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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苏东剧变时代意识形态建设的思考

2015-08-15

关键词:苏东合法性政党

李 岚

(浙江行政学院哲学教研部,浙江 杭州 311100)

一、从僵化到崩溃:苏东意识形态建设的教训

就像人缺少不了精神需求一样,任何一个政党和政权在任何时候都需要意识形态,一个社会内部需要凝聚力,意识形态跟社会文化结合,可以为社会提供社会整合力;一个国家和民族需要对外彰显自己的价值和诉求,意识形态便成为了解一个国家和民族最直观,也是最重要的途径;此外,一个政权、政党需要政治合法性,意识形态是建立政治合法性、稳固政权和塑造政党执政合理性的重要依凭。

十月革命胜利后,社会主义制度首先在一个大国由理想变为现实。十月革命开辟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然而,20世纪80年代后期,国际社会风云突变,苏东社会主义国家在西方资本主义和平演变战略、本国各种反马克思主义思潮及国内现实危机的多重催化下,迅速向资本主义演变和倒退。

国际社会主义运动的曲折发展在某个阶段被视作为“意识形态终结论”的产生提供了所谓的“现实基础”。东欧剧变与苏联解体,使西方右翼政治势力坚信: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失败,21世纪将由资本主义一统天下。以苏东剧变为标志的共产主义在全球的最终失败和资本主义在全球的最终胜利,标志着意识形态和历史的双重“终结”。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么?有关苏共失败的原因,有很多种解释。从意识形态角度看,导致苏共失败的根本原因就是其在意识形态上出现的失误和问题。当一个政党和政权的意识形态陷入虚假和僵化的境地,任何经济、军事和政治层面的成就都难以弥补和挽回。

意识形态是政党的政治灵魂,意识形态为政党的存在提供合理性的论证,也为政党的执政提供合法性的论证。此外,一个政党的意识形态凝聚了其组织成员的共同目标与方向,使成员之间能够形成一致的思想认识和行动,激发其信心与热情。反观苏共历史,可以清晰地看到,苏共最高领导层政治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立场的蜕变,导致苏共丧失了政权合法性的基础,从而最终导致苏共的败亡。苏共意识形态走向衰败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其最开始的削弱始于斯大林时期。斯大林当政时期开启的“高速度的重工业优先的国家工业化”、农业集体化以及消灭地主和富农的政策,导致农业生产受挫,国民经济失衡,动摇了人们对社会主义的信念。

斯大林之后,赫鲁晓夫的全盘否定不仅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斯大林时期的问题,反而造成了党员与民众的思想混乱,为反共产主义的民主社会主义和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兴起准备了土壤;勃列日涅夫时期虽然重提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但从其后的历史来看,这不仅没有扭转苏共意识形态衰败的趋势,相反,还最终造成了苏共意识形态工作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的盛行,使苏共的意识形态陷入更加深重的困境。最后,戈尔巴乔夫所倡导的“公开性”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苏共领导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历史,为苏共的病体下了一剂错误的猛药,这最终导致令人扼腕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结局。

苏共意识形态走向虚假和僵化与民众对苏联党和政权丧失信心是密切相关的。从美国政治学家阿尔蒙德对于政治文化与政治合法性关系的研究中,我们也可以一窥苏共失败的原因,即苏联民众层面对意识形态认同度的逐渐丧失与苏共败亡之间存在必然联系。阿尔蒙德等人认为,“政治文化是一个民族在特定时期流行的一套政治态度、价值观、信仰和感情”,体现着人们对包括国家、政党、政府在内的政治权力的一整套认识取向和价值取向。他将个人取向划分为三个互相联系的组成部分:认知取向、感情取向、评价取向。总的来说,一种政治权力的合法性取决于民众是否对政治体系的运转、对其领导人物和现行政策问题具有比较准确的认识,同时对该政治体系是否抱有好感,是否能对其做出某些道义上的评价,如果是,则该政治权力就会拥有较高的合法性[1](P29-60)。然而,反观苏联历史,苏联民众对于上述问题的回答则是否定的。苏联解体前不久,苏联社会科学院曾组织过一次问卷调查,在所有被调查者中,认为苏共代表工人的占4%;认为苏共代表全体人民的占7%;认为苏共代表全体党员的占11%;认为苏共代表党的官僚、干部、机关工作人员的则高达85%。失民心者失天下。当民众对政治体系丧失信心时,其合法性便无从谈起,苏共的败亡也就几成定局。同样,俄国学者谢·卡拉·穆尔扎在比对本国1917年和1991年的两次得不到支持的社会制度变化的进程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两次大突变的主要倾向都是抛弃社会的阶层制度,为制度辩护的精神管制机制(先是教会、后来是苏共)先是丧失了权威,随之又丧失了权势和国家,一方面各阶层的自我意识加强,另一方面统治阶层在精神上退化。这是两种相反的进程,当这种矛盾达到危机状态时,便发生了超出预想的瞬时摧毁行动[2](P433)。

总之,苏共的失败告诉我们,一个政党如果丧失了对其活动的合法性提供辩护的能力,就丧失了其安身立命的根基以及发展的内聚力,危机引发的败局便在所难免。社会主义是前所未有的事业,共产党要保持生命力,就要在自己的意识形态层面进行不断的调适和发展;共产党的生命力如何,最直接的体现就在于其如何正确对待马克思主义,如何更好地将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镌刻在自己的旗帜上,屹立不倒。

二、后苏共时代东欧意识形态的困局及出路

后苏共时代,苏东地区并没有立刻从渴望走向光明,从失落走向兴盛。正如西方学者阿马塔斯·萨马拉维西斯(Almantas Samalavicius)指出的那样,1990年是东中欧充满希望和期待的一年,在这一年中,这一地区的人民实现了主要的目标——自由,但付出的代价也十分高昂:丧失了统一,丧失了社会的团结,此外还出现了收入差距拉大、人才外流和经济外移等诸多现实问题。所有这些趋势都表明,现实远比该地区的人在激动人心的革命年代所想象的复杂得多[3]。

正如匈牙利经济学家科尔奈·亚诺什所言,那些旧的世界观已经在其心中坍塌的人,将无法再全力以赴重拾往日的信仰与激情[4]。这种情绪弥漫于整个后苏东时期的东欧。与官方意识形态的弱化和西方文化的逐渐渗入相伴而来的,是无法回避的政治、社会、文化领域价值和信仰的日趋多元化。在苏联解体之初的几年间,俄罗斯政党林立,政治内耗延误了经济发展,加深了国内矛盾;同时,各种社会思潮纷纷涌现,地方分离主义、极端民族主义思想泛滥,车臣战争和俄罗斯光头党给社会稳定带来了严重的危害;此外,在青少年中思政教育的取消①1992年俄罗斯《教育法》中规定不允许在教育体系内建立政党和开展政党活动,并取消前苏联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理论课,原有的共青团、少年队等组织被禁止。,也进一步助推了青少年阶层的思想混乱。

21世纪之交,为了消除思想领域意识形态多元化带来的消极影响,俄罗斯总统普京认为需要用强大的意识形态去缔造出俄罗斯的光明前景,发挥俄罗斯在世界上的重要作用,摆脱国家的混乱状态。他提出的包括爱国主义、强国意识、国家观念、社会团结在内的“新俄罗斯思想”,在一定程度上重新接续了俄罗斯思想的政治文化根源——拥有强大权力的国家观念、集体主义、专制主义,重塑了国家权威,呼应了凝聚人心、复兴精神与道德的时代要求[5]。俄罗斯的历史与教训说明了在全球化时代构建主流意识形态的重要性。曾几何时,去意识形态化是俄罗斯自由派批判前苏联时期最响亮的主张之一,然而正如俄罗斯学者所言:“没有意识形态,公民就不能自觉地做出社会政治选择,就没有全民族的认同感,就不会有有效的社会发展远景规划,也不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去意识形态化迟早要被再次意识形态化所取代。”[6]主流意识形态构成一个社会精神文化的中枢与灵魂。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以个人主义为核心的人文主义思想就是其主流意识形态,没有这一主流意识形态,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将难以为继。

三、后苏东剧变时代对我国意识形态建设的思考

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经济全球化和新科技革命背景下,各国之间软实力较量加剧,对一个国家而言,文化和意识形态的影响力与经济、军事和科技实力变得同样重要。如何既迎合社会的需要,尊重社会的自主性,又保持党和政府在价值和意识形态层面的主导地位,成为一个非常紧迫而重要的问题。在综合国力竞争日趋激烈和中国改革开放不断深化的今天,意识形态工作要坚持主流意识形态的正统性,注重意识形态建设的调适性,坚持意识形态建设的继承性。

1.坚持主流意识形态的正统性。在社会思想多元化的背景下,我们必须进一步巩固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在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从西方众多涌入的主义、思想和学说中脱颖而出,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并逐步成为中国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绝非偶然。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观深刻地揭示了人类历史发展的因果关系,对现实社会进行了迄今为止最具说服力的批判,深刻地阐明了人类苦难和不平等的社会根源,以及所主张的自由和全面发展的个人组成的共产主义社会理想,这对于当时处于深重民族危机中的国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激励,其批判的、革命的现实主义品格适合中国社会剧烈变革的历史需求。

2.注重意识形态建设的调适性。在中国社会急遽转型的过程中,我们的意识形态在面对新的社会规范、利益和预期时,要具有足够的灵活性和创新性,不断调整自身以适应时代的要求。从苏共的历史来看,在一个较长的历史时期内,其意识形态工作存在教条主义化、保守僵化的倾向,但后来又犯了意识形态多元化、西化的错误,背离了马克思主义,丧失信仰,思想分裂,最终导致苏共败亡和苏联解体。在我们的时代,形势更加复杂。进入21世纪以后,伴随信息产业发展而崛起的网络成为继报纸、广播、电视之后的第四大媒体。网络的匿名性、开放性和虚拟性,客观上增加了管控的难度,网络传播的海量性所造成的信息选择的多样性和价值取向的多元性,也在一定程度上冲击着我国主流意识形态的控制力和导向力,弱化了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权威认同。对此,我们应保持高度警惕,主动采取有效的战略及对策,捍卫我国意识形态安全。

3.坚持意识形态建设的继承性。面对新的社会规范、利益和预期,一方面,意识形态必须具有足够的灵活性和创新性,不断调整自身以适应时代的要求;另一方面,也必须维护意识形态的继承性,明确其生长和发展并不能凭空发生,而依赖于其扎根的土壤。虽然苏联的剧变有深层次的历史原因[7],但戈尔巴乔夫改革的失败加速了苏联剧变的进程,是苏联剧变的直接原因。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和叶利钦的“休克疗法”斩断了历史的血脉,使得苏共首先在意识形态上,接着在政权上丧失了合法性的基础。换言之,创新而不脱离实际、继承而不僵化,要求意识形态建设必须在调整性与连续性间保持一种动态的平衡。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精髓的前提下,围绕当代中国实践的重大问题,不断开拓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境界。毛泽东时代解决了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如何用马克思主义武装头脑、占领思想阵地的原则性问题,并从国家政权建设高度抓意识形态建设,使得意识形态建设和制度建设互为支撑;而邓小平时代“走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和江泽民“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提出,不但是对毛泽东在意识形态问题上某些失误的纠偏,而且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创建马克思主义话语权的重大成果;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根据新世纪、新阶段的新特点,不断推进我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提出从“以人为本”这一核心思想上加强和改进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社会和谐和人的全面发展是科学发展必须面对的挑战和难题,破解的方式就是坚持“以人为本”;而以习近平同志为总书记的第五代中央领导集体在上任之初,便多次强调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三个自信”“中国梦”“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等观念的提出,将意识形态建设引向深入。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主流意识形态的建设有助于巩固执政党的执政地位,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增强民族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1][美]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小G.宾厄姆·鲍威尔.比较政治学——体系、过程和政策[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7.

[2][俄]谢·卡拉—穆尔扎.论意识操纵[M].徐昌翰,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

[3]http://www.21ccom.net/articles/sxwh/shsc/article_2012060160940.html.

[4]郭洁.东欧的政治变迁——从剧变到转型[J].国际政治研究:季刊,2010(1).

[5][俄]弗·多博林科夫.全球化条件下的俄罗斯意识形态[J].徐海燕,摘译.国外理论动态,2007(2).

[6][俄]Б.Ф.斯拉文.俄罗斯需要怎样的意识形态[J].孙嵩霞,译.国外理论动态,2008(4).

[7]鄂焕成.苏联、东欧剧变原因的对比分析[J].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19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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