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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票作手回忆录

2015-09-10李费佛真如

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 2015年8期
关键词:吉恩股票

(美)李费佛 真如

近期中国股市巨幅震荡,关于股市的各种传言也层出不穷。我们身处时代的巨变中,难免茫然困惑,难辨方向。也许时过境迁,再看这次疯狂的股市巨震,一切都会清晰明了。而在当下,看看杰西·利弗莫尔的故事,更有助于我们认清股市和自己。

杰西·利弗莫尔,被称为“百年美股第一人”, 唯一一个影响了三代股神的股票大师,100年股票历史上最叱咤风云的散户。股市从来成王败寇,而利弗莫尔14岁以5美元入市,一生四起四落,在1929年,一个月净赚1亿美元(当年全美国的税收总额为42亿美元),成为股市中的王者。但是多次破产,又多次凤凰涅槃般重生的利弗莫尔却于63岁那一年自杀身亡。在半个世纪的起起伏伏中,他总结出来的不仅仅是股市的操作技巧,还有人性在投机和金钱面前的真实面目,他的经历也许会对正在经历股市风暴的我们有所启示。

华尔街没有新事物

我刚从中学毕业就工作了,在一家股票经纪行里做一名记价员。我在学校学习了三年算术,对数字很敏感,我的心算尤其出色。 我的工作是把股票最新成交价格写到客户室的大木质报价板上。 有一个客户经常坐在行情收报机旁高声报出最新价格。我并不会 觉得他报得太快,总能记住这些数字,一点问题也没有。

办公室里还有很多雇员,当然我和一些伙伴交上了朋友,但是每当市场交易活跃时,我会从早上十点忙到下午三点而没有时间同他们过多交谈,因为是工作时间,我并不在乎这个。

但是繁忙的市场交易并不曾妨碍我思考我的工作,对我来说,那些报价并不代表股票的价格。它们只是数字。虽然它们确实代表每股多少美元,而且总在变化。我最感兴趣的只是“变化”,它们为什么会变呢?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我从来不去想它,我只是看见它们不停地变动。而我要关心的是:每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5小时和星期六的2小时,它们总在变动。

从此我开始对价格行为产生了兴趣,我对数字有很好的记忆力。我可以记住价格在上涨或下跌的前一天是如何波动的。我对心算的爱好时常被派上用场。

打个比喻说,我注意到股票上涨前和下跌前一样,总倾向于表现出固定的模式。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我从这些例子中得到预测性的指导。当时我只有14岁,我观察研究了数以百计的股票价格行情资料后,就开始预测它们的精确性,比较股市行情的今日和往日。不久我就能预见股票价格了。而我唯一的依据,正如我所说的,是它们过去的表现。就像我已得到了可靠情报,然后期待着股价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我已经给它们记时了。

例如,你可能发现做多头比做空头只有一点点优势。股票市场上多头空头互相争斗,而股价记录器上的行情记录才是你判断的依据,利用这种方法你会有七成胜算。

另一个我较早就学到的经验是:在华尔街,没有什么事是新奇的,这是因为投机事业已像群山一样古老了。股市上今天发生的事过去也发生过,而且将来会再次发生。我从没忘记这点。我想我真的想设法记住它们是何时以及怎样发生的,但是事实上我是在做交易中付出学费后才记住的。

我对我的游戏有着浓厚的兴趣并急切地开始预测所有引起我注意的活跃股票的涨跌。我买了一个小本子,并把我的观察资料记录在里面。它不是记录一些想象中的交易,它只是一些我预测成功或失误的记录。记录了我预计股价进一步可能的走向,我最感兴趣的是验证我的观察是否准确,换句话说,我是否分析对了。

比如说在研究了一只活跃股票一整天的波动后,我就可以断定它正表现如同以往将突破当前价位8或10个点以前所表现的一样。通常我会在星期一记下股票的名称和目前的价位,在回顾它先前的表现后,我会记下它在星期二和星期三可能的发展,之后我会在股价记录器上验证我的判断。

我最初就是这样建立了对股价记录器上的信息的兴趣。我最初从观察股价的涨跌中建立了波动的概念。当然股价的波动总是有原因的。但行情记录本身对股价的波动不会做任何解释,不会告诉你股价会波动的原因。我在14岁时不会探究价格为什么涨跌,今天我已经40岁了,我仍不会去问。股价今天涨跌的原因也许两三天或者几周甚至几个月以内你也不会知道。但究竟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的生意是今天,你是要在今天作出决断而不是明天。至于找出原因是可以等的。但是你要么立刻行动,要么被机会抛弃。有多少次我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啊!你会记得几天前HOLLOW公司股票突然下跌了3点,而这时市场上别的股票已止跌回稳了。那是事实。后来在下个星期一你看到报道说董事们刚通过了分红方案,这就是原因。董事们将知道股价会怎么样发展,虽然他们没有卖出他们的股票,但至少没有买进,股价缺乏内部支持,有什么理由不跌呢。

我保存了我的备忘记录小本子大约6个月。我没有回家去而是继续我的工作,我记下那些我想研究的股票价格并研究其变化,并一直在寻找重复的或表现相似的波动形态,以此来学习观察行情记录,尽管当时还未意识到这些。

有一天,我正吃午餐,办公室一位同事,他比我稍大一些,跑来找我,秘密地问我身上有没有钱。“你想做什么?”我问。“是这样,”他说,“我探听到了伯灵顿公司的好消息,如果我能找到人来帮我一把,我要抓住这个机会玩一把。”

“玩一把,你是什么意思呢?”在我的脑子里能够玩这种游戏的人都是有钱的老手。因为玩这游戏需要成千上万的美金。像那些拥有私人马车,还雇有戴着丝绸帽子的马车夫的人才有资格。

“我的意思正是玩一把!”他说,“你有多少钱?”

“你需要多少钱?”

“嗯,如果我交5美元作保证金,可以买5股伯灵顿。”

“你准备怎样做呢?”

“我准备把这些钱放进一家对赌行作交易保证金,他们允许我买多少股伯灵顿我就买多少。”他说,“我确信就像从地上捡钱一样,我们会立刻赚一倍。”

“等一下。”我对他说,然后掏出了我的小本子。

我对把我的钱翻一倍并不感兴趣,但既然他说伯灵顿快要上涨了,我的小本子也应该显示出这一点。我寻找着,对了,根据我的记录,伯灵顿正表现得像它以前上涨前通常表现的那样。

我还从未买卖过任何东西,也从没和办公室的伙伴一起下过赌注。但我想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来测验一下我的工作、我的爱好,我立刻被吸引住了,如果我的预测在实际交易中不灵的话,那么也没有人会对我这套理论感兴趣了。所以我给了他我所有的钱,他带着我们凑起来的钱跑到附近一家对赌行买了一些伯灵顿。两天后我们套现,我赚了3.182美元。

经过第一次交易后,我开始在对赌行里独自做交易了,我总是在休息时间里买进或抛空股票——这两者对我来讲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是依据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一套方法买卖股票,而不只是买卖一些我所钟爱的股票,而且我对各种买卖建议置之不理。我所了解的只是股价的数字。

事实上,我的方法是在对赌行里做交易的理想方法。在对赌行里交易者所要做的是对打印在行情记录纸上的股价波动下赌注。不久我在股票交易上赚的钱就超过了我做一名行情记录员赚的钱。所以我就辞掉了我的工作,我的家人虽然反对,但他们看到我所赚的钱时也没有过多地指责我,我仅仅是个孩子,做报价员赚不了多少钱,而我在股票交易中却干得不错。

我15岁时就赚到了我的第一个1000美元。我把1000美元现金放在了我母亲面前,这些钱是我在短暂的几个月里在对赌行里赚的,而且还不算我已经带回家的钱。我母亲对我不停地唠叨。她想让我把钱存到银行去,她怕我胡乱花掉。她说她从未听说过哪个15岁的男孩能白手起家赚到这么多钱,她甚至不相信这是真的钞票。她常常对它感到担心。对我来说,只要能让我一直做验证我的推测正确与否的游戏,我就不考虑别的事情。这就是我所有的乐趣——动脑筋作正确的推断。有时我买10股股票来验证我的推断,有时我买100股来检验,而这时我并不需要10倍的把握,它只代表更多的保证金而已。这需要更大的勇气吗?不!没什么不同!

总之,15岁时,我已在股市里赚得了很不错的利润。我开始时是在一些较小的对赌行里做交易,在这种地方你如果一手买卖20股也会被认为是大户了。在那个年代,对赌行并不需要优待客户。他们不需要那样做,即使客户把股价的走向猜对了,对赌行也有办法吞食客户的保证金。这是一个暴利的行业。当时经营对赌行是合法的,你每天都能看到客户保证金随着股价的波动落入对赌行老板的口袋。股价只需向不利于客户的方向变动3/4个点,客户为买进或抛空而交的保证金就输掉了,这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同时,赖账的人永远不会被允许再参加这个游戏,不被允许再买卖股票。

我没有追随者。我自己的事自己干,而且总单独干。我凭自己的脑子赚钱。股价朝我预测的方向发展时,并没有靠朋友或伙伴帮我推动市价;股价朝不利于我的方向发展时,也没人能使它停下来。所以我不需要把我做交易的事告诉别人,当然我身边有不少朋友,但我总一个人独自做交易。这就是我一直单独干的原因。

如同往常一样,一家对赌行不久就因为我总是赚了他们的钱而感到很恼火。最终有一天我去柜台交纳保证金时,那些家伙只是盯着钱而不愿意接受它。他们告诉我不愿再接受我的生意了。就从那时开始,人们开始叫我“投机小子”。我只得不停地更换经纪商,从一家对赌行换到另外一家。到后来我不得不用假名去做交易了。我得小心翼翼,刚开始只买卖15股或20股。有时我被他们怀疑时,我会先输些钱给他们,接着后发制人。当然他们会马上发现我这个客户太昂贵了,他们让我离开,不许我影响对赌行老板发财。

有一次,我在一家大对赌行做了几个月交易后,有一天他们拒绝再接受我的生意。我打定主意要从这家公司多赚些钱,这家对赌行有许多分支机构,有些在一些旅店的大堂里,有些在附近的镇上。我找到了设在一家旅店大堂的这家对赌行的分店,我进去问了分店经理几个问题,然后开始买股票。但是当我开始以我自己独特的技巧买卖一只活跃股票时,分店经理收到总部的电话查明谁在买卖这只股票。这位分店经理告诉我总部的查问,我对他说:“告诉他我是个又矮又胖的人,深色头发,留着大胡子。”但是他如实地描述了我的外貌,紧接着他的脸变得通红,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们对你说什么?”我很有礼貌地问他。

“他们说:你这个瞎眼的傻瓜,难道我们没有告诉你不许接受拉里·利文斯顿的生意吗?你蓄意让他从我们这儿弄走700块钱!”除此之外他就没再说下去了。

我换了一个又一个分店,但他们都已认识我了,仿佛我的钱是假的,他们都不肯接受我的生意。我甚至去看看股票报价也会受到店员们的挖苦。我试图让他们允许我做较长线的交易,他们也拒绝了。

最终我只剩下一家经纪行可去,那是所有的经纪中最大最富有的——柯斯莫普利坦股票经纪公司。

柯斯莫普利坦公司有着极好的声誉,生意非常好。他在新英格兰的每一个工业小镇上都开有分公司。他们当然允许我去做交易,我在那儿买进卖出股票,有赚有赔,但是最终和过去一样——我是个赢家。他们并没有像过去那些小公司一样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去做交易。这倒不是因为他们顾忌职业道德,而是因为他们担心一但媒介知道了他们拒绝一个碰巧赚了钱的小伙子的生意后,就会有人把他们揍得鼻青眼肿。但他们下一个举动更叫人受不了。他们要我付3个点的保证金和额外的溢价。溢价开始是半个点,接着是一个点,最终达1.5个点。举例来讲,假定你买进美国钢铁公司的股票,市价90,你的成交价通常为901/8如果你交纳1个点的保证金来买进股票,当市价跌破891/4时,你就自动地输掉了你的保证金。在对赌他们不会通知客户追加保证金,也不需要得到客户的通知或授权就帮你清理账户。

但是在柯斯莫普利坦,他们增加了额外的溢价,客户会更容易被清理出局。同样假定美国钢铁公司股票市价为90,我买进它时,如果报价为90,而他们给我的成交价却是911/8。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会解释说,当我去买这只股票时,价格可能又涨了1/4点,这时我如果立即以市价卖出的话我依然会亏钱的。另外他们单凭3点的保证金就使我的交易潜力削弱了 2/3。但这是唯一让我做交易的经纪公司,我要么接受这个苛刻条件,要么停止做股票交易。

当然我的账户净值时升时降,但我最终仍然是个赢家。不管怎样,柯斯莫普利坦公司对我这个客户感到很恼火,因为他们强加给我的条件足以打败任何人。他们试图让我掉进陷阱,但我总能凭直觉逃掉,他们抓不住我。

柯斯莫普利坦是最后一家我常去的公司。他是整个新英格兰地区最富有的对赌行,它的交易规则从来不限制客户交易的手数,我每天都会做交易,我想我是这家公司里买卖股票手数最大的个人交易者。他们是我所见过的拥有最好的交易厅和最大最完备的报价板的公司。我在交易厅里走来走去,可以看到任何东西的报价。比如纽约和波士顿股票交易所里的股票,以及棉花小麦和金属期货,总之所有在纽约、芝加哥、波士顿以及利物浦交易的股票和商品期货。

你知道在对赌行里客户们是怎样做交易的吗?你把钱交给一个职员并告诉他你想买或卖哪一种股票或商品,这位职员就盯着行情记录器或大厅里的报价板,把最新的成交价填在一张单子上,他也会把时间填上去。这张经纪商给你的成交单上记录了你买卖的股票的名称、成交价、时间、日期以及你交纳保证金的数额。当你想了结你的这次交易时,你走到经纪商的职员处,可能还是同一个职员或另外一个,这要看你在哪家经纪行做交易。你告诉他你想了结头寸。这位职员就记录下最新的成交价,如果你买卖的股票交易清淡,他就会等着下一个成交价传过来。他记下你了结头寸的价格后把成交单交给你,你就可以去收银台兑换成现金了。当然,如果市场朝不利于你的方向发展,而股价低于你的保证金的价位,你的头寸就自动被清算,而你的成交单变为废纸。

在那些较小的对赌行里,客户们可以买卖很少的股数,比如5股。那些买卖成交单是颜色各异的小纸条。当市场处于狂热的牛市期时,那些对赌行会损失惨重,因为所有的客户都在做多头,而且经常赚钱。这时对赌行就会向客户收取买进和卖出双向的手续费,当你以市价20美元买进一只股票时,成交价会是 20 1/4,结果你交纳的保证金就只够支撑3/4个点的反向波动。

但柯斯莫普利坦仍是新英格兰地区最好的一家对赌行。这家公司拥有数以千计的客户,我想我是唯一的让他们感到害怕的客户,不管他们强迫我交纳的致命的溢价,还是比平常高三点的保证金都没有减小我的交易量。我一直买进或抛空他们允许的最大数量,我有时会一次买卖达5000股之多。

好了,让我来告诉你我的一次有趣的交易经历吧。有一次,我抛空了3500股制糖公司的股票。我得到了7张各500股的粉红色的成交单。柯斯莫普利坦使用的是比较大的成交单,有许多空白空间可以书写追加保证金的记录。可是毫无疑问他们从来不会要求客户追加保证金。客户交纳的保证金越少,对他们来说越好,因为他们利润的来源就是客户输掉的保证金。在一些规模较小的对赌行里,当客户要求增加保证金以维持他们现有的头寸时,对赌行却给他们一张新的成交单,这样他们就可以收取额外的手续费,而客户的保证金只能承受3/4个点的反向波动,而对赌行把这看成是客户的一次新交易,所以向客户收取卖出时的手续费是理所当然的。

我记得那天我拥有1万美元的保证金。

当我赚到我的第一个1万美元时我只有20岁。你一定还记得我曾经提到我母亲,你也许认为一万美金的现金是一笔巨款,我母亲经常唠叨说,她对我过去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希望做一些实际的生意。我花了很多时间想说服她我不是靠赌博,而是靠精确的计算赚钱。我母亲眼中的一万美元是一笔巨款,而我看到的不过是更多的保证金。

考虑大盘,而不是个股

1905年秋天,我不仅又输光了所有的钱,而且厌倦了不再胜券稳操的股市游戏,决定离开纽约,到别的地方换个行当做做。从14岁起,我就买卖股票。15岁时,赚了第1个1000美元;21岁前,赚了第1个1万美元,可是两天后又赔得无影无踪。几年后,我又回到当初的起点。不,糟糕的是,我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虽然它不如赔钱那样令我心烦意乱。

1906年的春天,我在亚特兰大度过一个短暂的假期,我只想离开市场,换个环境好好休息一下。我顺路去见了我的第一个经纪人——哈丁兄弟公司,我交易活跌,我能买卖三四千股,虽然并不比我二十岁时在大都会公司里的交易量大。但在纽约股票交易所里买卖股票和在对赌行里做按金交易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你可能还记得我讲过的那个小故事,就是我在大都会公司抛空3500股制糖公司的股票,预感有什么不对劲并决定立即平仓的那次。怎么说呢,我时常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它使我受益匪浅。但有时候,我又对自己说只凭一时的盲目冲动就反转头寸是愚蠢的。因而又嘲笑自己的想法。我把我的这种感觉归结为抽多了雪茄睡眠不足、肝脏不好等等原因,当我说服自己克服冲动,坚持初衷时,我又总是有后悔的理由。很多次我都克制住预感并没有脱手,可是到了第三天,又准会大跌。磕磕碰碰中,我懂得了赚钱并不一定要非常明智,非常有逻辑性。至于理由,很显然是心理上的。

我只想讲一件小事,让你看看它对我起了什么作用。事情发生于1906年春在亚特兰大的那个短假期间。与我同行的朋友也是哈丁兄弟公司客户。那时我假期很愉快,对市场一点兴趣也没有。要知道,除非市场异常活跃,而我又有很大的头寸,我总能停止交易,跑去娱乐,我记得当时正是牛市。虽然股市有所下跌,但有迹象表明还会上涨,因而大家也很有信心。

一天早上,我们吃过早饭,读完了纽约所有的早报,对观赏海鸥将蚌叼起、飞到20英尺高又把它扔在坚硬的湿沙地上以美餐一顿的过程已感到厌味了,就出发去波德沃克散步,这可是白天最有意思的事了。

那时还不到中午,我们缓缓地闲逛着,呼吸着带咸味的空气,无聊地打发着时间。哈丁兄弟公司在波德沃克有个办事处,我们每天早上都会顺路去看着开盘。这其实只是习惯而已,因为我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做。

我们发现行情走强而且交投活跃。我的朋友对市场非常乐观,持着半仓随几个点的盈利。然后开始向我解释,继续持仓是多么多么明智的一件事。我并没有太集中精力听他讲话,也懒得与他争论。我浏览了一下报价板,看看有何变更,结果发现除了太平洋联合集团以外,其余的都上涨了。我感觉我应该做空它,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有这种感觉。我问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我找不到答案。

我盯着板上的最新价位,但因为那件事的缘故,直到眼前一片模糊,我满脑子只想着要抛空太平洋联合集团,虽然对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说不明白。

我看上去一定挺怪的,因为站在旁边的朋友,忽然撞了我一下说,“嗨,怎么了?”

“不知道。”我只能这么回答。

“想睡觉?”

“不”,我说,“不想睡觉,我只想抛空那股票。”我凭预感时总能赚钱。

我径直走向一张桌子,那儿有空白的订单,我的朋友紧跟着我。我拿了张订单,马下抛出1000股太平洋联合集团,然后交给了经理。经理本来一直保持微笑,可他一读完订单,就立即收回了笑容。他盯着我问:

“这对吗?”我一言不发,也盯着他。接着,他立刻塞给了操作员。

“你要做什么?”我的朋友问。

“我要做空头。”我回答说。

“什么?”他大叫起来。如果他是多头,我怎么能做空头?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1000股太平洋联合。”我说。

“为什么?”他非常激动。

我摇摇头,表示我说不上原因。而他肯定是以为我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他抓着我的胳膊就把我拖到大厅外,在那儿没人注意我们,股民们也听不到我们说些什么。

“你听说什么了?”他问。

他十分激动,他手上有一些太平洋联合的股票,他对其盈余和前景很有信心,但他乐意接受其利淡的消息。

“什么也没有!”我说。

“没有?”他显然很怀疑。

“我什么也没听说。”

“那你干吗在这时做空!”

“我不知道。”我说的的确是事实。

“哦,得了,拉里。”他说。

他知道我的习惯是有依据的才做交易,而现在我抛了1000股太平洋联合。

“我不知道,”我回答说,“我只觉得要出事。”

“出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没法跟你解释,我只知道我必须做空,而且我还要再抛1000。”

我又回到那桌子前抛出了1000,如果抛空第一个1000股是正确的话,我就应该再抛一些。

“到底会出什么事?”我的朋友坚持不懈地问,他开始犹豫是不是要跟我一起干了。如果我告诉他我听说太平洋联合要下跌,他就不会问是谁说的,以及为什么之类的傻问题,而将其立即脱手。这时,他却接着问“会出什么事?”

“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但我可不敢保证到底会发生什么,我无法告诉你为什么,我又不是预言家。”我这样告诉他。

“那你就是疯了,”他说,“疯得还挺厉害,一点理由没有就抛出,你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抛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抛。”我说,“我就是要抛。”形势很紧急,我又抛了1000。我的朋友这下可受不了了,他抓住我的胳膊说,“行了,走吧,别再抛了。”

我已抛出了许多,感觉满意了,因而也就没等最后两千股的成交报告就跟着他走了。那时我觉得再好的理由也不会改变我的看法,我觉得抛出那只股票是最佳选择。虽然这种选择的确找不到什么好理由,尤其是整个股市行情看好,没人看到熊市的迹象时,就更为如此,但每次我有抛空的冲动却没抛时,总会有后悔的理由。

我曾把类似的故事讲给一些朋友听,而他们中有些人告诉我那并非预感而是一种下意识的思维,也就是工作中的所谓创造性思维。正是这种思维使得艺术家会做些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想出来的事。对于我,也许是受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的强烈合力作用,也许我朋友那种不明智的信心反而激起我相反的情绪,并选择了太平洋联合来发泄,只因为它是只明星。我无法告诉你那种预感的原因或动机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当我走出哈丁兄弟的亚特兰大办事处时,我抛出了3000股太平洋联合,而且是在上扬的股市上抛出的,但我一点也不担心。我想知道最后2000股的成交价,因而吃过午饭,我们又去了那办事处,我很高兴地看到整个股票行情很好,太平洋联合上涨了。

“我看你完了。”我朋友说,你可以想象他由于一点儿没抛而高兴成什么样。

第二天整个股市还在继续上涨,除了我朋友兴奋之词我一无所获,但我始终认为我抛得很对,而且当我觉得自己做对了时总是很有耐心,这是种什么感觉?下午太平洋联合不再上涨,那天收盘前,开始下跌,很快跌至我抛出的3000股的平均线以下,我更加觉得我是正确的,因而又抛了不少,到收市前,我又抛出了2000股。

也就是说,凭着种预感,我抛空了5000股太平洋联合,我用光了我在哈丁兄弟办事处的所有保证金。在度假中,我无法承受这么多头寸,因而我放弃了度假,当晚就回到了纽约,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我觉得对于纽约我熟悉得多,行动也会快些。

第二天我们听说旧金山地震了,很严重,但股市开盘只跌了几个点,多头仍很强大,而公众也从不会对新闻独立地作出反应,这你随时可见。若有牢固的牛市基础,这些消息也不会起到相应的作用,这时就得全凭感觉了。在这种情况下,华尔街没有评估地震对市场的影响,因为它并不希望跌,那天结束前,价格又有所上涨。

我抛出了500股,升势有所减弱,我相信预感,但我的财富却没增加,连浮动利润都没有。那个和我同去亚特兰大的朋友对于我抛空喜忧参半。

他告诉我:“是有预感的,伙计,但是,当高手们与资本都在牛市那边时,抗衡是没用的,它们赢定了。”

“再给它一点时间。”我的意思是指价格,我不想掩饰,因为我知道形势严重,而太平洋联合的损失将最为惨重,但看到华尔街还如此盲目,实在让人气愤。

“给它时间?那你的皮将和其他熊皮一起在阳光下曝晒,直到干透。”他断然说道。

“那你怎么办?”我问他,“因为南太平洋和其他铁路线损失了几百万就去买太平洋联合?他们来年的分红从哪儿挣回来?你还不如说事态还没有描述得那么严重,但这可以成为买那些受严重打击的股票的理由吗?回答我呀!”

但我朋友只是说,“是的,听来还不错,但我告诉你,股市跟你可没什么共识,行情记录可不会说谎,不是吗?”

我说。它并不总能即时反映真相。

“听着,一个人在黑色星期五之前和吉姆·弗斯克谈了一会儿,说了不下10条黄金将要下跌的理由,他被自己的话所鼓舞,最后告诉弗斯克他要卖空几百万。吉姆·弗斯克瞧着他说,“去卖吧,去呀!马上卖掉然后别忘了请我参加你的葬礼。”

“说得对,”我说,“如果那家伙真的做了空头,看看他赚到了多少钱啊,你最好也抛出一些太平洋联合。”

“我才不呢!我是那种顺风行船的人,而我们这种人活得最快乐。”

第二天,有了更详尽的报道,股市开始下跌,但还不像预计的那样厉害。我觉得世界上没什么东西可以阻挡即将到了的暴跌,因而我又抛出了5000股。哦,那时多数人都明白了,而我的经纪人也反应过来了,这既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所判断的那种股市情形。接下来的一天,股市开始暴跌,当然了,我要尽力抓住这次机会又抛了1万多股,就是唯一的选择。

我什么都不想,只觉得自己是正确的,而且百分之百正确,这是天赐良机,就看我能否好好利用了。我继续抛出,难道我就没想一想抛出这么多,万一股市反弹,我的利润会被吞噬,甚至可能连老本全丢掉,天知道我当时想也没想,但就算我想了也不会给我造成什么负担,我可不是鲁莽的赌徒,其实我很谨慎,没人能对挽回地震造成的损失,对不对?谁也不会无偿地将倒塌的大厦一夜之间修复,是不是?

我不是盲目下注,我也不是疯狂的空头,我没被成功冲昏头脑,也不认为旧金山已从地图上完全消失,整个国家将变为大废品堆,真的,没有!我没处心积虑地等待恐慌,好了,总之第二天我平仓了,赚了25万美元,这是我有史以来赚得最多的一次,而且只是几天的工夫。刚开始的那两天,华尔街对地震置若罔闻,而且他们还会告诉你这是因为首批报道并不太严重的结果,但我倒认为还不如说是想改变公众对股市的观点需要太长时间,甚至职业交易商在很多方面都很迟钝,而且目光短浅。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无论是科学的还是幼稚的解释都没有,我只是告诉你我做了什么,为什么做,又得到了什么,我关心的倒不是那种神奇的预感,而是我赚了25万这个事实,这意味着只要有机会,我就可以做更大的头寸了。

那年夏天,我去了萨拉托加温泉,本来是想度假的,但我又总是留心股市,开始时,我也不太累,想想它也不觉得烦。后来,我在那儿认识的人都对股市有了浓厚的兴趣,我们自然而然地就会讨论起来,我发现纸上谈兵和实际操作之间其实是有天壤之别。有些家伙喜欢班门弄斧。

哈丁兄弟公司在萨拉托加也有办事处,在那儿还有不少顾客,但真正的原因,我觉得倒是广告的作用,其实在偏远的地方建办事处本身就是个很好的广告,我总是顺路去逛逛,挤在人群里坐在边上看着。经理来自纽约办事处,是这个和蔼可亲的人,无论对朋友还是对陌生人都会伸出友谊之手——当然,一有机会就拉客户,那儿是小道消息的云集之处——赌马、股票、服务生——各种消息应有尽有。办事处的人都知道我对消息不感兴趣,因而经理也就从不走到我面前对我耳语,他刚从纽约得到最新消息。他只是递给我一张电报,说“这是他们发出的”,诸如此类。

当然我仍关注着股市,对我来说,看看报价板,是一种程序,我注意到我的老友——太平洋联合看来又上涨了,价钱还挺高,但看来有人在吸纳,我观察了两天,一直没买,通过观察,我确认有人在吸纳,那人并非小角色,有一定背景,而且挺懂行,我认为做得相当聪明。

一旦我确认了这一点,立即开始买进,价位是160左右,持续大手成交,我也继续买进,每笔500股,而我买得越多,市场越强,虽然没跳升,我还是很满意,我看不到任何股票不大幅度上涨的理由。

忽然经理走到我面前说,他们从纽约得到口信,当然是指电报,问我是不是在办事处,当得到肯定回答后,另一个人走过来说,让他在那儿等着,告诉他哈丁先生要和他通话。

我回答说我愿意等,然后又买了500多股太平洋联合,我想不出哈丁会对我说什么,我觉得可能不是生意上的事,因为我的保证金足够买进我想买的,很快经理又来告诉我,埃德·哈丁先生有个长途电话给我。

“你好,埃德。”我说。

但他却说,“你到底在捣什么鬼?你疯了吗?”

“你才疯了呢。”我说。

“你在干什么?”他问道。

“你什么意思?”

“就是买那些股票。”

“怎么了,我的保证金有问题吗?”

“不关保证金的事,你上当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为什么买进太平洋联合?”

“因为它在上扬。”我说。

“上扬!见鬼!你难道不明白是局内人想全甩给你吗?你是那种最容易受骗的人了,你还不如去赌马,输钱输得还有意思些,别让他们耍了你。”

“没人在耍我,”我告诉他,“我跟谁也没说起过。”

但他还继续说,“你别指望每次陷进股票,都会有奇迹救你,一有机会就赶快撤!”他说,“当大户都拼命抛出的时候还这样做多头,真是罪过。”

“行情记录上说他们在买进。”我还坚持着。

“拉里,你的订单过来时,我差点犯心脏病,看在麦克爱你的份儿上,别当傻瓜了,赶快撤吧!随时都可能破产的,我反正尽职了,再见。”然后他挂了电话。

埃德·哈丁是个聪明人,消息十分灵通,无私心而善良,算得上是真正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他的职业可以让他听说不少事情,我之所以买进太平洋联合,能依循的不过是多年来对股票走势的研究,经验告诉我某种迹象总是伴随着大幅度上涨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我推断出行情记录之所以说股票正在被人吸纳,是由于局内人的操纵。也许埃德·哈丁的话给了我太深的印象,他想阻止我犯一个毁灭性的错误,无论他的脑子还是他的动机都没什么可怀疑的,因而我照他说的做了,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听他的意见。

我卖掉了所有的太平洋联合股票,当然了,不适合做多头的时候,就得做空头,否则,就太不明智了。因而我卖掉了持股后,又抛空了4000股,基本上以162抛出。

第二天,太平洋联合的董事宣布派发10%的红利。

开始,华尔街没人相信。这简直就像绝望的赌徒孤注一掷。各报纸一下对董事会议论纷纷,但华尔街的天才们却犹豫着要不要追进时,太平洋联合带巨量创了新高,一些场内交易商一个小时就赚了大钱。我后来还听说有一个愚蠢的造市商错买了股票,却赚了35万,第二个星期他卖了会员席位,去当农场主了。

我一听说那个空前的10%红利的消息,就意识到我没相信经验,却听信小道消息受到了什么惩罚,我仅仅由于某个朋友的无私和清醒,就相信他的疑虑,放弃自己的原则。

我一看到太平洋联合创下了新纪录,就告诉自己,“我不该抛的”。

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在哈丁办事处的保证金了,对于这一事实我既不高兴也不沮丧,很明显我正确地理解了行情记录,却像个傻子似的让埃德·哈丁动摇了自己的决定,谴责别人是没道理的,再说我也不能浪费时间,反正已经覆水难收了,我下单平仓空头。当时我从股市上买入4000股太平洋联合,股票大约是165左右,我因而损失了3点,我的经纪人在收盘以前以172和174买进了一些,我拿到报告时发现由于埃德善意的扰乱,我损失了4万美元,这一课上得还算便宜,对于一个没有勇气坚持自己初衷的人来说,这代价不算大。

我并不太烦恼,因为行情记录表明价格还会更创新高,这种走势很不寻常,而且董事会的行为也没什么先例,但这次我要按自己的想法做事了,我平掉了4000股空头,决定按照行情记录的提示赚一笔,于是勇往直前,买进4000股,直至第二天清晨,然后我抛出,我不仅补偿了我损失的4万元,还赚了1.5万,要不是埃德·哈丁想替我省钱的话,我早赚了一大笔了。不过他还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一直坚信,正是这个教训使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交易商,这些人中总有些会让你想起敢干像对着一只黄狗一样对坏脾气的老板说话的胆大包天的职员,至少当他讲给你听的时候,你会有这种感觉。

还并不是说我需要学的是不听小道消息而是按自己的想法办事,是我找到了自信,终于摆脱了的交易旧方法,萨拉托加事件是我最后一次靠冒险、凭运气的经历。从那以后,我开始通盘考虑基本条件而不是只抓个股,我的努力使自己在艰难的投机学习中终于升级了,这实在是漫长而艰辛的一步。

身为投机客,我的事业是 始终支持自己的判断

瞧,我又一次破产了,太糟糕了,更糟的是我在交易中犯了致命的错误。我忧心忡忡,紧张不安,心烦意乱,无法冷静地推理。也就是说,处于一个股票交易商不该有的精神状态。我感到一切都不对劲。真的,我开始认为不可能再一次赚回我失去的资本了。由于我惯于长线买卖,也就是说多于十万股的交易,因此担心小额投资时,会判断不准。当手上的股票只有一百股时,似乎不值得总是要判断正确。在惯于长线交易获取大额利润之后,我真不知道小额投入什么时候才会获利。简直难以形容我是多么无能为力啊!

再次破产使我不能精力充沛地采取攻势了。负债累累,又判断失误!

在这么多年的成功之后,在经过为获得更大成功铺平道路的错误锤炼之后,现在的处境比我当初在对赌行里开始创业时更糟糕。虽然对于股票操作已经知之不少了,但是我对于人性弱点的表现还知之不多。根本没有哪个人的头脑能像机器一样任何时候都高效运作。我现在意识到自己会受到别人和自己不幸的影响。

资本的损失根本不会使我忧心忡忡。但是其他麻烦就不然了,而且一定会使我焦虑万分。我详尽地研究了一下自己遭遇的灾难,当然毫不费力就清楚了自己错在哪儿。我找到出错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一个人要想在股票交易中超凡出众,他就必须完全了解自己。为了知道自己在出错时能够做些什么,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有时候我在想,股票交易商为了学会保持清醒头脑付出再高的代价也是值得的。许许多多聪明人破产可归咎于头脑发昏,这是一种在任何地方对任何人来说都代价昂贵的疾病,而在华尔街对于一个股票交易商来说,尤其如此。

在纽约我并不快乐,不像以前想象的那样。我不想做交易了,因为状态不好。我决定离开此地,在别的任何地方寻求资金。我认为改变环境有助于恢复正常。因此,被投机游戏击败的我,又一次告别了纽约。我的处境比破产更糟,因为欠所有大大小小的经纪公司十多万债务。

我去了芝加哥,在那儿寻求到一笔资金,数目不大,但是这意味着只需要多给一点时间,我就会赚回失去的资本。我从前与之打过交道的一家事务所对我作为股票交易商的能耐还算有信心,他们愿意让我在他们的事务所小规模地操作。

我小心翼翼地开始工作了。我不知道要是还在那儿的话,将工作得怎样。因为我交易生涯中一件不同寻常的经历很快结束了我在芝加哥的短暂逗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神话。

有一天我收到卢西亚斯·塔克尔发来的一封电报。我早就认识他了。当时他是一家股票交易公司的办公室经理,我时不时同这家公司有往来,可我早就同他失去联系了。电报内容是:

火速来纽约。

L·塔克尔

我清楚他已从我的朋友们那儿了解到我的处境了,因此,他一定有什么事要同我商量,然而,我当时没钱去进行一次不必要的纽约之行,因此,没照他说的话去做,只给他挂了个长途。

“电报收到了,”我说,“有什么事?”

“纽约一个大银行家要见你。”他说。

“谁?”我猜不出。

“你到纽约来,就告诉你。几句话说不清楚。”

“你是说他想见我?”

“是的。”

“什么事?”

“如果你肯来,他会亲自告诉你。”卢克斯说。

“难道你就不能给我写信吗?”

“不行。”

“那么简单透露几句吧。”我请求道。

“我不想说。”

“好吧,卢西亚斯”我说,“告诉我这一趟会白跑吗?”

“当然不会白跑。你来,对你有好处。”

“你就不能给我透点儿风吗?”

“不行,”他回答,“这样对他不公平。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会帮你到什么程度。不过,记住我的忠告:一定要来,快点来。”

“你认为他要见的人是我吗?”

“其他人不见,只见你。我告诉你,你最好来。发电报告诉我你坐哪趟火车,我到车站接你。”

“好的。”我说,然后挂了电话。

我并不喜欢把事情弄得神神秘秘。不过我知道卢西亚斯是友好的,他用那种方式和我通话,一定有充分理由。我在芝加哥干得不怎么样,因此离开此地有些伤感。照那样干下去,不知要过多久才能赚到足够的钱来以原来那种规模交易。

我又回到纽约,前途未卜。真的,在旅途中我倒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事,却不只一次焦虑车费会花光,时间会荒费掉。我没有想到我一生中最奇特的经历就要开始了。

卢西亚斯在车站接到我后,立刻告诉我他是受名声显赫的威廉-布朗证券公司的丹尼尔·威廉森之托。威廉森先生让卢西亚斯转告我,他为我制定了一个交易计划。他认为我会接受,因为这将会给我带来丰厚的利润。卢西亚斯强调他对此计划一无所知。这家公司的声誉就会保证,不会向我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

丹·威廉森是这家公司的资深合伙人,这家公司是1870年代由埃格伯特·威廉森创建的。当时没有布朗,他是好些年后才加盟的。公司在丹的父亲那个时候非常有名气,后来丹继承了数目可观的财产,就基本上没有再去做其他生意了。公司有一个抵得上一百个普通客户的客户。这人就是阿尔文·马奎德,威廉森的妻舅。此人除了担任十几家银行和信托公司的董事外,还是切萨皮克大西洋铁路系统的总裁。他是继詹姆斯·J·希尔之后在铁路领域最具个性的人物,是所谓的福特·道森帮小圈子的代言人,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本人拥有5000万到5亿美元的资产,这估计是人们私下议论的。他死后,人们发现他拥有2.5亿美元的财产,都是在华尔街赚来的。你瞧,这个客户还不错吧!

卢西亚斯告诉我他刚刚在威廉森—布朗公司谋到一个职位,这职位对他很合适。他应该成为该领域的赢家。这家公司在扩展代理业务,卢西亚斯劝说威廉森先生开设两个分部,一个设在城中心的一家大宾馆里,另一个设在芝加哥。我推测很有可能他们会把后一个位置交给我,委任个分公司经理,我可不接受这个职位。我没立即对此提出异议,心想最好还是等他们提出来才拒绝。卢西亚斯把我带到威廉森的私人办公室,把我介绍给他的顶头上司,然后立刻离开,就像不愿为一场在他都熟悉的两人之间的交易出庭作证似的。我准备先洗耳恭听,然后拒绝。

威廉森先生仪表堂堂,一派绅士风度,举止优雅,笑容可掬。看得出他善于交往,朋友很多。他当然会给人好印象。他身体健壮,因此脾气很好。他很有钱,因此不会被认为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有这一切,加上他受的教育和社会阅历,使得他容易显得既礼貌又友好,不但友好,而且乐于助人。

我缄口不言。我没什么可说,而且我一向让别人讲个够,然后我才说话。有个人对我讲过,当时的詹姆士·斯蒂尔曼,也就是国家城市银行的总裁。顺便提一下,他也是威廉森的密友,有个习惯:静听任何向他提出建议的人说话,脸上毫无表情。等人说完后,斯蒂尔曼先生继续盯着他,好像别人还没讲完似的。因此,这人觉得一定还要再说点什么,就接着又说下去。就是用这种盯着别人和倾听别人说话的方式,他使得提建议的人主动多提出了一些比原本打算提出的对银行好得多的建议。

我保持沉默并不是想诱使别人说出更有利于我的话来,而是因为喜欢了解事情的方方面面。让人把话说完,就可以马上做出决定。这是非常节省时间的事情,既避免了争执又杜绝了没完没了、毫无结果的讨论。只要有我参与,几乎每一条向我提出的有关交易方面的建议,在经过我肯定或否定之后都会得到妥善处理。如果我本人不完全了解建议,就不可能立刻作出判断。

丹·威廉森说着话,而我只是洗耳恭听。他对我说,他早就听说过许多有关我在市场上操作的事了,对我抛开自己的强项而在棉花期货交易中惨败感到非常遗憾。当然,也正是因为我的坏运气他才有幸同我谋面。他认为我擅长的是股票交易,认为我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不该在这一行中消失。

“利文斯顿先生,这就是我们希望和你做生意的原因。”他高兴地结束了话题。

“怎么做生意?”我问。

“你自己当经纪人,”他说,“我的公司愿意让你做股票生意。”

“我倒愿意为你们做,”我说,“可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问道。

“我没资金。”我回答。

“这不成问题,”他微笑着说,“我给你提供。”他拿出一本现金支票来,开了一张由我支取的2.5万美元的支票,然后递给我。

“干什么?”我问。

“存入你自己的账户。你可以随时支取。我希望你在我们的办公室里做生意,我不在乎你赢利还是亏本。如果这笔钱都亏完了,我再给你一张个人支票。因此,你没必要太在意这张支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清楚他这家公司财源滚滚,事业兴旺发达,完全用不着去抢别人的生意,更用不着给人钱财去为它扩大影响。可是威廉森先生又是如此慎重地对待这件事!他不是给我一张该公司的信用卡,却给了我实实在在的现金,以便只有他一人知道这钱的出处,唯一的要求就是如果我做生意,得通过他的公司去做。而且还许诺如果钱花光了,还会提供。看来,其中必有缘故。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意思很简单,我们交易所需要一个这样的客户,是个众所周知的活跃的大交易商。大家都知道你惯于空头长线投资,这就是我对你特别感兴趣之处。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什么都不顾的股票交易商。”

“我还是不明白。”我说。

“利温斯顿先生,我就给你明说吧。我们有两三个非常有钱的客户,他们买卖股票数量巨大。我不希望每当我们卖出一两万股任何股票时,华尔街都怀疑这几位客户在做空头。要是华尔街知道你在我们公司做事,他们就搞不清楚市场上是你在做空头,还是其他客户在做空头了。”

我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想借我的名声来掩饰他妻舅的市场操作!碰巧一年半以前我做空头时赚过一大笔钱,自然,每当价格下跌时华尔街的爱讲闲话的人和愚蠢的造遥者们就习以为常地责骂我。直到今天,当市场不景气时他们就说是我在作怪。

我没必要作出反应。我一眼就看出丹·威廉森是给我提供一个迅速卷土重来的机会。我收下支票,存入银行,以他公司的名义开了账户,然后就开始做起交易来。市场状况良好又活跃,波动范围很广用不着死守着一两个特别的股票。我告诉过你,原来还担心自己已失去了交易技巧了呢!可是,看来没有。在三周时间内,我用丹·威廉森借给我的2.5万美金赚了11.2万美金。

我去见威廉森并对他说,“我是来还你那2.5万美金的。”

“不,不必了!”他一边说一边挥手让我离开,就好像我递给他一杯有蓖麻油的鸡尾酒。“不必了,小伙子,等到你赚的钱达到一定数目再说吧,不要想这件事了。你只不过是才开始罢了。”

我铸成了大错,同在华尔街生涯中犯下的任何过错相比我更感到后悔。这大错使我多年来意志消沉、苦不堪言。我应该坚持还他钱的。我当时正在赚比我失去的还要多的钱,因此大踏步地向前迈进。有那么三周的时间,我的平均利润达到每周百分之一百五十。从此以后,我的成绩将平稳上升。可是,出于对威廉森的感激,我就由着他,也没有坚决让其收下那2.5万美元。当然,既然他没有抽回他借给我的那2.5万美元,我也就觉得提取所赚的利润不太妥当。虽然对他非常感激,但是我是奉命行事,因此不想欠别人钱和人情。钱,我可以用钱去还,但是人情和善意我就得以同样的方式去还。你不难看出这些道德良心账有时候是不可估价的。而且根本没有限度。

我一点也没动这笔钱,又重新开始做交易了,我进展得很顺利。正在恢复我的状态,我认为过不了多久,就该回到1907年的那种大刀阔斧状态了。一旦进入那种状态,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市场稳定那么一小会儿,我不仅仅要弥补我的损失。赚钱与否我并不怎么在意。使我高兴的是我正在丢掉那种以为自己总是出错、失去自我的感觉。这种认识使我几个月来陷入迷惘,不过我已经从中吸取教训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做空头卖出了几种铁路股票。其中有切萨皮克大西洋公司的股票。我认为我该短线做空这种股票,卖出了大约八千股。

有一天早晨我进城去,在开市之前丹·威廉森把我叫到他的私人办公室对我说:“拉利,不要在切萨皮克大西洋上做文章了。你做空头抛出了八千股,做得太不妙了。今天早晨我在伦敦为你平仓了,改成了多头。我确信切萨皮克大西洋股在下跌,行情记录上说得明明白白。而且我是在股市上是空头卖出的,这样做既不急躁又不愚蠢,而且对适当短线卖出还感觉良好。我对威廉森说:“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在股市空头卖出,所有股价都在跌。”

可是,他只是摇头说,“我那样做是因为我刚好了解到一些你不知道的有关切萨皮克大西洋的情况。我对你的劝告是,等到我告诉你这么做不危险了的时候你再做空头吧。”

我还能说什么呢?这劝告可是个明智的暗示。这是董事会主席的妻舅提出的劝告。丹不仅是阿利文·马奎德的挚友,而且他对我既友好又慷慨大方。他对我表示过信任,也相信我的话。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因此,我的情感又一次征服了我的判断,我让步了。让我的判断服从他的意愿是在毁灭我,虽然感激是一个体面人不得不拥有的东西,但是它应该是不束缚人的东西。于是,我不但失去了所有利润,而且还欠了公司十五万美元的债务。我感到很不舒服,可丹告诉我别着急。

“我会让你渡过难关的,”他许下诺言,“我会的,但是,要你提出来我才这样做。你必须停止冒险去做生意了。我不能为你效劳,而你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毁了我的生意。你就把股市抛在一边吧,给我个机会为你赚点钱。你看这样好吗,拉利?”

我考虑到他的好意,不能做出任何会被认为是缺乏鉴赏力的事情,我已经对他有好感了。他风度翩翩,态度和蔼。我记得从他那儿得到的东西就是鼓励。他一直使我确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概是六个月之后的一天,他满面笑容地来见我,给了我几张支票。

“我说过我会让你渡过难关的,”他说,“我现在做到了。”接着我发现他不只是把我所有债务全部抹掉,而且还另外给了我一小笔信用金项。

我认为我本可以毫不费力就会赚到那笔钱的,因为市场运转情况很好。可是他却对我说:“我为你买了一万股南大西洋的股票。”那是另一条由他妻舅阿尔文·马奎德控制的铁路,此人也掌握着股市的生杀大权。

当一个人就像丹·威廉森为帮我那样帮你的时候,你要说的只有“谢谢”二字,无论你对市场的看法怎样。你会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可是正如潘特·海尔瑞思一向说的:“你要下了赌注,才说得清楚。”丹·威廉森为我下了赌注——用的是金钱。

唉,南大西洋下跌了,一直升不起来,我亏本了,记不得亏了多少,在丹·威廉森为我将股票出手之前就损失了那一万股。我欠他的更多了。可是,你这辈子还没见过比较审慎和一点也不讨厌的债权人吧。他一声抱怨也没有。相反,尽是说些鼓励和劝告的话来宽慰。最后,那笔损失由他用同样慷慨大方和同样神秘的方式为我弥补了。

他没透露任何细节。一切都在账目上列着。丹·威廉森只是对我说,“我们用做其他交易赚的钱为你弥补了南大西洋这笔损失。”他还告诉我他怎么卖掉75万股其他股票,而且赚了一大笔的经过。我可以坦诚地说,在我被告知所有债务都一笔勾清之前,我对自己所做的交易一点儿都不了解。

这件事之后,我认真思考过几次,我必须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待这件事。终于我恍然大悟了。很明显,我一直被丹·威廉森利用着。一想到这点,我就恼火,更让我气愤的是我明白得晚了点。我把整个经过回忆了一遍后,就立刻去见丹·威廉森。我告诉他我和公司情分已尽,然后从威廉森-布朗公司退出。我和威廉森以及他那伙人一句话也没说。说了又对我有什么好处呢?但是,我得承认我对自己的恼火程度也和对威廉森-布朗公司的恼火程度一样。

亏了钱并不使我烦恼,每当我在股市亏了钱我总是认为从中学到点什么。如果亏了钱,我就获得经验,因此这些钱就当作真正的交了学费。一个人要获得经验,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但是,在丹·威廉森公司获得的经验里有某种东西深深地刺伤了我,那就是失去了绝好的机会。一个人亏了钱算不了什么,可以再去弥补回来。但是,像我当时拥有的机会并不是每天都出现。

你知道,当时的市场非常利于交易。我是正确的,我的意思是,我看得很准,赚几百万的机会就摆在那儿。但是,我任凭感恩的思想干扰了自己的计划,自己捆住了自己的手脚。我不得不做丹·威廉森心怀好意地希望我所做的事情。总之,同亲戚一起做生意也没有这么不舒服。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呢!自此以后,我实际上就再也没有机会赚大钱了。市场崩溃了,形势愈来愈糟。我不但失去了拥有的,而且又债台高筑……债务比以前更重了。那是收益不好的年月:1911年,1912年,1913年和1914年。赚不到钱,老是没有机会,因此我的日子比以前难过多了。

只要损失不是随着不切实际的想象来临,亏了本并不使人不自在。这就正好是我一直都在深思的原因,当然,这个原因扰得我内心更加不安。我知道一个股票交易商易于暴露的弱点是无以计数的。对于我来说,作为一般人在丹·威廉森公司那样运作是恰当的,但是作为一个股票交易商,任凭违背自己判断的看法影响却既不恰当又不明智。“高贵地服从——但不该在股市上,因为行情记录并不具有骑士风采,而且不对忠诚嘉奖。我意识到当时不可能自行其是。我没有改变自己,仅仅因为希望能在股市上交易。但是,生意就是生意,作为股票交易商我应该总是依靠我自己的判断。

这是一段奇特的经历。下面就告诉其中的缘故。丹·威廉森第一次同我见面时告诉我的完全是真话。每当他的公司在任何一只股票上做了几千股生意,华尔街就会武断地得出结论:阿尔文·马奎德又在吃进或卖出了。要相信,他是公司的大主顾,他只同这家公司做生意,他是华尔街曾经有过的最优秀最具有实力的商人。对了,我被当烟幕弹使用了,特别用于为马奎德的卖出作幌子。

我介入不久,阿尔文·马奎德就生病了,他的精神失调症早就被诊断为不治之症,当然丹·威廉森在马奎德本人知道之前很久就了解此事。那就是为什么丹要吃进我所有切萨皮克-大西洋股的原因。他在开始把他妻舅拥有的一些切萨皮克-大西洋股和其他股票变为现金。

自然,在马奎德死后,财团不得不把他的股票投资和半股票投资变为现金。而到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进入了熊市阶段。丹用束缚我的方式帮了财团一个大忙。当我说自己是个老到的商人,对股市的看法绝对正确时,我并不是自吹自擂。我清楚威廉森记得我在1907年的股市上做空头时成功地操作过,他自己不能主动冒险让我逍遥自在,为什么呢?如果任凭我行我素,我将赚到许多钱,等到他想把阿尔文·马奎德的个人资产变为现金时,我已经做空好几十万股了。作为一个活跃的空头大户,我将对马奎德的继承人造成巨大的损失,因为阿尔文只留下2亿多美元的资产。

他们让我负债,然后又为我还债,比让我在其他公司活跃地进行空头交易所付出的代价小得多。要不是我认为有碍于丹·威廉森的情面的话,我肯定会作出正确的决策。

我一直认为这是我做炒股票经历中所遇到的最精彩又最倒霉的事情。这一教训使我付出了不该付出的代价。它使我的东山再起推迟了好几年。我还很年轻,有耐心等着赚回失去的资本。但是,五年时间对于一个穷光蛋来说可不短。年轻也好,年老也好,谁都不喜欢贫穷。没有游艇的生活比没有市场交易的生活容易得多。当一生中最好的机遇就悬挂在我前面时,我却丢失了钱袋。我不能伸手来抓住机遇。丹·威廉森真是个精明人物。人们把他造就得如此老练,目光远大,足智多谋,大胆行事。他是个思想家,富于想象,能够发现任何人身上的弱点,然后毫不留情地利用它。他自己作出估计,然后迅速预测出该采取些什么措施就使我在股市上不具丝毫威慑力。他并不是真想使我亏本。相反,他显然行事谨慎。他爱他的妹妹——马奎德夫人。当他觉得责无旁贷时,就尽到了做哥哥的责任。

股票投机成功的基础,是假设大家未来会继续犯以前所犯的错误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或是谁,最先把“炒作”这个字眼,跟事实上只不过是普通的买卖过程结合在一起,用来说明在证券交易所销售大量股票。

操纵市场,以便用低价购买想要进货的股票,也是炒作。

但是这样不同,这样可能不必降格以求、采用非法手段,但是你很难避免去做某些人认为不正当的事情。在多头市场中,你要怎么买一只股票,才能买到很大的数量,却不至于自行拉抬股价?这就是问题。怎么解决?决定因素太多了,所以你无法说出通则,除非你说:可能靠着很精明的操纵。有例子吗?要看情势而定,你再也说不出比这个还接近的答案了。

我对自己事业的每一个阶段都深感兴趣,我当然从别人和自己的经验中学习。但是今天很难从下午收盘后,流传在号子里的这些故事中,学习如何炒作股票。当年大部分手段、绝招和妙招都已经过时,没有用了,或者是非法,不能再用了。

证券交易法令和情势已经变了,丹尼尔·朱鲁(Daniel Drew )或小雅各(Jacob little)或古德(Jay Gould)在50到70年前能做的事情,即使是精确详细的事迹,也没有什么听的价值了。今天的作手不必考虑这些前辈所做的事情,或是考虑他们怎么这样做,就好比西点军校的学生不必学习古人的箭术,才能增加实用的弹道学知识。

另一方面,研究人性因素总是会有好处,例如:为什么人这么轻易相信自己希望相信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让自己其实是鼓励自己一一受贪心的影响,或是受一般人粗心大意、斤斤计较的影响。恐惧和希望始终是相同的,因此,研究投机客的心理,其价值始终如一。

武器会改变,但是战略还是战略,无论在纽约证券交易所,还是在战场上,都是这样。我认为对于整个情形最能执简御繁的话,是汤玛斯·伍罗克(Thomas F. Wood lock)所说的,他说:“股票投机成功的基础,是假设大家未来会继续犯以前所犯的错误。”

在景气发烧的时候,投入股市的一般股友数量达到最高峰。聪明巧妙根本没有必要,因此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去讨论炒作或投机,根本没有道理,就好像想发现同时落在对街同一个屋顶上的雨滴有什么不同一样。傻瓜总是希望不劳而获,所有景气发烧的时代,总是很轻易地勾起大家赌博的天性,这种天性是贪心和普遍繁荣勾引起的。

想轻松赚钱的人都会付出代价,确实证明不劳而获是在这个卑下的地球上找不到的东西。

起初我听到别人说旧时代的交易情形和绝招时,常常认为19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的人,比20世纪初年的人好骗。但是我敢肯定就在那一天或隔一天,我又在报纸上,看到一些最新的骗局,或是一些空中交易号子倒闭的事情,也看到傻瓜几百万美元的储蓄,无声无息地化为流水。

我初到纽约时,大家热烈谈论洗盘和对冲单子(wash sales and matched orders,)的事情,虽然如此,这种做法已经被证券交易所禁止了。有的时候洗盘太粗糙了,什么人都骗不过。要是有谁尝试把某只股票洗高或洗低,营业员毫不迟疑地就会说:洗盘洗得很厉害。就像我前面说过的一样,市场不只一次,出现营业员坦白指称的空中号子洗盘,也就是一只股票在片刻之间下跌两三点,为的就是要在报价纸带上确立跌价,好把在空中交易号子里,靠着一点点保证金做多这只股票的人洗光。

至于对冲单子,用起来总是会出一些差错,因为在各家经纪商之间,很难协调一致地操作,这种做法全都违反证券交易所的法令。几年前,一位著名的作手取消了卖单,却没有取消对冲单中的买单,结果一位不知情的营业员在几分钟之内,就把股价炒高了25点左右,他的买盘一停止,只看到这只股票用同样快的速度暴跌。

这些做法的原意是要创造交易热络的表象。真是差劲的做法,用这么不可靠的武器。

对了,即使是最优秀的经纪商,你也不能向他透露秘密——如果你希望他继续是纽约证券交易所会员,你就不能相信他。

不过,赋税使跟买空卖空有关的所有做法,变得远比过去昂贵多了。

字典中炒作的定义包含轧空。对了,轧空可能是炒作的结果,也可能是竞相买进的结果。例如:1901年5月9日,太平洋北部铁路的轧空显然就不是炒作。司徒兹(Stutz)的轧空对相关的每一个人,代价都很高昂,他们在金钱和声誉上都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次其实不是刻意安排的轧空。事实上,很少有几次著名的轧空,让主导轧空的人获得好处。范德比准将(Commodore Vanderbilt)两次轧空哈林(Harlem)股票,让他赚到大钱,但是这个老小子从很多想要欺骗他的空头赌徒、不诚实的国会议员和市议员手中,赚到几百万美元,确实是他应该赚的。另一方面,古德在推动西北铁路股票轧空时亏了大钱。老手白在拉卡湾那股票轧空中,赚了100万美元。

但是詹姆斯·吉恩在汉尼拔·圣乔伊(Hanni bal& St. J.e)股票的交易中,亏了100万美元。轧空在财务上想要成功,当然要靠用比成本高的价格,出脱最初吸进的持股,而且融券余额的规模必须相当大,轧空才容易发生。

我曾经想过,为什么在半世纪前的大作手当中,轧空这么流行。他们都是能力高强、经验丰富、机警精明的人,不会像小孩一样轻易相信同辈作手安什么好心。可是他们被轧空困住的次数多得非常惊人。

一位聪明的老营业员告诉我说:所有60年代和70年代的大作手,都有一个梦想,就是主导推动一次轧空。有很多次垄断是虚荣心的结果,也有一些轧空是想要复仇。总而言之,被人指指点点,说这个人成功地轧空了某一只股票,实际上是承认他的智慧、勇敢和成就。轧空让主导垄断的人有权高人一等。他接受同伴的喝彩当之无愧。促使这些人尽最大的力量安排轧空,原因根本不是可能得到的金钱利益。这是虚荣心在冷静的作手身上作祟。

当年狗在咬别的狗时,的确是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我想我以前告诉过你,说我不只一次设法逃避被轧空的危险,这不是因为我拥有神秘的看盘灵感,而是因为我大致可以看出,什么时候买盘的性质不能轻率地放空。

我靠着普通的试盘做到这一点,当年的人一定也这样做过。老朱鲁曾经多次轧空同辈的作手,让他们为多次放空伊利股,付出昂贵的代价;他自己在伊利股上,又被范德比准将轧空。老朱鲁恳求范德比放他一马时,这位准将口气森严,引述大空头朱鲁自己说过两句万古常新的对句:谁卖出自己没有的东西,不是买回来就是进监狱。

很少华尔街的人记得一位作手的事迹,这位作手在华尔街上引领风骚一代以上。

他能够永垂不朽,主要的原因似乎是他创造了灌水股票这个名词。大家公认爱迪生·贾乐美(Addison G. Jerome)是1863年春季公共交易所之王。有人告诉我,他的市场内幕消息被人认为跟银行里的现金一样有效。总而言之,他是一个伟大的作手,赚过几百万美元。

他生性放任,到了豪华奢侈的地步,在华尔街上拥有广大的徒众,直到号称“沉默的威廉”的亨利·吉普(Henry Keep)在老南方(Old Southern)股票轧空中,把贾乐美的几百万美元通通轧光为止。顺便一提,吉普是州长傅劳尔(R.well P. Flower)的姻亲兄弟。

过去大部分的轧空中,炒作的主要手段是不让别人知道你正在轧空这只股票,别人却不断地受到诱惑,放空这只股票。因此,轧空的主要目标是同辈的专家,因为大众不喜欢做空的人。

促使这些聪明的专家放空的原因,跟今天促使他们同样放空的原因大致相同。我从自己所看过的故事当中,得知除了范德比准将轧空哈林股时,不守信用的政客卖出之外,其他专业交易者放空股票,都是因为股价太高。

他们认为股价太高的原因,是这只股票从来没有过这么高的价格,因此,这只股票高得让人无法购买,如果高得不能买进,那么卖出就很正常。这点听来相当现代化,对吧?他们想到的是价格,范德比准将想到的是价值!因此,多年之后,老前辈告诉我,说他们想要描述一贫如洗的时候,总是说“他放空哈林股!”很多年前,我跟古德的一位老营业员谈话,他认真地跟我保证,说古德先生不但是最不平常的人——老朱鲁心有余悸地说“被他碰到就是死亡!”指的就是古德——而且他远远胜过过去和现在的所有其他作手。

他一定是真正的金融奇才,才会有这么多的成就,这点毫无疑问。即使相隔这么久远,我还是可以看出他拥有适应新情况的惊人能力,这一点在交易者当中非常宝贵。他毫无困难地改变攻防方法,因为他比较关心操纵股性,比较不关心股票投机。他炒作是为了投资,而不是为了使市场改变。他很早就看出要赚大钱要靠拥有铁路,而不是在证券交易所中炒作铁路股票。

他当然利用股票市场。但是我猜这样是因为股市是最快、最容易轻松赚钱的地方,而且他需要几百、几千万美元,就像老柯立斯·杭廷顿(Collis P. Huntington)总是缺钱,因为他需要的钱,总是比银行愿意借给他的钱多出两三千万美元。有远见、没有钱,只能忧心如焚;有钱,远见就代表成就,就代表权利、代表金钱等等等等。

当然,炒作并不局限于当年的这些大人物,也有很多比较次要的作手。我记得一位老营业员告诉过我一则故事,跟60年代初期的情形和道德状况有关,他说:我对华尔街最早的印象印,是第一次拜访金融区时的情形。家父在那里有些事情要办,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他带我一起去。

我们沿着百老汇走,我记得我们在华尔街转弯,再沿着华尔街走,就在我们走到宽街(Broad Street)、或者大概是拿梭街(Nassau Street)的时候,来到现在信孚银行(Bankers'TlU8t Company)大楼所在的街口,我看到一群人跟着两个男人。

第一个男人向东走,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他后面跟着另一个男人,这个人脸色通红,一只手拿着帽子疯狂地挥舞,另一人探头出来看。家父问怎么回事?有人回答了一些话,我并没有听。我太忙着紧紧抓住家父的手,以免人群推挤,把我俩分开。人群就像街道上常见的群众一样,一直在增加,我觉得不安;惊异的群众从拿梭街和华尔街冲过来,也从华尔街东西两端跑来。

最后我们挤出了人群,家父跟我解释说:那个喊着“吸血鬼”的人是某某人。我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但是他是纽约市里主力股的最大作手。据了解,除了小雅各之外,他赚过和亏过的钱,超过华尔街上的任何一个人。我记得小雅各的名字,是因为我觉得一个成人叫这种名字很好玩。另一个被人叫作吸血鬼的人,因为是从事锁住资金而声名狼藉。他的名字我也忘了。

但是我记得他长得高高瘦瘦、脸色苍白。当年,内线集团曾经用借钱的方式,把资金锁起来,或者应该说,让证券交易所里想借钱的人能够借到的金额减少。

他们会去借钱,取得保付支票。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把钱领出去,拿到别的地方利用。这样当然是操纵。我认为,这也是一种炒作的形式。我同意这位老先生的话,这是我们今天所没有的炒作方式。

不要指望把利润救回来, 在还能出脱而且能够廉价 出脱时,赶快脱身

华尔街仍然津津乐道的伟大股票作手当中,我从来没有亲身跟其中任何一位谈过话。

我说的不是领袖,而是作手。他们都是我的时代之前的人物。

不过我第一次到纽约时,所有作手中最伟大的詹姆斯·吉恩声势正如日中天。

但是,那时我只是个少年,只关心如何在一家可靠的证券公司里,再度创造我在故乡的空中交易号子中的成就;而且,话说回来,也是因为吉恩当时忙着炒作美国钢铁公司股票,这是他在炒作上的精心杰作。

我那时没有炒作的经验,对炒作或炒作的价值或意义也没有真正的了解,而且就炒作而言,我对这种知识也没有迫切的需要。要是我居然想到炒作,我猜是因为我一定把炒作当成高级骗术,在骗术当中,空中交易号子用在我身上的那些手段,属于低级的骗术。

从那时候起,我在炒作方面听到的那些话,大部分都是推测和怀疑,猜测的成分超过明智的分析。

熟识吉恩的人不只一次告诉我,说他是华尔街历来最勇敢、最聪明的作手。

这一点有很重大的意义,因为,伟大的交易者有好多个。现在全都被人忘掉了。

不过,在他们声势如日中天时,他们都是国王,是一天的国王!他们靠着报价纸带,从默默无闻,在金融圈发迹,成就盛名。

然而,小小的彩色纸带没有足够的力量,不能使他们在那里停留很久,难以青史留名。

总之,吉恩毫无疑问是他那一代最优秀的作手,那是一段长久而多彩多姿的日子。他利用对股票游戏的知识,利用他作手的经验和才能,为哈维梅尔兄弟提供服务,哈维梅尔兄弟希望他替美国糖业公司股票发展出市场。吉恩当时一文不名,否则他一定会继续靠着自己的力量操作,他真是一位不得了的大赌徒!他在美国糖业公司上操作成功,使这只股票变成交易者的最爱,很容易买卖。在这件事情之后,他一再被内线集团请去操盘。

有人告诉我,在这些内线集团的炒作中,他从来不要求或接受费用,而是要求像集团的其他成员一样,得到一份他应得的利润。

股票在市场上的表现当然全部由他负责,通常双方之间都会有背叛偷跑的闲话,他和惠特尼·赖恩(Whitney Ryan)帮的争执,就是起源于这种指责。作手要让同伴误解不难。同伴不会像他一样,看清自己的需要。我从自己的经验了解这一点,令人遗憾的是,吉恩在他最伟大的杰作,也就是1901年春季,成功地炒作美国钢铁公司股票这件事情上,没有留下精确的记录。就我所了解,吉恩从来没有跟摩根先生谈过这件事。摩根的公司透过塔伯特泰勒公司(Talbot J. Taylor &Co)打交道,吉恩则以这家公司作为总部。

塔伯特泰勒是吉恩的女婿。我敢说吉恩这番辛劳,代价包括从自己的努力中获得乐趣。那年春季,他在自己炒热的市场中交易,赚了几百万美元,大家都很清楚这件事。

他告诉我一位朋友说,在几周的时间里,他在公开市场上,为负责承销的集团卖出超过75万股。要是你考虑到两件事情,就知道这样的成绩不差。

第一,这只股票是没有经过考验的新股,公司的资本额比当时美国的国债总额还大;

第二,同一个时候,在吉恩协助创造的同一个市场里,雷德、李兹、穆尔兄弟、亨利·菲利浦、傅黎克和其他钢铁业侄子,也对大众卖出几十万股。

当然市场大势对他有利。不只实际的经济如此,人气和他毫无限制的财力支援使他能够成功。我们当时的景气不但是一个大多头市场,而且那种荣景和心态不太可能再出现。

难以承受的证券恐慌后来才发生,吉恩在1901年炒高到55美元的美国钢铁公司普通股,到1903年恐慌时,跌到10块钱,1904年跌到 8 7/8美元。

我们不能分析吉恩的炒作行为。没有他写的书,详细的记录也不存在。例如:了解他在联合铜矿公司(Amalgamated Copper)如何炒作一定很有意思。罗杰斯(H . H. Rogers)和威廉·洛克菲勒(William Rockefeller)尝试在市场上出脱他们多余的股票,却失败了。最后他们要求吉恩替他们售出持股,他也同意了。请记住,在罗杰斯的时代,他自己是华尔街上最能干的企业家之一,而威廉·洛克菲勒是整个标准石油集团(Standard Oil)当中最大胆的投机客。事实上,他们拥有等于毫无限制的资源、崇高的名声和在股票游戏中滚打多年的经验。然而他们还是得求吉恩帮忙。我提到这件事,是要让你知道,有些工作确实要由专家去做。这是一只广受推荐的股票,由美国一些最伟大的资本家支持,却卖不出去,想卖出去,非得牺牲很多金钱和名声。罗杰斯和洛克菲勒具有足够的智慧,认定只有吉恩能够协助他们。

吉恩立刻开始工作。他面对的是多头市场,他一共在面值上卖出22万股联合铜矿。他出脱了内线人士的持股之后,大众还继续买进,价格又上涨了10点。内线人士看到大众多么热心地买进这只股票时,反倒变成对他们放掉的股票看好。有一个故事说,罗杰斯真的建议吉恩做多联合铜矿。要是说罗杰斯打算倒货给吉恩,不太能够让人相信。罗杰斯太精明了,一定知道吉恩不是待宰羔羊。吉恩照他平常的方式行事——也就是在大涨之后,一路压低,大量出货。当然,他的战术行动由他的需要主导,也由每天变化的小波动主导。

在股票市场中,就像在战场上一样,最好牢牢记住战略和战术的差别。吉恩最信任的一个人——他是我所知道最善于用假蝇钓鱼的人——几天前才告诉我说,在联合铜矿一役中,吉恩某一天会发现,他几乎空无一股,也就是手头没有他先前为了抬高股价,被迫买进的股票;隔天他会买回几千、几万股。再过一天,他大致上又会卖出。然后他会完全不理会市场,看看市场如何自行行动,也让市场习惯这种情形。到他真正要卖出持股时,他会像我告诉你的那样,一路压低出货。

一般大众总是期望会有反弹,而且空头也会回补。在这场炒作中,和吉恩最熟悉的人告诉我,吉恩替罗杰斯和洛克菲勒卖出持股,让他们得到大约2000万或2500万美元现金后,罗杰斯送给他一张20万美元的支票。这点让你想起百万富翁的太太,给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清扫女工五毛美金,酬谢她替她找到价值10万美元的珍珠项链。

吉恩把支票退回去,附上一张客气的纸条说,他不是号子的营业员,他很乐意能够帮了他们。他们留下支票,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说他们很乐意再度跟他合作。不久之后,就是这位罗杰斯好心地给吉恩内幕消息,要他在130美元左右,买进联合铜矿!真是天才作手!好一个詹姆斯·吉恩!他的私人秘书告诉我,市场照他的意思发展时,吉恩先生很容易发脾气。认识他的人说,他的暴躁表现在冷嘲热讽的言辞里,这些话让听到的人长久难以忘记。他亏钱时脾气最好,表现上流社会教养良好的样子,人很亲切、风趣,喜欢说警句。

他拥有投机成功所必须具备的最优越心性,在任何地方投机都能成功。他显然不会跟大盘作对。他具有十足的大无畏精神,但是绝对不鲁莽。如果他发现自己错了,他可以在转瞬之间回头,而且会立刻这样做。

从他的时代到现在,证券交易所的法令已经有了太多的变化,旧法令的执法也比以前严格太多了,证券买卖和利润也有太多新的税负等等,因此,这个游戏似乎不同了。

吉恩巧妙地用来赚钱的手法,现在不能再利用了;而且有人肯定地告诉我们,华尔街现在的商业道德已经提高到了比较高的水准。

不过,我们可以公平地说,吉恩在我国金融历史的任何时期,都会是一位伟大的作手,因为他是一位伟大的股票操作者,彻头彻尾了解投机游戏。

他能有这种成就,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容许他这样做。

他在1922年进行操作,一定会像在1901年那样成功,也一定会像他1876年初次从加州到达纽约时一样成功,当时他在两年内赚了900万美元。

有些人的步伐远比一般民众快多了。

他们注定是领导人才,不管民众有多少变化。其实变化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剧烈。报酬的确没有这么大了,因为现在不再是开路先锋的工作,因此,也没有开路先锋的那种报酬。但是在某些方面,炒作比以前容易,在其他方面却比吉恩的时代难多了。广告毫无疑问是一种艺术,利用大盘作为媒介炒作,是一种广告艺术。大盘应该叙述作手希望看盘的人看到的事情。故事越真实,越有说服力;故事越有说服力,广告效果越好。今天的作手不但必须让一只股票看来很强劲,而且要使这只股票确实很强劲。因此,炒作必须根据健全的交易原则。这就是为什么吉恩会成为这么神奇的作手,他从头开始,就是绝佳的交易者。炒作这个名词已经带有刺耳的意味,需要一个化名。我认为如果炒作的目标是出售大笔股票,炒作过程本身没有什么很神秘或不正当的地方,当然,先决条件是这种操作不能伴随着误导。毫无疑问,作手必须在投机客中间找到买主。

他求助于希望为自己的资本赚到庞大报酬,因此愿意承受超过正常商业风险的人。对于知道这一点,却把自己不能轻松赚到钱归咎别人的人,我不会有多少同情心。这种人赚钱的时候十分聪明,但是亏钱时,别的人就是坏蛋,是作手!炒作这个字眼在这种时刻,从这种人的嘴巴里说出来,就暗示是别人用做了暗记的纸牌作弊。但是情形不是这样。

通常,炒作的目标是要发展出市场性,也就是能够在任何时候,以某一个价位,出脱相当大量的股票。当然,内线集团可能因为市场大势反转,发现自己无法出脱股票,否则就得承受大到令人不满的牺牲。这时他们可能决定雇用一位专家,认为他的技术和经验,能够让他推动一种有秩序的撤退,而不是承受可怕的溃败。

你会注意到,我没有谈目的在于尽量以最低价吸进相当大量股票的炒作,例如买进股票取得控制权的操作,因为现在这种事情不常发生。

古德(J. Gould)希望确实掌握西联电报公司(Western Union)的控制权,决定大量买进这只股票时,很多年没有出现在证券交易所交易大厅的华盛顿·康纳(Western Union),突然亲自出现在交易所的西联电讯股票交易处。

他开始叫进西联电讯股票。所有场内交易员都笑他愚蠢,居然会认为他们这么单纯,因此,很高兴把他想要的所有西联电讯股票,全都倒给他。他们认为这种手法太拙劣了,以为他假装古德先生希望买进西联电讯,就可以拉抬这只股票的价格。这样是炒作吗?我想我只能回答“是,又不是!”就像我说的,在大部分情况下,炒作的目的是要以最好的价格,卖出大量的股票给一般大众。这样不只是卖出的问题而已,也是分散出货的问题。

从每方面来看,一只股票由1000个人持有,比由一个人持有,显然好多了,这样对市场比校好。因此,作于必须考虑的不只是用很高的价格卖股票,也要考虑股票分散的性质。

如果你后来不能引诱大众,从你手上接走你的股票,把价格拉抬到很高的水准就没有什么道理。没有经验的作手尝试在头部出脱股票却失败时,老前辈会显出很聪明的样子,告诉你说:“你可以把一匹马牵到水边,却不能强迫它喝水。”

多么有创意的家伙!事实上,炒作的一条规定你最好记牢,这条规定吉恩和一些能干的前辈很清楚。就是股票要尽量炒到最高价,然后一路压低,散给大众。

让我从初步谈起,假设有一个个人、一个承销机构、内线集团拥有大笔的股票,希望用最高的价格卖出这只股票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正常挂牌。

卖股票最好的地方应该是公开市场,最好的买主应该是一般大众。和卖股票有关的谈判由一个人负责。

这个人是公司目前或过去的合伙人,他尝试在证券交易所卖出这只股票,但是没有成功。他现在已经十分熟悉股市的作业,或是很快就会熟悉。他知道需要一个比他更有经验、更有才华的人来做这件事情。

他从传说中听到或自己知道有好多个人,在处理同样的交易时很成功,他决定利用他们的专业技巧。他找其中一个人,就像他生病时去看医生,或是需要工程方面的技术时,去找工程师一样。

假设他听说我这个人精通股票游戏。我想他会尽一切力量,找出跟我有关的资料。

然后安排见面,到了适当时间,他会到我的办公室来看我。

当然,很可能我正好了解这只股票,知道这只股票代表的价值。

知道这些事情是我的工作,也是我谋生的方法。客人告诉我,他和他的同伴希望做什么,要求我承担这个工作。

现在该我说话,我要求提供所有我认为需要、能让我清楚了解这个任务的资料。我判定这只股票的价格,评估在市场上销售的可能性。这些事情加上我对目前大势的评估,又帮我判断这个操作任务成功的可能性。如果我的信息让我得到满意的看法,我会接受这个建议,当场告诉他我提供服务的条件是什么。

如果他接受我的酬劳和条件,我就立刻开始工作。

我通常会要求得到一大笔股票的认购权,而且也会得到这种权利。(金字塔交易)我坚持累进式的认购权,因为这样对有关的各方面最公平。

认购权的价格从略低于目前的市场行情开始,然后逐步上升。例如,我得到10万股的认购权,这只股票现在的行情是40美元。

我的认购权最先是用35美元认购几千股,另一笔是37美元,再过来一笔是40美元,然后是45美元和50美元,就这样一直往上升,升到75或80美元。如果因为我的专业努力、我的炒作,使价格上涨,如果到了最高价位,这只股票的需求相当大,我可以卖出相当大量的股票,那时我当然会执行认购这只股票的权利。我赚钱了,但是我的客户也赚钱。这样是应该有的情形。如果我的技术正是他们付钱所寻找的东西,他们应该会得到其中的价值。当然,有时候集团可能会以亏损结束,但是,这种情形很稀少,因为除非我看出自己有利可图,否则不会承接这种工作。

今年我在一两个个案上,没有那么幸运,没有赚到利润。原因有好几个,但这是另一件事情了,以后我或许会说出来。

一只股票多头走势的第一步,是宣传有一个多头走势正在发动的事实。听起来很好笑,不是吗?你再想一想,其实没有听起来那么好笑,对吧?事实上,最有效的宣传方法是你诚心诚意、要让这只股票变得活跃而且强劲。所有该说的话说完,所有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全世界最有力量的公关人员是股价机器,最最有效的广告媒体是盘势。我不必替客户推出任何宣传文件,不必告诉报纸这只股票的价值,或敦促财经报道指出这家公司的展望。我也不需要有追随的群众。

我只要让这只股票变得很熟络,就能达成这些我非常渴望完成的事情。股票交易热络时,自然而然就会有人要求解释。当然,这点表示,必要的理由自己会跑出来,好在媒体上刊登,根本不必我协助,场内交易员要的只是交易热络。只要有一个自由市场,他们会在任何价位买卖任何股票,他们看到活络的交易时,会买卖几千、几万股,他们集合起来的能力相当大。他们一定会成为作手的第一批买盘。

他们会一路向上,跟着你买卖。因此,在操作的任何阶段,他们都是很大的助力。我知道吉恩常常借助最活跃的号子营业员,一则隐瞒发动炒作的起源,一则也是因为他知道他们最善于扩张业务,最会散布内幕消息。他常常以高于行情的价格,给营业员认购权,都是口头承诺的认购权,以便他们在能够获利落袋之前,可以帮他一点忙。他让他们赚到应有的利润。

要得到这些业内人士的跟随,我自己从来不必做别的事情,只要让一只股票活络就行了。营业员不会过多要求。当然,你最好要记住,在证券交易所交易大厅的场内买进股票,目的是要获利卖出,他们不会坚持得到很大的利润,但是一定得是很快能实现的利润。

我让一只股票交易热络,以便吸引投机客的注意力,原因我已经说过。我买进又卖出一只股票,营业员会跟着进出。既然有这么大笔为投机目的而持有的股票像我所坚持的那样,用认购权锁死之后,卖压通常不会很强。

因此,买盘总是胜过卖盘,大众主要不是跟随作手的脚步,而是跟随号子营业员的动作。

大众会进场成为买方。我会满足这种令人满意的需求,也就是我大致上会卖出股票。如果是应该有的那种需求,吸纳的数量会超过我在炒作初期被迫吸进的股数,出现这种情形时,我会放空这只股票。

这样是技术性的放空。换句话说,我卖出的股票数量比我的持股数量还多。对我来说,这样相当安全,因为我其实是根据自己的认购权卖出。

当然,大众的需求减弱时,股价会停止上涨。这时我会等待。接着,假设这只股票已经停止上涨。

有一天盘势很疲弱,整个大盘可能会出现回档的趋势,或者有某些眼光锐利的营业员可能看出,我的这只股票毫无买盘可言,他就放空这只股票。他的群众会跟着这样做。

不管原因是什么,我这只股票开始下跌。噢,我就开始买进这只股票,给它支撑,就像一只股票得到自己的公司派送时,应该有的那种支撑一样。

而且更妙的是,我不必吸进股票,就能支撑这只股票,也就是说,我不必增加持股总数,免得后来还必须卖出。请记住,我这样支撑股价,不会让我的财力减少。

当然,我做的其实是因补我先前用较高价位放空的股票——那时大众或交易者的需求,或两者的需求,让我能够用高价放空。

你总是应该明白的向交易者、也向一般大众表示,这只股票下跌时,总是会有人要阻止业内人士鲁莽的放空行动,也会阻止害怕的股东出脱股票。一只股票走势越来越疲弱时,你通常会看到这种卖压,如果没有得到支撑,股票随即就会有这种表现。我这种回补买单是我所谓的稳定程序中的一环。市场扩大时,我当然一路向上卖出股票,但是始终不会大到阻止涨势。我这样是完全根据自己的稳定计划来做。

显然,我在合理而有秩序的涨势中,卖出越多股票,越能鼓励保守的投机客,他们比鲁莽的号子营业员多多了,而且股价一定有疲软的日子,我卖得越多,在这种日子里,越有力量给这只股票强大的支撑。

我因为始终维护放空头寸,因此,能够处在完全不危及自己,又能支撑股票的状况中。

通常,我在价格让我有利可图时开始卖出。

但是,我经常在没有获利的情况下卖出,目的只是要创造或增加自己的买进力量。

这是我所谓毫无风险的买进力量,我的工作不只是要拉抬价格,或是替顾客卖出一大笔股票,也要替自己赚钱。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要求客户提供操作资金的原因。我的费用由成功与否决定。

当然,我刚才所说的不是我一成不变的做法。我既没有一种僵硬的系统,也不遵照这种系统操作。我根据状况,随时修改自己的条件。

如果一只股票想要散出去,应该尽可能地炒作到最高价,然后卖出去。我重复这一点,一则因为这是基本原则,一则因为大众显然都相信所有的卖压都是在头部出现。有时候一只股票会变得步履蹒跚,在这种情况下股价不会上涨。这时就是卖出的时机。你的卖压自然会造成股价下跌,而且会跌得比你想象的还深,但是你通常可以把股价拉上来。只要我炒作的股票在我的买单下回升,我就知道我安全无虞,必要时,我会信心十足、毫不畏惧地用自己的资金买进,就像我买进任何其他表现同样情形的股票一样,这是阻力最小的路线,

你还记得我谈过跟这种路线有关的交易理论吗?阻力最小的价格路线确定时,我会遵照这个路线前进,不是因为我在那个特定时刻炒作那只特定的股票,而是因为我从头到尾、始终都是操作股票的人。

我的买盘不能拉抬股价时,我停止买进,然后开始往下卖,即使我正好没有炒作这只股票,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你应该已经知道,出脱一只股票的主要方法,是要一路往下卖,在股价下跌时,可以出脱这么多股票,的确令人震惊。

我重复说这一点,在炒作过程中,我从来没有忘记是股票交易者。毕竟我在炒作时,碰到的问题和操作时一样。作手不能让股票照自己的意思波动时,所有的炒作都要结束。

你炒作的股票没有照应有的情形波动时,立刻出脱,别跟大盘理论。不要指望把利润救回来,在还能出脱而且能够廉价出脱时,赶快脱身。

链接: 《股票作手回忆录》精华摘要

我用行动证明这一点,每次按自己的规则交易都会赚到钱,但只要头脑一发热做出愚蠢的操作时,一定会输钱。我偶尔会让冲动战胜理智,我不是圣人。

不要跟股市怄气,也不要跟大盘分析理论较劲,这样对自己没半点用处。

人如果打算从所有的失败中得到教训,要花很长时间。哲学家常说凡事都具有两面性,但股市里只有一面,不是多头的一面也不是空头那面,而是正确的一面。牢牢记住这条公理,比记住股票投机游戏中那些高深的技巧所花费的时间要多很多。

如果没有出错,不应该限制损失,设置止损位是应该的,但不应让人变得犹豫不决。

20岁时赚到第一笔一万美元,接着就输掉了——因为我不顾时机不停地交易,还因为我没法根据经验找到交易的正确方法时仍然不停地赌博,我希望赢到钱,不知道在时机适宜时赢钱。

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比输到身无分文更让人长经验了,等有一天你知道不做某件事就会不亏钱时,你才可以学习该怎样做才会赚钱。你懂了吗?

没有一个人能准确地捕捉到所有的起伏,在多头市场里你的做法就是买入和捂紧,直到你认为顶部出现为止。如果想这么做,那就必须得研究大势,而不是只研究消息或影响个股走势的个别因素,然后你要做的就是忘掉所有股票,一直到你认为市场反转,整个大势开始反转为止。

在上涨初期的市场里买入是买进股票时机中最安全的位置。重点不是在最低点吸进、在最高点卖出,而是在正确的时机买进和卖出。我看空卖出股票时,每一次的卖出价都比上一次的低,而在多头市场正好相反,一定是买入的价格一次比一次高。我买股票做多时,不是向下承接而是向上买进。

赚大钱就一定要在大波动中,不管推进大波动的力量来自何方,只要这股力量是真实的,就可以持续下去,这是基本形势造成的,而非内线交易或金融家们炒作的。不管中间有谁反对,这股力量都会按照原来的轨迹快速地推动到尽头。

记住,如果一开始就是正确的,你就不会看到自己的利润遭到威胁,也就不会感觉坚持下去有什么困难的。

赚大钱的方法就是要在正确的时机做正确的事。在股票投机这行里,理论和实际必须同时考虑。投机客一定不能只是学生,应该同时是学生和投机客。

探究错误的原因远比研究自己的成功有益得多。股市里的所有错误都会伤害两个敏感的地方——你的口袋和你的虚荣心。

投机客的敌人总是从内心里冒出来,希望与恐惧同时出现。如果按普通人一样在股票上赌博,那绝对是错的。

在投机这一行当中,赚钱和亏钱的原因就是看待问题的方法不同。

有专业精神的投机客只想把事情做得正确,而不是关心赚了多少钱,他知道他的先期工作都做好了,自然会赚到钱。

交易者在投机时要像个职业台球高手一样——也就是有能力看到下面要发生的很多步。交易者为抢得先机而行动——这必须变成直觉。

你要卖掉让你亏损的,保留已经有利润的,这样才是明智的操作。

交易者不仅要研究大盘形势,参考市场先例,了解普通交易者的心理,还要认清自己,时刻与自己的人性弱点搏斗。了解自己和研判大盘一样重要。

没有哪个地方像华尔街一样,可以让历史一次又一次放肆而又一致地重演,你在研究比较景气与恐慌的记录时,会震惊地发现,股票投机和股票投机客,过去以及今天基本上没有差别。这种游戏没有改变,人性也一样没有改变。

没有必要效忠多方或空方,你唯一要效忠的就是正确!

市场不会在光芒四射的至高点上结束,也不会在形态的突然反转时结束,市场经常在大多数股票下跌之前很久就已不再是多头了。

在投机的风险中,发生意外事件的风险概率最大。投机的风险很大,每个人都要有随时经受这些商业风险的准备,当然,正常的商业风险还是比上街过马路和长途旅行的危险系数要小很多。

诚实是最好的为人处世之方式,我认为赚大钱要正大光明,而非利用野蛮欺骗的手段。

投机风险会提醒你:除非你把利润存在银行里,不然还不能真正算是你的利润。

在投机交易中没有什么事是能绝对确定的。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我自己的经验,在我的风险名单中,意外事件的前边又加上一条“无法预测的事情”。

对于我来说,并不害怕自己犯错,除非事实证明我做错了,否则我是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

我的职业就是交易——遵循事实,而不是遵循别人的意见。(新手要特别注意这一点,减少对别人的投资建议的依赖,拿出勇气和毅力,当你经历过一个乃至几个完整的牛熊市后就会有很大的进步)

在景气热潮中,大众总是先赚到很多钱——账面上的利润,而且始终是账面上的利润。

生气并没有任何好处,爱生气是投机客的致命伤。

我已说过进入空头市场中,要卖出唯一的方法未必是不顾一切,但却一定要真正地不计价格卖出。此外不可能有别的方法。

投机失败来源于你自己的贪婪、恐惧、虚荣心以及无法控制的希望。

除了设法决定如何赚钱之外,交易者必须要设法避免亏钱。知道什么应该做,跟知道什么不应该做几乎一样重要。

大众应该始终记住股票交易的要素。一只股票上涨时,不需要花精力去解释它为什么会上涨。持续的买进会让股价继续上涨。只要股价持续上涨,偶尔出现自然的小幅回档,跟着涨势走,大致都是相当安全的办法。但是,如果股价经过长期的稳定上升后,后来转为逐渐开始下跌,只偶尔反弹,显然阻力最小的路线已经从向上变成向下。情形就是这样,为什么要寻找解释呢?股价下跌很可能有很好的理由,但是,这些理由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们不是把理由秘而不宣,就是反而告诉大众说这只股票很便宜。这个游戏的本质就是这样,大众应该了解,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不会说出真相。

不管交易者多么有经验,他犯错作出亏损交易的可能性总是存在,所以止损的代价就像给自己的投机生涯上了一份保险一样,因为投机不可能百分之百安全。

华尔街的专家知道,根据“内线”明牌(内幕消息)行动,会比饥荒、瘟疫、歉收、政治调整或所谓的正常的意外事故,还要更快地让人破产。

摘编自《股票作手回忆录》(美)李费佛 著真如 译

海南出版社1999年版

本刊责编 黑 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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