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村落武术变迁的文化人类学分析——以湖南梅山武术为例
2015-08-15周惠新罗沅洲
周惠新,罗沅洲
(1.湖南人文科技学院 体育科学系,湖南 娄底417000;2.上海体育学院 武术学院,上海200438)
社会问题起于文化失调,从新文化的引入至文化之重新调适,就是社会变迁。现有的文化状态就是过去社会变迁的结果,亦是未来社会变迁的开端[1]。托克维尔曾感言:“由于过去不再把它的光芒照向未来,人们的心灵在晦暗中游荡。”[2]因此,勒内·夏尔在讨论过去和未来之间的裂隙时说:“留给我们的珍贵(遗产)没有任何遗言。”[3]这里的遗言,是指没有传统,对人来说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研究中国社会变迁,势必从它的文化“传统”开始。对此,费孝通曾评述:“从基层看去,中国社会文化的传统是乡土性的。”[4]12村落武术文化主要以村落武术为研究对象,以相关的文化、经济和社会制度为研究内容[4]32。中国村落武术文化的传统是流动于过去、现在、未来这整个时间性中的一种“过程”,其传统乃是“尚未被规定的东西”,它永远向未来敞开“可能世界”[5]。传承其传统,即在社会变迁视角下根据传统创造出反映现代性的“民族文化深层潜意识和集体无意识”的心理结构,顿悟村落武术的“神用象通”和“拟容取心”的佛像效应[5]。
2014 年,湖南省梅山村落武术被选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湖南梅山是战神蚩尤故里,其“刀耕火种,摘山射猎”的山居习性以及“深渊广谷,峻壁高岩”的独特地貌和“居枕铠弩、出操戈戟”的猎狩文化,铸就了独特的梅山村落武术文化[6]。因此,本研究以文化人类学的研究方法,解析梅山村落武术文化在社会变迁背景下的生态家园,为中国村落武术的发展、城镇生态文明建设提供理论参考。
一 梅山村落武术文化传承的丝路旅栈
(一)梅山村落武术文化初始形态
梅山文化最初是一种村落巫教文化,是梅山峒蛮解释、征服大自然及社会生活的生动记录。梅山教徒按职业分成三类,所谓“上路梅山,张弓挽弩;中路梅山,追山赶猎;下路梅山,捞鱼摸虾”[7]。这段话不仅道出了梅山教徒的赖以生存的职业,而且揭示了他们职业间的差异,因此也形成了他们各自不同的生存技能。由于在自然中求生存,以及对未知事物的难以把控,因此,他们形成了类似于宗教的仪式来寻求庇佑。其仪式一般为在腰带上悬一木雕或骨雕的梅山祖师形象,因为祖师是力量和强大的象征、精神的寄托,可以给予他们强大的精神力以趋吉避凶、遇难呈祥。由于生于斯长于斯,虽然这片土地带给他们危险,但更是让他们生存的保障,因此他们崇拜和热爱大自然、图腾、祖灵,以祭祀仪式来表达情感。事无巨细,不论是下水捞鱼、上山打猎,还是造屋架桥、婚丧喜庆,他们皆举办庄重的祭祀仪式。经过漫长的历史沉淀,这套仪式已经独具特色,比如“搬开山”即是融演唱、舞蹈、武术合为一体的民俗仪式,风格豪迈粗犷,极为鲜明地体现了当地的民风特色,在湘中一带至今流传。在装饰方面,祭祀人头戴羊角帽、脸戴面具、口唱韵律星颂词、身穿百衲衣、手扛开山斧。此外,杀雄鸡也是必不可少的。这种名为“搬开山”的祭祀仪式,也正是梅山武术文化的初萌表现形式。
远古时期,梅山先辈为求生存与大自然斗、与禽兽斗,在捕鱼以及狩猎的经验积累中,“观其禽技,仿其兽姿”,加以整理归纳创造了一套便于记忆与传习的原始的格斗技能。这是武术的萌芽,主要应用于狩猎。在蚩尤部族兴起的时代,随着部落的聚集统一,争夺渔猎之地的战争变得频繁,这时候梅山人把学自于狩猎中的格斗技能应用于战争中。蚩尤被梅山人奉为王者,因为其勇武过人,百夫莫当。他创造了戈、殳、戟、酋矛、夷矛(即五兵)等兵器,并总结战斗中杀伤力大攻击效果好的一拳一脚、一击一刺、融汇巫事祭祀武舞中的动作,带领族人反复操练,最终从生产技能中分离出独立的战斗技能,这即是原始梅山武术的由来。梅山教、师公教和梅山武术传人把蚩尤和张五郎敬为祖神。因对许多自然现象的敬畏和恐惧,而产生万物受神灵主宰的观念,从而产生了宗教活动和图腾崇拜。事实上,他们正是企图用这种形式以图影响自然力量,在祭祀活动中娱乐神祗,祈求庇佑。
(二)梅山村落武术文化发展形态
唐以降,在大的文化语境下以及当地民风习俗的综合作用下,“搬开山”的祭祀形式发生了变化。祭祀人的装饰由羊角帽、面具、百衲衣变为了僧袍和道服,开山斧变为了长柄柴刀。此外还加上了敲锣鼓的元素,在锣鼓的节奏中上下左右起舞耍刀,舞姿粗犷,节奏自由。章淳《开梅山歌》中“川堂之鼓当壁穿,两头击鼓歌声传”描述的便是这种“群众文化”的盛况。梅山武术因狩猎和战争得以产生,而因这种祭祀仪式得以延续发展。据《宋史·梅山峒蛮传》记载:“梅山峒蛮,旧不与中国通。”[8]梅山地处雪峰山中段,峰峦起伏,山高林密,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因缺少与外界的交流,梅山武术在有限的地域中流传,深受梅山峒蛮发展的影响,从原始的生存手段到战争技能再过渡到宗教祭祀内容。
梅山武术发展至北宋时,有了一个大的发展。梅山洞主符天锡、李天华、赵天梓三人技艺精湛,勇武过人。为抵御外辱,他们闲时聚民练拳,忙时务农狩猎,通过长年有素的训练,大大地提高了自我防护的能力,也造就了梅山好勇斗狠、勇猛彪悍的民风。据史料记载,公元977 年,宋太宗遣派瞿首素进攻梅山,尽管最终斩“梅山二万”,但依然不能彻底征服。在战斗中,梅山峒蛮老少皆兵,他们把狩猎工具作为战斗武器,因此梅山武功器械多种多样,套路种类繁多。北宋神宗熙宁五年(1072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各民族交往的频繁,梅山地区民族形势更为复杂,汉、苗、瑶、土家等多民族皆在此发展,使得土地和资源更为稀缺和紧张,民族矛盾更为尖锐突出。为了充分保护自己的利益,各宗族发展了自己的武术队伍,在增强自我战斗力的同时客观上促进了梅山武术的发展。及至相对和平的时期(宋以后),梅山武术逐渐地形成一个个独立的门派,呈现一些新的发展特点,同时也是其生存形式的又一次转变,是为梅山武术文化的发展形态。
由于战斗技术和体系的丰富,为了便于记忆传承与平时的操练,梅山武术逐渐地形成了完备的训练体系。加上蔡煜、章惇开梅以后,打破了“梅山峒蛮,旧不与中国通”的封闭状态,移民的进入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方式,摩擦也时有发生,在不断地冲撞与摩擦中汲取彼此的营养,梅山武术进一步走向成熟。
(三)梅山村落武术文化成熟形态
梅山武术文化发展到清朝已然成熟,主要表现为形成了“击有其术、舞有其套、武有其理、拳有其派”的完备系统。调查整理发现,梅山武功徒手套路大约86 种,器械套路大约114 种[9]。以梅花拳为例进行介绍。梅花拳是梅山武功中的重要套路之一,宋朝前,梅花拳称梅山拳,后代武师伍家禄看到其步法落点酷似梅花,就以“梅花拳”命名[7],代代相传至今。民间拳师吴长江收藏的民国年间的梅花拳谱手抄本对梅花拳动作名称进行了分段整理,并注上了对应的解释。吴师傅在介绍梅花拳时说,梅花拳训练要求眼传神,手似箭,身如轴,步似轮,桩稳固。“要想功法成,必须练内功,练劲上两手,下至两足跟”,这就要求练拳的同时,还要练气、练劲,做到内外兼修。梅花拳的手上动作多,手法灵活多变,每一个动作都含有技击性,能攻善守,主要手型有拳、掌、爪、指等。
梅山武功萌芽于原始社会,几经演变,由风格不同的徒手套路而变化出名目繁多的刀、棍、枪、板凳、剑、铁尺等器械套路。清代横阳刘应朴、大石夏屋场发转子、铁山逆坝凼肖老四武艺高强,“朴少爷的拳、肖老四的尺(铁尺)、发转子的棍”在民间享有盛誉。在1983 年武术挖掘整理工作中,白溪的张策民,游家游本恒、易智勇、李保光,新化鹅塘陈渭南、陈汉华、廖湘元、刘正和,洋溪的欧启楚、邹联忠,炉观的何艳华、何青海、何庭侯,城关的刘魁作、张六喜、晏西征,横阳的陈福球、陈益球、杨钟泽、杨海珊等拳师各出珍藏,纷纷献上自己的武艺。
项目来源有多种,如教师的科研项目、某些领域的研究热点、发明专利,等等。就目前我们开展的项目来看,基本是软件和硬件结合的项目。项目开发的目标是参加各种竞赛及形成科研成果,如发表学术论文、申请专利。
随着传承和武术人认识的深入,不断提取和融合,梅山武术的特点更加鲜明。口传身授更是乡野文明的原始特征。民族传统体育的存续和发挥作用都有着特定的文化土壤和作用区域。梅山武术在生产劳动(狩猎打渔)中萌芽,因军事斗争而丰富和发展,因宗教祭祀而得以传承延续,在服务于梅山峒蛮的生产生活、战争、宗教祭祀中不断地增添新鲜的元素,从而得以发展壮大。
清朝是梅山武功发展的昌盛时期。不少人出任朝廷武官,成为江湖侠客,民间习武者比比皆是。此时,梅山武术才真正地走出去,吸收外面拳种的一些特点。辛亥革命后,新化又出现了一些职业拳师,他们开场授徒,或登门传艺。1943 年,在城区西正街成立了国术研究所,次年改为国术馆,历时6 载,共举办了6 期国术训练班、3 次擂台散手赛,对梅山武功的发展又是一次巨大的推进。新中国成立后,梅山武功得到了进一步完善和发展,形成了既有理论又有独特风格的地方拳种。
二 梅山村落武术文化的变迁特征
在农耕文明背景下,梅山村落武术所表现出来的生存方式是历时演进与多态并存。近代以来,随着中国工业文明的进步,由于受西方竞技体育及生活方式的影响,中国掀起了竞技武术的浪潮,在此影响下,梅山武术的生存形态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人类学认为,随着文明的更迭,文化的变迁是文化的常态现象,文化的稳定和均衡是相对的,变化与发展则是绝对的。人类社会发展史实际上就是一部文化变迁史,文化变迁记录下了社会发展的进程。
(一)梅山武术内容的变迁
在现代西方体育的冲击下,武术套路异化为体操、舞蹈、戏剧的“奴婢”。一方面为武术寻找到了现代语境中的表现形式和生存方式,或者说,它张扬了传统武术中美的冲动和表现欲望,如体操化的武术、舞蹈化的武术等。另一方面也使现代武术套路的命运,武术套路的技击性,成为了现代武术创新中体操、舞蹈、戏剧动作的“奴婢”[9]。可以说这种现象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在梅山武术上。传统的梅山武术因受地域的限制,源于狭隘的山区,所以注重桩功,受现代价值取向“更快、更高、更远”的奥林匹克运动精神的影响,梅山地区武术院校在传承梅山武术这种地方拳种的态度上,主要用现代竞技规则对梅山武术加以改造,加入了大量腾空跳跃等难度动作,只保留了梅山武术中的少数动作。这种形式的梅山武术盲从于现代竞技体育规则,受现代竞技体育的审美观的制约,远离了梅山武术“重桩功”的传统路子,丢弃了“拳打卧牛之地”技击的特点,而传承内容也由以前的功法、套路、实战并举转变为注重套路传授与创新。随着老拳师的辞世,其技击的精髓也势必随之埋没,后果堪忧。晏西征为此表达了自己的隐忧:“裁判员由于没有认识到继承传统武术的重要意义,在评分时只注重力量、速度和高难动作,对一些原汁原味的传统套路评分很低。”[10]这就导致了传统武术包括梅山武术的异化发展。
(二)梅山武术发展动力的变迁
在农耕文明时代,人们习练梅山武术主要是保身卫国。而随着工业文明的出现,梅山武术现代化的发展动力异化为外在于武术的东西。从梅山武术推广的当地政府来看,除了武术发展的内在要求,还包含政治、经济、教育等方面的影响。另外,从梅山武术习练者来看,梅山武术的传承使命感或武术人的责任感,正被取悦于人、金牌诱惑等所取代。总之,习练梅山武术的目的正逐渐异化,为了武术而武术仿佛已经被人遗忘,而为了达成某一目的而作为敲门砖使用正成为一种时尚。
(三)梅山武术评判标准的变迁
梅山武术现代化评判的标准异化为个体的随心所欲。过去人们解释武术的“文本中心”(拳谱如是说)和“作者中心”(师傅如是说),在现代化语境中,突显为“读者中心”:人们不再按武术文本和文本作者来诠释武术的意义,而是按个体的视界为武术披上不同的外衣[10]。正如晏西征所说,裁判员由于没有认识到继承传统武术的重要意义,在评分时只注重力量、速度和高难动作,对一些原汁原味的传统套路评分很低。因此,参赛者有时迫不得已而丢弃武术文本原有的涵义,而随着裁判者的评判标准左右摇摆,逐末而丢本,最终丢弃了梅山武术的实用价值和审美韵味,梅山武术也因之面貌全非。
(四)梅山武术传承方式的变迁
梅山武术的传承方式非常原始化,是师徒制的口传心授。到如今传承制也已经异化为师徒传授、学校教育、武馆教学并存的形式。在传统社会中,武术的功能主要体现为“练为战”和“保家护院”,为了防止绝学外传而导致覆灭,而出现“各私其私,各宝其宝”的情况,主要体现在择徒甚严上,徒弟的品性、家世背景的考察甚是苛刻;而在技法的传授上秉着“贵精不贵多”的原则。而今随着社会现实的改变、国家法制的健全以及谋生方式的改变,梅山武术“练为战、保家护院”的功能逐渐弱化,而健身娱乐功能(举办各种擂台赛来丰富生活)、经济功能(招收学生收取学费、各类比赛促进经济发展)、传承功能(学校武术教育)日益凸显。
总之,社会在进步,梅山武术也在顺应着时代的步伐。古时的追山赶猎、摸鱼捕虾为生活,保家护院、以练为战为生存,如今竞技场上为了金牌而角逐,对技击技术的实用性追求变为重视表演高难新美的价值取向,递贴拜师的技艺传续方式变为商业化开馆授徒,宗教仪式的文化逐渐消弭,庙会表演的文化渐趋式微。人类社会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农业文明而工业文明,而后工业文明,在全球化语境中,多种社会文化形态共时共存。梅山地区由开始的狩猎捕渔,到农业经济,再慢慢转向于工业经济。如今梅山地区以农业经济为主,新兴的工业经济及后工业经济为辅。因此,导致了梅山武术现代化存在形式的多样性,而将来必将以多层次、多形态延续,呈现纷繁景象。
三 中国村落武术变迁的文化人类学分析
文化人类学是研究人类社会群体的文化起源及其发展规律的学科,描述、分析、诠释与解释人类社会与文化的相似性及相异性。通过对梅山武术的传承与变迁的现象及原因的文化人类学分析,我们由此可以得出中国村落武术文化变迁的几个特征,主要表现如下:
(一)社会变迁:中国村落武术文化变迁主导因素
具体的历史“社会”是由政治制度、经济结构、阶级结构、各种法律制度等构成的结构性组织系统。对村落武术而言,村落武术文化变迁的主要由社会的变迁导致。“当社会环境的改变有利于民众新的思想模式和行为模式时,文化变迁的先决条件就具备了。”
远古时期,梅山武术在梅山先人与大自然的搏斗中萌芽。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部落形态开始出现,战争的规模扩大,人们对格斗技术的需求提高,从而促进了武术的发展,武术逐渐脱离了生产渔猎,主要服务于战争格斗。
蚩尤被奉为梅山王者,创造了各种武器,总结战斗和狩猎中的成功经验,使之融汇到一拳一脚、一击一刺之中,成为独立的战斗技能,并以此操练族人,且融入到巫事祭祀武舞中,这就是原始的梅山武术雏形。梅山教、师公教和梅山武术传人后来奉蚩尤和张五郎为祖师。
北宋神宗熙宁五年(1072 年),蔡煜、章惇开梅山,置新化、安化两县。统治者为了巩固统治,实行分化政策,有意往这里移民,梅山地区逐渐成为汉、瑶、土、苗家等多民族杂居之地,而此项举措使得当地有限的土地资源变得更为紧张,从而激化了民族矛盾,争夺土地和其他资源的宗族械斗常有发生。这促成了宗族武术队的产生,客观上也促进了梅山武术的发展。宋代以后梅山武术开始形成独立的门派,同时表现出一些新的特点。
清代时,梅山武功的许多拳械套路日趋完善,如梅花拳、棍、铁钗、钯、櫈、流星、桌拳等套路。梅山武功已初步形成有理论、有独特风格,有完整套路的地方拳种。而且,名师辈出,最为有名的是“朴少爷的拳、萧老四的尺、发转子的棍”。
梅山武术在狩猎及军事战争的母体中孕育产生,经历了漫长的发展时期。在冷兵器时代,武力的强弱几乎可以决定一个宗族的命运,因此武术在村落民俗活动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如宗教活动中祭祀人上下左右起舞耍刀,庙会中必有武术表演、地戏中不可或缺的打斗套路,这些包含着武术元素的民俗活动在村落武术的传承与发展中占据着重要地位。社会的变迁在村落武术文化变迁发展、演进的过程中扮演着主要角色。
(二)文化主体需求的变迁:中国村落武术文化变迁的根本动因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与周围其他事物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人类社会而言,社会或者自然环境的变迁会影响文化主体的需求。梅山武术于清朝发展达到昌盛时期,不少武术有成的梅山人入朝廷担任武官,或者成为快意江湖的侠客。辛亥革命后,新化开始出现职业拳师,他们或开场授徒,或登门传艺,对梅山武功的发展又是一次巨大的推进。新中国成立后,梅山武功得到了进一步完善和发展,形成了既有理论又有独特风格的地方拳种。
(三)文化变迁与适应:中国村落武术文化的解构与重构
文化的变迁是人类学所认为的文化的常态。变化与发展是绝对的,稳定和均衡状态则是相对的。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实际可看做是一部文化的变迁史,而文化的变迁则记录了社会发展进程的足迹。近代我国农村村落的传统生产生活方式因剧烈的社会结构变迁与近代文化转型产生了强烈的震动:经济结构上,自给自足的传统农耕经济逐渐瓦解,市场经济体制逐步引入;社会结构上,父子血缘或师徒宗法关系为纽带的传统社会基础逐步淡化,农村剩余劳动力外出务工,农民从土地中慢慢解放出来。德里达认为,意识形态的活力在于自身的解构,在大规模文化变迁背景下的村落武术也是如此。村落武术的解构与重构在某种程度上具有“自身变革”的含义,其功能、内容以及形式表现出“解构与重构”的特点。在市场经济、城镇化建设的大背景下,梅山武术从内容、形式到功能都面临着新一轮的解构与重建。而村落武术中包含的种族凝聚力、种族认同感的功能如何强化并服务于社会的建设需要重新定位与思考。
村落武术文化的变迁在解构与重构中,不断调适和适应新的社会环境。通过其功能、内容以及形式的重新择取来服务于当下人们的现实生活。文化变迁是一种常态,村落武术要与时俱进,则需要适应文化主体新的文化需求。僵化的文化形态只会成为民俗博物馆的“展品”。村落武术文化在新时代背景下的发展方向在于增值自身的文化体育与社会发展化内涵,以适应其文化主体已经改变或正在改变的文化需求。近年来,非物质文化遗产工作受到国家重视,而梅山武术作为优秀的民俗文化也顺利地申报成为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今各种梅山武术馆校多达百余家,梅山武术民间协会亦如雨后春笋,梅山武术在服务民众身心健康、丰富民众文化生活、寄托种族认同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四 结语
从人类学的视野下来看,梅山村落武术文化的变迁是一种常态。其传承特点一如民族传统体育的其他项目,资料记载、口传身授是其主要传承方式。在历史的长河中,梅山地区长期封闭,宋代以前,生活生产实践推动了梅山武术的萌芽以及发展,宋代以后,随着文化交流的碰撞融合,梅山文化进行了一次解体与重建,其战争作用得到凸显,其宗教祭祀仪式也吸取了外来的文化元素得到丰富,但其传承途径和方法仍然有着鲜明的地域性。到了近代,因西方体育的强势入侵,受现代竞技体育的影响,梅山村落武术文化发展产生了异化,主要表现在内容、发展动力、评判标准、传承方式的异化等几个方面。通过对梅山村落武术文化的研究,可以发现,调试性和适应性是农耕文化背景下中国村落武术文化变化的主要特点,中国村落武术文化变迁的主导因素是社会生态的变迁,中国村落武术因其所承载的意义不能充分满足民众的需求而导致衰落。在新时代背景下,中国村落武术在构建村落体育、塑造村落体育文化、维护乡村秩序等方面重建了自己的社会价值,体现了其在社会变迁过程中的调试性和适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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