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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集》第三版的发现与胡适的误记

2015-09-28陈爽

文艺争鸣 2015年3期
关键词:笔误自序第三版

陈爽

在中国新诗史乃至整个现代文学史中,胡适《尝试集》的地位毋庸赘言。这部“但开风气不为师”的诗集被奉为中国现代诗歌的开山之作,《尝试集》初版至今近百年,其对中国现代诗歌的影响力依然不容低估。这部诗集最广为人知的版本是1922年10月的增订四版,自1923年3月的第五版始,此后《尝试集》诸版皆以增订四版为底本,内容大同小异。而在《尝试集》的版本研究中,以初版、再版与四版进行比较者居多,罕有谈及第三版者。目前涉及《尝试集》第三版的研究仅有三篇文章,分别是:周策纵的《论胡适的诗》、罗义华的《<尝试集>“第三版”考辨》高楠的硕士论文《<尝试集>版本考辨》。此外,《胡适全集》第十卷《整理说明》中亦对《尝试集》第三版约略提及。

以曹伯言、季维龙编著的《胡适年谱》为例,在书中编者分别标明《尝试集》初版、再版以及增订四版的出版时间,唯独没有列出《尝试集》第三版的出版时间,这意味着《胡适年谱》的编者很可能没有亲见第三版文本。出于谨慎的考虑,《胡适年谱》只在涉及《尝试集》增订四版处顺带提到《尝试集》第三版,并未对第三版进行详述:

是年《尝试集》(附《去国集》)由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第四版。本版对第二、三版做了较大的增删。正文前有《四版自序》。

关于这个语焉不详的第三版,甚至有学者对其产生根本性的怀疑:《尝试集》第三版真的存在吗?罗义华在《<尝试集>“第三版”考辨》中,根据“学界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看到‘第三版”,以及胡适本人日记等文字中的矛盾记述,得出亚东图书馆并未出版过《尝试集》第三版的论断。那么《尝试集》第三版是否存在?与其他几个版本相比有何区别?胡适关于第三版的矛盾记述又该如何理解?以下将进行具体分析。

一、与《尝试集》第三版有关的记述

版本的考证,证有易,证无难。根据经验常识,在发生学的角度,如果初版、再版、四版以及其后诸版都确实存在,那么“第三版”缺失将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对《尝试集》第三版是否存在的质疑,如果依据仅是研究者个人未亲见《尝试集》第三版的文本,无疑难以服人。亲见《尝试集》第三版的文本,固然是证明其存在的最有力依据。但若因某种原因无法找到《尝试集》第三版的文本,我们亦可以围绕着第三版的“周边”材料,通过与其相关的记述,来确定亚东图书馆曾经出版过《尝试集》第三版。

周策纵在《论胡适的诗——论诗小札之一》一文中直接提到《尝试集》第三版。此文共有三处文字直接提到《尝试集》第三版:

1.因为我手头只有第三版的《尝试集》,没有第四版本,所以这儿也不打算做一一细论。

2.在语言文字方面,胡适的新诗虽流利平实,却变化不多。试就一小处论,他最大一个毛病或痼疾,就是用“了”字结句的停身韵太多了。现在只从手头所有的一九二二年三版《尝试集》和一九六四年影印的《诗歌手迹》,略加统计。

3.以上三版《尝试集》二十六个诗题中已有四十七行“了”!四版本似乎还多了些诗,尚有“病拖住了”“快要去了”“已过去了”等,这里未算进去。

周策纵的这篇文章,是以《尝试集》第三版来讨论胡适的诗,这在胡适《尝试集》的研究中是极其少见的。周策纵说得十分清楚,他使用的是第三版的《尝试集》,并且明确指出第三版的出版时间是1922年。

正是因为周策纵是唯一一个以第三版《尝试集》来研究胡适新诗的学者,他关于《尝试集》第三版的说法,受到了质疑:

《尝试集》再版、四版之间缺了个“第三版”,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第三版”的话,四版就是“第三版”。胡适犯下的一个小小错误,不仅迷惑了他自己,也让诸多关注新诗发展的学人和出版界一错再错。再回头看周策纵先生所谓“手头所有的一九二二年三版《尝试集》”的说法,笔者以为,周先生可能已经洞察到《尝试集》的版本问题,不过因手头资料不足举证,就此卖了个破绽,而他所谓“四版本似乎还多了些诗”的说法当为误记。

罗义华误认为《尝试集》第三版不存在,但他尚无法解释为何周策纵会明确指出其使用的是第三版的《尝试集》,因而只能将周策纵拉入自己的“阵营”中,认为“周先生可能已经洞察到《尝试集》版本问题,不过因为手头资料不足举证,就此卖了个破绽”。

周策纵在文中提到《尝试集》第三版出版时间是1922年,增订四版的出版时间同样是1922年,那么周策纵是否将增订四版误认为是第三版?从现有资料来看,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1922年10月《尝试集》(增订四版)在封面竖排书写的书名“胡适的尝试集 附去国集”左下方明确写着“增订四版”。增订四版封面上的标识明确,想必周策纵绝不会分不清楚《尝试集》第三版与增订四版。

当然,若仅有周策纵提到过《尝试集》第三版的文本,凭此来确立第三版《尝试集》的存在,未免孤证不立。周策纵的文章为我们提供了《尝试集》第三版的信息,除此之外,胡适日记及当时的一些报刊提供了关于第三版更为详细的记录。

1928年12月25日,胡适在日记中记载了一则账单:

在亚东图书馆送来的这则账单中,左起第一栏为单价,第二栏为书名,第三栏为版次,第四栏为印数,第五栏为版税比例,第六栏为应收版税。这则账单清晰地记录了售价0.3元的《尝试集》第三版,胡适可以得到15%的版税。《尝试集》第三版版税记录的发现,提供了第三版的更多信息。

这则账单中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账单中印数一栏显示《尝试集》第三版的印数为12000册,印数之庞大让人生疑。亚东图书馆出版的《尝试集》各版均没有标明印数,《尝试集》每版的印数是多少,也鲜有相应的文献记录,汪原放在《回忆亚东图书馆》一书中关于胡适《尝试集》印数的记录有两则:

1.到1953年亚东图书馆结束时止,《尝试集》共印了47000册,《三叶集》印到了22900册。(《回忆亚东图书馆》53页)

2.至1922年《尝试集》印四版共一万五千部。

根据这两则记录,《尝试集》全部版本的总印数为47000册,前四版共印15000册。由此可以推断,第三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印12000册。胡适在作于1922年3月《尝试集》四版的自序中写道:“这点大度的承认遂使我的《尝试集》在两年之中销售到一万部。”结合上文所提供的数据,大致可以推断,《尝试集》第三版的印数约为2000册,《尝试集》增订四版则约为3000册。亚东图书馆所出版的图书,共同的特点是多次再版,每次印数适中,避免出现图书因销量问题大量囤积造成损失。其所出版的《尝试集》多次再版,有时甚至一年之内再版两次,每一次的印数均应该在2000~3000册之间。

虽然《尝试集》第三版印数不可能为12000册,但账单的记录并不是错误的。12000册的印数应是《尝试集》初版、再版、三版的总印数,因前三版定价均为“洋三角”,故版税结算时算的是前三版的总册数。同样,账单中《尝试集》(4/10版)20000册的印数,是《尝试集》第四至第十版的总印数。

除了胡适日记中记载的这则《尝试集》第三版的版税记录,当时报刊上的广告也记录了《尝试集》第三版的出版信息。广告是亚东图书馆营销手段之一。亚东图书馆的广告分为两种,一种是在时下的报刊上刊登广告,如《申报》《文学旬刊》,另一种是通过已出版的图书为其他图书做广告。亚东图书馆在报刊上多次为《尝试集》出版售卖刊登广告,其中便有为偿试鳓第三版所做的广告。

亚东图书馆是上海的出版社,在《申报》这样影响广泛的上海报纸上为其出版物刊登广告,扩大作品的影响力,是营销手段之一。根据笔者的统计,自1920年起,《申报》刊登关于《尝试集》的广告共有51则,包括《尝试集》的初版、再版、三版、增订四版、十版、十三版、十四版、十五版。其中刊登《尝试集》第三版的广告有6则,分别刊登于1922年9月6、8、9、10、19、21、23日。亚东图书馆在增订四版出版前一个月的时间里,频繁地为《尝试集》第三版做广告,这既是为了扩大《尝试集》的销量,也是为《尝试集》增订四版的出版“造势”。亚东图书馆在《尝试集》的众多版本中,为《尝试集》增订四版所花费的宣传力度可算是最大,在《尝试集》增订四版出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便开始在《申报》上为其刊登广告,从1922年10月27日至12月24日,共刊登广告15次。

《尝试集》第三版广告的发现,可以作为《尝试集》第三版存在的重要证据。值得一提的是,在《尝试集》初版出版前,亚东图书馆曾在1919年12月重印《新潮》第一卷(三版)时为《尝试集》写了一则“出版预告”,再加上胡适本人将其与钱玄同所做的《尝试集》两篇序发表于《新青年》杂志上,造成了《尝试集》已经出版的误解。那么,若没有发现《尝试集》第三版的文本,《尝试集》第三版的广告是否可以作为其存在的可靠证据?是否会出现只有广告而无出版物的情况?《尝试集》第三版的广告与初版的预告不同:首先,《新潮》杂志上《尝试集》初版的广告,明确写明是“出版预告”,而《申报》上刊登的《尝试集》三版的广告没有标明出版预告。其次,亚东图书馆在1922年9月连续六次为《尝试集》三版做广告,或可说明《尝试集》第三版已经出版,不然不必花如此力气为其宣传。

在民国时期另一份重要的报刊《文学旬刊》上,也可看到亚东图书馆刊登的《尝试集》第三版广告。《文学旬刊》上的广告多刊于报刊的中缝处。1922年9月21日,《文学旬刊》上刊登了一则亚东图书馆“新诗界的消息!”的广告,广告内容包括汪静之的《蕙的风》、康白情的《草儿》、俞平伯《冬夜》、《一九一九年新诗年选》以及“胡适的三版”《尝试集》。这则广告继续刊登在1922年10月1日的《文学旬刊》上。与《申报》相比,《文学旬刊》直到1923年2月11日才开始刊登《尝试集》增订四版的广告,其后2月21日、3月11日亦有刊登。

综上,即使无法亲见《尝试集》第三版的文本,胡适日记中第三版的版税账单、亚东图书馆在《申报》《文学旬刊》等报刊上刊登的第三版广告,以及周策纵在《论胡适的诗》中提及的第三版信息,这些可以互为佐证,作为亚东图书馆出版过《尝试集》第三版的有力证据。因此,误认为《尝试集》第三版不存在未免草率。此外,在胡适留下的文本资料中,亦有两处提到《尝试集》第三版,下文将会重点分析。

二、胡适对《尝试集》第三版的误记

仅仅通过相关文献的记载,毕竟不能坐实《尝试集》第三版的存在;亲见文本,才是对其存在的最好证明。有幸的是,笔者在首都师范大学图书馆古旧文献处找到了此书。《尝试集》第三版出版于1922年2月,仅早于增订四版(1922年10月)八个月。在封面题名的右下角明确标明“(三版)”,版权页竖排写明版本信息:中华民国九年三月初版、中华民国十一年二月三版,定价为“洋三角”。

从具体文本来看,《尝试集》第三版与再版(即第二版)相比几无更动,胡适本人没有为《尝试集》第三版作序,以《再版自序》作为三版的序言。可以说,《尝试集》第三版几乎就是《尝试集》再版的第二次印刷。第三与第二版最大的区别集中在《看花》一诗上。胡适1918年5月作《看花》一诗,后收入《尝试集》初版,但其对此诗并不十分满意,再版时删去了“人生在世,须使可爱的见了我更/可爱;须使我见了可爱的我也/更可爱!”二句。三版时,又将此二句重新添入,恢复此诗初版时的样貌。

《尝试集》第三版具有一定的新文学史料价值,能够丰富与还原胡适《尝试集》版本的史实。尽管,从已发现《尝试集》第三版来看,第三版在研究价值上或不如初版、再版与增订四版。但第三版的发现,可以更正当下学界的某些误识。此外,通过《尝试集》第三版,能够发现胡适日记及相关文字中的误记,为胡适研究的材料做出勘误,这体现了《尝试集》第三版的重要价值。

胡适本人是自己的记录者,他的文本有着重要的新文学史料价值。但胡适自己不免有记录错误、笔误之时,研究者在研究胡适时须对一些材料加以辨析,方可作为可靠的研究资料。随着对《尝试集》第三版的发现与关注,可以发现胡适文本中的两处笔误,须在此澄清。

在胡适所留下的文本中,明确提到《尝试集》第三版的文字有两处,但这两处记载均是胡适的笔误。

其一,胡适在1922年3月11目的日记中记载:

昨夜与洛声同整理诗稿,预备三版付印。今天完毕,计共删去新旧诗三十余首,添入十六首,共存六十四首。……校诗稿,作目录。夜作三版《自序》。

其二,《尝试集》四版自序:

例如《看花》一首,康白情写信来,说此诗很好,平伯也说他可存;但我对于此诗,始终不满意,故再版时,删去了两句,三版时竟全删了。

胡适《尝试集》四版自序完成时间是1922年3月10日,而日记记载三版自序的写作时间是1922年3月11日。对比以上两则材料,胡适本人的记载似有矛盾之处,四版自序已经在前一天完成,为何又开始写作三版自序?

胡适在这里的记录确实有笔误之处,仔细辨析不难发现这一错误。首先,《尝试集》四版自序记载:

再版时添的六首诗,此次被我删去了三首,又被“鲁迅”、叔永、莎菲删去了一首。此次添入《尝试集》十五首、《去国集》一首。共计:

《尝试集》第一编,删了八首,又《尝试集》提出代序,共存十四首。

《尝试集》第二编,删了十六首,又《许怡荪》与《一笑》移入第三编,共存十七首。

《尝试集》第三编,旧存的两首,新添的十五首,共十七首。

《去国集》,删去了八首,添入一首,共存十五首。

共存诗词六十四首。

胡适在1920年底,请任叔永、陈莎菲、鲁迅、周作人、俞平伯、康白情等人为其“删诗”,删诗后出版的《尝试集》便是增订四版。在《尝试集》增订四版中,共存诗64首,而且在初版、再版《尝试集》第一、第二编基础上,增加了第三编。如果确如胡适1922年3月11日日记中所记载的那样,《尝试集》三版“共存六十四首”,那么《尝试集》三版应该是“增订三版”,是胡适请人删诗后“定稿”,事情果真如此吗?

《尝试集》第三版是再版基础上修订而成的。1920年9月《尝试集》再版时,胡适作再版自序,并增添了《示威》《纪梦》《蓝蓝的天上》《许怡荪》《外交》《一笑》等六首诗。《尝试集》第三版同样保留了再版所增订的诗歌,以及再版自序。可以说,《尝试集》三版与再版基本完全相同,所存诗歌共七十三首。如此看来,胡适日记中关于《尝试集》第三版的记录有误。

其次,从出版时间来看,《尝试集》第三版出版于1922年3月,若胡适为三版作序的时间为1922年3月10日,岂不是在《尝试集》三版付印时才为其作序?由此判断,胡适的记载或与事实有出入。

再次,《尝试集》三版中并没有所谓的三版自序,《尝试集》三版中只有《再版自序》《再版自序》《钱序》。

由此可见,胡适在1922年3月11日所记载的日记,与事实并不相符。胡适虽偶尔会补录日记,不过这则日记是否是补录的,胡适没有说明。即便这则日记是胡适事后补录,也不能说明胡适日记中所记的事情没有发生。真实的情况很可能是,胡适在1922年3月10或11日这一天确实与洛声整理删定《尝试集》中的诗歌,为新版《尝试集》付印做准备,入夜后胡适也的确为“新版”《尝试集》写作了一篇自序。但胡适误认为即将出版的是《尝试集》第三版,因此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三版删诗、作序。胡适记错《尝试集》出版的版本,或许是由于《尝试集》在短期内(1920年3月至1922年2月),两年时间多次再版,胡适也不曾为第三版作序,这些可能造成了胡适误认为即将出版的是《尝试集》第三版。

本文的这一猜测,在胡适的另一个笔误中得到了印证。上文所引胡适在增订四版自序中曾经提到三版时将《看花》一诗完全删去。事实上在三版中,《看花》这首诗完整地保留下来。这是胡适的第二个笔误,这一笔误亦说明,胡适一度将增订四版误认为是第三版。

值得一提的是,胡适本人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一“笔误”,在1923年3月出版的《尝试集》第五版中,胡适(或亚东图书馆人员)将“三版”改成了“四版”,因此,我们现在看到《尝试集》增订四版自序,关于《看花》一诗的说法是:

例如《看花》一首,康白情写信来,说此诗很好,平伯也说他可存;但我对于此诗,始终不满意,故再版时,删去了两句,四版时竟全删了。

有意思的是,在1922年10月出版的增订四版自序中,胡适写道:“我借这个四版的机会,谢谢那一班帮我删诗的朋友。”笔者大胆推测,此处胡适原本应该写的是“我借这个三版的机会,谢谢那一班帮我删诗的朋友”。可能当时胡适(或亚东图书馆人员)已意识到“四版”与“三版”的笔误,便对“三版自序”做了修改,将文中的“三版”改为“四版”,但《看花》那一处笔误则忘记修改,留下了历史的痕迹。

以上指出胡适在记录《尝试集》第三版时的笔误,1922年3月胡适在为整理诗稿,并写作新版自序时,他本人以为即将出版的是三版,因此,其日记中记载的内容也与第三版有关。同时,其在写作新版自序的过程中,文中两处提到即将出版的《尝试集》时均称之为“三版”,之后或他本人,或亚东图书馆人员意识到自序中的笔误,但由于某种原因,1922年10月增订四版出版时,只修改了一处笔误,另一处笔误直到1923年3月《尝试集》第五版出版时才做出了修改。

在尚未发现《尝试集》第三版前,胡适文本中的笔误与矛盾,让研究者误认为《尝试集》第三版不存在。而第三版的发现能够合理地解释胡适日记及1922年四版自序中的误记,为胡适本人的记录做了勘误。

结语

亚东图书馆的《尝试集》多次再版,销量可观,或许由于《尝试集》第三版多被读者所购,为个人所有,各处图书馆、资料馆很少保存第三版的《尝试集》。从内容上看,第三版与再版几无不同,所不同者仅在《看花》一诗,因此三版类似于再版的二印。在关于《尝试集》的版本比较中,通常将再版与三版并称,甚或根本不提三版。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三版与再版几乎相同,但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胡适删诗”却不能因此翻案。胡适的“删诗”事件始于1920年底,是时,《尝试集》再版已出版,第三版尚未出版。所以,“删诗”的底本应为再版的《尝试集》。

尽管如此,《尝试集》第三版仍具有一定的新文学史料价值,探讨与其相关的问题,能够厘清目前学界对第三版的相关认识,尤其在是否存在《尝试集》第三版这一问题上。同时,通过对第三版的考察,亦能够发现胡适文本资料中的两处误记,对胡适的研究亦有重要的意义。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胡适全集》中对《尝试集》第三版描述的舛误之处。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的《胡适全集》是当下胡适研究的重要资料。《胡适全集》第十卷收录胡适的文学作品,其中包括《尝试集》。在本卷的整理说明中,编者写道:

《尝试集》1920年3月由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有钱玄同的“序”和胡适的“自序”。这是中国新诗的第一部个人诗集,也是胡适生前编定并公开出版的唯一一部诗集。所收诗以1917年9月胡适到北京前后分为两部分,附《去国集》(在美国作的旧体诗词),共存诗词68首。1920年9月《尝试集》出第二版,增收六首诗。1921年的“三版”与“二版”相同。1922年10月的“四版”,篇目上做了较大的增删,部分诗篇的字句也有改动,存诗词64首。其后《尝试集》便以此“增订四版”行世,版次甚多,其中仍小有变动。

编者在编纂《胡适全集》时,无法回避《尝试集》第三版的问题,可能由于无法亲见其书,编者无法得知第三版的出版时间。因《尝试集》再版时间为1920年9月,四版为1922年10月,编者在写作《整理说明》时恐取其折中,将第三版出版时间定为1921年。而三版与再版,在《看花》一诗上存在着差异,亦不得言“‘三版与‘二版相同”。在《胡适全集》编纂过程中,对第三版描述的错误,很可能会影响学界对《尝试集》第三版的看法,需要做出更正。

(责任编辑:张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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