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歌谣体开始
2015-09-10
21世纪,给人的感觉是英文盛而中文衰。对联、诗词,纷纷式微;平仄、音韵、对仗、格律……渐行渐远。所以,刚开始与儿子玩声律接龙比赛时,我难免暗想:“天,我不是在背道而驰地给孩子启蒙吧?”
庆幸的是,最终我还是坚持认定:这是对的。
亲子互动,有口无心也有益
在大家送孩子去各种带有英文名的国际早教机构,玩各种智力启蒙游戏的时候,我比较懒,只在家陪儿子看看书,读读《声律启蒙》之类的。
我跟儿子都很喜欢《声律启蒙》,只要开始了,就根本停不下来。我自幼在爷爷吟诵的古诗词中长大,对传统文化情有独钟。儿子呢,虽然不理解书里的意思,但读起来琅琅上口,也觉得好玩;再加上我们以游戏的方式进行——打着节拍,从“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开始,到“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一人一句,谁说错了,就得亲对方一下,如此有趣,他怎么可能不爱?
“岁冷松筠皆有节,春喧桃李本无言”“茅舍无人,难却尘埃生榻上;竹亭有客,尚留风月在窗间”……《声律启蒙》本来就是摘取前朝名家名作整理的佳词佳句,随便摘几句就成了工整的对联,所以玩着玩着,我甚至忍不住遐想:将来儿子长大了,没事做几幅对联应该问题不大!虽然里面的内容,他读完可能就忘了,但这种对声律、音律、格律的训练,还是会潜移默化地给他的文学修养打下基础。只要早接触,多接触,将来比起同龄人,他应该更容易体会“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的山水画画面,感受“度日从来悲加喜,混世何用慨而慷”的豁达,领略“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迈。
不读经不读史,只读歌谣体
我选择《声律启蒙》作为儿子传统文化的启蒙内容,并不是碰巧手头有这样一本书,或者随便买的,而是完全看中其读起来像唱歌般的体裁。在同类体裁中,它最讲究声韵协调,更见韵味,正适合刚学说话的孩子诵读。
除了《声律启蒙》,儿子在诵读的还有《三字经》《千字文》以及唐诗等,清一色都是歌谣体。至于经史类的,我暂时还没有给他接触,至少要等到他8岁以后。
这不是我独创的育儿观,古已有之——古时的幼儿一样不读经、不读史,私塾里的蒙学读物,除了传授意象系统的声韵类读物《声律启蒙》《笠翁对韵》,就是《三字经》《千字文》等这一类的。
幼儿对内容的理解力有限,对节奏的感悟则无穷。经史类的,除了内容深刻,不易理解外,句式有长有短,朗读起来起伏过大,正在学说话的幼儿读起来很容易受干扰;只有调子平缓,节奏均匀的歌谣体,他们才会喜欢。
古诗要区别取舍,鉴别裁定
对于如何和孩子一起读古诗,我一直坚持“诗有别裁”。杜甫在《戏为六绝句》之六中写到:“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益多师是汝师。”“别裁”意为区别取舍,鉴别裁定。
对于一位3、4岁的孩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带来的意境感,会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更容易理解;“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带来的画面感,会比“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更为生动;“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带来的代入感,会比“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更为亲切。
不区分孩子的年龄,不去区别取舍、鉴别裁定,是家长常犯的错误,容易让孩子觉得古诗文深奥难解,进而丧失兴趣。
古人对此体会深矣,不然怎会《三字经》《千字文》《千家诗》的教授先于四书五经?循序渐进,既是自然规律,亦是教育规律。
吟诵分三六九等,谨慎对待
说到传统文化学习, 就自然会想到吟诵。吟诵是古诗文的传统诵读方式,是古诗文的活态。吟诵的方法分两大类:有格律者(近体诗词曲、律赋、骈文、时文等)为一类,依格律而吟诵;无格律者(古体诗、古文等)为一类,多有上中下几个调,吟诵时每句或做微调,组合使用,以求体现诗情文气。
依格律而吟诵,家长自己便可以在家引导孩子;而无格律的古诗文,还是不要轻易接触。因为这类吟诵有一定的基本规则,比如需依字行腔、依义行调、入短韵长、虚字重长,字正腔圆之外,还要通过轻重缓急来传达完整涵义。一些国学班随意编调吟唱,反而容易误导孩子。所以如果无法找到真正有根底、懂古文、理解透彻的“先生”,还是不吟诵为好。曹丕有言:文以气为主。若接不上,这股气就乱了。
我很庆幸自己小时候跟随爷爷读诗、读《道德经》《古文观止》。老人家说,读古文好比打拳,起转腾挪、忽快忽慢、轻灵飘逸、大开大阖,依据不同段落有不同体现,才是至高境界。
老实说,当年那些内容,我如今能记得的只剩寥寥几段了。但因为当年的吟诵之后,发现自己对古文的理解相对他人还是容易得多,这才是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