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仕”引发的“战争”
2015-08-30刘洪清
■文/刘洪清
“致仕”引发的“战争”
■文/刘洪清
古代官员辞职退休、告老还乡有“悬车”“乞骸骨”等称谓。其实,还有一个“致仕”的称谓更引人关注。“致仕”一词本来默默无名,2003年因为金文明和余秋雨关于“致仕”一词的口诛笔伐而声名鹊起,后来引致许多学界名流乃至草根网友加入论战,掀起了一场影响深远的“文化笔战”。最终金文明获胜。
“致仕,就是求官,这是古词活用。”以余秋雨为首的学界主张“致仕”活用。
“致仕,就是退休,古词不能随意变义。”以金文明为首的学界乃至社会各界更主张支持“致仕”不可活用。
余秋雨,头顶中国著名文化学者、文化史学家、散文家等多重光环,以《文化苦旅》《山居笔记》《行者无疆》等著作享誉文坛。
提及金文明,名气虽不如余秋雨响亮,但在汉语研究领域也是赫赫有名,曾任《汉语大词典》编委、上海新闻出版局特聘图书质量检查组审读专家、《咬文嚼字》月刊编委。
起初,金文明是以“余粉”的身份出现的,他认为余秋雨的作品视野独特,底蕴深厚,文笔优美。直到有一天,金文明发现了一处重大错误——余秋雨《山居笔记·十万进士》中表述:“大量中国古代知识分子一生最重要的现实遭遇和实践行为,便是争取科举致仕。”余秋雨把“致仕”当作“获得官职”来用了。金文明认为“致仕”一词是“辞官退休”的意思,不能因为“致”的常见含义有“达到”的意思,就把“进入仕途”理解为“致仕”。
金文明将自己对“致仕”的考辨刊发于《咬文嚼字》,并将刊物寄给余秋雨。但不久便收到其助手的反馈:“以后不要再给余秋雨先生寄这本刊物了”。
中国古文化灿若繁星,浩如瀚海,纵使博学鸿儒,学富五车,也难免疏漏,有错认错,然后改之,方显学者胸襟和气度。
其后,余秋雨的《霜冷长河》未上市就遭遇盗版,令其非常气愤,公开发表了《余秋雨教授敬告全国读者书》:“一个人在大街上遇到抢劫,正要奋力追抓盗贼,突然横向里冲出来两个蒙面人,拦住被盗者说有重要的历史问题需要盘问。”
余秋雨的措辞不当自是犯了众怒,诸多学者纷纷表态为金文明站台。金文明也“拔刀相见”,以一本22万字的专著《石破天惊逗秋雨》直接点爆余秋雨散文中有126处文史差错。
余秋雨也不乏支持的声音。曾任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主任兼古籍整理研究所所长、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博士后流动站站长的章培恒教授也撰文为余秋雨“背书”:在古书中,有时把‘致’作为归还的意义,有时又作为到达的意义……既然如此,余秋雨先生将“致仕”用作到达仕途之意,有何不可?
金文明引经据典,撰文批驳:“致仕”的正解是“辞官退休”。始见于先秦典籍《公羊传·宣公元年》:“退而致仕”。汉何休注:“致仕,还禄位于君。”还禄位于君,就是辞官。此义沿用了两千多年,从来没有其他解释,可见已约定俗成。约定俗成的词义,具有公认性,怎能由哪个人想变就变?章培恒教授说:“余秋雨先生将‘致仕’用作到达仕途之意,有何不可?”然而他自己却在《中国文学史·元代文学》一章中写道:萨都剌“晚年致仕,寓居杭州”。这里的“致仕”不明明是辞官退休吗?既然你自己按照正确的词义去使用,为什么偏要为别人的误解辩护呢?
解析史料有证,《礼记·曲礼》记载:“大夫七十而致事”,表明中国早在周代就以礼制规定了70岁为退休年龄。到了南北朝时期,南齐武帝永明七年(公元489年),退休制度更被赋予了法律内涵。时御史中丞沈渊表奏:“百官年老七十者,皆令致仕。”
“致仕”一词看似已经作古,但作为正解的“辞官退休”的解释不可作古,也不可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