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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戒》的救赎主题

2015-08-15张丽红

无锡商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托尔金魔戒汤姆

张丽红

(江南大学人文学院,江苏 无锡 214122)

《魔戒》的救赎主题

张丽红

(江南大学人文学院,江苏 无锡 214122)

托尔金的《魔戒》作为一部奇幻神话作品满足了现代人的巨大心灵需要,他为现代人创造了神话,并且通过神话为人类救赎提供了三条路径:一是克制欲望的横行泛滥,说明机器大工业带来物质丰富的同时也放大了人类的占有欲,欲望正是堕落的根源。二是回归并尊重自然,说明与自然和谐才能达到自我救赎。三是英雄归来,小说塑造了更接近于人类本身的带着缺点的英雄,通过这些英雄的成功表达出现代人在经历创伤之后完全有自我救赎的可能。

《魔戒》;神话;救赎

十八世纪的哲学家们向神学宣战,他们在建立人间天城的的路上举着科学和理性的大旗在风中呼号呐喊,英雄已死,上帝已无,人类似乎已经成为主宰自己的上帝,但是经历了世界大战和天城坍塌的人们却在二十世纪变成了孤苦无依的上帝弃儿,失去了天堂的人们生活得混乱而没有意义,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就是对现代人生存状态的揭示,他们面对生活无能为力,没有任何生活目标,自我开始了异化的旅程。卡夫卡的《变形记》、《城堡》这些生活在下层的小人物充满矛盾、扭曲变形,他们整日惶恐不安,迷惘而孤独,遭受压迫不敢反抗,向往明天又看不到希望。当人类自己拄着科学和理性的手杖前行的时候,一步一步走过的不是天城而是荒凉孤独的深渊,他们按照自己欲望的要求,一手缔造了黑暗的魔都。

二十世纪,饱尝精神折磨的人们将求索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古代神话,“试图在理性的非理性之根中,意识的无意识之源中重新发掘救治现代痼疾的希望,寻找弥补技术统治与理性异化所造成的人性残缺和萎缩的良方。”[1]2因此二十世纪出现了大量带着的神话创作,神话意象出现在很多文学作品之中,“这个时代产生了韩波的地域和里尔克的天使、卡夫卡的城堡和詹姆斯的象牙塔,叶芝的旋转和普鲁斯特的两面体,艾略特作品中关于基督死去的象征意义,托马斯·曼的约瑟研究中对《旧约》详尽的运用,这个时代又是一个辉煌的神话时代。”[2]134神话是对想象和幻想的重新肯定,人们试图在神话中再次找到自己的精神信仰,将在现实社会中已经异化的形象扭转过来,重新树立卓越的英雄形象,指引人们重新树立对自身的信心,对世界的鲜活的体验,乃至对自然力量的敬畏。“社会的动荡使西欧知识界许多人确信:在文化的薄层之下,确有永恒的破坏和创造之力在运动;它直接来源于人之天性和人类共有的心理及玄学本原。为揭示人类这一共同的内蕴而力求超越社会、历史的限定及时间、空间的限定是现实主义过渡的契机之一;而神话因其固有的象征性,成为一种适宜的语言,可用以表述个人行为和社会行为的永恒模式以及社会宇宙和自然的某些本质性规律。[3]3”

二十世纪的很多作家都在苦苦思索存在于荒诞中的人类该如何自我拯救。赫尔曼·黑塞在《荒原狼》中通过主人公哈勒尔从悲观厌世到看清世界接受生活并且用幽默的态度对待生活的经历告诉我们,面对生活的荒诞和无意义,救赎方式就是走进生活本身,接受生活,最终达到超越生活的精神境界。存在主义的代表加缪认为存在确实是荒诞的,世界对于人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但是通过《鼠疫》中各种人对待鼠疫的态度,用里厄医生作为我们生活的指导,面对荒诞,最重要的就是承认并正视荒诞,承担自己的责任。带着同样的目的,托尔金开始了对《魔戒》的创作,他希望神话中的悲剧色彩可以洗涤净化人类的灵魂,希望英雄的出现可以让人类在正义与邪恶之间找到自己的立场,希望神话世界能够给生活在现实中苦苦挣扎的人类带来得以休憩的精神世界。这就是他与其他作家不同的地方。在与好友C·S·刘易斯的一次争论中,刘易斯将神话视为谎言,认为神话只是在华美的金银下掩盖的谎言,而托尔金则认为“在人间流传并非完全正确的神话多多少少还是反映出某些真理。只有创造神话,把自己变成一个‘次创造者’创造故事才能把人类提升到他们堕落之前的完美境界。我们的神话可能被误导,但无论如何,当唯物论追求的‘进步’只会带领人们前往一个令人乏味的深渊和‘铁冠’的邪恶力量时,这些神话引导我们到达真理的港湾。”[4]159-165

这是他所坚信的理念,即真实、简单、充满想象力而又古老悠久的神话是人与上帝之间的纽带,能够在物质时代给人类的精神带来救赎。而人类若想获得救赎就必须要克制自己对物质、权力的无限欲望,与已经伤痕累累的自然达成和解,并且成为古希腊时代勇于承担责任并且能够经受住磨练的英雄。

一、克制欲望

与二十世纪的世界一样,中土世界也面临这巨大的威胁,魔君索隆日益强大,他所带领的黑暗残暴的势力越来越多,只要得到至尊魔戒就可以从此一劳永逸统治世界,各种生灵即将承受灭顶之灾。索伦原是天使,仅次于埃如神,但是他的主人埃如神莫高斯,正是那个在创世纪的时候心里就怀着罪恶的欲望的神。这一切都是来自于贪欲的无限膨胀,经历了人类流血最多的世纪和怨恨最多的世纪,托尔金将欲望看作邪恶的存在,而至尊魔戒就是这种欲望的化身,它可以诱惑心灵最深处的欲望,变成欲望的奴隶。魔君索伦为权利的欲望所驱使锻造了魔戒,在魔戒中注入了自己的邪恶力量,魔戒从此拥有了欲望放大镜的功能。戒灵原本是努曼诺尔的君王,强大的人类,他们现在却是索隆的邪恶奴仆,究其原因是受到魔戒的诱惑变成了没有灵魂的幽灵。同样遭遇的还有咕噜姆,他原也是一个单纯的霍比特人,在一次冒险中为了得到魔戒杀死了自己的朋友,他本性中的贪婪被魔戒利用,最终变成了一个身上总是黏黏的,声嘶力竭伴着明显的精神分裂的怪物。这就是魔戒的力量,即让生命抛弃一切道德和准则的包裹,面对自己的赤裸裸的恶,这个意象贯穿《魔戒》始终,考验每一个人心底的欲望,而且从来就不会出错。厄运山口的欲望之火锻造了魔戒,而二十世纪工业的迅速发展也一手培育了人类对于物质的无限的占有欲,它榨干了斯麦戈的人性,他失去了爱,失去了陪伴,失去了自由,没有了生命。生命中唯一能够拥有的就是魔戒,成为了一个在山洞中自言自语的怪物咕噜姆。而现实中的人类呢,在战争中自相残杀,贪婪地攫取自然,毁灭自己生存的环境和自己的兄弟,一场场屠杀上演,绞刑架也忙碌不堪,人类彻底堕落了。

生活在夏尔的霍比特人则并非如此。他们单纯善良,欲望很少,喜欢美丽的花园和硕果累累的田地,走路不穿鞋子与自然很亲近,讨厌改变什么。当他们重建被萨茹曼破坏的夏尔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砸坏那些被物欲控制的人带来的金属器械。在托尔金的眼里,工业技术和战争都是欲望不受控带来的结果。夏尔人则因为对物质没有占有欲才能拥有如诗的田园生活,同样是因为如此,他们中的弗罗多才有资格被选为持戒人,也只有他才能抵制住魔戒的诱惑。当山姆回到夏尔,他成为一个特别普通的霍比特人,善良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床边的灯光和屋里的炉火,每一天的平静安宁是如此的宝贵。只有丢失了天堂的现代人才能明白什么是值得赞颂的,不是孤冷的权力宝座,不是满屋的金子,也不是众人的膜拜。

托尔金通过这些就是在回答人们,为什么人类变得如此邪恶,先贤们对人类理性和自由的无限期望是怎么变成今天的样子,为什么在机械时代之前的人类如此的光明自信,单纯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在今天怎么就消失不见了。“事与物变得越来越大,世界就变得越小,并且越来越乏味和不满足。”[4]159-165欲望遮蔽了人类的双眼,只有控制欲望将魔戒投入火山之中才能获得救赎,这就是托尔金指给人类的救赎之路,忏悔心底罪恶的欲望,只有砸掉欲望的镣铐,才能救出自主的灵魂,实现更高意义的精神追求。霍比特人是矮小的,但是却最为单纯,他们通过自我的牺牲拯救了中土世界,他们相信自己之所以承受苦难是因为对世界上一定在某些角落存在着没有欲望的善良的夏尔人和美好的田园,为此,他们不惜牺牲自己,迎接死亡。他们的牺牲最终换来了中土世界的安宁。

二、回归自然

自然在托尔金的笔下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对自然的描写直接表现了善与恶的对立,在《魔戒》中,正义的阵营生活着善良的人们,而邪恶的敌对势力则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代表了自然声音的恩特,为了捍卫自己将萨茹曼的生产兽人的城堡捣毁,在这场善与恶的对抗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山林之王汤姆逍遥自在能够完全不受欲望诱惑,融入自然达到自由的状态。这种对自然界的亲近友爱与崇敬是托尔金面对二十世纪中饱受创伤的自然环境发出的呐喊。

米纳斯提利斯城是人类的中心城市,它是如此的辉煌和壮观,“外墙从山脚开始向外延伸出一百多里,然后把佩兰诺原野围在墙里。原野上是绵长的斜坡上美丽肥沃的土地,和深深落入安达因河河谷的倾斜的层层台地,外墙内土地肥沃,耕地广袤,有许多果园,农庄上家家都有烘房、谷仓、羊圈和牛栏,从高地上流下来的小溪,潺潺流过绿地,汇入安达因河的怀抱。”[5]2精灵作为神的选民具有神的智慧,他们生活在森林中,“那里的树与别处的不同,秋叶不落,变成金色,一直到春天的来临,大地重绿,金叶才掉下来。届时枝头开满黄花,树林子犹如大厅一般,金黄的地板,金黄的屋顶,还有银白的支柱。”[6]289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索伦控制的魔都,那里的天空黑云密布,死亡沼泽里淹没的都是一个个死去的灵魂,空气里漂浮的是腥臭的气味,这里住的兽人也是当初被邪恶引诱放纵欲望最终堕落的精灵,他们丑恶,令人作呕,喜欢杀戮。厄运火山常年喷发着邪恶的火焰,周围寸草不生,没有一丝生命迹象。这里的自然因为邪恶欲望而受到了戕害,其环境像极了两次世界大战的战场,还有那些被轰鸣的机器里冒出的滚滚浓烟遮盖的工业城市。

托尔金索然没有明确承认《魔戒》中有对大工业时代的批判,但是自然的力量却能够在这场善与恶的交锋中占据主导地位。恩特作为树人民族一直生活在刚多林之中,邪恶的巫师萨茹曼取得了恩特的信任大肆破坏刚多林,在城堡里生产不怕阳光的新兽人和武器,伴随的是大量的污染,刚多森林即将消失。梅利和皮平偶遇恩特,说服恩特加入正义的阵营,而正是由于他们的加入,与索伦和萨茹曼的斗争才取得了胜利。恩特能够和自然沟通,他们有着自然中树木的外形,他们代表的是自然,当他们用洪水和巨石消灭了代表了机器工业的萨茹曼的时候,自然的力量便显现出来。代表自然的大树能够打败敌人,这是托尔金对自然拟人化。萨茹曼代表了二十世纪人类的发展观,他们为了物质生产把大自然当作代价,空气中弥漫的不是花朵的香气而是刺鼻的烟尘。人类应当如何救赎,在大机器工业不可阻挡的到来的时候,人类是成为机器生产线上的一部分还是在自然的身上寻找救赎之路,人类应当如何自处于这样的时代?

托尔金用山水草木之王汤姆解答了人类应该如何自处的问题。汤姆生活在自然之中,与自然融为一体,当梅里及皮聘坠入老柳树的陷阱的时候,佛罗多大声呼救,汤姆·庞巴迪与老柳树交流沟通,并以轻柔的歌声将其催眠,俨然森林里可爱又调皮的伙伴。霍比特人还在汤姆·庞巴迪的家里获得保护。他们发现至尊魔戒对汤姆·庞巴迪没有任何作用,汤姆能够看见戴上戒指之后在别人面前隐身的弗罗多,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占有戒指的想法。这是在《魔戒》中唯一一个不受魔戒控制的人,“他拿到魔戒后,把戒指往小指尖上一套,瞬间,汤姆消失了。弗罗多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过去,但还没跨出两步,汤姆又出现了,哈哈一笑,两手把戒指一捻让它旋转飞起,变个把戏让戒指不见了,等弗罗多尖叫,汤姆又微笑着把戒指还给他。”[6]105汤姆的笑表现出他完全不受汤姆的诱惑,究其原因,是因为他生活在自然之中完全与自然融为一体,本身就没有欲望。他的妻子金莓曾经说他之所以是山林草木之王就在于他能够与自然彻底结合,不想侵犯自然也没有占有自然的欲望。这与代表着机器大工业时代的萨茹曼完全不同,萨茹曼最后被自然打败,汤姆却能在自然中获得真正的自由。汤姆的存在说明了托尔金的观念,即人类能够从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中获得真正的自由,回归自然是人类的救赎之道。

三、英雄归来

同所有的神话作品一样,《魔戒》中也塑造出了自己的英雄,在二十世纪中叶以追求新颖独特为特征的欧美文坛上显得格外特别,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不断地告诉人们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英雄,托尔金带着一颗救世之心叛逆了,坚信神话可以救助世人的观点,他塑造了阿拉贡和弗罗多等一系列英雄形象。就像荷马史诗里的英雄一样,他们是勇敢的,具有献身精神,坚忍不拔为了正义和荣誉能够牺牲自己的性命,但是,托尔金在魔戒的故事中塑造的英雄又显得与众不同。

阿基琉斯是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着墨最多的英雄。当母亲塞提斯女神告诉他上战场杀死赫克托耳也就意味着他自己的死亡也将要到来,阿基琉斯说道“现在我要出战赫克托耳,他夺走了我所珍爱的生命,然后,我将接受死亡,在宙斯和列位神袛限定的任何时光。”[7]407面对命运的安排,选择抗争,他的激情、他的死亡让多少希腊人潸然泪下,这不是阿基琉斯一个人的命运悲歌,是所有希腊人对人生和命运的思索。

阿拉贡是一个生来的君王,他身上流着的是努曼埃尔的血液,阿拉松之子、埃西铎的后嗣,中土世界上所有登丹人的唯一的合法的君王。他的祖父死在索伦的剑下,父亲埃西铎打败了索伦,本应该将魔戒投入厄运山口滚滚岩浆之中的他,被魔戒诱惑,最终死于剑下。阿拉贡由精灵国王爱隆在瑞文戴尔抚养长大。二十岁时,爱隆王将身世告知阿拉贡,并将折断的纳西尔神剑交还给他,希望他能将宝剑重铸,完成未竟的事业。英雄与他的武器相遇了,这脱胎于古希腊神话和北欧神话母体的象征开始了阿拉贡的旅程。他肩上担负了中土生灵的重担,也开始了自我怀疑,因为他的父辈被魔戒诱惑,自己也有可能重蹈覆辙。带着使命感和对自己的怀疑,阿拉贡运用智慧和勇气最终成为了英雄。

阿基琉斯代表着希腊时期的英雄,某种程度上是阿拉贡的祖父辈的英雄,他们的一生是幸福和壮丽的,对自己充满自信,相信人类无所不能,相信理性的力量,面对命运中注定的悲剧能够持有一种积极作为的态度。英雄是一个古老悠久而又意义深远的概念,表达了古希腊人在神话中寄托的自由和荣誉的价值,对人生价值的追求,这些浸透着古希腊人本主义精神的英雄,又不断地激励着希腊人。而阿拉贡则是带着二十世纪的人类的创伤的,父辈的失败让人类充满自我怀疑。原本现代人同古希腊人一样都是神的后裔,却因为放纵自己的欲望丢失了信仰和荣誉,阿拉贡代表的是失去了自信和根基的现代人,因为明白权力欲望的可怕之处,他有些脆弱,自我怀疑。但是经过了战争逐渐坚定了自己的理想,在自我放逐之后,通过与邪恶欲望的斗争最后取得了成功。他的成功让人们相信,人类虽然从天堂坠落,可能会深深的自我怀疑,但是只要坚定信仰,是可以战胜邪恶,脱离荒诞的境地重回上帝的怀抱的。

与《荷马史诗》中的奥德修斯一样,《魔戒》中的弗罗多历经苦难也是为了回归自己的家园。奥德赛,一个奋战在归程的英雄,一个终极版的冒险故事,一段孤注一掷的回家之旅,他是面临失去真爱、失去江山的勇者之王。为了荣誉他离开自己的王国,用木马计征服特洛伊,回家之路上历经千辛万苦,几次徘徊在死亡边缘,同时,他也是机智的、勇武过人,面临各种诱惑时坚定不移。荷马的时代正是希腊人开始向外扩张和探险的时代,奥德赛就代表了一切需要的品质,他是卓越的,也是全能的,表明了希腊人对人本身的自信和作为个体生命对自己价值的高扬。

奥德修斯高大健壮,智勇双全,而弗罗多则是矮小的霍比特人,身高不过四英尺。某种程度上,弗罗多更像是《尤利西斯》里面的主人公布鲁姆。他内心并不坚定,也怀疑自己的能力,他曾经对巫师甘道夫表达自己渺小而敌人如此强大的担忧,可以说弗罗多不具备一个英雄应该有的条件。他之所以能够变成英雄凭借的就是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他知道没有人能抵抗魔戒所以才站出来成为持戒人。甘道夫的死和博罗米尔的死使弗罗多意识到将魔戒销毁的责任只能由他一人承担了,这是他对自身命运的清醒的认识。面对异常的不幸,他却拥有坚强得多的灵魂,“想不起事物的味道,想不起水的感觉,听不到风声,在黑暗中一无所有。”[5]236他坚持了下来,凭借着对“温暖的洞府和野兔肉”的最最单纯的向往抵制住了最强大的诱惑,而这些诱惑,那些大英雄也没有抵抗得住。正是因为小人物的平凡和自然,他们反而能够抵抗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诱惑。

奥德修斯代表的古希腊是一个积极的时代,包含着对自身的信任和对理智的崇拜,从毕达哥拉斯开始的数学研究使人们相信,真理是可以由“自明的公理出发,根据演绎的推理演进,从而达到那些远不是自明的定理”[8]63,由此,他们相信神话世界是存在的,同时促进了哲学的发展,这些都是可依靠理性推导出来的。他们依此创造出了无数的英雄形象,并且坚信他们的存在。奥德赛、阿基琉斯、赫克托耳,他们的一生充满浓郁的悲剧意识,与命运抗争,认为荣誉高于一切,为此不惜战死沙场。他们带给人们的不是简单的对与错的判断,而是上升到审美层面的震撼,朱光潜认为“悲剧使我们接触到崇高和庄重的美,因此能唤起我们自己灵魂中崇高庄重的感情。”[9]70命运是无常的,人类是渺小的,即使是有着神的血缘的英雄也无法摆脱关于命运的安排,一定要斗争到底。而站在创伤累累的二十世纪托尔金认为,正是小人物不畏艰难地完成了自己的责任,才真正推动了历史的进步,而我们之所以能够存活到现在,是因为作为平凡人的勇气和撑过难关的坚韧。现代人确实是失去了古希腊时代的自信不凡,他们可以不再高大,可以自我怀疑,但是这一点都不会阻挡他们成为英雄。弗罗多承载的二十世纪人类在欲望深渊里的救赎,而他又是一个平凡的小人物。时代是不可逆转的,我们已经丢失了阿基琉斯和奥德修斯一样的悲壮智慧的英雄,但是平凡的,像你像我一样的小人物,只要凭借着对他人负责的态度,凭借真诚的友谊和坚持到底的勇气加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能够成为英雄。这就是托尔金为现代人指出的救赎之路。

托尔金在《魔戒》中建造了一个完整的神话世界,他们有自己的创世传说,有自己的神灵和纪年、广阔的领土、多样的生灵,里面上演着着二十世纪人类的爱欲情仇。中土世界满足了在失落境地的现代人的需要,人们重新建立了对自己和他人乃至世界的希望。“托尔金的奇幻作品既魅力非凡又能产生巨大影响,并不是因为它的奇幻而是因为它的现实,与其说魔戒是托尔金的奇异世界的奇幻制品,还不如说它直接来源于现实世界,它是指向并象征一种不可避免的、潜在的现实或真理的符号,是对人类环境的强烈认同。”[10]12“奇幻可以帮助成年人把尘世建成一个值得关心的新世界……想象的美好事物能让读者们快乐,唤起他们对身边事物的兴趣,使他们相信现实世界也有圆满结局的希望。”托尔金完美地践行了《魔戒》里的这句话“掌管历史的全部兴衰,是我们不可能承付起来的任务,我们只要救自己生活的时代,让我们这时代的人有净土。”[5]204

[1]叶舒宪.神话:原型批评[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2.

[2]Northrop Frye.Fearful Symmetry[M].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7:134.

[3]叶·莫·梅列金斯基.神话的诗学[M].魏庆征,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3

[4]李为祎.幻构人类心灵之镜——《魔戒》的文化解读[J].当代外国文学,2004(3):159-165.

[5]J.R.R.托尔金.魔戒——王者无敌[M].杨定九,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2.

[6]J.R.R.托尔金.魔戒——魔戒再现[M].丁棣,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2.

[7]荷马.荷马史诗[M].陈中梅,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5:407.

[8]罗素.西方哲学史[M].何兆武李约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63.

[9]朱光潜.悲剧心理学[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6:70.

[10]F1ieger.Verlyn.Fantasy and Reality:J.R.R.Tolkien’S World and the Fairy—Story Essay[J].Mythlore,1999(3):12.

(编辑:张雪梅)

Redemption:OneoftheThemesofTheLordoftheRings

ZHANG Li-hong
(College of Humanities,Jiangnan University,Wuxi,214122,China)

Tolkien’s fantasy novel,The Lord of the Rings,meets modern people’s psychological needs for it creates a myth for them and provides three roads for human salvation.The first road is to restrain rampant desires as the industrial age does not only bring people much material wealth,but at the same time unbridles their greediness which is the root of depravity.The second one is to respect and return to nature for human's harmonious existence with nature is the only way to self-salvation.The third is to call for the returning of heroes,who,described in the novel,have their weaknesses like those of human beings’,but finally have achieved their success which indicates the possibility of human’s self-salvation after they experience pains and sufferings.

The Lord of the Rings;myth;redemption

I 106.4

A

1671-4806(2015)02-0108-05

2014-09-15

张丽红(1989—),女,辽宁建平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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