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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拉德亲“女性主义”的态度

2015-10-21须利华

作家·下半月 2015年11期
关键词:康拉德象征主义约瑟夫

摘要 《黑暗的心》出自于英国现代主义小说大师约瑟夫·康拉德之手,是20世纪中篇小说经典之一。该小说中五位女性人物给读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他者”印象。本文以象征主义和女性主义理论为基础,分析了该小说中几位女性 “他者”形象的象征意义,表明康拉德亲“女性主义”的态度。

关键词:约瑟夫·康拉德 女性主义 象征主义

一 引言

约瑟夫·康拉德(1857-1924))出生于波兰,1886年加入英国国籍。当时英国正处于维多利亚晚期(1870—1914)向早期现代社会转型的历史洪流中,其传统文化受到了剧烈冲击。这场深刻的社会变革也给文学领域带来了巨大变化,现实主义文学开始向现代主义文学转变。处于这场变革中的康拉德目睹了整个社会冲突以及新旧文化的更替,并为此感到深深担忧。所以,他的作品不仅反映社会现实,而且还有一种悲情的特质。他的作品《黑暗的心》真实再现了殖民者在非洲刚果河流域不择手段聚敛财富以及当地人民在其奴役下的凄惨生活。在该小说中,康拉德用象征主义写作手法和极少的笔墨刻画了五位无名、失声妇女形象。后殖民主义理论主要代表人物之一的美籍印度裔女学者加里特里·斯皮瓦克对该小说中的女性人物进行了分析,批评该小说剥夺了女性的话语权,充斥着强烈的大男子主义。以尼娜·施特劳斯为首的激进女权主义评论家认为,《黑暗的心》中主人公的非洲之行是对女性的殖民过程(丁燕,2011);作者托马斯·莫尔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也对其进行了解读,认为康拉德患有严重的“厌女症”(李文婕,2003)。本文以象征主义及女性主义理论为基础,以分析《黑暗的心》中女性 “他者”的象征意义为重点,证实康拉德不仅没有“厌女症”,还具有亲女性主义的态度。

二 象征主义

19世纪中叶,诞生于法国诗歌领域的象征主义文学流派成为西方古典文学和现代主义文学的分水岭。1886年,法国诗人莫雷阿斯提出“象征主义”一词。他认为诗人应该探求人的内心世界而非描写事物的外在形式,“赋予抽象事物可感知”的实体。象征主义诗论家叶芝认为诗人应该用“有限的、使人产生联想、寓意极深”的文字表达宇宙中的哲理(张首映,1999)。象征写作手法能把抽象思维具体化,实现形式和内容的统一。简单的说,含有象征的语句字面上寄托了作者四分之一的思想,而另外四分之三的思想则要通过读者反复阅读、对字面意义进行抽象联想才能体会。象征主义的通感批评理论提倡理解作者的写作意图,深入作者内心精神世界寻找作品的精神特质,从而进行通感批评(张首映,1999)。康拉德在一封信中指出:“所有偉大的文学创作都是含有象征意义的,唯其如此,它们才取得了复杂性、感染力与美感”(李文婕,2003)。因此,只从妇女“他者化”语言表征上理解康拉德的作品是不够的,还应从象征意义层面上理解他的真实意图。

三 女性主义

19世纪的西方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父权制”社会,意识形态被打上了深深的“男权”烙印。男人是社会的主流,是家庭的统治中心,有绝对的“话语权”;“愚昧无知”的女人则是男人的附属品、繁衍后代的工具,被边缘化、没有话语权的“他者”。“他者”语言表征成了她们的代名词。维多利亚晚期由于社会巨大变革,妇女有了强烈的社会地位意识,女性主义运动蓬勃发展。女性主义主张男女地位平等、性别平等、权利平等,反对以男性为中心的父权制社会、性别主义、性剥削、性歧视和性压迫。“而这一时期的文学也带上了明确的女性主义色彩”(张婧,2009)。女性主义者把相关理论用于文学批评领域,她们以“女性主义”为武器,对文学中存在的一切男女不平等现象进行分析并提出批判,其代表人物有法国的茱莉娅·克里斯蒂娃以及英美的弗吉尼娅·伍尔芙等。《黑暗的心》中主人公马洛的非洲丛林冒险之行便发生在19世纪,他在故事的讲述中刻意边缘化女性人物,使其处于失声状态,典型的男性沙文主义特征。肖沃尔特认为男性的这种文学是“对妇女的文学虐待或文本骚扰”(张首映,1999),但康拉德在该小说中刻画的几位妇女“他者”形象的象征意义却恰恰相反。

四 《黑暗的心》中女性“他者”形象的象征

《黑暗的心》中白人殖民者库尔兹的未婚妻是一位不具备任何女性意识、但却拥有一切美德的欧洲传统妇女。她对库尔兹的殖民行为和非洲情人一无所知,却自认为是世界上最了解库尔兹的人,对这位一直欺骗她的男性绝对的肯定、支持、忠贞。她一直在欧洲照顾着库尔兹的母亲,即使库尔兹死后,这种孝顺都一直延续着。马洛第一次听说她是从一个白人口中,“她完全是个局外人,她与这件事毫无关系”、“我的未婚妻、我的象牙、我的贸易战、我的河流、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这位传统女性虽与库尔兹的殖民主义毫无关系,但这些“他者”化语句却表明她一直生活在男性所建的虚幻世界中。她在库尔兹的心目中和“象牙、贸易战、河流”属于同一范畴,虽然处于第一位,但却不能摆脱被当成私人物品的命运。马洛亲眼见到她时的情景描述把一个典型的欧洲传统女性刻画得淋漓尽致。她美丽圣洁,坚持着妻子忠于丈夫的传统价值观,把“男权”当成她坚定的信仰,忍受父权社会对她造成的苦难。库尔兹的死对于她犹如天的垮塌,没有库尔兹的遗物和遗语,她就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马洛最后善意的谎言成为她的希望,表明康拉德对这类女性的同情。这样的妇女形象可怜可恨。恨她生活在男性建构的幻想世界中,不知道主动打破樊笼认清现实;恨她没有现代化女性主义意识,不知道为自己争取正当权利;恨她依赖于“男权”,并在“男权”崩溃后还顽固维持。同时,这些女性“他者”化描述也象征欧洲的传统女性是“父权制”社会的忠实捍卫者,女性主义运动的关键不是和男性作斗争,而是消除这些传统女性发自内心的“男权”崇拜和精神依赖,让她们具备现代化女性意识,自己走上反父权社会的道路。康拉德独具匠心的象征写作手法为女性主义运动指明了方向。

马洛的姨妈是开始具备女性意识的欧洲妇女原型。她“热心”,“愿意为马洛做任何事”,“她发誓要竭尽全力让马洛当条内河汽船的船长”,虽然这些语言表明了女人“他者”以男人为中心,但是作为一个男性,马洛找自己的同性帮忙无过后,去找一个异性“他者”帮忙,象征了女性“他者”的主动性以及“男权”的内部矛盾。姨妈的“我认识政府一位要人的妻子,还有一位很有影响力的人”这句话则象征了女性使用政治策略的潜力。在父权制社会的压迫下,女性“他者”虽然没有任何政治权力,但作为一种弱者斗争的非暴力手段,她们可以利用男权为媒介和工具实现自己的政治目的,突出了女性对男权的左右和影响。如姨妈所愿,马洛得到了工作。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感激之情,反而讽刺她“神通广大”、“洋洋得意”和“吹嘘”,使一个无能、不知感恩女性“他者”、打击女性意识的白人男性形象跃然纸上,康拉德借这些“他者”词严厉地抨击了西方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欧洲姨妈和马洛的临别话语“要使那些无知的人们摆脱他们可怕的生活习惯”具有一定的历史原由。为了使自己国外殖民行为合理化,西方殖民者到处宣称他们是上帝的子民,他们有权利有义务帮那些野蛮落后的“东方”人管理国家,从而带去上帝的福音,让当地人民得到开化。所以,马洛的姨妈在男性殖民者的欺骗下产生了错误的认知,象征了西方男性沙文主义意识形态对女性“他者”认知的可怕毒害,马洛对此话的“厌烦”则直接暗示了康拉德对谎话连篇的男性殖民者的抵触情绪。

该小说中,“一胖一瘦”两位织毛线女性既有传统女性特征又有现代女性特征。在男性马洛眼中她们“冷漠而又智慧”、“神秘莫测”,对前来的男性“了如指掌”,暗示女性“他者”并非愚昧无知,而是对男权主义的把戏“了如指掌”。两女性工作的地点位于男性工作室的“外间”,象征父权社会以男权为“中心”的政治主流,而女性被排挤在权力之外。即使这样,众所周知,纺线是传统女性所从事的劳动。西方女权主义者认为女性的家务工作也具有政治意义。两位女性工作赚钱具有现代性。马克思主义强调在工厂工作的女工具有重要作用。有学者认为她们是殖民者的“帮凶”,因为她们引导了无数个西方白人到非洲充当殖民者。“帮凶”虽然是个“他者化”词,但是却表明女性“他者”在间接从事政治活动。甘地强调具有现代化的政治活动对女性非常有利,因为现代化就象征着“父权制的终结以及让女性享有平等的权利(Young,2008)。文中马洛还把她们比喻成“黑暗的使者”,把前来的“愚笨面孔”一一引领到“黑暗的世界”。这句话极好地讽刺了狂妄自大的大男子主义者在毫不起眼的“他者”女性引导下,走向了“黑暗的世界”,走向了自我覆灭的不归路,象征了父权社会终将在女性的反抗下消失。

库尔兹的非洲情人象征着现代化女性。她身受殖民主义、种族主义和男权主义三重大山的压迫,但她并没有低头,而是“昂首挺胸”,“头发盘成头盔”、“裹着黄铜绑腿,套着铜丝臂铠”,“傲气十足地踱步”、“野蛮而又高贵,狂放华丽”。甘地认为人们的穿着最能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場。非洲情人一副战意盎然的穿着打扮,犹如一位女战士,反对一切奴役形式的女战士。在非洲和西方世界相互相互摩擦碰撞中,她的高姿态、脖子上的“玻璃串”以及吵闹随便拿布条的西方白人象征她具备现代女性意识,敢于向男权表示不满并提出抗议。作为女性政治运动的中坚力量,女性“他者”的催化剂作用彰显无遗。然而,她“心中似乎有着无限的悲哀和无法言喻的伤痛,还有因为犹豫不决而带来的恐惧,使她面露凄惨”。作为殖民者库尔兹的情人,她的尴尬身份令女战士的处境艰难,也证实了罗伯特·扬“生活在殖民主义与反殖民的民族主义夹缝中的女性更加矛盾”的观点(Young,2008)。如果库尔兹的欧洲未婚妻象征着父权社会的忠实捍卫者,那么她就是殖民主义、种族主义和男权主义的终结者。康拉德同情前者,但却更欣赏后者。

五 结语

康拉德不亏为一代小说大师,他在《黑暗的心》中象征写作手法的应用炉火纯青。该小说中五位女性“他者”身份各具象征意义,从库尔兹的欧洲未婚妻、欧洲姨妈、织毛线的女性到非洲黑人情人,暗含着女性主义意识从无到有的一个发展过程。最后库尔兹的死亡象征着男权主义、种族主义、殖民主义的衰灭。康拉德的亲女性主义态度也隐匿在这些象征手法中,在“当代文化或文学批评正在告别那种所谓“总体性”话语,走向批评的局部化和零散化”时代(王岳川,1999),如果读者不透过这些象征的形式深入康拉德的内心世界,引起精神上的通感,就不能理解他的写作真实意图,从而把男性作者和女性主义二元绝对对立。

参考文献:

[1] Joseph Conrad.Heart of Darkness[M].New York:Bantam Books, 1981.

[2] Robert J. C. Young. 荣新芳译:《后殖民主义与世界格局》,译林出版社,2008年版。

[3] 丁燕:《〈黑暗的心〉中非洲女人的女性解读》,《名作欣赏》,2011年第6期。

[4] 李文婕:《〈黑暗的心〉的象征手法》,《重庆交通学院学报》,2003年第3期。

[5] 李艳叶:《〈黑暗的心〉象征主义手法探析》,《作家》(下半月),2015年第8期。

[6] 王岳川:《后殖民主义与新历史主义文论》,山东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

[7] 张首映:《西方二十世纪文论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8] 约瑟夫·康拉德,孙礼中等译:《黑暗的心》,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

[9] 张婧:《从王尔德系列剧看维多利亚时期女性的屈从地位》,《青年文学家》,2009年第18期。

(须利华,内江师范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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