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愤怒诗风”
2015-09-10丁华乾
丁华乾
读《红岩春秋》本期“特别策划”,平静的心绪瞬时波澜大作,热血贲张,仿佛回到70年前那满目疮痍的老重庆,听见那无数的文化精英、军人、市民发出的集体呐喊。
诗言志,歌咏言。在中国诗史上,唐诗华美,宋词柔美,元曲秀美。然而,抗战诗歌也美么?我以为,是悲壮美。
恩格斯说“愤怒出诗人”。“愤怒”正是抗战诗词创作的内在动因,也是它的鲜明特质,开了中国“愤怒诗风”的一代先河。
当日寇狂轰滥炸、铁蹄践踏,眼看大好河山沦为焦土,善良国人尸陈遍野,诗人们怒不可遏,挥笔作刀枪,鞭挞邪恶,诅咒恶魔,呼唤正义。
这是沾血的诗句,这是灵魂的呐喊,这是情绪的宣泄,这是人性的坦露,这是乡愁的寄托!
也许有人会说,面对残暴的兽军,敌人用炸弹说话,诗人以诗歌应对,诗歌是不是太式微、太软弱了?
不!如果说,日寇的炸弹是铁铸造的,那么,抗战诗词则是用民族的魂魄、正气、血肉凝聚的。它义愤填膺、挟雷携电、呼啸出膛、射向敌人、威震敌营;它鼓舞士气、激励国民、扬我国威,赢得国际同情,推动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形成。
“愤怒诗风”的作者,既有冯玉祥等将军,也有郭沫若、田汉、老舍、冰心、胡风、臧克家、端木蕻良、海戈等文化名流,还有青年学生甚至普通市民;既有“雅骂”,也有“痛骂”,还有“俗骂”。譬如“不怕你龟儿子轰,不怕你龟儿子炸,老子们有坚强的防空洞,不怕!不怕你龟儿子凶,不怕你龟儿子恶,老子们总要大反攻,等着!”这样的打油诗。
在抗战时期,重庆是中华民族抗战大后方,也是中国抗战文化高地。朱自清曾感叹重庆战时经济、生活、文化的“繁盛”,超出他的预料。尤其是重庆文化界掀起的进步文化运动,戏剧、诗歌、漫画等一齐上阵,形成了百花齐放、如火如荼、波澜壮阔的抗战文化。其中诗歌尤为活跃,作者也最多。
唤醒民众,打击敌人。“愤怒诗风”是中华民族在危难之际,如“东方睡狮”发出的怒吼,是无数有识之士对日寇的口诛笔伐,是中国抗战文化中的辉煌篇章。它爱憎分明、情绪亢奋、情理交融、尖锐刻薄,更有冷嘲热讽、嬉笑怒骂。相比风花雪月的吟诵、无病呻吟的慨叹、雾里看花的朦胧一类的诗风,具有内容、形式和风格的截然不同。
今天,当诗人们饮着香茶,喝着咖啡,摇头晃脑地吟诵诗歌,并把它作为一种时尚、一种生活方式时,很少有人想到,曾经的大后方,许多人是在炮火、废墟、征途、防空洞中写诗唱歌,在生与死的关头发出“最后的吼声”,用生命宣示民族的血性、骨气和尊严。鲁迅曾把他的杂谈比喻为“感应的神经”。其实,抗战诗歌更是时代“感应的神经”。它们与时代同呼吸,与民族同命运。
诗歌是民族文化的基因。在5000年的中华文明史中,尽管诗词的流派众多、风格各异,但“愤怒诗风”曾经掀起的狂澜,最终汇聚成为爱国主义的汪洋大海,融汇和传承着我们民族不屈不挠、抵御外侮的民族基因,必将永远流荡在泱泱中华的汩汩血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