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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族作家冷佛生平及文学创作简论

2015-09-18唐海宏

关键词:新报盛京滨江

唐海宏

(陇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甘肃 成县 742500)

冷佛是“五·四”前后活跃在东北长篇小说创作领域里的两大人物之一。他曾担任《盛京时报》、《大北新报》的主笔,从他大量的诗歌、戏剧、杂文、小说、评论里,我们可以领略到他作为文学多面手的风采。他曾被誉为“几乎堪与穆儒丐齐名的东北文坛另一长篇小说创作能手”[1](138)。

一、冷佛的生平

现存资料中,对冷佛生平记载的谬误之处颇多,尤其是对他的生年、本名、卒年。笔者试图通过各种资料的考证对这些谬误之处进行更正。

(一)冷佛的生年

对于冷佛的生年,许觉民主编的《中国长篇小说辞典》记载:“王冷佛(1885一?),别署冷佛,佛,记者,王朗。北京人。出身于满族贵族之家。”[2](249)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7年出版的《续水浒传》的出版说明录有冷佛的生平介绍:“《续水浒传》作者冷佛,原名王作镐,笔名佛,冷佛,满族,北京人,1858年出生,卒年不详。曾任《盛京时报》副刊《神皋杂俎》的编辑。”[3](1)

这两则记载是目前对冷佛生年的唯一记载,以第二条记载推算,他在创作《续水浒传》时(1924年)已是67岁了。而《盛京时报》在1942年1月1日还刊载有他的诗歌《新体诗》,以他85岁高龄仍然主笔《盛京时报》,这似乎不太合乎常理。因此,冷佛出生于清咸丰八年(1858年)显然是不准确的。

其实《盛京时报》中有两条有关冷佛自述的年龄记载,可推知他的准确生年。《盛京时报》1927年10月10日第7版中有冷佛《复刘锡圭先生》一文,文中述说:“以年岁而论,记者既是整整的四十岁”[4]。按国人计算年龄的方式推算,冷佛应该出生于清光绪十四年(1888年)。另一条记载在冷佛的小说《恶社会》中。他在小说的开篇中曾说:“记者自顾。本不是念书人,学者二字,已万分当不起。不过自束发受书以来,行年已四十有一,于读书一道上,近来才略窥门径。”[5]此段文字出现在《盛京时报》1928年4月12日第7版中。

因此,据以上两条记载我们可以断定冷佛出生于1888年。这样看来,《中国长篇小说辞典》中冷佛生年记载也是错误的。

(二)冷佛的本名

1997年版《续水浒传》出版说明谓:“冷佛,原名王作镐,笔名佛,冷佛。”《中国近现代人物别名词典》记载:“冷佛,王琦。”[6](158)王作镐与王琦哪一个是冷佛的本名呢?

张毓茂主编的《东北现代文学史论》有一节有关冷佛的记载:“五四时期活跃在东北长篇小说创作领域中的另一位风云人物应当说是冷佛了。这时他曾担任大北新报的编辑,人们从他写作的大量诗歌、戏剧、杂文、小说、评论中,领略了这位作家文学多面手的风采。熟悉了‘冷佛’这个笔名,但却很少知道他的另外两个名字:王绮、王冷佛。”[7](138)张毓茂未提到王作镐这个名字。

李澍田主编的《白山诗词·鸡塞集》中论述“江天”诗社时说:“‘江天’诗社大约成立于一九二九年,诗社社长(当时称之谓‘首席’)王作镐,字子安,号白眼狂生,辽东人。当时为哈尔滨《大北新报》的主笔。他来吉林组织诗社活动不到两年。正逢文运亨通之际。竟于一九三一年年底,猝然逝世。”[8](272)

可见,王作镐,字子安,号白眼狂生,为辽东人;而冷佛则为北京人,两人的出生地是不同的。查检张毓茂主编的《东北现代文学大系(1919-1949)第14集资料索引卷》有关《大北新报》的刊文发现,署名”白眼狂生“的作品很多,像小说有《战场归客记》、《雪夜里的乞丐》、《小虞初志》、《白眼》;散文有《论路遥知马力》、《论宜抬高伶人人格》、《文学与时代》、《由戏剧可瞻文学之盛衰》、《戏剧的派别》、《戏剧和文学的变迁一样轨道》、《戏剧源流考》、《华乐舞台观剧记》、《新舞台之夜戏》、《荒唐的春秋》、《剧场琐话》;诗歌有《长春道中》、《丁卯元旦书怀野水》、《病中感怀》、《野水》。这些作品的刊载时间主要集中在1922年至1927年。

同时,1931年9月20日的《盛京时报》第七版中曾载有”白眼狂生“介绍:“白眼狂生,原名王作镐,字子安,辽宁铁岭人,祖籍山东,生于清光绪二十五年三月初四日子时,卒于民国二十年九月十二日亥时,享年三十三岁。十六岁毕业于奉天中央师范小学。民国十二年,为《大北新报》王冷佛先生所器重。乃延君为编辑。及王先生归奉天。君继其任。民国十九年,与朋友创办‘江天’诗社,以文章道义相砥砺。比年怆怀世变,及病。即逝。王作镐遗书万卷,所著《中日交通史》五卷,《水浒漫考》,《中俄交涉志略》,诗文若干。”[9]可见,王作镐与王冷佛应为两个人。王作镐出生于1899年,比出生于1888年的冷佛小了11岁,两人曾同在《大北新报》任职,王作镐曾得到冷佛的奖掖与提携。冷佛曾为《大北新报》的主笔,他离开哈尔滨后王作镐继任了主笔之位。

《续水浒传》作者冷佛,原名应该是王琦,而非王作镐。

(三)冷佛的卒年考

对冷佛的卒年,目前所能见到的记载只有一处。闫秋红在《论民国时期满族作家的民族意识》曾说:“一向对晚清的统治持批判态度的王冷佛最终就走向了与人民为敌的道路。曾在《盛京时报》和《大北新报》任职的王冷佛,在1934年以后先后出任伪赤峰县县长和丰宁县县长。1946年作为伪热河省协和会长,王冷佛被共产党领导下的热河民主政府处决。”[10](113)可见,闫秋红认为冷佛应卒于 1946 年。

另外,《坚强的堡垒》一书中亦有相似的记载:“1945年8月19日,苏联红军进驻承德街后,王冷佛、鲁绮等汉奸摇身一变,打出了所谓的‘热河省治安维持会’的招牌,继续胡作非为……热河省民主政府根据地下党支部提供的情况和群众的揭发,很快逮捕、处决了付志成、王冷佛、鲁绮、张秀山等一批罪大恶极的汉奸特务。”[11](182)

显然,闫秋红可能依据《坚强的堡垒》一书中的记载,作出了冷佛卒于1946年的判断。但《坚强的堡垒》一书中所说的王冷佛其实不是我们论述的满族作家冷佛。这在《松山区志》中有准确的记载:“伪满县长,王冷佛,籍贯吉林长白,伪满康德元年7月― 2 年 9 月(1934.7—1935.9)任职。”[12](274)这里所说的伪满县长王冷佛籍贯为吉林长白,与《续水浒传》作者冷佛的籍贯是不符的。同时,1996年出版的《赤峰市红山区志》亦有相同的记载。

《盛京时报》上刊载有冷佛的许多作品,查阅张毓茂主编的《东北现代文学大系1919-1949第14集资料索引卷》,其中有冷佛登载最晚的作品记载年份为1942年1月1日。可见冷佛在1942年还健在,而对他的卒年还没有准确的记载,只能待考。

二、冷佛的著述

对于冷佛的著述,各种资料都有一些零星的记载,但不够准确和全面。现综合各种资料,将其做一分类概述。

(一)冷佛的小说

对于冷佛的小说创作,据刘大先考证:“冷佛,名王咏湘,《公益报》、《爱国白话报》编辑……曾著《春阿氏谋夫案》,连载于《爱国白话报》,另著有长篇小说《半生缘》,《爱国白话报》出过单行本。1911年京师公报馆铅印过其十回小说《未了缘》。此外,还有《续水浒传》等作品。”[13](110)而《中国长篇小说辞典》记载:“其著作除《春阿氏》外,尚有长篇小说《金指环》、《十年冤狱》、《珍珠楼》、《续水浒传》、《桃花煞》以及剧本、笔记、杂文等。”[14](250)1997 年出版《续水浒传》的出版说明载:“冷佛著述颇多,主要有长篇小说《春阿氏》、《金指环》、《珍珠楼》、《恶社会》等。”[15](1)上述记载,基本上囊括了冷佛的全部长篇小说作品。

其实,上述作品只是冷佛小说创作的一部分,他的大多数小说刊登在《盛京时报》、《大北新报》和《滨江时报》上,现整理列表如下:

《盛京时报》《大北新报》《滨江时报》刊载冷佛小说统计

恶社会 盛京时报1928.10.15 -1929.2.2恶侦探 盛京时报中篇小说1929.1.25 -3.5一封书 盛京时报1930.12.18 -21桃花煞 盛京时报1926.7.19闺体秦声 盛京时报1931.7.19 -8.7云英恨史 盛京时报1932.6.11 -7.15病人遗嘱 盛京时报1924.4.27半张剩饼 盛京时报1924.10.18心腹之谈 盛京时报1926.1.13 -17结算年帐 盛京时报1926.2.12从军乐 盛京时报1926.6.1平叛记 盛京时报1927.1.1甲乙问答 盛京时报1930.8.30浪漫的生活 盛京时报1930.9.3击匪 盛京时报1930.9.7 -9小红楼 大北新报1922.10.11 -23借体还魂 大北新报1931.8.20梁晓霞 大北新报1931.9.14 -16骗中骗 滨江时报1925.7.12 -16清关判 滨江时报1925.7.22 -24一少年 滨江时报1925.7.25 -28一文钱 滨江时报1925.7.30 -8.4婚姻误 滨江时报1925.8.5 -7糊涂 滨江时报1925.8.9 -11风尘一少年 滨江时报1925.8.12马桶店老人 滨江时报1925.8.13和尚 滨江时报短篇小说1925.8.14少林裔 滨江时报1925.8.15考砚 滨江时报1925.8.16 -18金氏妇 滨江时报1925.8.19徐大宝 滨江时报1925.8.19阿喜 滨江时报1925.8.20李氏妇 滨江时报1925.8.20赵姬 滨江时报1925.8.21梦游 滨江时报1925.8.21郁孝子 滨江时报1925.8.22李节妇 滨江时报1925.8.23节妇断臂 滨江时报1925.8.25 -27吴天麟 滨江时报1925.8.28智妇报仇 滨江时报1925.8.28翁公喜 滨江时报1925.8.29蔡山立 滨江时报1925.8.30兰龄寻夫 滨江时报1925.9.1 -7奇妇 滨江时报1925.9.8洞房 滨江时报1925.9.8仲季 滨江时报1925.9.9 -12碧桃缘 滨江时报1925.9.13 -16义婢平姐 滨江时报1925.9.17 -20叶秋声 滨江时报1925.11.18 -21

除了《盛京时报》、《大北新报》和《滨江时报》所登载小说外,还有对冷佛小说著录的记载。如陈鸣树主编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大典(1897年-1929年)》记载:“《清末怨偶奇狱》(小说,上)冷佛编,新小说社1913 序。”[16](263)孟兆臣著《中国近代小报史》也记载有冷佛小说:“民国11年1月5日~民国11年1月5日(至1 节未完):言情小说《爱欤仇欤》,冷佛。”[17](605)《中国文学大辞典》还著录了冷佛的一部短篇小说集。其著录为:“《蓬窗志异》,白话短篇小说集。近代王冷佛著。四卷。卷首作者自序谓所记之事‘或闻诸友朋,或亲身经历’,‘皆征实意,宗惩戒,非敢以怪奇之笔,为引迷信之嚆矢也’。内容题材沿袭《聊斋志异》。均为鬼神狐妖以及奇闻异事,但艺术性和思想性均远逊《聊斋》。惟用白话撰写,为其特色。有民国三年(1914)刊《王冷佛先生杂著第五种》本。”[18](1431)

(二)冷佛的戏剧

冷佛也是一位戏曲作家,并有作品传世。《京剧历史文献汇编(清代2)专书(下)》著录了其戏剧作品《梨云影续编》,该书分为十二目次:“清品王瑶卿,静品崔灵芝,慧品梅兰芳,侠品路三宝,雅品姜妙香,俊品杨小朵,秀品朱幼芬,丽品贾璧云,庄品王惠芳,英品九阵风,蕴品孟小如,婉品杨韵芳。”[19](464)记述的都是当时著名的京剧演员。

另外,在王文章主编的《傅惜华藏古典戏曲珍本丛刊提要》中曾著录有冷佛的传奇一部。《提要》云:“《吴桥狱》传奇,共四卷十六出,存首二卷八出。冷佛著。民国四年(1915)爱国白话报排印本。一册。曲文大字,半叶十行,行二十二字,曲白等小字双行。白口,四周双边,单鱼尾。版框高宽:16.2×11。封面右题:‘冷佛著’,中题:‘吴桥狱传奇’,左题:‘爱国白话报刊’。板心题:‘吴桥狱传奇,冷佛著,不许翻印转载’。卷首有署‘中华民国四年甲寅十二月小除大兴金梦年叙于北京爱国白话报馆’之序。卷端题:‘吴桥狱传奇,冷佛著’。”[20](398)

除戏剧作品外,冷佛还有许多的戏剧评论文章,像《大北新报》载有《戏剧建言》(1922.10)、《看落子戏:“枪毙驼龙”的感言》(1925.5.6)、《可哀的流行戏》(1925.8.25-9.4);《盛京时报》载有《戏中人物谈》(1924.10.18 -20.3 版)、《暑天谈戏》(1924.8.9-22.7 版)、《无聊谈戏》(1931.9.1l-17.7 版)等。

(三)冷佛的诗歌、散文考述

冷佛的诗歌、散文主要刊载在《盛京时报》与《大北新报》中,现整理见下表:

《盛京时报》《大北新报》刊载冷佛诗歌、散文统计

由于资料所限,现在所见冷佛的诗歌、散文仅见于《盛京时报》与《大北新报》。这只是冷佛诗歌、散文作品的一部分,他更多的诗歌、散文作品有待进一步考证。

三、冷佛作品论述

在冷佛大量的小说、诗歌、戏剧、杂文中,创作成就最高的是小说与杂文,现就以此两者为例对其作品作进行简析。

冷佛取得文学成就最高的小说是初刊于《爱国白话报》的《春阿氏》。小说根据光绪末年发生的一件实事改写而成,写春阿氏与其表兄聂玉吉相爱订婚,但因聂家败落,春阿氏之母悔婚约,强将女儿嫁于文光之子文春英。婚后,春阿氏受到公婆百般刁难。玉吉夜入文家误杀春英,想携春阿氏逃走,未就,玉吉独自脱险,春阿氏被捕入狱。小说是一部集公案、侦探、言情为一体的作品,主旨不仅是写一个千古冤案,也是写一个凄婉的爱情悲剧。小说是用北京方言写成的,具有浓郁的京味气息,在京腔京韵方言口语的运用上显得很圆润流畅。小说在叙事上用的是第三人称,但却不是用全知全能的叙事去正面描写事情的经过;而是对叙事人的视角加以限制。小说根据情节发展的需要,不断变换视角。在近代小说中,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佳作。关纪新曾说:“一部清代末年留下的小说,就此也成了记录那一历史瞬间中国现代情与理、情与法各自破土发萌状况的备忘录。《春阿氏》一如同时期京旗报人小说浸满道德主义判断的文格,但是,它却因为拥有这层情、理、法思辨的轮廓,而较之其他创作的立意高出一等。”[21](117)

《珍珠楼》是冷佛“五四”后到东北创作的一部重要长篇小说,根据1918年锦州花界里一件实事改写,在《盛京时报》上前后连载了两次(不同之处见附表,据2014年吉林大学王秀艳博士论文《〈盛京时报〉小说研究》)整理)。它讲述了一位良家女子兰子(珍珠楼沦为妓女前的名字)在恶劣社会环境的威逼胁迫下,被迫卖身尽孝,沦为妓女,在历经磨难后,

有情人终成眷属。作品再现了“五四”前东北的社会现实画面,张毓茂曾说:“作者于作品中以珍珠楼的不幸生活为中心展开情节,辐射多重线索。为读者展示了一幅民初社会的百丑图。上至地方军阀、警官、商人、士绅,下至人口贩子、学校仆役,无不惊叹珍珠楼的美貌,又无不想以她换得钱财或满足欲望。芸芸众生,机关算尽,设重重诡计和圈套,以达到其损人利己的目的,从而又多层次多方位地展示了那个时代的社会现实和人心的险恶。”[22](139-140)作品侧重于通过对女主人公珍珠楼的悲剧命运描述,去再现社会现实。女主人公珍珠楼虽不乏传统的道德伦理观念,却也多有劳动妇女的传统美德。她隆格刚烈,为人义气,知恩图报,情感专一。自从公爹公婆为满足自己抽大烟的挥霍而将其卖掉后,她便步步与恶运相交,生活坎坷而多难,几近步入穷途末路。

《盛京时报》两次连载《珍珠楼》不同之处对照表

冷佛创作的《续水浒传》基本上是借水浒故事的外壳而另觅新天地。全书叙写宋江、吴用千方百计地反对并破坏招安,甚至不择手段地派出刺客刺杀招安派的林冲等人,并写梁山泊众人打家劫舍、攻城略地、不断残害百姓,最后写宋江被张叔夜擒获,押往东京,余人受招安而结束。但小说的重点放在其新创作的人物身上,故事始终围绕着这些新人物而展开,梁山众人除几个主要的角色,如宋江、朱贵外,其余的实际上只属于跑龙套的角色,加上情节既繁且多,相当散乱,这可说是《续水浒传》最失色的地方。

冷佛的小说《奈何天》叙述了一个妓女的爱情悲剧。世家子弟韩子奇之妻早丧,结识妓女兰仙。兰仙欲嫁给韩子奇,韩子奇嫌兰仙性情不好,不敢贸然答应。玉琴原为良家女子,被人骗卖为娼,早怀从良之意,对韩子奇真心相待,并讨得韩母欢心。韩母命韩子奇娶玉琴为妻。韩子奇对玉琴心存怀疑,只好拖延时间。玉琴只得自赎其身,韩子奇也同意迎娶。不料武昌起义爆发,韩子奇和母亲一起逃往天津。玉琴恹恹而病,韩母也在天津病倒,临终嘱韩子奇不负玉琴。但玉琴久病不愈,临娶而死。作者一反鄙视妓女的传统观念,以同情之笔,塑造了一个心地善良、追求正常生活、至死不渝的妓女形象[23](121)。

除小说外,冷佛的杂文也很有特色,亦体现出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如他在《奉天的怪现象》一文中曾说:“有花钱买票的,不得座位;不花钱的,也无论军服便服,便有个三寸纸条,上盖著某团某营,一个木戳儿,立刻就横眉立目,好像是帝制时候,宗室一样,口里则会蛮骂。张嘴是妈拉巴子,那就像御前太监,虽没那话儿,比人倒高贵一等。记得在第一次奉直战时,京奉火车上,有口号说:‘扁脑勺是护照,妈拉巴子是免票。’如今这话,还照旧施行著,依例有效。”[24]这里冷佛对军阀统治下的社会现实的揭露可见一斑。再如他在《救国危言》中所说:“民国二十年来。祸患相寻。曾无宁日。军阀割据。杀人盈城。殆皆以共和民主为名。而肆行其专制之实。至于蒋、张。复益惨虐。拥数十百万甲兵之战士。而坐视国土沦亡。弗恤弗顾。民至今日。祸其极矣。”[25]

通过小说《春阿氏》、《珍珠楼》、《续水浒传》与杂文《奉天的怪现象》、《救国危言》,我们可以看出具有以下两个特点。

首先,冷佛的小说与杂文注重对现实与人生的关注,敢于直率和尖锐地揭示现实社会中的矛盾。像《春阿氏》、《珍珠楼》都是取材于社会时事而进行的加工创造。如小说《珍珠楼》中夹入叙述者的议论就明显透露出作者对社会的愤激之情,像说道军警时,冷佛说:“平人要未充军警,倒还是安分守己、极其良善的好人。若遇有人民疾苦,亦觉难过。唯一充军警之后,虎皮往身上一穿,好像是奉天承运,有欺压民众的诏命一般,若不欺人,仿佛就失了尊严,和辜恩溺职一样,非得变法儿叫人都心里怨恨才算尽职。”像借第三者之口议论政界说:“中国官场,不重好人,真不可救药了。”对司法部门:“司法界里黑暗极了。”“衙门可名为说理地方,究其实在,更不说理,一概以银钱说话,没有银钱,全算没理。”小说《恶社会》中作者以诗来阐发对黑暗社会的感悟。他说:“举国干戈扰乱。不知何日平安。书生无帮也清闲,奢读诗书经传。看破兴衰成败,何庸利锁名牵。古称天爵即人权,应以保身为善。社会不能睁眼,人情翻覆波澜。世间一自有金钱,影响良心多变。况乃民生日蹙,又兼炮火连天。”[26]《续水浒传》中多次细腻地描述了侮辱妇女的场面,这与作者当时身处的东北社会匪患严重有关,作品也是对社会现实的揭露。刘倩曾说:“应该说,梁山前途本身,并不是冷佛《续水浒传》关注的重心。他实际上是托古讽今,借着一个题目来发挥己意。身处20世纪20年代的读者,恐怕都会明白,书中的盗贼世界,实际上是民国初年官匪一家、匪患惨重、强邻虎视的现实隐喻。”[27](13)

其次,冷佛的小说与杂文也表现出鲜明的传统道德伦理观念。像在《珍珠楼》中,冷佛描述兰子(珍珠楼沦为妓女前的名字)的母教时,流露出高度的赞赏态度:“她于在家时候,母教最良,脑中印的不少的大实话,忆得有母亲说过:‘嫁鸡随着飞,嫁狗随着走,嫁个土锅台,一世死相守。’母亲又常对她说:‘富贵荣华,无非一梦。财高北斗端一个碗,瓦舍千间住一间。’亘古那贤妻贤母出在贫家的多,你看那天边的雁,夫妇双飞,夫死以后,不与众随。人既为万物之尊,比着鸟兽,要当尊贵。不然就不如畜了。母亲又常对她说:‘饱是家常饭,暖唯粗布衣。人生一世,知足是福。”母亲是这样教育兰子的,她也是这样做的。她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与不谙世事的傻子后,不为恶环境所动,忍受着各种精神和肉体的折磨。最后她被以三百元卖给妓院并改名珍珠楼以后,灾难接踵而至。父母先后一亡一病,使她遭受更大的打击。无奈之下,她被迫卖身尽孝。向已是六十来岁的男方提出为父买一块墓地、为母治病等为交换条件[28](139)。像《春阿氏》中女主人公春阿氏,冷佛是颇为同情和褒扬的,小说中的她“性情温婉”,“言容举动,颇有大家风范,又安静又沉稳”。可以说,在冷佛所塑造的众多人物形象中,像春阿氏、珍珠楼、玉琴身上都体现出了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中的伦理意识与情感逻辑的相斥与相融。

结 语

作为受传统文化熏陶的文人,冷佛“工诗、文、词,秉性颇淡泊,鲜与世人相往还,故终侘傺风尘不可拔”[29]。他在污浊社会里,公然的似醉如狂,浪漫不拘。虽然个性狂放,但应当说冷佛还是一位能够正视现实与人生、敢于直率和尖锐地揭示社会问题的作家。描写妓女生活命运的《珍珠楼》、续绎《水浒传》的历史小说《续水浒传》以及《春阿氏》、《恶社会》、《桃花煞》等,显示出了他不凡的小说艺术创作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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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冷佛.恶社会[N].盛京时报,1928-4-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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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盛京时报》,1931年9月20日B7版有关白眼狂生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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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冷佛.奉天的怪现象[N].盛京时报,1926-5-8(7).

[25]冷佛.救国危言[N].盛京时报,1932-1-7(7).

[26]冷佛.恶社会[N].盛京时报,1928-4-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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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6、07、08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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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往事
清代盛京刑部四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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