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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牡丹诗概观
——基于电子文献检索计量分析的全唐牡丹诗史略

2015-10-15杜贵晨

铜仁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全唐诗牡丹

杜贵晨

( 山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

全唐牡丹诗概观
——基于电子文献检索计量分析的全唐牡丹诗史略

杜贵晨

( 山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

“牡丹诗”是指以“牡丹”为题即题含“牡丹”之名的诗。据《全唐诗》及其《补编》电子文本检索试计量分析,比较以“梅”、“桃”、“菊”等五种常见花卉为题的诗,牡丹诗作家、作品数量最多的事实,体现了全唐时代牡丹为“花中王 ”的地位。而全唐牡丹诗作家作品的行列,则显示全唐牡丹诗兴于盛唐,盛于中唐,光大于晚唐五代。白居易为全唐牡丹诗第一人,而元稹、刘禹锡、孙鲂堪与之并称“四大家”。此外以一首或一句诗得名者有李正封、李山甫、罗隐、卢肇“四名家”。但仅以诗篇论,无名氏《白牡丹》和传为皮日休《牡丹》一诗可能更广为人知。利用电子文献检索的文本计量分析不仅是技术手段的革新与进步,还需要学理上的提高与创新。即使从检索具体操作的层面看,这种研究的每一步骤也都是浸透着学术性的工作。

《全唐诗》; 牡丹诗; 计量分析; 四大家; 四名家

检“牡丹诗”之称,今存文献中最早见于南宋计有功《唐诗纪事》卷四十《李正封》载:“唐文皇好诗,大和中赏牡丹,上谓程修己曰:‘今京邑人传牡丹诗,谁为首出?’对曰:‘中书舍人李正封诗: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1]1374其中所称“文皇”即唐文宗。由此可知,“牡丹诗”之称至晚起于唐文宗(827~840在位)时;而“牡丹诗”之名义,由以上引文也可以推知,即指咏牡丹也就是以“牡丹”为主题的诗。这在一般情况下其题目中应含有“牡丹”之名。否则,即使诗中涉及牡丹,也还很难说一定就是“牡丹诗”①我国古人赋诗命题,除曰“无题”、“寓意”等为故意隐晦者外,大都直指本事,或揭明主旨,故本文仅以诗题含“牡丹”之名者为牡丹诗,作计量分析的对象。反之,写及牡丹而诗题不著“牡丹”之名,则表明诗人之主意并不在牡丹,或至少是诗写牡丹的不够专注,如齐己《湘中春兴》(《全唐诗》第八四六卷)、卓英英《游福感寺答少年》(《全唐诗》第八六三卷)、李白《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全唐诗》第八九0卷)、无名氏《菩萨蛮》[牡丹含露真珠颗](《全唐诗》第八九九卷)等,虽涉及牡丹,但比较题目中含“牡丹”之名的作品,其主意并不在牡丹,所以不是典型的牡丹诗,概不在本文计量分析之列。。这个道理当即如“梅花诗”、“菊花诗”必以“梅花”或“菊花”为题一样,而“折梅逢驿使”(陆凯《赠范哗》)和“人比黄花瘦”(李清照《醉花阴》)无论其本句与原诗都不算作“梅花诗”或“菊花诗”。

笔者承认这样定义“牡丹诗”可能是一个限定过于严格的概念。但是,一方面从语义学上看“牡丹诗”肯定不等同于“涉牡丹诗”;另一方面,对于“牡丹诗”的研究来说,也只有聚焦其典型之作才最方便深入把握事物的本质;还有就是因为如此定义之故,也给了在相关文献中检索“牡丹诗”及其作为参照的以同样原则定义的别种花卉诗以很大的方便。当然就全唐牡丹诗的研究来说,最基本的方便之处是早就有了清人辑《全唐诗》,近今又有了著名学者陈尚君教授续辑校的《全唐诗补编》(以下或与《全唐诗》并简称“两书”),加之随着世界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与普及,两书又先后有了各种电子版本,使通过检索做全唐牡丹诗的计量分析研究,成为一件不再令人望而却步而颇有奇趣的工作。因此,笔者虽于唐诗素无研究,但仍经不住一尝此走“捷径”的诱惑,乃试撰小文,据两书对全唐牡丹诗的概貌试作计量分析①两书所称“全唐诗”,都是把全唐五代的诗词全部包括进去了。所以本文基于两书的牡丹诗研究概称为“全唐牡丹诗”,实际是包括唐朝(618~907)在内的全唐五代(618~960)题含“牡丹”的诗词。。由此以图探讨全唐牡丹诗在同时代诸花卉诗歌中的地位及其自身发展的分期和代表作家作品等基本情况,也希望藉此得到基于电子文本检索这一新技术对全唐诗作计量分析研究的经验,或可对类似课题的研究有一定参考。

一、全唐诗中牡丹独尊的地位

“牡丹”作为诗歌的素材或形象,其实虽然早在《诗经·郑风·溱洧》中就已经出现了。但今存文史古籍中可见“牡丹”之名出现较晚,甚至晚至唐初也还不甚流行。因此,比较更早普及于中国人生活中的桃、梅、菊、杏、梨花等花卉在诗歌中的随处可见,唐诗中“牡丹”作为“花中王”的地位和牡丹诗能够独树一帜,并不表现在“牡丹”之名出现频率之高,而是体现于其受诗人专注和贵重的程度。这可以从唐诗中检索牡丹与其它多种花卉在不同情况下出现频次的比较约略可知。

据两书电子文本检索主题词“牡丹”,拟作为参照项检索的分别是日常生活和诗歌中最为常见的“桃”、“梅”、“菊”、“杏”、“梨”等共五种花卉②本文此处和以下检索所采用《全唐诗》与《全唐诗补编》分别是《汉籍全文检索系统》和尹小林《国学宝典》版电子文本,引用文字均据纸本[清]彭定求等编《全唐诗》(中华书局1960年版)、陈尚君辑校《全唐诗补编》(中华书局1992年版)校正,并随文括注书名、册数、页码。。由于古代汉语组词的复杂情况,这里“花卉”的限定十分重要。具体说就是本文检索采用的结果只限于“牡丹”等六种作为独立花卉植物名出现的情况,他如“樱桃”、“桃源”、“梅妃”、“菊杯”、“杏林”、“棠梨”之类名称,均通过进一步的分别检索,逐项排除出本文比较的用例。这也就是说,本文的检索并非简单的“查询”,而是结合了能够设想得到的非基本义项词例的逐项排除,所得出的最后数据虽然也还不可以说已经将非基本义项词例排除净尽的结果和每一取舍都准确无误,但是这样得出的每一可用于计量的数据,也已经最大限度地接近于真实,从而保证了本文作为“概观”的相关具体分析和总体判断具备了学术上的可靠性。列表如下:

表1 牡丹等六种花卉在全唐诗中出现的频次

表1 牡丹等六种花卉在全唐诗题目中出现的频次

从以上二表所列数据比较,可以得出以下认识:

第一,牡丹作为花卉植物在全唐诗中出现的频率居六种开花植物之末,表明其受诗人关注的普遍性远不如桃、梅等其它五种。其原因当是由于牡丹花在当时尚十分珍贵,诚如姚合《和王郎中召看牡丹》诗所云:“万物珍那比,千金买不充。如今难更有,纵有在仙宫。”(《全唐诗》,第15册,第5705页)(详后表)非如桃花等随处可见,与日常生活联系密切,方便为诗人随手拈来用为吟资,所以与桃、梅等相比在诗中出现的频次较少。

第二,牡丹作为花卉植物在全唐诗题目中出现的频次最高,表明与其它五种相比,专为或主要因牡丹之形象而作的诗是最多的。其数量甚至是第二位“桃(花)”的两倍,居绝对压倒的优势。这一悬殊很大的比例,体现了“牡丹”在唐代诗人对各种花卉的歌咏中最受专注,已上升为“百花之王”地位。诚如无名氏《白牡丹》诗云:“却喜骚人称第一,至今唤作百花王。”(《全唐诗补编》,下册第1641页)。

第三,“牡丹”之名在全唐诗中少见而崇高的“百花之王”地位,从“物以稀为贵”和“供不应求”的角度表明其为“富贵之花”的特性。宋人周敦颐《爱莲说》曰:“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又曰:“牡丹,花之富贵者也。”于此也可见一斑。

二、全唐牡丹诗创作的分期及特点

以题含“牡丹”之名计量,全唐牡丹诗作者、作品数量不是很大,但是自其发端以至于此一时期的结束,绵延二百余年,仍形成一值得审视的诗家、诗作的历史系列,彰显着此一时期也就是我国古代牡丹诗发端以至于蓬勃发展阶段的规律与特点。为了后文讨论的方便,兹先不避冗赘,就两书中检索所得全唐牡丹诗人、诗作的基本情况列表3如下:

表3 两书中检索所得全唐牡丹诗人、诗作的基本情况表

由表3统计全唐牡丹诗作者共72人,共作有牡丹诗128题139首。但是,由于表列卢纶与裴潾、王睿与王毂、僧谦光与僧文益分别为同一首诗的未定作者,所以计作者数当以二者各作一人,相应诗题与篇数亦二者各作一题一首,故核定为全唐牡丹诗作者69人,诗作128题136首。这些诗人大体按生年先后排列而诗作随之。虽然有不少作者的生卒年未详或未能确考,但是用于本文做历史分析的时间阶段基本上是可靠的,完全可据此历史的行列考察全唐牡丹诗发展的脉络,揭示总结这一时期牡丹诗创作的分期及其主要历史特点。

第一,兴于盛唐。上表诗人出生和生活的年代大约在公元700~960年间,有的入宋后还在世。但是,以多数诗人二十而冠作为诗人看待,全唐诗人创作牡丹诗的时间,就大约是在公元720~960年之间。以通常分唐(618~907)诗发展为初唐 (618~712)——盛唐(713~765)——中唐(766~835)——晚唐(836~906)四期,今再加以五代而论,则从上表能知或能约知生卒年的作者来看,属于可视为盛唐时期牡丹诗人的只有裴士淹、王维二人各一首诗。另外我们知道,尽管另有本文取材之外的李白《清平调》词也涉及牡丹,但其用意实在著牡丹之美以为贵妃之形容,所以虽涉及牡丹而并不著牡丹之名,可见其聚焦并力推牡丹的意识尚不够明确;又至于杜甫等其他盛唐诗人更不曾咏及牡丹。由此可见,唐诗如日中天的“盛唐”时期只是已经有了牡丹诗,却远未成为诗人心中笔下重要的创作题材。这也就是说,唐代牡丹诗比唐诗的兴起晚了一拍,其历史的脚步从唐诗繁荣的盛唐时期才刚刚开始。而裴士淹、王维有意无意间成为了唐代牡丹诗创作的前驱。

第二,盛于中唐。上表列牡丹诗的作者在柳浑之后,卢纶以下至裴潾都是或主要是属于中唐的牡丹诗人。把这些人视为这一时期最为关注和热心创作牡丹诗的群体,又以卢纶与裴潾为同一首诗未定作者合计为1人,所以虽然即使把柳浑也计算在内也只有17人41首诗,约占诗人数的25﹪和诗篇数的30﹪,但是这个比例在全唐牡丹诗人、诗作的数量中既已非小,又引人注目的是其中有这一时期最重要的诗人韩愈、刘禹锡和世称“元白”的诗坛领袖元稹、白居易等的参与,就更显得创作队伍的雄壮,可谓牡丹诗创作至中唐已殝鼎盛的标志。其中又以“元白”二人以牡丹诗相互唱和,对耸动当时牡丹诗创作风气应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尤其白居易,不仅在唐代诗人中写牡丹诗最多,其《牡丹芳——美天子忧农也》还是全唐牡丹诗中最长诗篇之一,成就最为辉煌。总之,中唐是我国唐代和整个古代牡丹诗创作人才济济的第一个繁荣时期,为后世牡丹诗的发扬光大奠定了良好基础。

第三,光大于晚唐五代。表3列全唐牡丹诗的作者在张祜及其以下都是或主要属于晚唐五代的牡丹诗作者,在把王睿与王毂、僧谦光与僧文益分别为同一首诗之未定作者各合计为1人之后,这一时期共有牡丹诗作者50人,诗作93首,分别占表列诗人数的72﹪和诗篇数的68﹪。这一高比例表明,随着牡丹种植由西北而大部的北方,进而至于江南的扩展,到了晚唐五代牡丹诗的创作更加繁荣,诗人、诗作大量涌现,形成牡丹诗史上从诗人、诗作的数量到创作发生的地域都空前广大的丰收时期。而作为这一时期牡丹诗繁荣和丰收最突出的标志,一是与其鼎盛期同样地出现了牡丹诗多产的作家。徐夤与孙鲂分别代表了晚唐和五代牡丹诗创作的最高成就。他们在这一时期牡丹诗创作中的地位堪与前一时期的“元白”后先相望而并称“徐孙”,是晚唐五代牡丹诗发扬光大最突出的代表。二是这一时期卢肇的《牡丹》诗三十韵是唐代并很可能还是历史上最长的牡丹诗。三是我国历史上咏牡丹的名作名句也大都出于此期。如唐文宗时中书舍人李正封《赏牡丹》诗残句“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网络上或作李正封《牡丹诗》:“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未注出处,疑系伪造。此即后世牡丹称“国色天香”所本。而无名氏《白牡丹》云“却喜骚人称第一,至今唤作百花王”(《全唐诗补编》下册,第1641页)之句,则道断了唐代牡丹始号称“花中王”的地位,可说是我国后世至今牡丹称“国花”最早的根据之一。

除考见如上分期之外,表3资料数据还显示全唐牡丹诗创作的其它一些特点:

一是全唐牡丹诗中纯就牡丹本身为诗而不及其它者,多题为“牡丹”或“白牡丹”、“赏牡丹”、“忆牡丹”、“惜牡丹”等等,表明这些诗因牡丹起意并专为牡丹而作。其数量几占全部诗作的一半。这类诗的大量产生,集中体现全唐诗人对牡丹形象有更多专注,而牡丹在当时社会和诗人心目中的“花中王”地位,由此得到进一步证明。

二是全唐牡丹诗创作的地域主要是北方的长安、洛阳,有少量及于江南杭州、南京、泉州等地,与当时牡丹种植由北而南渐次发展大约同步。

三是全唐牡丹诗另有过半诗题表明牡丹诗创作的地点多为私宅或寺院。在私宅者多因交游,而牡丹成为士大夫文人相互过从交流思想感情的媒介,形成了堪称“牡丹社交”的风俗。在寺院者多因游赏,诗题中多提及“僧院”,如慈恩、开元、永寿、万寿、西明、荐福等,都是当年著名宗教胜地。由这些诗我们除了可以知道唐代佛寺是牡丹种植集中的地方,还可以知道笃信“万缘皆空”的和尚尼姑们竟然最爱“妖艳乱人心”(王睿《牡丹》,一说作者为王毂)的牡丹,甚至有的还是牡丹诗的作者。

四是全唐牡丹诗记录反映了当时人对牡丹几近迷狂的热爱。由表3所列全唐牡丹诗诸题看,其咏牡丹既咏其盛时,又咏其“未开”,甚至有咏“残牡丹”、“牡丹为雨所败”、“牡丹种”等,还咏其白、红等诸色,以及牡丹花的赠送、买卖、移栽、鉴赏等等,可谓形色俱备,事无巨细,显示全唐牡丹诗人对牡丹关切备至,视为花中至爱的“花痴”心情。尽管这也不过如王国维所说“有我之境,故物皆著我之颜色”[2]34,但唐人尚牡丹,“家家习为俗,人人迷不悟”(白居易《牡丹芳》)的时髦,由此可见一斑。

三、全唐牡丹诗之“大家”与“名家”

全唐牡丹诗虽然仅为当时咏花诗歌之一种,但是自其本身而论,诗人之成就仍有大小高下之分。基于这一事实,同时也为了便于深刻对这一时期牡丹诗成就的印象和说明的方便,本文拟以这一时期牡丹诗创作既多且精者为全唐牡丹诗之“大家”,以凭藉一诗或一句足令人拍案惊奇者为全唐牡丹诗之“名家”,列叙“四大家”和“四名家”如下。

(一)四大家

如表3所列全唐牡丹诗作者创作数量较多者,依次为刘禹锡5首,元稹7首,白居易12首,徐夤10首,孙鲂8首。其中除徐夤诗作虽然较多而殊乏佳作意境格调均显平庸之外,刘、元、白、孙当并推为全唐牡丹诗“四大家”。

刘禹锡(772~842),字梦得。洛阳(今河南洛阳)人。晚年自号庐山人。贞元九年(793)进士。初在淮南节度使杜佑幕府任记室,后从杜佑入朝为监察御史,官至太子宾客。有《刘宾客集》。禹锡有文名,与白居易并称“刘白”,与柳宗元并称“刘柳”。白居易赞其“诗豪者也”[3]1893。刘禹锡有牡丹诗五首,为数固然不多,但每首自有风调。如《赏牡丹》极称牡丹之美云:“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全唐诗》第11册,第4119页)后二句除了最早称牡丹为“国色”之外,真所谓“高端大气”,气韵飞动。又《和令狐相公别牡丹》云:“平章宅里一栏花,临到开时不在家。莫道两京非远别,春明门外即天涯。”(《全唐诗》第11册,第4123页)令狐相公即元和宰相令狐楚,时称“一代文宗”(《旧唐书·元稹传》)。这首诗当是穆宗长庆元年(821)四月刘禹锡为令狐楚遭贬量移郢州刺史离开长安而作,以临近花期而不及见牡丹花开的遗憾,暗喻对令狐楚遭贬出京的同情,含蓄蕴藉,情深意长。明末钱谦益《天启乙丑五月,奉诏削籍南归,自潞河登舟,两月方达京口,途中衔恩感事,杂然成咏,凡得十首·其一》有名句云:“门外天涯迁客路,桥边风雪蹇驴情。”[4]96。前句“门外天涯”即本此诗末句。

元稹(779~831),洛阳(今河南洛阳)人。字微之。25岁与白居易同科及第,历迁至尚书左丞。有《元氏长庆集》。与白居易为终生诗友,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诗亦并称为“元和体”。从元、白所作牡丹诗看,二人交谊和诗歌创作中牡丹曾是重要而美好的“中介”。如白居易有《微之宅残牡丹》诗,表明元稹家种有牡丹,白居易曾来与之共赏。白居易又有《西明寺牡丹花时忆元九》诗,体现了二人有对牡丹的共好并因牡丹友谊得到加强。而元稹的牡丹诗中另透露他曾“与杨十二、李三早入永寿寺看牡丹”,作诗“和乐天秋题牡丹丛”,他家的牡丹曾经“胡三凭人问”之而作诗以酬,又曾“赠李十二牡丹花片,因以饯行”,还曾游赏“西明寺牡丹”,在暮春风雨后对牡丹而沉吟……牡丹在元稹的生活中成为他赠送友人的礼品,与诗友唱和吟咏的对象,感悟人生的触媒……而他的诗歌才华也因牡丹诗而如花绽放,如五绝《牡丹二首》云:

簇蕊风频坏,裁红雨更新。

眼看吹落地,便别一年春。

繁绿阴全合,衰红展渐难。

风光一抬举,犹得暂时看。

(《全唐诗》第12册,第4542页)

诗借牡丹花在经历风雨中的形象与命运变幻写天人合一,人生短暂,盛极而衰,繁华易逝的感慨与悲凉。

白居易作牡丹诗12首,不仅诗作数量是全唐牡丹诗的第一人,而且其牡丹诗总体艺术成就亦堪冠全唐。居易(772~846),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又号醉吟先生。河南新郑人。官至翰林学士、左赞善大夫。有《白氏长庆集》。白居易诗题材广泛,关切现实,同情民生,形式多样,语言平易通俗,是中唐最伟大的诗人。其所写牡丹诗除上述有关与元稹交游者外,另有《重题西明寺牡丹》、《看恽家牡丹花戏赠李二十》、《秦中吟十首·买花(一作牡丹)》等。这些诗记载了他与牡丹长时期和多因由的善缘,而作为“花中之王”的牡丹亦已融入了白居易历官内外丰富多彩的人生之中了。但是,白居易牡丹诗的价值却主要是贯穿了作者忧国忧民的儒者情怀和“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与元九书》)的创作精神。如《买花》(一作《牡丹》)写长安贵族“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全唐诗》第13册,第4676页)的豪奢和贫富悬殊,阶级对立;《牡丹芳——美天子忧农也》发出“我愿暂求造化力,减却牡丹妖艳色。少回卿士爱花心,同似吾君忧稼穑”(《全唐诗》第13册,第4703页)的呼吁等,都因牡丹而吐露对人民的同情,对时局的忧虑。这两首诗同时属于白居易全部诗歌和在唐诗中的名篇,代表了全唐牡丹诗盛时健康向上的思想与艺术成就。

五代作牡丹诗多而精者当推孙鲂。鲂字伯鱼,唐代乐安(今属江西抚州)人(《全唐诗》作南昌人。此从《唐才子传》)。生卒年不详。诗学郑谷,不事华藻,好为俚俗。尝有《夜坐》诗句云“画多灰渐冷,坐久席成痕”,友人沈彬讥曰:“田舍翁火炉头之语,何足道哉!”[5]140。然清婉明白,亲切自然。后事吴为中正郎。著有诗集五卷散佚。孙鲂牡丹诗多能自出机杼,故新颖可喜。如唐以来赏玩牡丹成为豪族奢侈的点缀,诗人憎乌及屋,往往移怨于牡丹,或贬其“妖艳”(白居易《牡丹芳——美天子忧农也》),或斥其“能狂绮陌千金子,也惑朱门万户侯”(徐夤《牡丹花二首》之二)等。而孙鲂不然,其《牡丹》一首云:

意态天生异,转看看转新。

百花休放艳,三月始为春。

蝶死难离槛,莺狂不避人。

其如豪贵地,清醒复何因。

(《全唐诗》第25册,第10015页)

诗中藉称道牡丹“如豪贵地”而自能“清醒”的形象,寄托了生当乱世,身处浊尘,而能够“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处世态度。又《看牡丹二首》之一云:

莫将红粉比秾华,红粉那堪比此花。

隔院闻香谁不惜,出栏呈艳自应夸。

北方有态须倾国,西子能言亦丧家。

输我一枝和晓露,真珠帘外向人斜。

(《全唐诗》第25册,第10015~10016页)

此诗首联即翻出新意,谓牡丹自有高格,非俗世间红粉女子可比。“北方”二句谓“女色祸国”,而牡丹天然唯美,妆点人间,自非“倾国”或“丧家”美女所可比。全诗脱落俗套,推陈出新,为牡丹辨诬洗冤,格高调雅,独具风韵。又有《题未开牡丹》诗云:

青苞虽小叶虽疏,贵气高情便有余。

浑未盛时犹若此,算应开日合何如。

寻芳蝶已栖丹槛,衬落苔先染石渠。

无限风光言不得,一心留在暮春初。

(《全唐诗》第25册,第10016页)

这首诗写牡丹含苞待放时气象,实实虚虚,含蓄蕴藉,意境渊奥,所谓“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矣”[6]267。

(二)四名家

全唐牡丹诗中以一首或一句而扬名后世最可称道者有李正封、李山甫、罗隐、卢肇,合称“四名家”。

李正封,字中护。陇西(今甘肃临洮)人。生卒年不详。宪宗元和二年(807)进士,历官至监察御史。《全唐诗》收其诗5首,另有与韩愈《晚秋郾城夜会联句》一首,《补编·续拾》卷二十三收1首。其诗于牡丹最著名的两句即本文起首引《唐诗纪事》所载《赏牡丹》残句云:“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此残句奠定后世牡丹称“国色天香”的地位,而正封遂以不朽。

李山甫,籍贯、世系、字号及生卒年均不详。《旧五代史·唐书·李袭吉传》载:“钱塘有罗隐,魏博有李山甫,皆有文称,与袭吉齐名于是。”由此可知李山甫为魏博(今河北大名)人,与罗隐同时。《唐才子传》称其咸通中累举不第,依魏博幕府为从事。尝逮事乐彦祯、罗弘信父子,文笔雄健,名著一时。《全唐诗》、《全唐诗补编》各录其牡丹诗一首,均题曰《牡丹》,前者云:

邀勒春风不早开,众芳飘后上楼台。

数苞仙艳火中出,一片异香天上来。

晓露精神妖欲动,暮烟情态恨成堆。

知君也解相轻薄,斜倚阑干首重回。

(《全唐诗》第19册,第7377页)

这首诗以美人拟牡丹花,写其于百花之中后开为上,如天生尤物情愁万种,艳冶动人。后者云:

嫚黄妖紫间轻红,谷雨初晴早景中。

静女不言还爱日,彩云无定只随风。

炉烟坐觉沉檀薄,妆面行看粉黛空。

此别又须经岁月,酒阑把烛绕芳丛。

(《全唐诗补编》中册,第1200页)。

当时诗人、著名诗论家司空图《偶诗五首》之二于李山甫牡丹诗激赏之曰:“芙蓉骚客空留怨,芍药诗家只寄情。谁似天才李山甫,牡丹属思亦纵横。”(《全唐诗》第19册,第7275页)可知李山甫为牡丹诗名家,当时已有定评。

罗隐(833~909),字昭谏。唐代新城(今浙江富阳市新登镇)人。一作余杭(今杭州)人。自号江东生。大中十三年(859)始应科举,七试不第。乃自编其文为《谗书》,益为主考所恶,而终生未第。故罗衮赠诗说他“《谗书》虽胜一名休”。黄巢起义后避乱隐居九华山。光启三年(887)55岁时依吴越王钱镠,历任钱塘令、司勋郎中、给事中等职。罗隐有牡丹诗四首,皆具风调。其《牡丹花》诗云:

似共东风(一作君)别有因,绛罗高卷不胜春。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芍药与君为近侍,芙蓉何处避芳尘。可怜韩令功成后,辜负秾华过此身。

(《全唐诗》第19册,第7532页)

诗中“任是无情亦动人”句写牡丹雅正端庄之美,为清代小说家曹雪芹采入《红楼梦》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

宝钗便笑道:“我先抓,不知抓出个什么来。”说着,将筒摇了一摇,伸手掣出一根,大家一看,只见签上画着一支牡丹,题着“艳冠群芳”四字,下面又有镌的小字一句唐诗,道是:任是无情也动人。又注着:“在席共贺一杯,此为群芳之冠,随意命人,不拘诗词雅谑,道一则以侑酒。”众人看了,都笑说:“巧的很,你也原配牡丹花。”说着,大家共贺了一杯。[7]890~891

牡丹花因此成为《红楼梦》中薛宝钗形象的象征,冥冥中岂非已由罗隐于数百年前无意而为之定!

卢肇,字子发。袁州(今江西新余)人。生卒年不详。唐武宗会昌三年(843)状元。曾官鄂岳卢商从事,著作郎,集贤院直学士等。有奇才,以文翰知名,著作丰富。《全唐诗补编》录其《牡丹》诗一首三十韵,是全唐咏牡丹最长篇。或以为白居易所作,缺乏根据。该诗起首警拔:“绝代只西子,众芳唯牡丹。月中虚有桂,天上谩夸兰。”一、二句虽不脱以美人比牡丹套路,但对仗工整,铿锵有力,扣人心弦。三、四句更以神话中月里桂树与《左传》中燕姞所梦兰花亦显逊色,极称牡丹之美,用典新奇,而可雅俗共赏。又自“见说开元岁,初令植御栏”以下抒写牡丹初移植于宫中得唐玄宗与杨贵妃赏重的殊遇,以及后来“渐移公子第,还种杏花坛。豪士倾囊买,贫儒假乘观……息肩移九轨,无胫到千官”等由皇帝而“公子”、“豪士”、“贫儒”、“千官”,为了牡丹而“一国如狂不惜金”的景象,载叙牡丹在唐代“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过程,是唐代牡丹在百花中发迹变泰风俗的略史。其中“见说开元岁”云云还应关系李白赋《清平调》三首故事。《太平广记》卷二0四《李龟年》略曰:

开元中,禁中初重木芍药,即今牡丹也。《开元天宝花木记》云,禁中呼木芍药为牡丹。得四本,红、紫、浅红、通白者,上因移植于兴庆池东沉香亭前。会花方繁开,上乘照夜白,太真妃以步辇从,诏特选梨园弟子中尤者,得乐十六部。李龟年以歌擅一时之名,手捧檀板,押众乐前,将歌之。上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词为?”遂命龟年持金花笺,宣赐李白,立进《清平调》辞三章。白欣然承旨,犹苦宿酲未解,因援笔赋之。辞曰:“云想衣裳花想容……”龟年遽以辞进。[8]1549~1550

总之,卢肇《牡丹》诗以其丰富的内容、精致的艺术以及较高的史料价值足称全唐牡丹诗中一大名篇。

以上“四名家”说仅据现有资料可以考明的牡丹诗人、诗作而言。其实若仅以流传至今的牡丹诗论,以下全唐五代或被认为是这一时代的两首牡丹诗也广为人知。

一是《全唐诗补编·全唐诗续拾》卷五十六(又见《分门纂类唐宋时贤千家诗选》卷九)载无名氏《白牡丹》:

漫山桃李占春光,始见檀心吐异芳。

花骨不禁寒料峭,多烦晓日为催妆。

既全国色与天香,底用家人紫共黄。

却喜骚人称第一,至今唤作百花王。

(《全唐诗补编》下册,第1641页)

二是被人们广泛引用的晚唐诗人皮日休的《牡丹》诗: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

竞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这首诗也称牡丹为“百花王”。不过,这首诗并不见于《全唐诗》及其《补编》,也不见于皮日休的诗文集。最早似见于明代王世贞《续艳异编》卷之七《范微》。《范微》是一篇志怪小说,写书生范微醉卧花下,梦“五美人……一曰陶氏,二曰李氏,三曰杏氏,四曰唐氏,五曰牡氏”[9]94~95,各赋诗七律一首自表。其中牡氏所吟前四句即此诗,唯“佳名”句“唤”字作“号”有异。清康熙间编纂的《渊鉴类函》引为唐皮日休所作[10],不知何据。

总之,这两首诗也属牡丹诗的名作,但一首佚名,一首作者的真实性存疑,所以本文无从考虑把他们的作者列为全唐牡丹诗“名家”了。

四、结论与体会

综合以上据《全唐诗》及其《补编》对全唐诗题含“牡丹”作品的试计量分析,牡丹诗作者和作品数量较他种花卉诗人诗作为最多的事实,体现了全唐花卉诗创作以牡丹为“花中王”的地位。而全唐牡丹诗作家作品的行列,则显示全唐牡丹诗兴于盛唐,盛于中唐,光大于晚唐五代。白居易为全唐牡丹诗第一人,而元稹、刘禹锡、孙鲂可与之并称“四大家”。此外以一首或一句诗得名者有李正封、李山甫、罗隐、卢肇“四名家”。但是,仅以诗篇论,无名氏《白牡丹》和传为皮日休《牡丹》一诗亦广为人知。此即全唐牡丹诗之大概。由此结论的得出反观本文利用电子文献检索计量分析的方法,则有如下粗浅的体会:

(一)电子文献检索技术为文学文本计量分析提供了空前的便利和最大可能性。如本文需要检索“牡丹”、“梅花”等六种花卉在《全唐诗》及其《补编》中出现的频率,在前人手翻目验肯定是极为繁难的工作,但应用电子文本检索初步的数据,只在极短时间内就可轻易完成。由此可见,自然科学的这一技术发展促进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使后者似帆乘风,如虎添翼,预示了新时代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如能充分利用自然科学所提供的这一技术便利,就完全可能而且应该有重大的发展与突破。这肯定已经不是什么新的认识与感受,但本文应用于诗歌题材断代史研究却可能是一个新的尝试。

(二)基于电子文献检索的文学文本计量分析研究不是仅仅依靠技术手段的革新与进步就可以完成,同时还要求研究者在学理与见识上的提高与创新。这主要体现于检索条件的设定与数据性质的鉴别。如本文欲考察牡丹诗在全唐诗中的地位,仅据《表1:牡丹等六种花卉在全唐诗中出现的频次》则只能判断出全唐诗中牡丹与诸花相比哪一种花被提及次数最多。这也以见该花在唐代生活与诗歌中的普及度,却无法确定牡丹还是别一种什么花在唐人生活与诗歌中最受推崇。因此,本文既定义牡丹诗为以“牡丹”为题的诗,则《表2:牡丹等六种花卉在全唐诗题目中出现的频次》之检索就成为必要而合理的选择。由《表2》自身数据的比较和与《表1》数据的比较,综合可得出全唐诗虽涉及牡丹的频次最低,但对牡丹的聚焦度最高,从而得出牡丹在全唐诗中最受推崇的结论。笔者相信这是具有切实说服力的证明。至于据检索所得牡丹诗人、诗作情况的《表3》作纵向历史的考察分析,就更需要实事求是的态度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鉴识力,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是一种全新的思维,包括学理与见识上的提高和创新。

(三)基于电子文献检索的文学文本计量分析,即使从具体操作的层面看,其每一步骤也都是浸透着学术性的工作。如上所述获取《表1》、《表2》检索数据的逐项排除,虽然较前人手翻目验已极为省力,但是有关多种花卉非基本义项的设想,却要凭借研究者所积累的相关学识与细心周到,而并不简单地只是一个“技术活”。这正如由骑自行车改为驾驶汽车,代步的工具改善了,但是行驶的道路和方向、目标以及行驶的速度等,都还是要驾驶人自己随时把握一样,研究者无论应用什么样新的技术手段都始终离不开对研究对象和进程中每一步骤作学术性的思考。这就是说,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技术或手段即“工具”虽然总在不断地革新变化,但这一研究作为探索追求真理的学术本质与目标始终如一。本文作为基于电子文献检索计量分析的文学题材断代史的“概观”研究,就是这样一个“学术”依赖“技术”、“技术”推动“学术”的尝试。

最后要说的是,本文所论虽仅百余诗作,但关涉面较广,检索举证或不免有个别数据和事实的不够准确,诚有进一步考证的必要。但是,作为一个较长历史时期牡丹诗历史变迁的“概观”,笔者相信那些可能有的细节微误不至于影响本文论证和基本的判断,所以敢就以上论述请专家读者教正之。

二〇一四年四月二十一日星期一初稿二〇一四年七月二十三日星期三改定

[1] (南宋)计有功,撰.王仲镛,校笺.唐诗纪事[M].北京:中华书局,2007.

[2] 王国维,著.滕咸惠,校注.人间词话(修订本)[M].济南:齐鲁书社,1989.

[3] 谢思炜.白居易文集校注[Z].北京:中华书局,2011.

[4] (清)钱谦益,著.(清)钱曾,校注.钱仲联,标校.牧斋初学集[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5] (元)辛元房,撰.徐明霞,校点.唐才子传[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6] (宋)何文焕,辑.历代诗话(上)[Z].北京:中华书局,1981.

[7] (清)曹雪芹,高鹗,著.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8] (宋)李昉,等,编.太平广记(第五册)[Z].北京:中华书局,1961.

[9] (明)王世贞.续艳异编[Z].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1.

[10] (清)张英,王士祯,等,纂.渊鉴类函(第17册卷405《花部一·牡丹五》)[Z].北京:中国书店,1985.

A Survey on the Peony Poems of Tang Dynasty——Brief history of peony poems in Tang Dynasty based on quantitative analysis of electronic document retrieval

DU Guichen
( School of Literature, 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 Jinan, Shandong 232001, China )

Peony poems refer to poems in which the peony is used as the topic. In accordance with quantitative analysis of the Complete Collection of Tang Poetry and the Supplementary Compilation by means of electronic document retrieval, compared with those poems using five common flowers such as “plum”, “peach”, “chrysanthemum” and so on as the topic, the number of the authors and works on peony poems is the most, which reflects the fact that the peony is the king among the flowers in Tang Dynasty. The outline of authors and works shows that the poems on peony starts at the Flourishing Tang Dynasty, prevails in Middle Tang Dynasty and prospers in Late Tang Dynasty. Bai Juyi is the first that writes poems on peony in Tang Dynasty, who, together with Yuan Zhen, Liu Yuxi and Sun Fang, is called “Four Great Masters”. Besides, Li Zhengfeng, Li Shanfu, Luo Yin and Lu Zhao are well-known for one poem or one sentence of a poem about peony they wrote, who are called “Four Famous Masters”, while only in term of poems, White Peony written by an unknown poet and Peony which is said to be written by Pi Rixiu may be more well-known. The quantitative analysis by means of electronic document retrieval is not only the innovation and improvement of technological means but also that of theory and academics. Even if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pecific operation on the document retrieval, every procedure needs to be done academically and theoretically.

the Complete Collection of Tang Poetry, peony poems, quantitative analysis, Four Great Masters, Four Famous Masters

I207.22

A

1673-9639 (2015) 02-0021-12

(责任编辑 白俊骞)(责任校对 郭玲珍)(英文编辑 何历蓉)

2015-01-10

杜贵晨(1950-),山东宁阳人。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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