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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儒家乐舞思想新议及时代意义

2015-09-20朱祥虎

关键词:乐论乐舞仁义

朱祥虎

摘 要:先秦诸子学说被公认为儒家思想文化的奠基,它们关于乐舞的认知也被后来各个朝代所借鉴利用,对儒家乐舞思想的深入挖掘,不仅使我们崇敬于它的历史功效,而且也进一步认识到儒家文化的博大精深。在对孔孟及荀子等留下的儒学经篇考证中,儒家思想礼制与仁义的原则要义继续渗入到乐舞活动里,还有关于由人之性情生成的外在乐舞表象的理论,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时代现实意义。

先秦时期作为我国古代思想、文化和制度等集大成的时代,这一时期从夏商西周奴隶王朝的建立与兴盛到东周封建地主国家的蔓延崛起,诸子百家的学术思想既适应于政治上的先天庇护,又极力地反映出人民大众的需求,尤其是以孔子开创、孟子和荀子继承发扬的儒家思想则一家独大,逐渐演变为我国古代各个封建王朝的正统思想。自春秋起儒家倡导的学说是强调政治等级制度和礼教道德约束为核心,并提出“礼乐”和“仁义”的具体含义。本文依据《论语》《孟子》和《荀子》等经篇,借助于当代学者的前沿成果,探究先秦儒家关于乐舞的一些思想要义并与时代相连接。

一、乐舞服务社会国家

孔子认为:“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两者相与并行。”礼制用来规范上下,乐舞用来修正风情,两者各自承担职责,目标虽在于“上”的统治地位,但维护的还是整个社会与国家的安顺。儒家说礼时离不开乐,如《荀子》记言“先进于礼乐”“立于礼,成于乐”“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乐节礼乐”等等,它们此时只是符号形式与内在意识的两个称呼而已,乐的存在即为礼的意义显示,因为“和亲之说难形,则发之于诗歌咏言,钟石莞弦”。(《汉书·礼乐志》)所以就有《韶》《夏》《武》《象》等乐舞来表示内心的和顺恭敬之意,是“君子之所以为愅诡其所喜乐之文也”,(《荀子·礼论》)即乐舞形象只是人们表达出他们喜乐情感的外在仪式,最终乐只是礼的形象显现。

此时的乐舞思想还表现出两个特征,一是乐舞的社会习气遵从简朴,简朴是在于排场演出及各种支出的节俭要求。如果从社会道德要求来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论语·雍也》)把中位节制认同为最高的道德标准,那么乐舞演出的简单朴素要求也是在其之下,周礼记言,“大札、大凶、大灾、大臣死,凡国之大忧,令驰县”,凡是遇到大瘟疫等灾难时,命令放下悬挂着的乐钟也即停止歌舞活动以表虔诚,因为乐舞表演在一定意义上是带有奢侈放纵之风,所以以道德宗旨来克制乐舞表演,也是提倡乐舞的俭朴之风。另从风俗习气来说,儒家几位圣人一直是比较排斥郑卫俗乐的,原因之一也在于它的铺张浪费。荀子言“其服组,其容妇,其俗淫,其志利,其行杂,其声乐险,其文章匿而采,其养生无度,其送死瘠墨”。(《荀子·乐论》)因为服饰华贵,装扮妖丽,生活花费没有节制,这样的音乐即郑卫亡音也就会邪恶不堪,其意义也就倡导了乐舞形制的节度朴实,这又与物质上的不被满足而制定礼义来调节是一致的。因为当时的社会风尚是比较崇尚俭用的,荀子这样解释,“于是又节用御欲,收敛蓄藏以继之也,是于已长虑顾后,几不甚善矣哉”。(《荀子·荣辱》)省吃俭用积蓄收藏是为了以后的生活,这是作为长远的好的方法而考虑,俭朴的最终意义还是为了人们和顺的生活过得更久远。孔子极力主张“礼与其奢也,宁俭”(《论语·雍也》),这里的礼即包含有乐的意思,所以乐舞在当时的社会潮流里同样是比较质朴的。另外在周代时就有了司干一官职,“司干掌舞器。祭祀,舞者既陈,则授舞器,既舞则受之。宾飨亦如之。大丧,廞舞器,及葬奉而藏之”。(《周礼·司干》)可见司干的职责在于授予和收藏乐舞器具,还包括平时招待宾客和举行浓重的大飨礼以及丧礼时也需要履行,如大飨礼主要是以射箭为项目的活动,其中射箭的基本动作都有音乐的伴奏,且活动前后都有音乐尽兴,包括诗经乐集中的《卷耳》《鹊巢》《采蘋》等曲目,所以其乐器如瑟、笙、鼓等也是必备之物,尤其是在古代乐舞活动中作为礼乐出现之时,它的人数、服饰、道具等规模是比较庞大的,从国家管理的角度也是在奉行俭朴的要求。

二是乐舞的享乐愉悦要求共享,共享是把乐舞作为娱乐放松的方式归属于全体民众而不只独属上层阶级。孟子与齐宣王对话中,在对观赏乐舞的“独乐乐”与“众乐乐”选择时,主张与民同乐,只有这样才能“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孟子·梁惠王》)虽然目标在于获取天下,但这种从人民出发、乐民之乐的王道走的是全民路线,那么乐舞的享乐潮流也将拥有全国的观众。而且到了孟子的时候,儒家思想似乎出现了包容之心,不再如孔子所说“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的独尊雅乐的局面了,事实是乐舞之下的社会民意得到了重视。在荀子看来古之士君子既是“合群者也,乐富贵者也”,也是“羞独富者也”,合群是团结群众并能享受富贵,要以个人独享为羞愧,乐舞作为精神上的安乐享愉,不但是属于仕人,也还属于更广大的群众,这样的世俗风气才是常道所行。

二、乐舞体现个人德行

孔子的仁政意识是把仁义之理注入到政治上的具体实施中,才能得到拥护而稳定的社会秩序,而“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论语·为政》)既然乐舞主要是为政治发言,那么乐舞身上的仁义德行也是必备之义,仁德道义又根本地作用于个人身上。

首先儒家思想对个人的日常举止有着具体的要求,“席不正,不坐”“食不语,寝不语”《论语·乡党》等等,从席垫周边环境到坐卧自身言行都是有章可循、泾渭分明,形貌动态与语言发声既是日常行为,还是乐舞的基本起始,由此而上升到典雅规矩的雅乐之仪,而非情感泛滥无规无矩的郑音之俗。其次把个人的基本行为提炼到仁的高级阶段即德行的内修,“人而不仁,如乐何?”(《论语·八佾》)在儒家看来乐舞的好坏关键在于人的好坏,儒家从人的德行出发而要求乐舞之容也要有德行仁义的内容,孔子认为仁即“恭、宽、信、敏、惠,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论语·阳货》)如此乐舞的德行显现就包含在内,否则就是不合乎天下常道的。又如“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论语·八佾》)在韶舞与武舞的对比中,儒家推崇了韶舞,因为不仅是美的而且还是仁义上的美丽,武舞却有着军民牺牲的不仁内核,韶舞是包含了“尽善”即恭、宽、信、敏、惠的全部德义,由此集中到它的歌颂对象舜帝身上,有他个人的禅让文德和其它功绩,于是才是理想中的乐舞。也即是说人如果没有仁义了,自然乐舞也就没有了仁义了,由人的仁义之礼建构的这个国家,由于仁义的缺失自然乐舞也毫无存在理由之言,于是作乐起舞的“大师”需“以六德为之本,以六律为之音”。(《周礼·大师》)六德据郑注为知、仁、圣、义、忠、和6类,实质还是仁义德行的具体表现,于乐舞形式与内容都需体现它的德行涵义。

荀子所极力赞美的还是道德高尚的君子,并认为“君子明乐,乃其德也”。(《荀子·乐论》)只有君子懂乐并倡导乐,也就是道德高尚的表现,则要求从事乐舞艺术的人有了君子的高度,奉行五常之道仁、义、礼、智、信,因为“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荀子·乐论》)小人是只为个人的私利而享乐,当艺术家们自己具有正确公正的人生价值观,在审视社会具象时才能乐于传达正道而快乐。所谓“君子之求利也略,其远害也早,其避辱也惧,其行道理也勇。”(《荀子·修身》)也就是要求艺术家们需要仁爱之广博胸襟,处事待人是温文有节而利于他人,且志向远大追求崇高的人生境界,所以“君子耳不听淫声”。(《荀子·乐论》)既要不屑与反抗于小人私利之乐,又要倡导与创作出崇远大公之舞。

三、乐舞引领艺术本真

情感生成乐舞的思维是儒家乐舞观引领的艺术视野,又是形成优秀民族艺术的关键。荀子的《乐论》篇可谓是对乐舞艺术的本位解释,它集结发展了儒家的乐舞思想并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艺术的本质论。“夫乐者,乐也。”(《荀子·乐论》)音乐就是快乐的情感,由此见出艺术的外在形式只是附属地位,人的内心情境才是艺术的本真,那么情感的进一步表露只是借助于不同的艺术样式,我们传达的内核主要是情感动态,于此统治者们才能观风俗、知得失。“乐则必发于声音,形于动静,而人之道,声音、动静、性术之变尽矣。”(《荀子·乐论》)从人的言语、动静发展出的乐舞形象,又蕴藏了人们的生存之道,而乐舞活动也还能够使人的情感得到净化,社会变得和谐一家。因为“琴妇好,歌清尽,舞意天道兼”,即琴声婉转悠扬、歌声清澈无限、舞象与天理符合,从它们的弦音、人声与队列舞容发出的相貌与人的心理情感追求颇为一致,悠扬、清澈和稳定有序的音容又都是人们处于自在、恬静和适从条件下的情感特征,于是在这种环境下人们也渐渐被感染而变得充沛有情。后来出现的诗、书、画、印、戏曲等艺术式样中,由于它们的情景相融、意气生发的特殊情结而形成典型优秀的民族艺术,这与先秦儒家乐舞重视情感的思想分不开。

在儒家看来只有雅乐与颂乐才符合正义向善的情感,因为雅乐颂声是有着明确的内容与礼制,如舞蹈的行列端正有度而不散乱不明,音乐严肃庄重而不淫荡混乱,它们起舞作乐都有明确的内容与目的,所以“舞《韶》歌《武》使人之心庄”。于是乐舞内容的选择也是要向中正平和的情趣看齐,于是这种先天情感与善的内容发生了联系。艺术是美与善的有效连接,这种快乐还是一种有节制有善性的快乐,荀子认为“美善相乐”是指心理情感的快感反应在美与善的交相参与,美的情感是乐舞形貌使然,善的情感则是乐舞内容的打动,这是属于儒家乐舞思想留下的双重意义。民间风乐是不被看好的,于个人即奢侈不雅,于国家则是助乱亡音,而显然民间俗乐是更具美的容貌,儒家却偏向于韶乐,显出对乐舞内容的重视。总之儒家乐舞宣示出:艺术美感当是心底情感的个人偏向,但这种个人审美是建立在更广阔的社会内容的良好善行上,艺术内容需要更多地引导好的一面。

在先秦诸子所留下的经篇中,我们能够发觉其中丰富的乐舞思想:首先是乐舞活动的根本价值在于维护社会与国家的和顺有为,同时还强调了它朴实有度和群体共享的意义;其次是各种乐舞行为还能体现出人的德行品质,并倡导仁义六德的人格乐舞;最后把乐舞艺术归为人们内心情感的外在表露,并把善的内容也融入到情感享乐之中,从此确立了我国古代艺术是以情感与内容为主体的特征显示。由此先秦儒家的乐舞论也就为现时代的人们在艺术培养和个人价值方面提供了重要指训。

参考文献:

〔1〕杨伯峻.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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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左传译注[M].上海:上海三联书社,2013.

〔5〕班固.颜师古.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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