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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地书

2015-08-17泉溪

大理文化 2015年3期
关键词:营盘墨江普洱

泉溪

怀念一只小小鸟

狂风暴雨在不知不觉中停歇,时间在嘀哒嘀哒的房檐水的滴落声中流逝。快到零点了,我记得先是看了一会儿书,又在稿纸上写了一篇小文章。我起身在小屋内转悠的时候,突然从窗户上扑棱棱地坠下一个小黑点,我定睛一看,是一只小鸟,小小的惹人喜爱的鸟,是我在乡间常见的那种鸟,不知它在鸟群里的学名怎么称呼,我们乡间通常叫“碎米雀”。

由于它的光临,我的心情也变得格外鲜活起来,我酸涩的眼皮消去了倦意,我滞重的心绪荡漾出几丝涟漪。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一点点靠近这只小鸟,我怕我这庞然大物吓坏它,给它带来威压。然而我错了,看起来它是无所畏惧的,它在我的地板上试探着走了几步,走得并不撑展,像稚童的碎步,好在我的地板也平坦光滑。在我100瓦的灯光下,这只小鸟转了转短短的脖子,用小而尖的喙啄了几下地板,它可能没想到地板是坚硬的,让它奈何不得。我还是远离了它,我不想靠它太近,给它造成太多的压力。我想我俩之间还是保持我行我素互不干涉的距离为好。我仍然坐到桌前写诗。正写着我就听到身后扑扑的声响,回头一看,这小家伙竟跳到我的沙发上去了,我洁白的沙发垫巾、扶手巾都是刚洗过的,它用小小的脚掌踩上去,它觉着舒适、温暖,但它还是不服气,跌跌撞撞地从沙发的边沿冲上去,用喙啄着靠背上的纱巾。它太小了,或者本来力气不够用,这小小的喙扯不动我的纱巾,所以它的顽皮和捣乱几乎也是不留痕迹,我依旧不去理会这小家伙。

想想,那晚上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雨点雨声中颤抖,就在这阵阵的大雨的喧嚣里,我听到屋檐旁清脆的鸟叫声。我门口有一棵高大的银桦树,它茂密的枝叶伸展到我屋檐上,我想这个家伙就住在这树上的巢穴里。这样一来,我们还算是和睦相处的邻居。它一定是为了逃避那场大雨的袭击而出巢……然而具体的情形我不得而知,这简直是一个谜了。

这个家伙还在不停地飞,它似乎在试飞,或者是瞎折腾。它还只能飞出两米远的距离,在一米内还飞得撑撑展展,进入第二米,它的翅膀就乱了方寸。也许是心有灵犀吧,它又从沙发上飞到我的书桌上,它对我视而不见。这回我真切地看清了,它黄绿色的羽毛在灯光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泽,显出分外地美丽、空灵。我看着眼前这只小小鸟,惊诧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灵感、智慧。在这伟大与渺小、沉静与动荡之间的较量中,一个小小的生灵显现出多么巨大的吸引力,多么强悍的震慑力,大地上的一切生灵都是可爱的,都美得那么妙不可言。我心中突然跳出八个字:小鸟依人,心生欢喜。我也一下子明白了这八个字的内涵。这小家伙羽绒光滑,所有的雨点都可以从它的身上滑落下去,但它双翅下凌乱的几根羽毛又告诉我,就在几个小时前的风雨怎样在它的身上肆无忌惮地展开攻击。它在我的稿纸上朝前走了几步,正踩在我写它的诗歌文字上:我书桌上码着一排排的书,它似乎对书籍没有多大兴趣,眯着小眼睛,又似乎疲累伤神的模样。其实我也挺累,我一面教书、写作,一面要到外面的世界去兼职挣钱……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小家伙是不会知晓的,我们这人世间凡俗的活法。

夜深了,我也疲倦地睡下。为了这小家伙的安全,我把水桶盖上,我把门和窗轻轻掩上。我知道这小家伙要陪我度过一个不宁静的一夜。我有一位诗人朋友写过一首叫做《一只鸟或一个人的一夜》的诗,大致的情形也这样吧。

第二日,我被它一声接一声的叫声唤醒。我睁开眼,有一丝晨光斜溢进窗子,这小东西先感觉到了。它一声紧一声地啼叫着,它已经离开枝头的巢穴一整夜了。我匆匆起床,坐到我的书桌前,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我女友也来得早,她就在这小家伙揪心的鸣叫声中走进我温馨的小屋。我说你看我们又多了一个小客人。我女友欢快地把它捧在小手掌上,端详了半天,又用嵌着小酒窝的脸蛋亲了亲它毛绒绒的身体,小家伙既不挣扎也不反抗。没想到我女友双手往窗外一送,把它放飞了,它是带着揪心的啼叫离开我的小屋的。我看看窗外,天空已展览出一片晴朗的迹象了。

每当我看到天空有鸟影飞过,或者我房前屋后有鸟声清脆地掠过时,我就格外地怀念起那只曾在我小屋里留宿过一夜的小小鸟。

炊烟与阅读

在云南边地,我出生的北回归线穿过的那片土地上,只要你看到炊烟,你的内心就会升起人世的温暖。

在我的村庄,炊烟是分两个时段升起的。我印象中,我们家里,姐姐和母亲是起得最早的。常常是,我从床上慵懒地起来,姐姐或母亲,早把猪一天的饭食煮好,热气腾腾地盛满另一口铁锅。而我们一家人的饭也在灶上,木甄子噼噼啪啪滴着水蒸气。水蒸气也是温暖的,它把你的食欲都泡得酥软了。这时,你走出屋外,炊烟是清晰的,如同薄薄的晨曦与雾气一般,升腾到房前屋后的大榕树上,太阳金灿灿的光芒也从树叶间洒下来……到了傍晚,夕阳与炊烟,遥相呼应。那袅袅升腾的烟柱,似乎在召唤农人与牲畜一道归家。这是云南山地最美的晚归图景。

当然,这炊烟总和斜偏偏的山坡、默默的木屋联系在一起。没有炊烟缭绕的房子是死寂的、孤单的。只要有炊烟飘摇起来,说明这户人家人丁兴旺,田桑丰饶。整个村庄都会再一次升起炊烟,这时的炊烟更让人依恋与怀旧。这同样是人间温馨而不可缺的柔软部分。

我一直喜欢这样的场景。这是我童年生活的全部经验总和。你不用问,每一户炊烟下都会有一个勤勉的女子在操持家务。你看见她从柴垛上抱起三两节柴火,走向灶房,一会儿就闪烁出红色的火苗,映照在她的脸颊上——那是她最美艳的时刻,她不用涂脂抹粉,就完成了白己的美艳与明媚。这样的美让人怦然心动,这样的美是云南边地的独有。

我曾有过独特的经历,借着灶膛的火光,读完了整张或半张报纸,那是我识文断字的开始。家里寒碜,每次上街,家人总不让我买书。当然,母亲总要买回一些大包小包的菜籽,都用报纸包着,那些报纸,要么是《人民日报》,要么是《云南日报》。总之,上面有文字在,这是千真万确的。那一个个文字,如同一个个庙宇,它能安抚我幼小的心灵。母亲每次买回菜籽,我总央求她,把菜籽腾到竹筒里,换来我短暂而欢愉的阅读。

就这样,借着灶膛的火光,我读完了那些残章断简般的报纸,而屋顶上的炊烟,就未必能看见。

燕子,在北回归线上歇脚

北回归线穿过墨江,这座云南边上袖珍的山城。夜幕挂下来。高高的电杆上,电流穿过夜幕——这件大地的衣裳温暖起来,宽厚起来,许多燕子蜂拥过来歇脚。那一只只燕子,可是纽扣?可是补丁?可是人类的灵感和智慧?它们是否为我们呈现出乡村生活的虚幻与真相?

一座燕子歇脚的山城,人们从电线下悠然走过,每个人的肩膀上是否会歇落一只燕子,让它分享人们心中的幸福。燕子们是否知晓人世间需要时间的慢?

其实,每个人都希望时间慢下来,但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人到中年。

其实,我也是一只燕子,从我的村庄,飞到了龙潭乡,飞到了墨江县,读中学。

我读中学的那阵时光,燕子早已光临。唧唧喳喳地闹腾,县城所有电线上,都被燕子们占领。也算心有灵犀,鸟与人和谐共处。电线下,墨江人走走停停,但燕子们从不把粪便扔到人们头上、肩上,姑娘们的衣裳上。

也就在墨江读书的那阵光景,我开始写诗、偏科。接着,家里不断出事,大哥病故,双亲相继离世。在墨江,我除了写诗外,就是到处漫游。邂逅一个小女孩,然后破天荒恋爱,终于找到疗伤的药。但都是暂时的,在那样的景光下,我们只有恋的份,爱的份,没有爱情结果的枝干。

然后就不停地飞,依然是我孤身一人,像一只孤独的燕子。飞到了思茅,飞到了昆明,飞到了北京。甚至飞到了越南与老挝。我把这些经历称之为一个人的漫游,一个人的飞。

后来,在飞往北京的飞机上,我认识了一个哈尼女孩,那个皮肤略黑的女孩,双眼皮,黑眼眸,完全正宗和典型的哈尼族血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我儿子就在墨江医院出生,儿子出生的头一晚,我一个人还在墨江街头散漫地走。我激动而惴惴不安,让一个快要做父亲的人手足无措。这时,我又看见黑压压的小精灵,把窃窃私语歇在电线上,把它们的脚步歇在电线上。

——多么美好,墨江的燕子可以把脚步停留在天上,歇落在北回归线上。

——多么遗憾,只是我们的脚步,从古人到今人,训练了多少年,却无法飞到天上。

营盘山记

妈妈,如果你不在意,我长大的时候,要做这渡船的船夫。

——泰戈尔(印度)

面对营盘山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震撼和悲悯。

在我出生的世界里,山是我无法绕开的事物,我一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件事物是大山。我有时候还真想不清明,无所不能的造物主为何要把一座大山愣是摆在我家门口。它一味地默然、黑色、冷峻,俨然一只没有驯化过的庞然大物。后来在中学课本里读到名山胜水,我还是一心头的疑惑,大山没有脾性么?大山又为何默然不语?默然中你总会读出大山无处不在的威慑和力量。这样七七八八地想一通,还是一脸的木然。上苍和造物主高高在上,却没有透露半个字的玄机。

一座山总会深藏着坚硬和温软的部分,故乡的营盘山亦不例外。

父亲在世间奔走的时候,总爱谈及一个人,那是对门山村子的一个猎人。应该说,这已经是村庄里最后一个猎人了。你根本无法相信,那么一个血气方刚的人,他大半辈子的年华就留给了大山。我说的山,指的就是营盘山。

据说这个猎人是从城里逃到山里的。当年小县城已经轰轰烈烈地搞运动。他家成分不好。父母被打倒了,不久都双双离开了人世,上吊自尽了。他们走的时候是在一个清晨,天光朗朗,晨风依依。就是这样的好日子,同样会有人离开人世。那是个非常年代,非常年代的事情常常可以荒诞不经。他同样也是被“拿下”的对象,然而他离开了生养他的那个小县城——那个北回归线穿过的小城,那是个有着石板街、有着马店的温暖的小城啊……但他只能头硬硬地走,孑然一身躲到营盘山,过起几乎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据说,他刚躲到大山的时候,住山洞、喝泉水、吃树皮和树叶,过着几近野人般的生活。

营盘山收留了他。

印象中,营盘山浑网、突兀、孤傲,形似一只巨大的馒头,但这只馒头你轻易啃它不动。若是从太空俯视下来,山上的树木、石头、豹子、飞鸟、人类等等,也都只是一只只小蚂蚁而已。只是这些蚂蚁的个头、脾气、饭量、生活方式不同罢了。但是这些“蚂蚁”和真正的蚂蚁不一样,他们不可能和平共处,他们谁都在谋算着如何把异类拿下、灭掉。凶悍的野兽们一门心思装着坏水,总想着把人给干掉。在这点上,人就比野兽们多了几根弦,所谓那些优秀的猎人都具备这样的品质……所以,在我深深的意念里,这样一座山,确实坚硬、冷酷、神秘、拒人于千里之外。

然而父亲在世的时光里,他同样讲述过不少温软的事件。他说有一次和这位猎人在山上过夜,他们燃了一堆火,在火堆旁说闲话,困了在火堆旁睡,一先一后,轮流看守。事实上,谁都无法睡踏实,凶悍的豹子野狼随时有可能跑来袭击。而山猴子们看见火堆后就在附近的林子里一片乱麻麻地狂喊起来,那声音喊得人心乱乱的。那高亢的声音实在和人相像极了,哦——嚯——哦——嚯嚯嚯……地叫唤个不停,那声音绵绵不绝地在山谷间回荡,让你直愣愣地竖起耳朵和毛发……父亲说,借着闪闪烁烁的火光,他们看见一群山猴子在树杈间跳来跳去,黑黄相杂,黑为公,黄为母。他说,他看见一只小猴子从树上掉下来,立马就有一公一母两只老猴子跳下来,抱起小猴窜上树,那种抱姿,那种疼样,那种呵护,简直和人一模一样。父亲叹叹气说,你那样看着看着,扯紧着的神经就松弛下来,恐惧感没了,一愣神就辨不清那是猴子还是人……在年少的时光里,我就这样听着有关营盘山上桩桩件件故事,一忽儿睡到梦乡里去。

大自然的神奇造化,让我在童年光景里早早读到营盘山,时日一长,心里便萌生出一种渴盼来,想爬到山巅去看个究竟。我甚至痴痴地想,那山巅一定是天的边沿。我不止一次问过外婆,那真是天边么。外婆也确凿无疑答应过,但更多的时候,外婆给我讲她那些悠远绵长的故事。外婆裹着脚,走路颤颤的,碎步子。外婆是个好心肠的人,有什么好吃食就一个劲地让给我。因为心肠好,又会讲故事,夜间就能把我领睡,睡踏实,睡甜。那样的日子过得真快,真好。然而在一场一场的秋雨过后,我离开了村庄,我的父母也相继去世,就埋在家乡的山坡上。从生到死,来来往往的人世间,我痴痴地想,我的父母没有离开过家乡的半步土地,没有离开过对门的营盘山,他们是有福之人了。这话是我一个朋友说的,在黄昏时分,他和我聊天的时候说的这句话。他仿佛就专为我一个人说,为营盘山而说。我听了,感动不已。

怀念一座山是在我离开村庄之后的事情,那时我已经游历过云南各地的山脉。所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整夜辗转反侧,或者整夜梦见营盘山,听着呼呼的大风漫过山谷,我一个人在山间攀爬,有时迷路,有时豁然坦途,心里霎时浴满灿烂的阳光……如此反复多次都做相同的梦,我就想,营盘山已搬到了我心里。更为奇妙的是,在我的阅读及视听里,只要和大山有关,营盘山就显现在记忆的屏幕上来,它依旧浑厚、悠远,凝重和旷达。无形中,它构架了我精神力量中的重要部分。

时光远逝。有了营盘山,即便生活中出现种种闪失和低落,我也并不感到震惊!我自小就有了这样的愿望——面对营盘山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泰戈尔的诗句:“要做这渡船的船夫!”我想从山这边渡到山那边去,然而20年过去,我依然没能渡到山的那一边。

无量山记

在云南边境,在宝藏,我住在旅店,寂寥无声,却辗转难眠,想起一位高山上的少女。我说的高山是无量山,巍峨无量,耸入云天。

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踏进莽莽的无量山,走了许多地方,留下许多脚印,也留下许多美好的印记。某天,不小心到了茶树王千家寨对面的景东花山时,晨光中映人眼帘的是村落、木门、清泉,还有一位少女如瀑的长发。

一进门就看见忽明忽暗的火塘。少女抱出土罐,砸碎什么黑色的薄饼,移到火塘边烘烤。不大工夫,就听见土罐里“噼啪”一声响,我刚在木墩头上坐定,就被惊吓,心有余悸。随后屋子里弥漫开一种来白山野的香味,我仿佛回到故乡,回到我生存的草木间。闻着这股清香,整个早晨都清亮起来,疲惫的心也香了,清亮起来。

我看见少女从屋旁的清泉边回来,清亮的脚步,挂着清亮的水珠。她是去取清泉的。我看见泉水缓缓斜进土罐里,水晶透亮中冒出雾气。少女把一个小布袋投入罐中,上下抖动几下,倒在土碗里,碗里全是浓黑的汤汁,端到我面前,兑了些开水,滚烫的冒着雾气的开水。

和我同行的还有一位景东籍的青年摄影家,一路早赶,风尘仆仆,我们都渴了。其实看见清泉,我们就渴了。

我问投入罐中的是何物?她答,盐巴。哦,盐巴也可以入茶,我心欢悦,我终于见识了无量山的神奇。

其实,我那位摄影家朋友,他写过一首关于无量山的诗——《大山的天空一片晴朗》

……

在无量山里一位农家少女

嘎吱一声掰开木门

透过晨光寻找梳子

浓黑的长发把她的胸脯掩盖

大山的天空一片晴朗

……

无量山,盐巴茶,少女,让我终生怀念。

在宝藏,全乡最高海拔1600米,最低海拔600米,平均海拔1400米,乡政府驻地830米,和无量山三四千米的海拔相比,小巫见大巫。这样的海拔,到了老挝越南地界,也高不到哪去。我就想,山也是有脾气的,想长多高就多高,想长多矮就多矮。而人呢,宝藏的人醇厚、拙朴,安静,就让我想到高山上的那位少女。

善良和美的事物都具备一致性,我到宝藏是找对了地方。是去寻找安静,爱和美好。

普洱记

普洱人是值得说道一番的。别的不说,光从杯中一窥,便能见到普洱人的两极性情:活力四射与闲静优雅聚于一身。

杯中物,莫过于酒与茶。无酒不成宴,饭局是少不了酒的,普洱各地的酒都有,主人自然要征询你,喝哪种口味?高度还是低度?连征询的口吻也谦卑低调,像欠债还钱似的。若不嫌土气,白烤酒白然不缺,若实在喝不惯本地酒,喝外地酒也无妨。若非工作接待场合,普洱人往往喜欢用白酒款待你,白酒性烈,醇厚,地道,容易调起主客间的谈话欲,故葡萄酒就忽略不计。开饭前,主人总会举起杯子,对你祝愿一番后,干地一声,一仰头,一杯白酒就凉爽爽火辣辣地滑进肚里。普洱人敬酒有个潜规则,第一杯,主人先干为敬,除非你身体不适,要不你也得干掉。你干了,杯中不藏不掖了,主人露出会意一笑。第二杯呢,就随意喝,不勉强。顶多说,咋个就咋个了,也是喝。你可以看出普洱人的豪爽、义气、哥们。几杯下肚后,你才会知晓,张三是景东人,李四是墨江人,老五是西盟人。普洱人敬酒,还有一种仪式,用唱和的方式,你就不难听到哈尼族、彝族、佤族的敬酒歌了。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尊重仪式,常常会把你的心唱得滚烫,温暖如春。这是一种边地少数民族独有的人文气脉。

酒不足为外人道也!普洱也非产名酒好酒之地,打住。

普洱街上,无论是老街还是新区,你自管悠然而过,逛逛这家,瞧瞧那家,琳琅满目都是茶店,都与普洱茶“有染”。中午或傍晚,店里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那些在酒桌上吆五喝六的大老爷们,这时也在茶室里泡着,过起他们清雅安静的时尚生活。普洱时光慢了下来。普洱小巧、典雅、曼妙。当地人说,这是个水灵灵的小城,一抬眼,就能看见树叶间的露珠。在这样的时空间穿行,心自然闲适下来,你会看到炊烟、蓝天和鸟鸣。

据说,成都、杭州等地茶馆很多,估计是事实,只是我没有亲历过。普洱除了茶店多之外,还有一样,美女也多,香茗配佳丽,蓬荜生辉,此乃普洱又一人文景观。你坐在店里,看着通红透明的汤汁徐徐倒进杯里,一切的烦心事都会尘埃落定。这是一个适宜交流与对话的地方,诸多陈年旧事,亦呈现出它鲜活的面目。给你泡茶的或是主人,或是年轻靓丽的女孩,别小瞧人家,她们多半亦是有道行的茶艺师。她们会和你谈起某棵古茶树的沧桑,或某饼茶的来历,言语自然,淡有淡无,欣悦绵绵,那种雅致之美,在杯中自会哗然而出。

常常会有如此情形,我那些在普洱喝过茶的外地朋友,有时会发短信或致电说,我在家中品茗,杯中一窥,又径自想起普洱蓝蓝的天,蓝蓝的雨,还有那些女孩蓝蓝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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