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情、盐商志、巴蜀风——电视剧《兄弟兄弟》赏析

高殿银，李 艳

（四川大学 艺术学院，四川 成都 610207）

兄弟情、盐商志、巴蜀风
——电视剧《兄弟兄弟》赏析

高殿银，李 艳

（四川大学 艺术学院，四川 成都 610207）

范元导演的电视剧《兄弟兄弟》以千年盐都——四川自流井盐场、盐商生活为依托，在家国共存的历史叙事中，展示了兄弟情、盐商志、巴蜀风，是一部底蕴扎实、气势恢弘的传奇剧作。

《兄弟兄弟》；兄弟情；盐商志；巴蜀风

电视剧《兄弟兄弟》讲述的是四川自流井盐业巨擘孟五德堂大太太宛如（斯琴高娃饰），在一系列家庭变故和无子嗣的严酷现实下，以女性之躯担起二百年家业重担，收养六男一女为养子女，意欲培养出家族产业的继承人。但历史的大潮将他们冲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从辛亥革命到新中国成立的社会变迁中，他们饱经沧桑和人间磨难，惟一不变的是浓浓的兄弟情。

从电视剧的创作类型来看，《兄弟兄弟》是典型的“年代剧”，把家族（宅门）的兴衰荣辱置于时代的风云变幻中，将家族命运、商战传奇与重大历史事件编织为主要情节，抒写儒商精神和时代人文精神，同时兼具故事传奇性。这部电视剧的历史叙事从1911四川保路运动、辛亥革命、抗日战争和国共战争写到1950年新中国成立，这也是目前“年代剧”比较青睐的一段时代背景。但导演范元说《兄弟兄弟》这部戏“其实写的一个人对理想的坚持。”“整部戏五德堂只是个依托，更多的是写兄弟六个和妹妹，家一直是整部戏的中心点，孩子们一直和养母发生着情感变化。”[1]整部戏以盐都——四川自流井盐场、盐商生活为依托，将救国理想、兄弟情仇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在理想信仰的坚守与较量中抒写兄弟情

《兄弟兄弟》是“年代剧”、“宅门剧”、“谍战剧”和“商贾剧”等成熟电视剧类型互文而成。《兄弟兄弟》开篇写自流井盐业巨擘孟五德堂面临“无子嗣”继承的危机，这与《大宅门》因“结仇”使百草厅掌门人离世、继承人避世，百年老号面临危机相似，危机叙事制造了悬念，戏剧张力生成。但《兄弟兄弟》中的宅门危机是与留学东洋加入同盟会的孟家二老爷孟光甫因刺杀镇压四川保路运动的罪魁赵尔丰失败而牺牲联系在一起的，电视剧开篇便把家族命运和救国大义紧密结合起来，具有鲜明的时代感。

《兄弟兄弟》以“老二孟天运（陈建斌饰）和老五孟天慕（叶静饰）的争斗为主线，兄弟分列在敌我阵营，但两个人的理想信仰是一致的，都希望建设一个美好的中国。在主叙事层，《兄弟兄弟》采用了谍战剧中二元对立的叙事结构，展示双方强烈的智斗冲突。老二是自流井共产党的特支书记，老五是自流井国民党党部的书记长，一个在暗，一个在明。明争暗斗，老二孟天运无疑是剧中的一号人物，他以沉稳和智慧在五兄弟中顺利被挑选为孟五德堂的少东家。他在蜀光中学（自贡当时最著名的新式学堂）接受了新式思想的教育，同情盐工、渴望世道公平，面对盐场的残酷和少东家的傀儡地位，他毅然放弃了少东家的尊荣和前途，只身前往成都，在“稻粱谋饭庄”（中共的地下交通站）作学徒，读了大量进步书籍，加入了共产党，回到了“富贵甲全川”的盐都自流井发展党在川东南的力量。老五孟天慕这个人物的设置和优秀谍战剧《潜伏》中余则成恰好相反，他的出场惊心动魄，他为保护英勇救义的业师丁先生留下的共产党自流井支部名单，失手杀了当铺老板获罪后与未婚妻满怀热忱到中共川北苏区，在苏区遭肃反调查，激愤之下逃出来参加了国民党，后成为国民党自流井党部的书记长。他不忘养母和孟五德堂的养育之恩，兢兢业业工作，反贪倡廉，肃清自流井盐场腐败，重整自流井盐业和官场秩序。但他的工作重点是肃清共产党在自流井的势力，矛头直指当年帮他逃出自流井的二哥。二人选择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开始了争斗较量，两个人物形象身上的核心精神都是对信仰的坚定。

目前主流谍战剧一改过去谍战类影视作品人物形象脸谱化的缺陷，注重人性内涵的挖掘，从信仰、人性深度、英雄的悲剧情怀等方面进行了合理化的塑造。尤其体现在对反面人物的塑造上，给予了平等的人性抒写。在这个意义上，《兄弟兄弟》中的老五和《潜伏》中的李涯角色形成某种“互文性”。冷面人物李涯对自己的信仰坚定不移，他说“我干这一行真不图立功受奖……，为党国消除所有的敌人，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抗日如此，反共也是如此。”作为“特务”的李涯有着敏锐的嗅觉和训练有素的职业素养，只有对职业本身的勇气和执著，没有狰狞和丑恶，有血有肉。《兄弟兄弟》中的老五对自己的信仰坚定不移，甚至是个“信仰恶魔”，如为破除建警备司令部兵营拆迁阻力，指使纵容孟天宝火烧牛滚凼贫民窟；为使二哥失去曾书记长的庇护而不惜杀死自己恩师的妻女，等等。但他不是面目可憎的，而是有情有义，剧中体现在：他对孟五德堂盐场翘楚地位的维护，对破坏盐市、为谋取私利狼狈为奸的自流井官商以及作恶的袍哥势力的坚决打击，抗战时期与自流井上下支持抗战，对妹妹若因的爱怜和呵护，对家乡自流井的热爱等等。当他成功捣毁了自流井特支，二哥被围，即将被捕，此时国民党大厦将倾，信仰破灭，他没有苟且逃去台湾，而是选择了以死明志，或者说和自己的兄弟、敌人二哥同归于尽。这与另一部优秀谍战剧《黎明之前》里的谭忠恕处理情同兄弟又是敌人的刘新杰的情节同出一辙。老五在局部的胜利，并不能阻挡他所信仰的理想的坍塌，这种胜利没有喜悦兴奋、慷慨激昂，在兄弟二人双双赴死中，让观众感到痛楚和凄凉甚至惋惜，五味杂陈。谍战剧中的反面人物，在历史的话语中，他们是敌对阶级，但在艺术的叙述中，电视剧还原了这类人物的复杂人性，不再以敌我、正反为其简单地加上恶善、美丑、崇高卑琐等情感属性，而是在典型环境和情节中塑造出人性的真实与复杂。

二、在“川盐济天下”的历史中抒写盐商的爱国情

成都出生的导演范元说拍摄《兄弟兄弟》这部剧是“希望大家知道这段历史，明白四川人真的特别牛。”[1]怎样的一段历史？近现代四川的历史，具体在作品中是“川盐济天下”的历史。剧中五个儿子的人生道路反映着不同的社会生活画面。如果老二和老五的冲突和斗争是信仰上的，是救国道路的不同选择，那么，老大的军旅一线则再现了川军出川抗战的壮举，《兄弟兄弟》写抗战，有场面上的壮怀激烈，更重要的是写到了千年盐都自流井对抗战的独特贡献。自贡盐商在抗战时期开展了各种“爱国献金”运动，捐资捐物的数量占据全川第一。剧中孟天许带着捐献物资到前线，正是盐商同仇敌忾、支持抗战的艺术再现。东南沦陷，海盐中断，川盐外输，国民党迁都重庆，川盐的战略意义重大，“川盐济楚”造就了自流井的盐业繁荣，同时支撑了旷日持久的抗日战争。剧中日军对自流井的轰炸，真实再现了日本政府在1941年对盐都进行“盐遮断”的轰炸计划。马克·库兰斯基在《盐的历史》一书中感慨：“现在看来，为了盐而打仗非常愚蠢，不过以后的人们看到我们今天为了石油而打仗，也许会有相同的反应。”《兄弟兄弟》展示了自流井盐商在支持抗战的英雄历史中始终秉持着仁义礼智信的民族商道和实业报国的精神。

三、在真实的时代环境中展示浓郁的巴蜀风情

“地域文化是电视剧中典型环境的基石和前提。没有独特的地域文化，典型环境的‘真实再现’就失去了依托，也难以成为真实的‘典型’。”[2]《兄弟兄弟》在真实的时代背景中展示了20世纪上半叶浓郁的巴蜀地域风情。摄制组四处取景打造民国年代的川渝味道，选择川渝古镇为拍摄地，许多场景都保留了百年前的原貌。剧中展示了当年盐都自贡的地域文化并重现了老成都的城市风貌。这些地域文化有机融入剧情，或成为人物的生存环境和故事情节展开的艺术场景，或反映着人物的气质秉性，成为情感外化的典型环境。剧中的典型环境是巴蜀地域文化的凝练和升华。

釜溪河畔的自贡，因盐而兴，因盐设市。剧中反复出现自贡盐文化的地标性建筑——西秦会馆（今天的自贡盐业历史博物馆）。孟五德堂大太太作为自流井盐业会长，率领众盐商集体抗税罢市，抵制盐业局为筹军饷设立的不合理盐税。老二天运组织盐工们举行声势浩大的全城大游行，老三天许带领盐商请愿团到重庆游说政府，兄弟齐心，终获胜利，保护了盐商利益，维护自流井盐业秩序，剧中大太太在会馆（而不是家里或其他地方）坚守斗争，有力地展示了这一建筑是自流井千年盐文化秩序的象征。抗战时期，自贡盐场井架林立，云烟蒸腾，一派繁荣景象，剧中反复出现秀插云天的天车群画面。与盐井文化密不可分的是活色生香的自贡盐帮菜，老二自创了盐工们吃得起的味美价廉的“味浓、味厚、刺激”的“红汤牛杂”，与争取和发动贫苦盐工的革命行动有机结合。他学厨生涯的“稻粱谋饭庄”和经营的“天下滋味”大酒楼，作为中共重要的地下交通站，既是故事情节发生的主要场景，同时也展示了麻辣鲜香、百型百味、独具魅力的川菜文化。

对民国时期成都的描写，唤起了观众对老成都的回忆。“稻粱谋饭庄”是老二接受革命思想启蒙、加入共产党的地方。成都西御西街113号（现西御街77号）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共川康特委活动的主要场所，不远处位于小南街口的“努力餐”（当年中共川康地委的地下交通站）应该就是“稻粱谋饭庄”的原型。“稻粱谋饭庄”老板丁先生在培养孟天运执行任务——出去送外卖的路线：从饭庄到将军街左转进入小南街再右转到蜀华街，这条线路就围绕在“遗址”和“努力餐”饭店的周围。电视剧通过对这一城市区域街道的描绘，还原了20世纪上半叶中共川康地委的成长和斗争历史。“茶馆”是民众重要的交际场所，体现了川渝文化的闲适特征，剧中许多人物的活动场景都选择了茶馆，如成都少城公园的鹤鸣茶铺（今成都人民公园内著名的茶铺）。老二到客栈给特派员传递消息时，经过了南河边上的青羊宫、二仙桥，老二送老五去苏区时在成都北门驷马桥（现仍叫驷马桥）合影，水香三娘在自流井以成都著名的望江楼为背景照相，剧中这些街道和景观是人物活动的重要场所，同时也展示了西南都会——成都悠久的历史文化。大量成都的地名、街道在剧中真实再现，有机地参与了故事情节和人物活动的建构，展示了民国时期老成都的风情画卷，构成了独特的蜀地文化地理空间。

[1]四川人拍四川盐商——导演范元：四川人真的特别牛[N].四川日报（天府周末），2014-10-31.

[2]箫盈盈.中国电视剧中的地域文化[J].现代传播，2005，(6)：131-132.

J905

A

1007-0125(2015)09-0108-02

高殿银（1991-），四川雅安人，四川大学艺术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戏剧影视理论与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