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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的三重维度及其当代价值

2015-08-15翟庆飞陈国富

重庆与世界(教师发展版) 2015年7期
关键词:人民出版社自然界马克思

翟庆飞,陈国富

(中共重庆市长寿区委党校,重庆 401220)

人的解放理论是马克思科学学说体系中具有统领意义的核心思想。人的解放是指“推翻那些使人成为受屈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1]10,将属“人的关系还给人自己”[2]443,是人从自然、社会和精神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是个体与群体、类本质的统一,是一个人的独立性由低到高发展的辩证过程。在世情国情党情发生深刻变化的今天,重新思考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对于我们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又好又快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一、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的内涵维度

从内涵维度看,马克思人的解放包含自然解放、社会解放和精神解放。

(一)自然解放

一直以来,学术界较为关注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中的社会层面和精神的解放与自由,很少重视人在自然层面的解放。人的自然解放具有两层含义:一是人从自然的奴役、束缚下的解放;二是使自然从人的奴役、束缚及其压迫下复活出来,重获自由。马克思很早就认识到人与自然间的作用是相互的,人类可以认识和改造自然界,同时也要受到来自自然界的反作用。恩格斯也曾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3]383因此,实现人的自然解放、构建和谐的人与自然间关系是促进人类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的重要前提。马克思指出,在未来社会,“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交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交换”[4]926-927。也就是说,未来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5]122。

(二)社会解放

关于社会解放的内涵,马克思指出社会解放是人从自身创造的社会关系中获得自由,是将属“人的关系还给人自己”,包括两种解放形式。其一是政治解放。“政治解放当然是一大进步,尽管它不是一般人类解放的最后形式,但在迄今为止的世界制度的范围内,它是人类解放的最后形式。不言而喻,我们这里指的是实在的、实际的解放。”[2]429政治解放为人的解放准备了政治基础和条件。一方面,政治解放把国家从封建制度和宗教神权束缚中解放出来,推动了现代民主国家的产生;另一方面,政治解放“使市民社会的等级差别变成了社会差别,即没有政治意义的私人生活的差别。这样就完成了政治生活同市民社会分离的过程”[2]344。同时马克思还指出,“我们不要在政治解放的限度方面欺骗自己”[2]430,如政治解放推动实现的国家与市民社会的分离使得普遍利益和私人利益发生冲突,人过着二元性的异化生活——“天国的生活和尘世的生活”。也就是说,政治解放还不是彻底的人的解放,要实现彻底的人的解放,就必须超越政治解放,克服市民社会,消除人的异化,实现人类解放。其二是人类解放。马克思指出:“只有当现实的个人把抽象的公民复归于自身,并且作为个人,在自己的经验生活、自己的个体劳动、自己的个体关系中间,成为类存在物的时候,只有当人认识到自身‘固有力量’是社会力量,并把这种力量组织起来因而不再把社会力量以政治力量的形式同自身分离的时候,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人的解放才能完成。”[6]189马克思还把解放的承载者寄托于完全丧失一切的无产阶级,“工人的解放还包含普遍的人的解放”[1]51,同时无产阶级只有通过现实的活动与手段,否定私有财产,“消灭集中表现在它本身处境中的现代社会的一切反人性的生活条件”[7]45,消除物役与人役,人类才能实现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才能从“必然王国”进入到“自由王国”。

(三)精神解放

马克思认为,人的“精神”一经产生就要受到生产力、社会状况、思想意识等“物质”的“纠缠”。“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出现不仅使人在物质上被严重异化了,而且在精神上也遭受着各种异化的严重肆虐”[8],这表明不突破思想、精神上的束缚,就不能真正实现人的彻底解放。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这样认为,人的自然解放、政治解放均是在为实现人的精神解放准备基础,精神解放才是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的终极价值诉求。马克思指出,精神解放可以使人摆脱片面发展的生产力、“过度”发达的社会分工、私有制等对人的精神状况的束缚,摆脱国家和法等相对个人而独立的虚假共同体对人的精神状况的纠缠,摆脱唯心主义、宗教、空想社会主义等精神产品对人的精神状况的限制,使人的生产、生活活动真正能够为人的解放、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服务。正如西方学者弗洛姆所言:“马克思的目标是使人的精神上取得解放,使人摆脱经济决定论的枷锁,使人的完整的人性得到恢复,使人与其伙伴们以及与自然界处于统一而且和谐的关系之中。”[9]22

二、马克思人的解放的主体维度

从主体维度看,人的解放可以分为个人解放、群体解放和人类解放。

(一)个人解放

所谓个人解放是指个人从外在社会关系束缚与内在限制中获得解放,包含了人的社会关系、实践能力与个性的解放等。人通过摆脱对自然的依赖、对人的依赖、对物的依赖实现个人从外在社会关系的束缚中获得解放,成为自然界和自身的主人;通过素质、实践能力的全面提升实现个人内在束缚的解放,促进个人身心的协同发展、个人能力体系的全面发挥。马克思曾高度评价个人的解放对于人的解放的伟大意义,“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294,“要不是每个人都得到解放,社会本身也得不到解放”[10]318。

(二)群体解放

人的社会本质要求人在群体层面上的解放。马克思曾指出,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在这些社会关系中生产关系是最根本的、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因此,要实现人的群体解放,首先要解放生产关系。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及前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生产关系中充满着阶级关系,阶级关系中充斥着生产关系。要实现人的群体解放,促进生产关系的解放,就必须把人从阶级关系中解放出来,这种解放是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都包含在内的所有阶级的解放。马克思指出:“共产主义不是一种单纯的工人阶级的党派性学说,而是一种最终目的在于把连同资本家在内的整个社会从现存关系的狭小范围中解放出来的理论。”[11]372

(三)人类解放

人类解放是作为类存在的人的解放,是人在所有领域的解放。马克思曾指出“一个种的全部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而人的类特性恰恰就是自由自觉的活动”;同时还提出“全部人的活动迄今都是劳动”[5]127。从这种意义讲,人类解放就是劳动解放。因此,要实现人类解放,就必须促进劳动解放。劳动解放包含自然与社会两个层面的解放。自然层面上的劳动解放表现为人类相对主体性的彰显,对外在自然压迫与束缚的不断超越。劳动解放在社会层面上就是要消除“尘世的粗糙的物质生产”[7]191,超越劳动异化,使劳动成为自主的、自由的活动。实现劳动解放,促进人类解放,就必须大力发展生产力和提高人自身的素质,从根本上消除劳动异化产生的根源——生产资料私有制,“推翻那些使人成为受屈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使“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1]85。

三、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的历史维度

从历史维度看,人的解放是一个人的独立性由低到高发展的辩证过程。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以人的发展为线索把社会形态的发展划分为3个阶段:“人的依赖关系”阶段、“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独立性”阶段、自由个性阶段。三大历史形态从历史维度描述了人的解放的阶段性特征,其演进过程是人不断从自然、社会、自身的束缚下获得解放的过程。

(一)“人的依赖关系”阶段

“人的依赖关系”阶段主要是指商品经济出现之前的自然经济阶段,这一阶段生产力水平相对低下,人类还未从自然的束缚中彻底解放出来,表现在生产生活领域就是人类缺乏必要的自主性与独立性,人与人之间存在着极强的依赖关系。“我们越往前追溯历史,个人,从而也使进行生产的个人,就越是表现为不独立,从属于一个较大的整体”[12]21,原始社会人依赖并归属于氏族公社,奴隶和封建社会中,“我们看到……人都是相互依赖的:农奴和领主,陪臣和诸侯,俗人和牧师。物质生产的社会关系以及建立在这种生产基础上的生活领域,都是以人身依附为特征的”[13]94。在人的依赖关系阶段,个人依附并受制于共同体,“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窄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其独立性与自主性处于被压制、受奴役的状态之中。

(二)“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独立性”阶段

“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独立性”阶段是商品经济阶段,资本主义社会最具有典型性。在此阶段,随着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商品经济取代了自然经济,人与人之间的商品交换关系直接瓦解了人的依赖关系。马克思曾指出:“在货币关系中,在发达的交换制度中(而这种表面现象使民主主义受到迷惑),人的依赖纽带、血统差别、教育差别等等事实上都被打破了,被粉碎了(一切人身纽带至少都表现为人的关系)。”[12]110人逐步摆脱了人身依附关系,拥有了相对独立性与自主性,“各个人看起来似乎独立地(这种独立一般只不过是幻想,确切些说,可叫作——在彼此关系冷漠的意义上——彼此漠不关心)自由地互相接触并在这种自由中互相交换;但是,只有在那些不考虑个人互相接触的条件即不考虑生存条件的人看来(而这些条件又不依赖于个人而存在,它们尽管由社会产生出来,却表现为自然条件,即不受个人控制的条件),各个人才显得是这样的”[12]110,即仅仅在于自由地进行冷酷无情的产品交易、现金交易等,人摆脱人的依赖的同时又陷入到另一种束缚——“物的依赖性”之中,人的独立性与创新性又淹没在普遍的交换关系中,即人受物所统治。同时,马克思还肯定了“物的依赖”阶段的历史作用,它促进了“普遍的社会物质交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与“全面的能力的体系”等形成与发展。

(三)自由个性阶段

自由个性阶段是产品经济阶段,是指共产主义社会。这一阶段,生产力高度发达,社会财富极大丰富,人们将在丰富全面的社会关系(已经置于人的共同控制之下)中获得自由全面发展,成为具有自由和独立个性的人。这种自由个性表现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就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表现在人与社会的关系上就是人的普遍的社会关系和全面能力体系的形成与发展;表现在人与自身关系上就是人的身心素质与主体性的全面提升以及个人独立性、自主性与创造性的全面升华等。“在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在迫使个人奴隶般地服从分工的情形已经消失,从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也随之消失之后;在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在随着个性的全面发展,他们的生产力也增长起来,而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完全超出资产阶级权利的狭隘眼界,社会才能在自己的旗帜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14]305—306因此,只有达到共产主义社会,人的解放才能最终实现。同时,我们还要认识到,人的解放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历史过程,共产主义并非是人的解放的终极形式,而是人的解放过程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阶段。

四、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的当代价值

(一)从理论层面看,人的解放理论确证了人的主体地位,强调人与自然、社会、自身的和谐发展

人的解放就是要通过人在自然层面、社会层面和精神层面的发展,实现个人解放、群体解放和人的类解放。马克思认为人的解放的出发点和归宿是实现“现实的、活生生的人”的全面的发展,而“全面发展的个人——他们的社会关系作为他们自己的共同的关系,也是服从于他们自己的共同的控制——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历史的产物”[12]108。人的全面发展首先是人的关系的普遍性与全面性,人的解放所经历的3个历史阶段也正是通过调整人与自然间关系、人与社会间关系、人自身内部关系逐步实现人的关系与能力的全面性的。因此,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启示我们,经济社会发展中要促进人与自然、社会、自身关系的和谐发展。

人与自然、社会、自身关系的和谐发展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条件和保证。马克思指出在本体论意义上人与自然是一致的,“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不断交往的人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也就等于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5]95。人与自然间的作用是相互的,人类可以认识和改造自然界,自然界对于人类的“过激”的、违反自然规律的主体性行为也会做出回应,有些回应已经危害到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如自然灾害、空气污染等。人类逐渐认识到树立新型生态观、推动人与自然和谐发展、实现人的自然解放的重要性。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关系实际上决定着一个人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15]295,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超越了人与类本质的抽象对立,将人放在具体的历史的社会关系中,从人与社会关系的互动中探寻获得解放和自由的现实路径——建立在个体独立性之上的类的融合。现代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日益频繁和密切,人们逐渐认识到许多领域需要共同参与,人们既要讲竞争更要讲合作。人自身内在关系的和谐是实现人的解放、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指人的内在条件与外在表现都能适应社会的要求,并能积极推动社会的进步,它包含身心和谐、思想和谐、人格和谐、能力和谐、性格和谐等因素。总之,人的解放理论的实质在于将属“人的关系还给人自己”,确证人的主体地位,是为了取得人的关系的和谐发展,实现每一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二)从实践层面看,人的解放理论明确了人的发展状态,有助于科学定位当代中国所处的历史阶段

人类历史活动的根本目标就是要通过现实的社会历史活动,实现人的自由个性与全面解放。马克思指出人类的解放与发展要经历3个阶段:人的依赖关系——物的依赖关系——自由个性。人的依赖关系阶段主要表征前资本主义阶段的社会特征:个人以人身依附的形式从属于各种宗法共同体,人的独立与自由还远未获得;物的依赖关系阶段以资本主义社会最具代表性:人获得了建立在物化关系基础上的相对独立性;自由个性主要表征共产主义社会的社会关系:人的个性将得到充分发展,人才能实现真正的独立与自由。

中央党校韩庆祥教授认为在“物的依赖关系”阶段与自由个性阶段之间还存在一个“能力依赖关系”阶段来表征社会主义的社会特征:经济社会的发展主要取决于人类能力、智力等的发展。当前我国正处在由以“人的依赖”“物的依赖”为基础的前现代阶段向以“能力依赖”、以人为本为基础的现代阶段快速转型的过程之中。马克思在批判物的依赖关系弊病的同时还指出,该阶段所达到的生产力水平以及与其相连的“积极成果”是不能跨越的,这就昭示我们:其一,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前现代阶段向现代阶段的转型,必须把社会主义同商品经济结合起来,用社会主义的价值取向指导市场经济的发展,为实现人的解放提供动力和支撑。其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决不能将经济发展作为最终目的,而是要将人的解放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终极追求。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过程中丰富和发展人的社会关系,努力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其三,实现共产主义、促进人的解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必须经过一代又一代人长期不懈的艰苦奋斗才能完成。因此,我们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过程中,既要坚定对共产主义理想和共产主义事业的真挚信仰,又要脚踏实地,做好本职工作,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和艰苦奋斗的作风,做好长期吃苦与奋斗的准备,以永不言弃、前赴后继的姿态投入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建设中去。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3]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7]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8] 于桂芝,郭瑞涛.马克思人的精神解放的理论实质及现代价值[J].学海,2008(3).

[9] 弗洛姆.马克思关于人的概念[C]//西方学者论《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3.

[10]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

[1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1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1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14]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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