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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普洱茶,我们都是可怜的猴子

2015-08-29詹本林

普洱 2015年5期
关键词:茶品茶山普洱茶

詹本林

时隔多年,邓时海先生再次发声,在2015年2月的《普洱》杂志上发表了《普洱茶的省思》一文,在业界产生了极大反响。邓艳波先生撰写了《离开云南,何谓正宗普洱茶?》一文在2015年3月的《普洱》杂志发表,与邓时海先生商榷。对邓时海先生的这篇文章,我认真拜读了多遍,对于邓老本人,我的确是怀着十分的敬意的,只是对于文章中的个别观点,个人认为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

正如邓艳波先生在《离开云南,何谓正宗普洱茶?》一文中写道:“邓时海先生是普洱茶界泰斗,被尊为‘现代普洱茶教父,他发现普洱茶‘越陈越香等生命性特质,对推动现代普洱茶产业发展居功至伟。”正因如此,“即使他的见解有何不妥之处,茶界也是完全应该包容的。”但正如《普洱》杂志在刊发邓时海先生文章时,在“编者按”中所说:“本刊本着开放性原则刊登此文,作者所提观点出自其个人视角,有言之成理的特点,为的是引起大家对普洱茶的思考与讨论。”冒昧撰写此文,纯属个人观点,请各位内行方家海涵也愿能以此文抛砖引玉,让更多人为普洱茶产业与文化发展添砖加瓦,不啻为一件善事。

邓时海先生说:“关乎普洱茶的报导,其内容多属于正面发展和成长,极少论及普洱茶负面淤积的病态现象。为了普洱茶的明天会更好,必须去其疾、治其病。”单从语言表达的角度来分析,这的确是为普洱茶产业的发展更加良好而提出善意的意见。就好比一个人总是意气风发、洋洋得意并不见得是好事,总要有人经常旁敲侧击、直言不讳才好。

事实上,从各种文献资料与新闻报道来看,长期以来,关于普洱茶的滋味、品质、产业发展等诸多方面,并不缺乏来自各方面的否定意见与质疑,甚至是有意为之的恶作剧行为。明代谢肇涮在《滇略》中认为普洱茶“沦作草气,差胜饮水耳。”而清代汪灏在《御定佩文斋广群芳谱》中则认为,普洱茶“性温味香”。这是从口感上,不同的人品饮普洱茶,总是存在不同味觉感受,从而在滋味方面存在不同意见。

而说到负面的言论,从十余年的发展来看,普洱茶其实一直都被有意或无意地推到风口浪尖。最为典型的当属2005年7月的《信息时报》发布“猪圈发酵普洱茶”的新司,在极短时间内,人民网、南方网、东方网、东方财经、21CN财经、新华网、中国网、网易、新浪、中国农业网、搜狐、腾讯等多家主流媒体未给任何论证便纷纷加以转载报道,有的甚至想当然地加上媒体评论,从而在社会中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给当时刚刚兴起的普洱茶带来了致命打击。

虽然事后广东省茶叶行业协会与广东四会市政府组织人员就报道内容进行了严谨周密的调查并得出该新司为造假新司的结论,从而使真相大白于天下,但此次新闻造假事件,已经给普洱茶产业造成了极大创伤。甚至于到现在,我们依然可以在网络上搜到多家媒体转载的这条当年引起巨大轰动的“假新闻”。

如果说新闻造假事件还只是一个个案,那么到了2007年,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以《疯狂的普洱茶》为题,对当时正火热得无法形容的普洱茶产业泼了一盆足以喘不过气来的冷水。之后,各类媒体有关普洱茶的各种问责式宣传报道总是层出不穷,从来没有消停过。最近一次便是人民网有记者发布了一篇《那杯古茶还能香多久》的文章,针对云南古茶树的保护与发展及普洱茶产业发展方面,提出诸多问题,在业内外也产生了很大反响。

邓时海先生说关于普洱茶的报导“极少论及普洱茶负面淤积的病态现象”,似乎完全忽略了这么多年以来社会各界,无论是政府层面还是民间声音,无论是媒体还是茶人,对普洱茶的发展,甚至是对邓时海先生本人,总是存在着或善意的质疑、探讨,或恶意的诽谤、攻击。至于邓时海先生说的“病态现象”,愿司其详。

在历史的长河里,普洱茶产业的发展从根本上来看,就没有依靠行政力量或铺天盖地的宣传推广去获取市场的认可及消费者的信任,而是因为普洱茶自身具备的品质、效用逐渐得到社会各界的公认,从而才被社会广泛认知和接受。普洱茶本身并不存在“病态”,作为植物,它一直在大自然中自然生长、枯老、衰亡;作为茶品,它以自己独有的口感、丰富的内容使众多的茶人被打动、被吸引。

邓时海先生认为“云南省”和“大叶种”并不是指称普洱茶概念的必要条件,甚至认为“广云贡饼”、“广东七子饼”、“广东沱茶”、“重庆沱茶”、“廖福散茶”等都应该算作是普洱茶。然后其又认为使用小叶种茶叶制作的茶品也应该算作是普洱茶,甚至明确指出“比如清朝宫廷饮了一百八十多年的古董茶‘金瓜贡茶、一九四O年代以前的倚邦山茶菁制作的‘杨聘号茶、‘同兴号茶、‘同昌黄记茶,它们大都是小叶种乔木茶品。”

邓艳波先生从自然地理条件方面进行分析指出:“指称普洱茶的第一要素‘普洱这两个字,本身就包含了普洱茶云南性的地理要素,缺乏这一要素的普洱茶,即使勉强算普洱茶,那也只能毫不客气地说它们是非正宗,甚至是劣质的、假冒的普洱茶!”

根据现有已掌握的各种文献资料,无不体现出普洱茶确实是产自云南。而且,也只有产自云南的普洱茶,才是最正宗的普洱茶。

如果说公元八世纪唐朝人樊绰在《蛮书》中写的“茶出银生城界诸山,散收无采造法”这句话还没有明确提出“普洱茶”这一概念,那么明代万历年间的谢肇涮所撰《滇略》一书,书中记载的“士庶所用,皆普茶也,蒸而成团”则明确了这一概念,并如实记录了当时普洱茶成品的形制。

清乾隆年间的檀萃在《滇海虞衡志》中记载,“普茶名重于天下,此滇之所以为产而资利赖者也。出普洱所属六茶山,一曰攸乐、二曰革登、三曰倚邦、四曰莽枝、五曰蛮砖、六曰曼撒。周八百里,入山做茶者数十万人。”

师范《滇系》(公元1807年)记载了从攸乐到其余五大茶山的里程:“普洱府宁洱县六茶山,日攸乐,即今同知治所(注:同知治所当时已迁往思茅),其东北二百二十里日莽枝,二百六十里日革登,三百四十里日蛮砖,三百六十五里日倚邦,五百二十里曰曼撒。山势连属,复岭层峦,皆多茶树”。

清道光五年(1825年),阮福撰写《普洱茶记》一文,系统介绍了普洱茶的来龙去脉、产地环境,以及当时的产品种类、品质特征,每年朝廷用于普洱茶采办的花费。该文记载:“普洱茶名遍天下,味最酽,京师尤重之。福来滇,稽之《云南通志》,亦为得其祥,但云产攸乐、革登、倚邦、莽枝、蛮砖、曼撒六茶山。……,所谓普洱茶者,非普洱府境内所产,盖产于府属之思茅厅界也。厅治有茶山六处,曰倚邦、曰架布、曰嶍崆、曰蛮砖、曰革登、曰易武,与《通志》所载之名互异。”这一些文献资料,都非常明确地指出普洱茶产自云南,而且集中产于现今的澜沧江流域。

我们再来看看以下这些文献资料:

清代学者赵学敏《本草纲目拾遗》中说:“普洱茶,大者一团五斤,如人头式,名人头茶,每年入贡,民间不易得也。有伪作者,名川茶,乃川省与滇南交界处土人所造,其饼不坚,色亦黄,不如普洱清香杜绝也。”

张泓《滇南新语》记载:“滇茶有数种,盛行者日木邦(今属缅甸)、日普洱。木邦叶粗味涩,亦作团,冒普茗名以愚外贩,因其地相近也,而味自劣。普茶珍品,则有毛尖、芽茶、女儿之号。毛尖即雨前所采者,不作团,味淡香如荷,新色嫩绿可爱。芽茶较毛尖稍壮,采治成团,以二两、四两为率,滇人重之。女儿茶亦芽之类,取于谷雨后,以一斤至十斤为团。皆夷女采治,货银以积为奁资,故名。制抚例用三者充岁贡,其余粗普叶皆散卖滇中。最粗者熬膏成饼,摹印备馈遗。而岁贡中亦有女儿茶膏,并近蕊珠茶。”

看来,普洱茶的伪劣假冒产品,不仅是在普洱茶被广大消费者认知的今天才出现的。早在清代,普洱茶就因为深受大众喜爱而出现伪劣假冒产品,而且还被当时的人们所记录。所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的确很有道理。如果用临近云南地域,甚至是离云南十万八千里的茶叶原料制作的茶品也能成为普洱茶的话,我想古时候的人就没有必要去批判那些假冒伪劣产品了。邓时海先生认为“广云贡饼”、“广东七子饼”、“广东沱茶”、“重庆沱茶”、“廖福散茶”等“不是云南省内生产的原料所压制的茶产品”都应该归为“普洱茶”。按照邓时海先生的观点,全世界凡是产茶的地方,只要将其茶叶原料制作成饼茶形状,包上笋壳,放进竹篓,自然都应该是普洱茶了。然后其又说“一个概念的界定,除了指称其内涵与性质,更必须顾及该概念过去的历史定位,以及其发展过程所产生的影响。”既然必须“顾及该概念过去的历史定位”,为何自己却又去否定历史?

其实,从历史发展和历史典籍来看,“普洱茶”这一概念,从来没有被人为地强加到“云南”这一概念之下,而是在历史发展中,人们自发形成的一个涵盖了地理、人文等诸多元素的概念。在交通封闭、自然条件极端恶劣的古代都是如此,更何况当今社会早已是信息社会,信息交流极为发达。为何广大消费者就只愿意承认产自云南的普洱茶才是正宗的普洱茶,而产自其它地方的普洱茶则是假冒伪劣产品呢?难道邓时海先生真的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么?而邓时海先生又说“比如清朝宫廷饮了一百八十多年的古董茶‘金瓜贡茶、一九四O年代以前的倚邦山茶菁制作的‘杨聘号茶、‘同兴号茶、‘同昌黄记茶,它们大都是小叶种乔木茶品。”这一说法,我们暂时不去讨论这些老茶是否是小叶种,云南古六大茶山之一的倚邦确实出产倚邦小叶种乔木茶,但是此小叶种非彼小叶种,长在森林里,高大壮硕的乔木古树茶,无论从茶质还是内含物,都是与江浙、福建一带密植的小叶种灌木茶不可同日而语。

邓时海先生写道:“好比农作物的耕作方式一样,一块农地耕耘过久,必须给大地予以休耕的休养生息机会,决不能让土地操劳过度。普洱茶茶树的生长历史,其地气灵性的移动与变化,从汉朝的益州,移向唐、宋间的银生城,明朝渐向点苍山,清朝走入普洱府,民国初年在易武茶山,上世纪五十年代在滇南地区六大茶山,直至2000年移至班章,2010年转往西移在冰岛、昔归……”细心的话,我们从历史文献中的这些地名可以看出,其实邓时海先生在这里还是承认普洱茶所产区域都在云南境内,这和邓时海先生之前所讲的云南以外所产的茶叶原料也可以制作成普洱茶的观点自然是相悖的。

从地理生态学的角度,原本“给大地予以休耕的休养生息机会”这一观点是非常有道理,也是很有意义的,并且应该各方面积极引导茶农也好,菜农也罢,都采取这种方式进行轮番耕作。这样可以保证土壤的质量和可持续性发展,是为子孙后代着想的作为。但若扯到“地气灵性的移动与变化”这种观点,而且言之凿凿地追溯到汉唐明清,似乎完全可以穷究于天地之间,不知道其依据究竟是什么。更何况,邓时海先生提到的“普洱府”、在清代和民国时本来就包含了“易武”、“六大茶山”,也包含了澜沧江以西的“班章”。在我理解,这种表述,有点类似于我们老家乡村里的风水先生给普通百姓讲所谓的“地气”、“龙脉”之类的玄之又玄的概念。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按照邓时海先生的“地气灵性”这一说法推而广之的话,我们是否可以这样如此推论:既然地气灵性都移到冰岛、昔归了,是不是只有这些地方的人才是最有灵性的。其它地方的,要么早已因“地气灵性”转移,都变得愚钝不堪;要么就是“地气灵性”还没有转移到,自然还是蒙昧无知?

人类的生活、生产经验是不断演变、不断提升的;人类的审美观念、审美情趣是从无到有,从有到多,从多到精的;人类的物质文化是在历史长河中慢慢积累,逐步丰富完善的。没有什么事可以一蹴而就,也没有什么事物是毫无由头的。

邓时海先生在“关于传统工艺的省思”一节中认为“过往制茶的工艺早已流逝,不管号字级、印字级茶品,都没能留存下来。实际上,我们今天在西双版纳、临沧、普洱等地仍能看到的用木甑微微蒸软普洱茶原料,以石磨压制普洱茶的工艺,就是从祖先传承下来的传统工艺。有的还授予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保护。至于利用机械流水性生产制作茶品,这是人类为了提高生产效率而充分挖掘智慧所取得的物质文明结果。作为当今社会的人类,在做好传承和发扬传统工艺的同时,更应该以人类发展为追求,不断改善生活质量。有时候,绝对的肯定或否定都不好。

谈及普洱茶产品的包装,就如人类衣着服装演变一样,也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至于我们面对的各种商品,自然也可以有不同的选择。社会不断变迁,人们自然形成各种消费主张与观念。今天的各种普洱茶的包装也体现了人们不同的审美观念、消费观念,其实也是社会和谐的一种体现。

纵观当今市场上的普洱茶包装,的确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也能看到很多包装设计非常具有文化内涵,足以展示各种文化元素,让我们在品饮之外,又能感受另一种文化信息与魅力。如果一味地、绝对地排斥现代化的、优秀的包装设计,其实也是对自己活在当下的一种极端否定。更重要的是,人类在生活与生产中,之所以逐步会对商品进行包装,其中一点就是为了保证商品的卫生安全。假如我们提供给消费者的普洱茶产品,依然是没有任何外包装,谁能保证在运输过程中不会沾染灰尘、杂物,乃至吸收异味?“包装纸质量如何不谈,不如传统,若是有纸装的,也是手工制作的米浆纸张。现在就不详原料也不详质量了。” “我们唯有凭过去品饮老茶陈品的经验与体悟,去寻找值得收藏的茶品。”诸如此类,在邓时海先生的文章中常能见到。我们只能说邓时海先生是一个有相当复古情结的人,对新的事物表现出了不愿接受的态度。

最后想说的是:当我们走进云南的每一座古茶山,面对那些生长了成百上千年的古茶树,最好的办法,是保持肃静,以一颗敬仰的心去朝拜这些古树.不仅是对古茶树的尊重,更是对自己的尊重。我们有责任和义务去维护、保护与我们息息相关的大自然,以及大自然馈赠我们的一草一木。面对大自然和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这些宝贵财富,面对人类创造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我们,还像当初仍在树上跳来跳去的猴子,还需要进化,还需要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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