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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与地坛》看生命的价值与终极意义

2015-10-21管青峰

作家·下半月 2015年11期
关键词:价值生命

摘要 史铁生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著名作家,其作品多以哲理性的语言、深邃的思想诠释完美的精神世界,表达对生活、生命和宇宙的思索。《我与地坛》是史铁生的代表作,该文以睿智的言辞、悲悯的文字讲述了生命的虚无、人生的无奈,表达了史铁生对生命困境的思索和对生命终极意义的思考。本文从死亡意识、生命困境等方面出发,分析了《我与地坛》所蕴含的生命哲学,展现了史铁生对生命的终极关怀。

关键词:《我与地坛》 生命 价值 终极意义 生命困境

在当代文坛上,史铁生是最具哲思的作家之一,他以平淡的文风、哲理性的语言、深邃的思想诠释了完美的精神世界。对于史铁生而言,地坛无疑是灵魂再生之地,在地坛上,史铁生“回到生命的起点”,开启了“写作的零度”。《我与地坛》就是史铁生摇着轮椅在地坛上思索十几年的思想结晶,也是一篇至真、至诚、至情的散文,该文章以睿智的言辞、质朴的风格、悲悯的文字讲述了生命的虚无、生活的苦难、人生的无奈,揭示了生命、社会与生命的意义和真谛,建构了“诗性的生命存在”,表达了史铁生对人生困境的思索以及生命的终极关怀。

一 从死亡出发思考人生的困境

死亡是人类永恒的宿命,也是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的人生命题,但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生命过程和生命机缘,往往会形成不同的生命探索和人生思想。史铁生成长于社会动荡的文革年代,年轻时被送到偏僻的山村接受知识青年再教育,在“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他只能在轮椅上痛苦地过一辈子。面对从天而降的厄运,史铁生陷入了生活的绝境,“找不到工作……几乎什么也找不到”,“两条腿残废的最初几年……什么也找不到了”,残疾的不幸、工作的挫折、生活的磨难等让史铁生产生了失落、恐惧、孤独、绝望的生命体验,“我成了废物、累赘、负担”。同时,史铁生也产生了自弃、自杀、自虐的念头,产生了浓重的死亡意识。

史铁生对生活价值、生命意义的思索也是从死亡开始的,在双腿残疾之后,史铁生常常渴望死亡,甚至祈祷上帝能够让他离开这个世界。有时,史铁生会摇着轮椅独自来到地坛,在地坛上专心致志地冥想和思索死亡问题,思考“人为什么要活着”、“我为什么要出生”,等等。看着荒芜而颓败的地坛,史铁生发现了生命的灵光,“蜂儿如一朵小雾稳稳地停在半空……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这一切带给了史铁生无尽的生命感悟,在与地坛的生命交流中,史铁生领悟到,“一个人,出生了……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人生种种都是必然的,包括残酷的命运、无尽的伤痛等都是无法选择的,这是人的宿命。史铁生将人生困境总结为孤独、痛苦和恐惧,人生只能使自己的人生,人永远无法与他人进行彻底的沟通,这意味着人生是孤独的;人生来是有欲望的,而人实现欲望的能力永远无法赶上欲望的脚步,这注定人生是痛苦的;每个人都无法超越或抗拒死亡,于是,每个人都会产生恐惧的意识。显然,这些人生困境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也是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的人生困境。

在《我与地坛》中,史铁生不仅描写了残疾人的生活渴望,展现了残疾人自卑、自弃的内心世界,“没有爱情……如此寄身于世”,还表达了自己对生活意义、生命存在的思索。文中,史铁生用细腻柔软的语言表达了内心的痛楚,他这样写到:“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活着,幸亏人可以死”,“死应该是一件轻松的事,生才是严峻的”。在思索死亡的过程中,史铁生找到了活着的理由,渐渐穿越了阴郁、黑暗的死亡峡谷,抛弃了狭隘的生命认知,进入了开阔、平整的生命境界,产生了一种悲天悯人的博大情怀,“恨是不好的……隔断了一切意义自己就没有意义”,“生命是有限或残缺的,从而有爱的必要”。

二 从生的意义探索生命的真谛

对史铁生而言,死亡是轻松的、简单的、快乐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活着却是痛苦的、艰难的、沉重的,要生活下去,就必须深入探讨生命的意义,探寻生命的真谛。在与地坛的交流中,史铁生获得了生活超越于生命的解脱,他不仅悟透了“不该死”的问题,还深入思索了“怎样活”的问题。同时,卓别林的一句名言“急什么?早晚会死的。”也给了史铁生许多生命启迪,将史铁生从死亡之谷中拉了出来,让史铁生将死的绝望变成了生的希望。同时,在精神炼狱的折磨中,史铁生也意识到,“死是不必急于求成的,死亡会必然降临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急于去死呢,何不活活試试,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正是这种人生的顿悟让史铁生获得了生的勇气,领悟了生命的价值和生活的意义。史铁生开始思索“如何让生命更精彩”,“活出意义”。在思索中,史铁生认识到从生到死是生命的轮回,是一个完整的生命过程,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人生宿命,人要勇敢地“活着”,要有超越的情怀、反省的智慧,要让生命活得更加精彩。从此,史铁生对生与死的思考变得睿智而冷静,实现了对人生境界的飞跃,形成了超越世俗的生死观。

在史铁生的生命历程中,母亲是史铁生的精神支柱和生命伴侣。在史铁生双腿残疾后,母亲默默忍受生活的苦难,细心地呵护与照料史铁生,并以宽容豁达的胸怀包容和引领史铁生,使史铁生走上了一条自强的生活道路,并帮助史铁生勘破人生的虚幻,直到史铁生重新认识生命的真谛。在史铁生心中,母爱就是那苍凉、浑厚、悠扬、深沉的唢呐声,能够带给人无尽的回味和追忆。在《我与地坛》中,史铁生用追忆的方式描写了母亲对自己的关爱与呵护,如每次送“我”到地坛时,母亲都是长时间站着不动;母亲总是默默地为“我”祈祷,凡是有“我”车辙的地方都有母亲的脚印,当“我”在写作上稍有成绩时,母亲却与世长辞了。母亲的突然离去带给史铁生深刻的生命体验,“死亡不仅是最大的恶……爱成为特别热烈的并转向永恒”。在母亲猝然离去后,史铁生常独自到地坛寻觅爱的踪迹,在物是人非的生命场景中,史铁生产生了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生命遗憾,在母亲“艰难的命运……毫不张扬的爱”中,史铁生领悟到生命本然的牺牲精神,也认识到“爱是对抗死亡的唯一药剂”。

如果说爱是推动生命创造的力量源头,那么“美则是生命意义的感悟”,正如柏拉图所说,“如果有任何值得为其生存的东西,那就是观照美”。在生命思索中,史铁生感悟到了无所不在的生活美,他用喜悦、眷恋、赞美的心态观照生活,感受生命的充实和尊严,如在《我与地坛》中,史铁生以空灵而深沉的文字、丰富而细腻的想象抒写了地坛的季节轮回,表达了对生命存在的主体性感悟,“在每个季节我们心中都回荡着一种活力……永远有益于身心”。从此,史铁生对生命的认知也从被动地接受命运转变为由衷地感恩命运、主动地选择命运,地坛所象征的神性在史铁生灵魂深处生根发芽,成了史铁生的一种自觉意识和自主行为。

三 从生命过程探索生命的超越

在史铁生的生命思考中,“过程哲学”是最精彩、最浓重的一笔,“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通过这些形而上的哲学思考表达了史铁生对生命的终极关怀。在对生命困境的思索中,史铁生发现了对待生命困境的办法,即重视生命过程,让生命过程更精彩,让生命过程成为充实、愉快、和谐的精神过程。比如,在《我与地坛》第四章中,史铁生以温情、怀念、祝福的方式叙述了他与地坛的生命故事,书写了“互相搀扶着散步的老夫妻……优雅而朴素的中年女工程师”,一个个场景和灵魂悠然而去,在这些纷纷纭纭的生命形式中,史铁生体验到了生命的执着与洒脱、执着与激情、坚韧与浑厚,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与生活的幸福。从此,史铁生对生命的认知进入了另一层境界,“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命运可以用残疾、疾病、苦难、挫折等偶然性或必然性的手法让每个人承担不同的命运,如果你被选择充当苦难的角色,就应该安然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因为这是存在的需要,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

在《宿命的写作》中,史铁生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一切不幸命运的救赎之路在哪里呢?”如何面对艰难的生活?如何让苦难的灵魂找到出路呢?史铁生选择了写作,“写作为生存找了精神上的理由……让生命成为充实、旺盛、快乐和镇静的精神过程”,最初史铁生的写作是外在的、肤浅的,带有一些虚荣的成分,他常常将自己局限和封闭起来,甚至为写作而写作,陷入了生命的困境之中。此后,史铁生再次突破“为写作而活着”的生命困境,并以艱难的写作磨练自己的品格,从自我解放中进入真正的写作,“从自己的解放中照见宇宙中的真实”,实现了生命困境的突围与人生苦难的救赎,并在写作中践行着“唯一拥有的就是过程”的过程哲学。在《我与地坛》中,史铁生以凝重的心灵之笔抒写了众生对终极意义的思考:神的存在不是用终极结果证明的,而是以终极关怀来证明,“面对生命苦难的发问,便是神的显现”,因为不仅终极关怀让人的灵魂趋于神圣,也使人有了崭新的生命态度。

从思考死亡、承受命运、感恩命运到超越生命苦难、探索生命真谛,在对死亡和生命的思索中,史铁生的思想认识愈加深刻,生命境界愈加博大,有一天,在神圣的祭坛上,史铁生聆听到了生命的节奏,“唢呐声时而悲怆时而欢快,时而缠绵而苍凉……它响在过去,响在未来,回旋飘转亘古不散”;感受到了深重的生之痛、热烈的生之欢、苍凉的生之悲、执着的生之探,等等。在《我与地坛》的结尾处,史铁生用妙若天成的文字书写了生命的状态,向往的孩子、缠绵的情人、安详的老人。生命是永恒的轮回,稍纵即逝却又轮回不息,“它每时每刻既是夕阳也是旭日”,当生命如残阳般渐渐消失时,它又如朝阳般冉冉升起,“当我扶着拐杖走下山坡时,势必会跑了一个拿着玩具的孩子,当然,那不是我,但是那又是我”。日出日落、孩子老人,在宏伟的时空框架中,生命是如此的渺小、脆弱、短暂,同时,生命又是博大的、深邃的、永恒的。在对生命的拷问中,史铁生超越了世俗的生命观,进入了天人合一的人生境界,“人生意义在于人可以自己对世界的关系提升为一种精神关系……内心变得深刻、丰富、纯洁、宁静和温和”。

上世纪80年代,死亡意识成了重要的文学主题,“绝望是我的哲学”成为新的文学思潮,在这种绝望哲学指引下,怀疑生命、批判存在、崇尚死亡成了思想时尚。但是,在绝望哲学流行一时的时代,史铁生却超越了“死亡哲学”的价值认知与思维局限,从死亡的角度揭示了生命的困境,从生命过程探寻生命的意义,表达了对生命意义的终极思考与深沉关怀,也为当代文化的发展带来一种新的思想观念。

参考文献:

[1] 朴晓琳:《生命的沉思人生的解读——重读〈我与地坛〉》,《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社版),2011年第1期。

[2] 史铁生:《史铁生作品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版。

[3] 吴高扬:《景境的启发 生命的思考——〈我与地坛〉的另一种解读》,《语文教学通讯》,2009年第11期。

[4] 吴俊:《当代西绪福斯神话——史铁生小说的心理透视》,《文学评论》,1989年第1期。

[5] 温江斌:《从〈我与地坛〉看史铁生对生命的沉思》,《江西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07年第2期。

[6] 张新颖:《平常心与非常心——史铁生论》,《上海文学》,1992年第10期。

(管青峰,郑州职业技术学院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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