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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北方

2015-08-22韩伟林

民族文学 2015年8期
关键词:界碑边防边境

韩伟林

突然就发现了边防公路边的路标,红漆风化脱落,但那“巡逻路0”的字样,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混凝土结构的小小路标毫不起眼,甚至简陋,与近在咫尺的异国风情相比,好像真的不值一提。而我的固执却如此敏感,也许是心房曾经烙刻下的深深印记?

就在几天前,我们乘车绕行无数大山来到了西南重镇——友谊关,卡在峡谷通道上的城楼式建筑承载了太多的历史寄托,汉朝初名雍鸣关,后改鸡陵关、界首关、大南关,明代又作镇南关。新中国成立后改睦南关,1965年为了纪念中越两国人民“同志加兄弟”的胞波深情,改称友谊关至今,远远望去城楼上的陈毅元帅题字依然刚劲有力。因为临近清明,我们遇到了太多的老兵,不用问,我们就知道了他们是那个时代最为可爱的人,为了祖国的荣誉为了神圣的领土,在这片红土地,他们前赴后继不惜一死。战事早已远去,但记忆不死灵魂不灭,幸存下来的老兵们带着妻儿孙辈,从全国各地驾着自家车,一一相约“千里祭英魂”。国门前身穿65式军服的老兵们一一合影留念,他们胸前的奖章熠熠生辉,领章帽徽红得像一团火,他们欢笑的脸庞是那样的安详,我相信那是经历血与火洗礼的独有气质,我们学不来,我拍着心目中的英雄,我争着和他们合影。之后我不停地翻看相机里的照片,哦,我在与那个激情的时代,与自己苦苦追寻的英雄情结在一一留影。那个时候,我想起了在呼和浩特,在内蒙古军区军史馆看到的包新峰同志革命烈士证明书。内蒙古军区副营职参谋包新峰在石家庄陆军参谋学院学习期间主动请战,在前线壮烈牺牲,他的父亲阿木古楞是一名老骑兵战士,内蒙古军区副军级离休干部,在抗日战争后期投身革命,曾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内蒙古剿匪和平定西藏叛乱。荣获三级解放勋章、东北解放纪念章、中国人民解放胜利功勋等诸多殊荣。我的记忆在复苏,曾经想象遥远的故事,在友谊关下醒来,来自北方的包新峰烈士也是南国星光木棉中的美丽一朵啊!返回大新的路上,我和《民族文学》的哈闻老师不约而同地说起,路过烈士陵园应该上去看一看,而快要临近了他说不要影响车上其他同志了,心里想着就挺好的。哈闻老师参军于那个年代,感情自然更为亲切。我便从车窗向外注目,快速移向远方的许许多多老兵,被鲜花簇拥的烈士陵园,在那里天地间的战友们在一一相聚,该是幸福的吧!我们是什么?路人,享受者,观察者,甚至怀疑者?但不管是什么,我记住了西南边陲,我又一次走进与领土主权这样的大词联系在一起的边防。参加《民族文学》重点作家改稿班的我们,地域有别、阅历不一、信仰各异、有名家也有我这样的初学者,但是在边防我们都是一样的。我甚至想,我怎么用熟练地敬过23年的军礼,向英雄们致敬?

中俄边境额尔古纳河右岸也有一座高大的纪念碑,纪念碑正面赫然刻有“吕公瑞甫战殁处”,当地百姓和边防官兵称之为“卡官墓”。1929年9月28日,因中东铁路归属之争,苏军200余人乘橡皮船越过额尔古纳河,突袭中国边卡和居民,毕拉尔河卡官(上尉连长)吕瑞甫率卡兵和青壮年边民奋起应战,血战8小时,毙敌10余人,但因双方兵力悬殊,吕瑞甫以身殉国。后来,民国政府为了表彰吕瑞甫的英勇事迹,在其献身的达木苏屯(新中国成立后称平安屯)修建纪念碑。纪念碑此后维修过两次,一次是在抗日战争胜利后,由当地商会集资修缮;再次是2001年,由呼伦贝尔盟边防支队修缮。除了修缮一新,边防官兵每次巡逻执勤路过,都会一一下车瞻仰。今人呆看的月亮,曾经前人也在仰望;今人守护的边防,曾经也是前人的牵挂。风雨飘摇的国运,强邻虎视的境遇,百年里千里人迹罕至之域,这就是吕瑞甫卡官当年守卫的边防。今人没有理由不好好珍视。

走边防,曾经是我的工作常态。每一次,想往最多的是又有了顺便的机会,可以到草原看看,看看草,看看悠闲的马儿,看看高高在上飘舞着的云彩,或者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就那样漫无目标地行走,可总是要穿过什么的,哪怕是绿绿的黄黄的草海、或白或绿的林间,就这样到了国之边界,看到了国门,看到了界碑,看到了常年坚守的寂寞英雄。如果幸运的话,再向前,边境铁丝网里又会远远看到黄羊、野驴,它们是草原上更为久远的“原住民”,可爱的精灵。

不知是多久,总把想往作为真切的存在,而过程总是成了铺垫。一路驻足的风景该是多少真切啊。那一年的4月,我随一个工作组在风沙迷漫中到了一个边防所站,座谈,感动,傍晚时分离开时看着公路边的古榆树渐渐远去,三三两两难得一见的黄羊野驴在边境防火道闪现欢腾。前边的车辆出现故障紧张修理,我便下车转悠,借着车灯的光亮我突然看到了两三米处的潜伏哨位,一眼便发现了构造:草地下挖数十公分够一人躺下,上面伪装的是一张朝北半开的小小迷彩篷布,战士明亮的眼睛在闪动。第一感觉就是年轻的战士在这空旷的原野和黑暗的深处太不容易了,是否也会害怕?奇怪的念头,真实的存在,这也许就是“坚守”一词的那层直接含义。我喜欢边防线上随着四季变幻着颜色的草原,一层套着一层的松林,黑色的戈壁滩,这些我都曾久久地凝视,恨不得用记忆代替画笔一一作好记录,贴在心房。还有一次,我叫停吉普车,站在边防巡逻路上仔细拍着张张雪野上的日出。那灿烂的影像,那通红内里的寒意好像互相参透。

大美大新,我记住了这个美丽的词汇,我相信大新浓缩了广西全部的美丽,“小桂林”明仕田园保留着最为朴素的美感,黑水河湿地乘船穿越时空奔向安平土司府,还有清晨浓雾间泛着小舟捕鱼的农人,露天表演的壮家妹子那低头腼腆一笑,甚至大山深处劳作的村民,举手投足间都是那么的友善。一处风景如果没有了期间生活着的人们,我不知道还会美在哪里?而当我们的车队驶过一处交通要道的那一刻,我惊奇地发现,旁边是一群身着迷彩服防弹衣,头戴钢盔的武警官兵在执勤,大新的同志说,这里是边防啊!啊,这儿是边防?那一刻我激动得就想掏出还没有过期的警官证,向他们问声好,说我也曾是一名边防武警,全国边防是一家,咱们是最近的人。美景欣赏过后,任谁也会承认,不论北疆的还是南国的边境前沿,自然环境如此恶劣,久了,足以吞掉不论何等坚强人士的任何耐性。我们只是偶尔的路过,他们还要周而复始地执勤下去,这是军人的使命。当年我也曾怀恨起造物主,或者一个个可有可无的“组织”,把我放置在如此没有意思的草原深处,又叫戍边卫国。歪七扭八的苏木小镇、所谓的街道上满是牛羊撒欢时的产物,那还算红砖砌就的营区里便是我的一切,我想象不出还要待多少的年月。但过后都成瞬息,那是怎样一种痛苦的想往啊?离开那个小小的边防派出所我痛哭,我是什么,我只是待了一年多的浑身散发着油星味的炊事兵,可我哭了,稀疏的草地,黄黄的土房子,飞着尘土的小路,经久不用的那达慕会场,与我无亲无故的人们,那里的颜色如此之深地记住了。离开另一个边防派出所,不到半年,红牌牌还没到哭的境界吧,可我却一次次回去,好像还是其中的一员,很没有出息地看了,拍了,而后藏在电脑,一如存进了大脑。后来离开工作了10年之久的支队,少校应该有了一些计谋吧,我不设防地无故对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儿,发着莫名的脾气,而且在没人的地方默默揪心地长哭一番,我知道我又一次距离一个熟悉的地方渐行渐远了。直到到了自治区边防总队,直到完成了自己的军人使命。而人生一切的颜色也都会消失,一如一个个分离,一如一次次看着美丽的景致,出现了又消失了。那些景物都是世界,那些消失的也是世界。爱了,想了,就会觉得没有一种事物或者存在是一无所有的,就像草原,其实饱含了一切的生计取舍,那么灿烂地奉呈。

溪水从宝圩乡板价屯中央弯弯曲曲流过,沿溪错落而建的高栏屋,闲坐谈笑的村民就是风景,我即刻陶醉在了浓郁的民族风情与自然风光里。我们遇到乡儒农廷兴老人,他是“短衣壮民俗风情表演团”的团长,从教师岗位上退休后组织村里的青壮年还有小孩,根据板价独有的民间歌舞,创作出交友舞、铜钱舞、狮公舞、铜鼓舞、打扁担舞等二十多种舞蹈,山歌更是一边舞蹈一边即兴演唱,有敬酒歌、迎宾歌、送客歌、摇篮曲、情歌对唱,还可以向客人表演舂糍粑、织壮锦等民俗活动。表演团成立后,每年都有二、三十场的演出,还受邀参加过德天边关国际旅游节的开幕式。农廷兴老人的家就是一个小型的“短衣壮”展览馆,有沿用至今的手工织布机、传统的民族服装,还有满墙的反映“短衣壮”民风民俗的照片以及世界各地来访者的照片。农廷兴对自己的风俗风情及历史非常了解和熟知,板价壮族是全国唯一的“短衣壮”,古老骆越部落后人。现在的“板价”壮语叫“板嘎”,汉语意为树杈,许是因为沿溪的房舍像树杈一样分开坐落吧?临近离开,我才知道板价也是边境村屯,这是我感兴趣的话题,我立即问农廷兴老人一些边境上的事情。老人指一指前方的大山说那儿就是越南的地界,在我熟知的北方地理概念中这应该是极短的一段路程,而在这里就不一样,三五里就是突兀出来的高山,这是广西地理地貌的一个显著特征。那座高山上还保留有清军修筑的炮台工事,那是保卫边疆的见证,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越南对华政策投射到了边境一线,已经有特工在山上活动,觊觎清代树立的界碑,村里民兵连长见状,指挥基干民兵硬是把清朝树立的界碑挖出来藏好。农廷兴老师说,就是怕对方特工将咱们的界碑挖出来偷走,对现有边境走向形成争议。我相信边境一线的老百姓是最爱国的,这个爱国是看得见摸得着,丝毫不用现在推典型那样添枝加叶一番。以我的兴趣所至,真想爬山涉水去看一眼那面可爱的界碑如今的模样,但已经不能够,而且显然这个故事与如今风生水起的两国边境贸易形态有些不合拍。但这又有什么哪,我在边贸互市点,就见到许多穿着军装的自卫反击战参战老兵在对方的摊位上大包小包采购物品。自然而然,我记住了大新45公里边境线上发生过的动人故事,关于主权,关于领土,关于小人物的爱国。不要怀疑,不要调侃,无论北方南方,边防上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许多。

快要到达大新的亚洲第一大跨国瀑布德天瀑布,我们从很远就感受到了水浪轰鸣落下的气势,以瀑布的中心为界,此岸为中国,对岸即越南。1896年清朝政府立下的刻有中法两种文字的青黑色条石打制的53号界碑,就在瀑布上游。1886年到1897年,中国清朝政府同当时统治越南的法国政府划定了全长1347公里的中越边界,并在1887年签订《中法续议界务专条》,在1895年签订了《中法续议界务专条附章》等界约。双方在边界树立了310块界碑,53号界碑就是其中之一。上世纪九十年代我曾在边防期刊上见过53号界碑的图片,如今能够实地看看抚摸一下自然是亲切无比。这块著名的界碑还有一个典故,清朝年间,两广总督张之洞奉旨在这段边界上竖立界碑,一统边界。当时的交通极为不便,山高路远,崎岖难行。几名官兵奉命抬着有一人多高的界碑条石,辛苦异常,看看天色已晚,却还有一段路要走,他们看前面一片怪石嶙峋,根本就是不毛之地,加之疲惫不堪,于是就地挖坑将界碑立了起来。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一次小小的偷懒,国家丢了不少的领土,还给后世遗留下纷争不决的边界问题。同行的大新同志笑称,至于故事真假大家可以随其所便。自然我是相信的,划界谈判做到有理、有利、有据,双方的斗争自然都会相当激烈,既需要谈判专家有外交家的风范,又要以条约、附图为尺度,既要照顾双方的感情,又要代表国家利益。这个时候,个人的思维上升到了“历史的思维”,边防无小事。

当年我在中蒙边境二连浩特附近的一个边防派出所当兵,第一次见到的界碑是357界碑,提干后又多次近距离感受357界碑的庄严美丽,后来退役下来的混凝土结构的357界碑摆在了中国军事博物馆,替代的花岗岩材质815界碑更加美观大气,对着我国的一面镶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并刻有“中国”字样,对着蒙古国境的一面镶有蒙古国国徽,并刻有“蒙古国”的缩写,这是中蒙边境线上唯一的同号双立双面界碑。而不远处建于1956年的国门,在1962年中蒙划界时那块土地划归蒙古国,国门也就自然归了蒙古,就是如今蒙方的国门。据说,当年交换的条件是蒙古将贝尔湖的一角划归中国,现在的中国才得以有了贝尔湖不足百分之十的湖面。

清朝政府立下的53号界碑旁,2001年我国又立起一块835号界碑,面向我方一面写有中文,面对越南那面写着越文。1999年12月30日,中越签订《中越陆地边界条约》。在所有双方有争议的227平方公里土地中,113平方公里划归越南,114平方公里划归中国。中越两国在陆地边界上立起了一个个的新界碑。距离界碑数步便是越南边民搭建的用塑料布遮阳挡雨的摊位,琳琅满目的货物摆在简易的木架上,摊位间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当地同志提醒我们,那些摊位不要走得太深,对方商贩中间混有的情报人员说不定就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越南商贩操着流利的汉语热情吆喝,由不得我们不大包小包采购一番,毕竟这里是两国友好和平的所在,而且我们是看不出来哪些人会是情报人员,听说皮鞋擦得很亮的是,到了本国重要节日情报人员还会穿上整齐的军服以示郑重,这一独特风景我们当然是无缘一见了。这里应该就是2009年两国达成共识设立的边境贸易互市小岛吧?中越两国规定将归春河上的争议小岛作为边界贸易之地,两国边民及游客上岛都不用办理手续。在这里,我们就着实享受了这样的待遇,没有办理任何手续,脚一抬只用了一秒钟就迈出了国。而德天瀑布下方的归春河静静流淌,划着竹筏头戴斗笠的越南妇女看见游客过来,划过河流主航道到我方一侧的岸上追逐着兜售越南特产,十分有意思。这种情形在我到过的中蒙、中俄边境都是不可想象的。

我又想到了中国的水墨画,水墨画技法是最为擅长描绘大新氤氲气韵的,我们也算在力透纸背的淡雅迷蒙中徜徉过一番。除了景,我是更为惊叹大新儿女如画般的超凡脱俗来。“2011年以来,大新县连续4年社会公众安全感综合指数排在全区前列、崇左市第一名。而这,对一个靠近越南的边境县城来说,弥足珍贵。”这是采风期间,我在一家饭店报栏的《广西法治日报》上偶然读到的,巧合的是随手一翻,一版上就醒目地看到了写有大新平安建设的长篇通讯。我从事过边境治安工作,知道数据背后的故事,这个“第一”为何大新独有?我想,除了决策者建设者的建构,一切还是基于这个西南边陲的和风细雨,温良百姓的需求。小桥流水,水绿木棉红,安逸与清贫,活跃的治安形态……面对这样的一个个阴柔情境以及凸显的矛盾转型,基层基础工作除了“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我不知道还会是什么。我们走过的边境听说十里以内不设防,世代居住在边境两侧的两国边民鸡犬相闻,共用一条河流,共享一片土地,双方人家自由通婚,双方像一家人一样自由来往,在两国界碑交汇的地方摆摊,自由贸易。所以,在大新这个没有物理屏障的边境地区,乐此不疲兢兢业业的维护者,他们津津乐道的家长里短,由不得来自远方的我们不感动。回来后,我专门又到网上寻找答案:2013年10月16日晚,广西大新县公安局、边防大队破获一起毒品案,缴获海洛因20公斤。2014年10月25日,广西大新县边防大队侦破特大运毒案,缴获海洛因9.81千克和涉案小轿车1辆,抓获2名犯罪嫌疑人……

自由地想着行进着,便想起在一些村屯、边境景区,我们看到的不少“打击制贩毒”“禁止购买非法走私物品”的标语。难怪随着中缅边境对“金三角”毒品入境的查缉力度不断加大,近年来,绕道老挝、越南,然后过境我国的毒品数量剧增。绵延两千多公里的中越边境线也成为缉毒战争的前沿阵地,广西和越南的陆路边境长达1020公里,除了几个主要的口岸,大多数的边境由于自然地貌的原因无法设立人工屏障,而且边民们可以在边境线上跨进跨出,毒贩们看中的就是广西边境便利的交通条件。大新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就处在这样的位置,壮美秀丽的群山之下的边境前沿,我记住了武警边防官兵闪动的身影。

许多人会说,边防偶尔远行去看看还新鲜,待久了那种单调真会把人憋出病来。然而真的待久了,去多了,又会怎样?毕业于石家庄陆军学院的四川籍哨长,带着一名战士在位于锡林郭勒盟乌珠穆沁旗边境前沿的哨所执勤。整整一周过去了,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向着北方观察瞭望,视觉疲劳,闲待冥想,整理内务,到点儿走进哨所负一层埋头造饭。在望也望不到头的绿色怀抱间,精干的少尉哨长对我们发着满腹的不想干想转业的牢骚,我们静静地当着他难得倾诉的听众。我甚至想对他说:你这想法不错,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待着确实一点意思都没有。可事实上我们能做的只是倾听。就是这样的机会,我们也只是待了极短的时间就又忙着赶路了。而他还有一周的时间还要这样坚持忍耐。直到连队的给养车送来下一拨人,再接走他们,之后的之后,他们再上来。多年过去了,如今,当年的哨长也许也当了连长营长,他也在静静倾听吧?

又一次的走边防,到呼伦贝尔市新巴尔虎左旗,看过诺门罕战争留下的痕迹,我们沿着边防线由南向东北的满洲里方向驶去。缓缓流淌的哈拉哈河在左侧不远处发着光亮,岸边是高高的铁丝网,绿绿的草地上立着二层迷彩哨所,旁边是风力发电机在转动,军犬奔着我们的车追逐。这一幕一刹那便一一向后闪过。我们甚至在锡林郭勒盟阿巴嘎旗边境前沿的边防机务连,在牧民散发着温馨的蒙古包,过足了枪瘾、酒瘾、歌瘾,陶醉在草原迷人的景致里面。

数小时,几分钟,甚至一瞬间,这样一个个惊鸿片断,南方北方的边防在眼前零散而又整齐。有时觉得这样的邂逅叫缘,有时又觉得实在不值一提。其实,你在与不在、经过或没有经过,他们一直在那里。来来往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却成为许多人回味隽永的集体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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