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理论视角下政府新闻发布会话语分析——以8·12 天津港爆炸事故为例

○王婷

(暨南大学 华文学院，广东 广州 510610)

2015 年8 月12 日23:30 左右，位于天津滨海新区塘沽开发区的天津东疆保税港区瑞海国际物流有限公司所属危险品仓库发生爆炸。此次事故关涉多方利益，截至8 月19 日，政府已召开10 场新闻发布会，然大众对政府话语仍存有异议，褒贬不一。

一、从合作原则看政府新闻发布会话语得失

美国著名语言哲学家格莱斯的“合作原则”认为，在人们交际过程中，对话双方似乎在有意无意地遵循着某一原则，以求有效地配合从而完成交际任务，并阐述了四个范畴，即:量的准则、质的准则、关系准则、方式准则。

8·12 天津港爆炸事故后，社会各界持续关注，截至8 月19 日，政府就此次事故连续召开了10 场新闻发布会。笔者对这10 场发布会的时间、地点、主持人、发言人、主持词、发布词、发言人答记者问等要素进行了整理，在此基础上，下文将从“合作原则”的四个范畴探讨此次爆炸事故10 场新闻发布会的话语特征，分析政府新闻发布会的话语得失。

(一)量的准则

“量的准则”要求所说的话应满足交际所需的信息量，同时又不应超出交际所需信息量。官方在全面传达信息的基础上，更要注意“量”的把握，积极协调多方利益，妥善处理各类敏感话题，保持话语量适度。在此次爆炸事故新闻发布会上，政府在话语足量和话语适量方面做出了努力，但仍有不足之处，具体体现为:

1．发布会话题涵盖了事故救援、医疗救治、环境监测、善后处置以及危化品介绍等方面，但试图回避一些敏感话题，比如:第二次爆炸是否跟救援方式不当有关，由誰负责指挥?消防支队失联人员的具体情况?瑞海公司的安评报告由哪个部门负责?为何规划时会出现危险品和居民楼的距离如此近……此类敏感话题在主发布词中少有涉及，对此类信息取量不足，未能满足大众对信息全面公开的要求，导致社会心理敏感脆弱，易为流言所惑。

2．当谈及市委市政府在本次爆炸事件中采取的主要措施时，发言人惯用“第一时间”“高度重视”“立即”“迅速”“连夜”“全力以赴”“最大限度”“无缝衔接”等话语急迫的词汇。但这种方式以抗灾的积极掩盖防灾的脆弱，过于突显政府行为，而在关键问题上未予以说明，引起公众不满。

3．事故情况通报与问候、感谢、鼓舞、反思等情感话语相结合，多用积极、色彩明亮的词汇，较少用消极、色度灰暗的词汇。“希望”“我们有信心”“请大家放心”等积极话语的适量鼓舞了人心，也拉近了人际距离。“深感痛心”“非常自责”“沉痛的哀悼”“深切的慰问”等词语或词组的适量使用，塑造了一个有情感的政府形象。

(二)质的准则

“质的准则”要求不要说自知虚假、缺乏足够证据的话。政府新闻发布会本身的官方性和权威性对发言人话语的真实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是否遵循“质的准则”直接影响到政府的公信力。

此次8·12 爆炸事故新闻发布会遵循“质的准则”主要体现在举事实和列数字两个方面。

(1)北京军区参谋长史鲁泽:昨天中午13 点多，救出了一名幸存者。这个幸存者在一个集装箱下面，前面的集装箱没有倒，他在集装箱后面，冲击波没有直接冲击到他，不过伤势也很重……

(2)天津市环保局局长温武瑞:03:40 分……04:00 检测出环氧乙烷浓度范围为1 ～2 毫米/立方米……05:30 分，检测出三氯甲烷浓度为1． 72 毫克/立方米……06:00 甲苯浓度下降为3．06，挥发性有机物浓度下降为5．02……

(1)列举救出一名幸存者的情况，(2)大量数词的使用，罗列具体的时间及污染物参数等，都是政府证明话语真实性以回应大众需求的有效策略。

然而，在第四场新闻发布会记者提问环节，记者问到失联消防员人数具体为多少时，发言人语气略显不耐烦，答到“天津市公安局消防支队不属于天津市公安机关总队管辖。”;记者问到天津港集团何时能正面回应，发言人话语含糊不清;记者问到“天津港消防支队的编外消防员是否有公积金?”，发言人继续不耐烦地回答“前面已回答，这个不是我们管辖。”之后记者追问“请问是哪个部门管辖?”全体发言人沉默，无人回答。记者又问为什么会采取用水来扑灭化学品的错误办法，局长无奈答到“前面已经讲了……”并未正面回应记者的问题;在全场记者的一再追问下，主持人宣布发布会到此结束，新闻发言人默默离场。发言人含糊其辞、沉默失语，导致发布会草草收场。

(三)关系准则

“关系准则”要求说话应有关联性、针对性。此次天津港爆炸事故新闻发布会对话语回避和话题转移策略的运用，是对“关系准则”某种程度上的背离。

(3)记者:此次爆炸是否与我们救火措施不当有关?

市公安消防局局长周天:市消防总队接到群众报警后，第一力量到达现场开展火情侦查，第二中队刚刚到的时候瞬间发生了爆炸。

由(3)可见，周天局长是通过陈述现场情况来间接证明，而非直接回应记者提问。此类“顾左右而言他”的方式给说话人留有充足的话语空间，同时也传递了事实信息。

(4)市副区长曹小红: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我们将坚决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的决策部署，按照国家卫计委和市委市政府的要求，继续……

如(4)，事故隐性对象为受难同胞及其家属以及广大社会公众，而此类官方套语由政府新闻发布会的政治性决定，但因其偏离事故重心，被认为是相关性不强的冗余话语，引发民众的惯性反感。

(四)方式准则

“方式准则”要求说话清楚明了，简练有序，避免晦涩、歧义。在这10 场政府新闻发布会中所有发言人都毫无例外地使用了“一是……二是……三是……”之类的公文提示语，分点罗列，条理清晰。

语用模糊策略的恰当使用能增加语言弹性，但在事故灾难新闻发布会中，模糊话语因其宽泛的外延性无法满足大众对事实真相的要求，背离了“方式准则”。

(5)记者:政府如何调用捐赠物资?如何保证公开透明?哪类物资紧缺需要捐赠?

市委常委滨海新区区委书记宗国英:成立了专门的调配小组，有专门的人员，专门的队伍，具体进行负责，物资调配非常充足，人员非常充足，目前进展非常顺利。借机感谢各界朋友。

如(5)发言人连用了三个“专门”，三个“非常”，表达了强烈的感情色彩，但实质上并未清晰地回答记者提问。

二、结 语

在8·12 天津港爆炸事故10 场新闻发布会上，发言人对合作原则的遵循抑或背离，深刻影响着大众对政府行为的认同与否。发言人及时的信息公布，清晰的逻辑表达，诚恳的事故处置态度，塑造了负责的政府形象，然而关键话题的缺失与偏离，空泛官方的言论形式，模糊不定的话语内容都引发了公众的不满。在突发事故的话语表达方面，我国政府新闻发布会承担了极其关键的角色，仍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

［1］程宏．中国新闻发言人语言语用失误分析［J］．湖南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12(1)．

［2］王冠婷．新闻发言人语言分析——以政府新闻发言人为例［D］．吉林大学，2014．

［3］熊永红，彭小妹． 外交语言的语用策略分析——以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为例［J］． 湖南农业大学学报，2009(6)．

［4］赵少平．政府应对突发事件的语言分析［D］．陕西师范大学，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