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尔南 从小镇《跳墙》大城

肖竞

2014年的乌镇戏剧节上，由毛尔南执导、杨浥堃编剧的《跳墙》夺得了惟一大奖——最佳戏剧奖。《跳墙》讲述了一位自小被送入寺院的16岁小和尚，即将跳墙下山，回到红尘家中。但在跳墙前的一瞬间却犹豫不已，是回家耕读一生，还是继续做个吃斋念佛的小和尚。全剧只有两位演员，一个小和尚，一个与小和尚对话的影子。

而这两位演员，都是女性。

“在剧本创作阶段，我和编剧也在想是选两个女演员还是两个男演员。‘和尚’乍一听就是男的，但这里的和尚是一个16岁的，很单纯的年纪，还属于少年，有一种雌雄一体的感觉。我们不希望是一个非常阳刚的舞台呈现。”毛尔南解释道。

于是，这出“和尚跳墙”因着毛尔南选择的两位清秀的演员而呈现出了清丽空灵的气质，也因为这种“反串”带来的性别模糊，使得剧中小和尚对佛法的依恋、对人的眷爱和对红尘的犹疑也变成了每个人都可能面对的选择。

据毛尔南后来听说，当时在评委们讨论奖项的会议上，赖声川和田沁鑫为这部作品还起了争执——不是这部作品该不该得奖的争执，而是这出短剧在扩充时该往哪里走的争执。赖声川建议主创们再深入地研究一下佛教，而修佛的田沁鑫却说不用，因为这部作品实际讲的是人。

无论别人的建议如何，毛尔南在2015年的演出排练中依据自己的想法做了大胆的修改，增加了小和尚的迟疑，也潜心看了看佛学。舞台上引入了两位演奏乐器的演员，将民族打击乐和大提琴放在一起，悠扬的磬和哀婉的大提琴让“跳墙”更加如泣如诉。“我也犹豫过，这样的一个戏要不要加入大提琴这样的西洋乐器，但大提琴那种哀婉低沉的声音，中国的民族乐器里真的没有。后来我决定还是加入一下吧，实践起来效果很好。”

毛尔南现在在中国儿童艺术剧院工作，虽然他在本科和硕士期间的专业是表演，但上学期间就对“导演”这个行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2010年他导演的《慢的艺术》参加了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就此开始了演员到导演的转型。

2014年，毛尔南在儿艺导了一出肢体剧《三个和尚》，全剧只16个字的台词，其余全靠演员的身体来表达。这种尝试在儿艺的作品中尚属首次，也打破了人们对儿童剧的固有观念——专给孩子看的故事剧。

“有时候看一些儿童剧的观众里面，爸爸妈妈都在睡觉、玩手机，只有孩子愿意看。我觉得好的儿童剧也是可以让大人一起看的，浅显的浅层主题比如友爱啊、团结啊是让孩子看的，我想在这些浅层主体下面再加一层深的主题，是可以让大人也感受到的。”在这些想法下，毛尔南大胆创作的《三个和尚》曾被观众评为“0到99岁全能看”的儿童剧。

无论在单位还是自己做，毛尔南几乎从来没有正面迎战过市场。他深知自己的戏适合在戏剧节上演出，因此每年只固定参加青戏节、乌镇戏剧节。他最神往的，是法国阿维尼翁戏剧节这样的戏剧狂欢，那是戏剧人的聚会，是戏剧从业者的节日。2014年乌镇最终决赛之前，他跟剧组的主创说：“如果咱们拿了大奖，明年就用奖金一块去阿维尼翁戏剧节。如果拿了二等奖，奖金少，大家就各自添点，明年还去阿维尼翁。”

但戏剧节和市场从来都不是绝对阻隔的，圆核戏剧总经理李淑俊决定将《跳墙》拿到戏剧节外，进行售票的商演。这也是乌镇戏剧节创立以来，第一个进行商业演出的戏剧节创作作品。毛尔南一开始很含糊，不确定行不行，但既然有机会，还是愿意一试。在乌镇，由于参加的是青年竞演单元，《跳墙》的时长是30分钟。现在，毛尔南需要把这部剧扩充到一个小时。他和编剧从剧本层面进行了较大的修改，使内容更饱满。

“曾经我也想，一般的观众观看习惯是90分钟，如果我做一个60分钟的，观众会不会不满意。这个戏里演员用了大量肢体动作，体力消耗大，内容也就那么多。后来我想通了，一个剧如果用60分钟就能演完，为什么非要拉长到90分钟呢？”毛尔南说。

4月1日至12日，《跳墙》将在人艺实验剧场上演，此后还将在全国范围内巡演。黄盈、赵淼、王翀等已经成名的中生代导演，不少都是从戏剧节走到市场中的，这些导演的成就反过来也为戏剧节的壮大加分。戏剧节给创作者们提供了可以自由发挥的资源和环境，产生了不少探索剧场艺术的前卫作品，当然，也不乏具备市场潜力的佳作。《跳墙》既是毛尔南的市场试水之作，也标志着新兴的乌镇戏剧节拥有了可以接受更多人检验的原创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