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佳佳的才情与灵性

⊙ 文 / 杨 克

皮佳佳的才情与灵性

⊙ 文 / 杨 克

杨 克：当代诗人，出版有《杨克的诗》《有关与无关》等多部诗集。作品被收入《中国新文学大系》《中国新诗百年大典》等百余种选集，并被翻译成英语、日语、德语、法语、西班牙语等文字。曾获中国大陆和台湾的文学奖多种。现居广州，任广东省作家协会专职副主席，《作品》文学杂志社社长。

有不少初次与皮佳佳见面的人，问过她：“你是不是新疆人啊？”潜台词里，她这个汉族佳丽的容颜似乎隐约有胡姬的面影和韵致。其实她是常德人。而今常德下辖的桃源县，仍有一个维吾尔族村。所以，保不定她祖上娶过美丽的维吾尔族姑娘，身上有少数民族血统。当然这只是无真凭实据的猜测。这位刚入北京大学哲学系中国美学专业的博士生，看上去的确洋气而时尚，可她的血液里却流淌着修远的中国古典文脉，她写“松湖挹春”的词里有一句：“平湖枕屿疏烟漫，松声过，鱼痕乱，惊凫缘浦动菡萏……”那微妙的感觉、生命的才情，在我看来是与生俱来的。

我已记不清最初是怎么认识皮佳佳的了，想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的《吊袁崇焕赋》获了全国旧体诗词征文的一等奖，让人好奇这种似乎耄耋老翁才能娴熟创作的古老体裁，竟然出自东莞一个女性公务员之手。有次《作品》杂志征文，我特别吃惊的是她辞赋里的铁血浩气。且看她的自况词《定风波》：“不恨秋心黯草凉，十年负气却潇湘，椎髻贱躯无贱志，魂寄，江山纸旧了藤黄。情罢落花霜铸剑，也算，红妆换酒叱虎狼，雾满千山巢父隐，弹尽，悲风古调赋高唐。”有弹铗而歌的大丈夫气概。

皮佳佳也写小说，而且一出手就被《小说月报》转载。她不写那种女性意识很强的“私生活”，用批评家孟繁华的话说：“如果从谱系关系来说，皮佳佳延续的还是新文学以来的小说传统，这个传统强调作家与生活、与社会的关系，强调价值与意义的守护，强调人物塑造和想象力的重要。”她“好看”而“带有鲜明的个人印记”的小说，在刑事案件或者中外时空的交错中，呈现了混乱、物欲的当下生存缝隙里人与人之间的纠葛，弥散暗淡中的一抹温暖。然这篇《夜色无色》的现代性与抒情的复调叙述，对定格了关于她小说印象的读者，成功地来了一次突兀的“变脸”。

皮佳佳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读了那么多中国传统经典，包括大量的宗教著作，且熟记于心。有次我在诗歌里使用“和光同尘”“真空妙有”几个词，放上微信“朋友圈”才十秒钟，她跟帖说：“和光同尘是老子的东西，死生契阔是诗经的东西。所以中国文化都是三者合一。最早佛经翻译全是用道家的东西。后来理学又用佛家的东西。真空妙有本来出自庄子，正宗道家思想，魏晋时佛经翻译常借用庄子概念……”我觉得，这才是做学问的严谨态度。

皮佳佳不喜社交，文学活动极少参加。她硕士毕业参加工作后的十年里，下班后几乎所有空余时间都用于学习。在我身边，只有极少的人能在当了小公务员之后，还能在琐事缠身中重新起步，为了一纸薄薄的北大哲学系博士录取通知书，百折千回，只为追求心中渴望的道。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