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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浩瀚罗布泊 探访楼兰千古之谜

2015-09-10毕然徐斌

环球人文地理 2015年1期
关键词:罗布泊楼兰西域

毕然 徐斌

当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用一把铁锨发现了沉睡千年的楼兰古城,这个仅在汉代史书中有过记载的西域小国便重返世人的目光。它创造过什么样的辉煌?它又是怎么消失在茫茫的历史尘烟中的呢?我们的探访队深入古城遗址,发现这里的每一幢建筑的遗址,出土的每一片竹简,以及每一座古墓,都蕴含着惊人的秘密……

从楼兰保护站出发前往探访古城遗址的时候,整个荒原还笼罩在一片黑夜之中。漫天的星群如同闪耀的钻石,密密麻麻地镶嵌在罗布泊的上空,这是荒原上最美的图案。我们驾驶着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行驶在罗布荒漠中。高低不平的路面,环顾四周,似乎前后左右都一样。越野车如同在没有任何坐标指引下航行的孤船,只有一条车辙印伸向遥遥的地平线,别无选择。

楼兰保护站距楼兰古城有40公里的路程,在其东北方向。天色见亮,荒原笼罩在一层淡蓝色的熹微的光中。这时,我在一座起伏的沙包上突然看到一个指示牌,司机吴师傅停下车,我得以在冷风中靠近沙包,看到了牌子上被风沙打磨得依稀可辨的字迹:楼兰古城。虽然这个牌子在偌大的荒原中显得微不足道,可是来往于楼兰古城的人,都要依靠它指引方向,缺少了它,后果不堪设想。

“东方庞贝城”

楼兰古国尚依稀

越野车从天还是灰暗色一直开到烈日当头,我们还没看到楼兰古城的影子。一个沙包连着一个沙包,通往楼兰的路还在荒漠中延伸。这条路是从前石油测线时由石油勘探车“尤尼莫克”压出来的,路面上有厚厚的一层虚土。车轮走在上面,立刻陷入虚土中,轮胎几乎被淹没。如果步行,则几乎看不到自己的脚。

另一辆越野车的年轻司机阿不力米提,第一次走这样艰险的路,他用步话机不停地问:“前面好路还有多久?”向导小杨则对着对讲机来了几句“日本腔”:“前面好路的没有,只有难走的路。”

在百年之间,大自然荒蛮的力量改变了罗布泊的面貌,千沟万壑的雅丹地貌壮观之极。流经楼兰古城的孔雀河已经干涸,只留下一条干河槽,沿岸百米之内,满眼都是枯死的芦苇和红柳灌木。在这样的路上待久了,大家都显得有些烦躁与不安。我不时问小杨:“楼兰到底在哪里?”突然,小杨面露微笑,指着前方说:“快看,楼兰佛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遥遥的荒原上果然有一座佛塔挺立风中,我看看表,40公里的直线距离,却走了将近6个小时。已经风化了的楼兰佛塔如同茫茫沙海中领航的灯塔。

当我们面对楼兰古城时,不禁怔住了:这座全世界瞩目的神秘古城,竟然是被简易的铁网架隔出来的,城里和城外都是一样的景致。古代的城墙残损不堪,入口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小杨打开锁,推开铁门,如同推动一部厚重的历史。整个城池沉静之极,在这里,万物似乎已经屏住呼吸,凝神观望我们这些陌生的来访者。

楼兰古城曾被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描述为“东方的庞贝”。庞贝是亚平宁半岛上的一座罗马古城,被火山喷发的火山灰所覆盖,而眼前的楼兰古城却并未被风沙完全埋没。我们向古城中央进发,一条东西走向的干河床拦住了我们的脚步。河道大约有七八米宽,看不到桥的遗址,只有河流曾经冲刷堤岸的痕印,在河道中,我还捡到一枚白色的淡水螺壳。这条源自孔雀河的支流穿城而过,据考古学家推断,这是条人工修建的运河,这说明在建城之时,古楼兰人就懂得了引水修渠的技法。

在城中心的台地,一些密集的残存的墙垣和屋架建筑告诉我们,我们来到了当年的繁华场所。据考证,这里曾是楼兰人的王府和汉人的衙门——西域长史府故址,这里也曾出土了大量汉字书写的魏晋木简、文书以及佉卢文书。汉文文书是用木笔蘸墨写在木简上的隶书,字迹清晰。而佉卢文属于早已消亡的文字,无人能解。这种源于古代印度西北部的文字,公元3世纪流传到塔里木盆地并一度被广泛使用,后来神秘消失。

除了佛塔,楼兰古城中最显眼的建筑遗迹当属“三间房”,它因日本僧侣橘瑞超在此发现了著名的《李柏文书》而闻名于世。“三间房”也是城中目前最结实的建筑,虽然房顶和门已经不翼而飞,然而三面的墙壁依然还在。之前在若羌县城,我就曾与相关专家讨论过,他们认为“三间房”是西域长史府的组成部分,可能是府衙内存放机密文件与武器的库房:“很多说法认为它是府衙办公室,但三间房舍都呈长方形,无论面朝哪个方向,都安置不下一张办公桌。”

虽然西汉时期记载楼兰国有1.4万多人口,但从仅存残缺的胡杨木柱和低矮的芦苇墙来看,城中似乎住户并不多。如今,这些建筑房屋的底部多已被沙丘所掩埋。从房子的大小和建筑材料来分析,专家们认为,当时的楼兰古城已有了明显的贫富分化现象,贵族、商人、僧侣、贫民,以及还有来往的商队、使者,雅利安人、塞族人、月氏人、安息人、匈奴人等来来往往,就是由这些人在楼兰古城中建构起自己的运行秩序的。

土垠码头遗址

通往楼兰的唯一水路

楼兰古城的沙土中没有一滴水,但水的痕迹却随处可见,尤其是那座蒸发了的水陆码头土垠,更是给人带来了无限的惊喜和无奈。

土垠遗址位于罗布泊北岸的台地上,曾经三面环水,北边通陆地,是汉代西域水陆码头及驿站所在地。沧海桑田,2000多年前的重要通商口岸,如今物是人非。土垠地处古孔雀河道旁,曾是西汉王朝最西边的水陆重镇,据称当时还有官兵屯守,争战时又是西域汉军的后方补给基地。现在这里却一片茫茫荒漠,只有几根残留的木桩和遗迹在风中孤独地矗立,依稀可辨的有仓库、衙署和士兵屯驻的遗址,遗址的西北还留有城门,内有仓储区、居住区和衙署区。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土垠呈现的应该是一幅绝美的边塞画面;罗布泊的清波展现在眼前,放眼望去,朵朵浪花伴着鸥鸣拍击码头。据历史资料显示,汉代的土垠是进入楼兰古城前的最后一道关口,这里水网密布,航运繁忙。西汉时期,进出楼兰的交通线有4条,土垠线是唯一的水路。驻守的军队除去仓储,主要的日常工作是迎送往来使者、官吏,为之提供食宿和车马。作为罗布泊的港口和楼兰古城的门户,土垠曾直接见证了楼兰古城的开发、发展、凋落和放弃的历史,见证了楼兰人生死存亡的蹉跎命运。

我国著名考古学家黄文弼是土垠遗址的最早发现者,同时也是中国现代西域考古事业的奠基者。1930年4月,黄文弼来到塔里木盆地,他的本意是想渡过孔雀河去楼兰古城考察,可是到达孔雀河边时,却发现河水暴涨,水流湍急,根本无法渡过,所以只能在孔雀河北岸进行考察——机缘巧合之下,他竟然发现了土垠遗址,并挖掘出70多枚西汉时期的书简,这些书简记载了土垠一度繁荣的交通史,由此可判定楼兰古城的地理位置和历史演变,具有极高的价值。

被称为“独行侠”的余纯顺告别世人的地方,也是在土垠遗址附近,他历时8年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堪称中国最富有经验的探险家之一。1996年,欢送余纯顺出发的最后晚餐就在此地举行,这位豪气冲天的大侠不听劝阻,决意挑战6月的罗布泊,最终在骄阳和酷热中一去不复返。几天后,搜救人员在离土垠30公里处的一个半支的帐篷中发现了余纯顺的尸体,罗布泊就这样又平添了几分凄凉和悲壮……

楼兰古墓千古之谜

壁画中的西域人情

楼兰古墓群距楼兰保护站大约有10公里。在2002年4月前无人看守的时期里,方圆100多平方公里的楼兰古墓有近千座被盗,很多珍贵文物失窃或遭到破坏,十分可惜,所以现在这里是保护站的重点巡视对象。

我们的车在一道沙梁前停了下来,向导小杨跳下车,从沙土中拖出一块破木板移开,木板扎满了锋利的钉子。见我不解的样子,他解释说,这些钉子专扎盗墓者的车胎,因为楼兰保护站的设施简陋,工作人员只得采用这样的原始办法。

继续向前,车行进的路段位于干河床上,河道两岸,一丛丛枯死的红柳枝在风中萧瑟地摇摆,当离那些墓地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倒有些惴惴不安了,生怕惊扰到这里的每一个游魂。原本是古楼兰人将自己的先祖秘密封存的圣地,如今却一再遭到盗墓贼骚扰。而望着那些高耸的台地,我更是不由得从心底发出疑问:这些墓葬为什么建造在如此之高的地方?

从外观上看,那些土铸成的台地就像一座座孤立的岛屿。车停在一座高大的台地之下,旁边立着一座黑色石碑——这是进入楼兰古墓群的标志,石碑上提示说,从新石器时代到魏晋时期,这里安葬着各时期的楼兰人,年代跨度有两千年之遥。为什么不同时代的楼兰人会不约而同地选择这里作为自己的归宿地?这里究竟埋藏着什么秘密?

阳光将台地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显得扑朔迷离,好像是一部盗墓小说的序幕。台地旁边是一条干河道,大片枯死的芦苇倾斜地倒向一边——考古学家推测,很早以前这里四周都是水,只有这些台地露出水面,于是古人就划着独木舟将故人的尸体运到这里安葬,以祈求灵魂的安宁。那么,楼兰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先人葬在这水上墓地中呢?目前还没有答案。

若羌县楼兰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楼兰美女,就是在这里出土的。盗墓贼仓皇地将她从墓地中一铲一铲盗挖出来,所幸的是尸体保存完好,没有遭到破坏。也许是这具楼兰美女的形象存留得太完美了,在月黑风高夜,使得盗墓贼心虚害怕,他们只匆匆忙忙取了几件陪葬器物,遂又将墓穴回填。这楼兰美女不但头发、身体、服饰保存得完好无缺,就连长长的眼睫毛都一根不少,她头戴尖顶毡帽,上面插有羽毛装饰,高颧骨深眼窝,面庞端庄秀丽,经测定为雅利安人种,与考古学家穆舜英发现的铁板河楼兰美女属于同一时代。

楼兰古墓群留给世人最大的谜题,是关于尸体的。为什么处于同一地界的墓地,有的尸体保存完整,有的则白骨嶙峋?青铜时代的楼兰人究竟使用了什么高超的技术,使得自己的尸体历经千年不朽?斯文·赫定有个著名的猜想:关于楼兰古墓的探险与发现,一定有许多更深层的东西被忽略了。他曾自问:楼兰古城有明显的汉族文化特征,可是,罗布荒原为什么没有发现过一处汉人的墓葬呢?解释只能是:在西域的汉人死后一律“旅榇还乡”,安葬于故里了。然而从西域到中原路途遥远,全部归葬家乡亦是不可能实现的理想,至今,对于这个古墓群的考古仍没有结案,那些谜题,只能留给后人来解答了。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当属壁画墓——当小杨窸窸窣窣地掏出钥匙,打开壁画墓的那一瞬间,一缕阳光射进幽暗的墓室,我看见散落的带漆的棺材板和白骨,以及墙上那在中国古代曾经是最顶尖的壁画艺术品:壁画中刻有金驼和银驼,有学者认为,它们象征着墓主人的地位、权力和财富。右边墙上绘了几幅人像,脸部模糊,但衣着华丽讲究,并排的5个人手持酒具,正在开怀畅饮,一片其乐融融的欢乐场景,其中一位红衫长官优雅地举着高脚杯,我猜想里面一定装着风靡西域的葡萄酒——相传那时候的楼兰附属国尼雅,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酿造让人快乐的葡萄酒。考古学家在楼兰古城东南处发现了两处类似现代的酒窖,说明在西汉时期,楼兰人已经有了酿造葡萄酒的工艺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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