引观众的眼球。如果说,骆宾基是因为听了萧的自述,看了她的作品而崇拜她,并且渐渐爱上她。那么萧红又是怎样爱上了骆宾基,并且迫切想为小骆做点什么的呢?难道是因为小骆帮她抓痒吗?显然,影片对此并没有做恰切的叙述。

吴涤非曾在分析霍导的影片叙述风格时指出:“霍建起的作品往往是以人物的塑造为中心,而故事、情节、情境等叙事因素,都服从于人物塑造的需要。并且,这种叙事策略有时并不太在意所谓故事或情节的连贯和完整。”[5]按照这种说法,电影《萧红》对于萧的后两段感情的叙写则属于散文化的“片段纪事”手法。选取与萧红相关的便于电影表述的能凸显人物形象的片段入戏,为塑造萧红的荧幕形象而服务。问题在于,这种用心良苦的截选一方面造成了影片叙事的断裂,给观众带来了巨大的解读困难;另一方面也没有成功凸显出萧红的荧幕价值。

二、利益追求受文艺目标制约

首先,题材的选取决定了影片对于商业利益追求有巨大的限制。萧红不是一个适合用来做商业片的题材。无论是对于熟知萧红的观众还是对于不了解萧红的观众来说,萧红身上的文艺气息都远远超过了娱乐看点。如果说,影片要以女主角和众多男人的情感纠葛为看点,并以此获得票房保证的话,选取萧红这个女主角显然是不适合的。导演本着“不把萧红束之高阁”的理念,选取爱情作为呈现萧红形象的视角。然而,他同时也认为要“深入浅出”。正是这个“深入”的过程使导演在艺术与票房之间左右为难。就萧红的感情经历来看,太深入探析感情背后的时代波澜和思想价值则容易陷入说教的枯燥,必定难以保证票房;太浅俗描绘其情感经历,又缺乏了深度价值。“深入”的目标牵制了影片对于商业卖点的渲染。纵观整部电影,不难看到激吻、呻吟、露肉和床戏(预告片也正是选取了大量的类似的片段)等引人遐想的镜头,但尺度并不大。笔者认为,这正是苦于受萧红题材的限制。

其次,追求时代感而造成视听效果的压抑。电影是一个声色具备的立体叙事文本。其视觉和听觉语言对于主题思想有重要的表现力。视觉与听觉语言在影视研究领域被称为视听语言,指:“利用视听剌激的合理安排,向受众传播某种信息的一种感性语言。”“是我们所熟知的各种镜头的调度方法和音乐运用的技巧……这些方法和技巧来自于人们长期的视觉和听觉实践,符合人们的观赏习惯。”[6]就视觉语言来看,影片抓住了萧红本人的经历和她所处的时代特色:萧瑟和压抑,以青灰色作为主要的色调,传达出冷清、灰暗的情绪。影片的视觉语言引导观众向安静、沉思的方向偏移,必然压抑激情戏的分量。

从听觉语言来看,影片以萧红的独白为主,推进情节发展。独白很大一部分来自萧红的作品,有极强的审美性与文艺气质,为影片的文艺气息大大加分。然而,作为回忆性的语言,配合当时的时代环境,萧红的语言也是深沉和压抑的。除独白和对白外,影片可以通过音乐“对特定场面的气氛渲染”“将画面不能表达的那部分情绪通过音乐的旋律传达给人们。”[7]除了二萧在雪地里一人弹着曼陀铃,一人敲着手鼓手舞足蹈的情节外,影片的整体音乐都与视觉语言密切配合着,表现出低沉忧伤的格调。但是,这并不能改变影片整体的壓抑氛围。

《萧红》对于利益目标的限制首先在于题材的选取,其次在于对文艺气质的追求。对于萧红的抒写必然要求影片向深度意义靠拢,而不能停留在噱头的渲染层面。而影片追求具有时代感的文艺气息,必然对具有视听冲击力的镜头造成极大的限制,最终影响其票房。

综上所述,《萧红》是一部受商业目标与文艺目标双重牵制的尴尬影片,体现了两个目标的相互对抗景观。它启示当下影视业,理性审视商业与文艺的关系,为实现两者的双赢而努力探索。

参考文献:

[1]霍建起,思芜,陈杭,丁一岚.电影不是作秀[J].电影艺术.2002(04)

[2]黄高锋.在艺术天平上的轻重失衡——电影<萧红>论[J].电影新作.2014(03)

[3][4]胡钰.霍建起:不想把萧红束之高阁[N],华夏时报,2013.3.23

[5]吴涤非.霍建起影片的叙述风格[J].电影艺术.2003(02)

[6]叶永胜,张公善.电影:理论与鉴赏[M].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6:25

[7]王丽娟.视听语言传播艺术[M].北京:中国厂播电视出版社.2006: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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