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对扩大内需的影响
2015-08-10宋宝安邓永强李德成
宋宝安 ,邓永强,李德成
(1.吉林大学a.珠海学院,广东 珠海519040;b.哲学社会学院,长春130012;2.东北师范大学 商学院,长春130022)
扩大内需是中国经济发展的长期战略方针和基本立足点。内需由投资和消费两部分组成,高投资、低消费是当下中国内需关系的基本格局。十八大报告提出要建立扩大消费需求长效机制,释放居民的消费潜力,扩大内需。然而,中国是实实在在的发展中国家,贫困问题十分突出,根据世界银行最新贫困标准测算,中国贫困人口将近2亿,占全国总人口的15.4%。贫困人口多、贫困范围广、贫困程度深,“多、广、深”的贫困形势严重影响了中国居民消费水平的提升和内需的扩大。2014 年中国居民消费支出占GDP 的比重不到52%,居民消费总量更不及美国的1/6。中国居民消费的严重不足成为制约经济持续发展的重要障碍。在经济社会飞速发展的今天,如何减少贫困人口数量,提高居民收入和消费水平,已成为扩大内需的关键。
一、贫困的内涵及实质
纵观人类发展史,可以说是一部人类反贫困的奋斗史。在过去的100 多年中,不同学者根据其所处的经济社会背景及历史文化条件,站在不同的角度对贫困的内涵进行了深入研究,从不同维度深化了对贫困问题的解读。早在1901 年,朗特里(Seebohm Rowntree)从“满足人们基本生存必需品”的经济状况角度对贫困做了定义,认为:“一定数量的货物和服务对于个人和家庭的生存和福利是必需的,缺乏获得这些物品和服务经济资源或经济能力的人和家庭的生活状态,即为贫困。”[1]提出了满足基本生活所需的绝对贫困概念。美国的劳埃德·雷诺兹(Lloyd Reynolds)从“最低生活限度”的角度认为:“所谓贫困,是说在美国有许多家庭,没有足够的收入可以使之有起码的生活水平”[2],即指家庭或个人收入难以维持最低生活限度的“生存贫困”。最初,人们对贫困主要是从维持基本生存所需的绝对内涵上下定义。
20 世纪60 年代一些研究者提出了相对贫困的概念。福克斯(Fuchs Victor,1967)最早提出了相对贫困的概念,他用相对消费标准设定贫困线的办法定义美国贫困,认为:“全国人口收入分布中值的50%为美国贫困线,那些低于平均收入50%的人为穷人。”[3]基于传统测量贫困的方法缺乏科学性。彼得·汤森(Peter Townsend 1979)从相对剥夺理论的角度定义贫困,认为:“贫困不仅仅是基本生活必需品的缺乏,而是个人、家庭、社会组织缺乏获得饮食、住房、娱乐和参与社会活动等方面的资源,使其不足以达到按照社会习俗或所在社会鼓励提倡的平均生活水平,从而被排斥在正常的生活方式和社会活动之外的一种生存状态。”[4]贫困不再是基于最低的生理需求,而是基于社会的比较。
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以及研究的不断深入,贫困的多样性不断闪现出来,研究者逐渐跳出旧的思维模式,从不同维度研究贫困,贫困概念的内涵也被不断地扩充和深化。阿玛蒂亚·森(Amartya Sen 1987)从能力的视角看待贫困,强调收入、消费经济状况之外的因素。他认为:评估一个人生活状态贫富的重要指标是能力,即人们有能力够过自己愿意过的那种生活的“可行能力”,它“包括免受困苦,诸如饥饿、营养不良、可避免的疾病、过早死亡之类基本的可行能力,以及接受教育、享受政治参与等等的自由”[5]。能力贫困的概念超越了物质、经济贫困的层面,要比基于物质、经济的概念更为全面。能力贫困过多地强调了个人因素,忽视了社会因素,一些学者又站在社会秩序和社会关系上,从社会排斥的角度描绘贫困,认为:“经济、社会和政治活动中的排斥丧失了获得资源的能力。”[6]
笔者认为,贫困是基于多种维度的广义概念,是一个由基础绝对性、相对变动性、多维综合性相结合的立体多层内涵。在这个立体多层内涵中,基础绝对性是贫困物质层面的含义,用满足个人基本生存需求的贫困线区别贫困,是贫困最广泛的内涵。相对变动性是贫困对比层面的含义,用个体差异状况的幅度区别贫困。多维综合性是贫困维度层面的含义,用获得社会资源的可行能力区别贫困。
二、中国贫困问题的特殊性
中国社会是一个比较复杂的群体社会,改革开放的不平衡发展促成了东西差距的拉大,而经济发展的城乡二元体制结构又促使中国城乡发展极不平衡,在一定层面上中国的贫困问题呈现多样化的特征。
(一)区域贫困与阶层贫困并存
区域贫困是一个地区贫困人口分布的集中现象。中国区域贫困集中表现为贫困人口主要分布在中西部地区。从中国贫困县的统计数据来看,2014 年共有592 个国家级贫困县,其中,中西部地区的代表省份中四川有36 个,贵州有50 个,云南有73 个,陕西有50 个,甘肃有43 个;而东部地区的代表省份中福建仅有6 个,江苏仅有5 个,稍微多一点的浙江才有8 个,几乎90%以上的贫困县集中在中西部地区。
再从2013 年中国各省市贫困人口数量和贫困发生率来看(如表1),以陕西、云南、贵州、甘肃为代表的中西部地区贫困人口数量分别为410 万、661 万、745 万、496 万,贫困发生率分别为15.1%、17.8%、21.3%、23.8%;而以福建、江苏、浙江为代表的东部地区贫困人口数量分别为73 万、95万、72 万,贫困发生率为2.6%、2%、1.9%。比较来看,西部地区贫困人口数量远多于东部地区贫困人口数量,平均贫困发生率也比东部地区高出17.4 个百分点。
表1 2013 年部分省份贫困人口数量及贫困发生率
阶层性贫困是不同阶层之间的分散贫困现象。由于中国改革开放的不均衡推进,以及推行的以牺牲农业利益进行工业化积累的非均衡性增长战略,城市经济高速发展,而农村经济则一直增速缓慢,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明显,城乡经济差距也十分突出。基尼系数是用来定量测定收入分配的差异程度,其数值在0—1 之间,越接近0 表明收入分配越趋向平等,反之则越趋向不平等。据表2(文尾)数据显示,中国基尼系数从2000 年开始就已经超过0.4 的国际警戒线了,2009 年更是攀升到了0.490 的高峰。虽然近年来基尼系数缓慢下降,但是依然保持在超过国际警戒线0.4 的数值,中国收入差距悬殊依然十分明显,阶层分化贫困十分显著。
(二)城市贫困与农村贫困并存
从国际层面看,发达国家的贫困人口主要集中在城市。据2014 年8 月《欧洲时报》报道的数据显示,在德国贫困人口大多是失业、单生父母以及移民,这些群体主要生活在大都市,城市贫困问题出现恶化趋势,例如,拥有百万居民的科隆是德国贫困人口比例最高的城市,贫困比例高达26.4%,乡村贫困则比例比较低,为14%。①http://www. oushinet. com/news/europe/germany/20140829/155463.html相比之下,发展中国家的贫困人口则主要集中在乡村,据世界银行2013 年发布的《世界发展指标》报告显示,目前发展中国家仍然有12 亿人处于极端贫困中,78%的贫困人口生活在农村。从中国的现实情况来看,贫困人口呈现城市贫困与农村贫困并存的局面,贫困人口的主体在农村。
从中国城乡最低生活保障状况来看(文尾表3),虽然享受最低生活保障的人数在逐年减少,但是城市和农村最低保障的人口数量仍然很高。截至2014 年底,中国城镇居民最低生活保障人数达到1 877 万人,农村居民最低生活保障人数达到5 207.2万人。据2010 年《中国统计年鉴》的数据显示,按2009 年城镇合理贫困线(人均年收入7 500 ~8 500 元)计算,中国贫困人口大约5 000万人,是当时享受低保人数的两倍左右,如果按这个比例估算的话2014 年中国城镇贫困人口数大约在3 600 万左右。此外,按照农村居民贫困线(人均年收入2 300 元)计算,2014 年中国农村贫困人口为7 017 万人,远高于农村低保人数。农村、城市贫困问题并存的形势依然严峻。
三、贫困影响扩大内需的分析
(一)绝对性贫困对扩大内需的影响
绝对性贫困又叫生存贫困或者极端贫困,是指在一定的社会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下,个人和家庭依靠其劳动所得和其他合法收入不能维持其基本的生存需要,这样的个人或家庭就称之为贫困人口或贫困户。表现为:从生产方面看,劳动力缺乏再生产的物资条件,难以维持自身的简单再生产;从消费方面看,人们无法得到满足衣、食、住等人类基本生活需要的最低条件,也即人们所说的“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住不避风寒”的状况。中国的绝对贫困状况集中反映了部分城乡居民收入水平过低,很值得关注。
1.中国贫困人口众多,影响内需扩大
20 世纪70 年代末期,中国逐渐转变计划经济体制开始市场经济体制改革,政府逐步推行市场经济体制,同时实施了一系列的扶贫计划,使中国的绝对贫困人口由当时的2.5 亿下降到现在的8 200 多万,有效缓解了绝对贫困人口的数量,为世界反贫困做出了卓越的贡献。然而,由于贫困群体购买能力不足,消费水平不高,在一定层面上阻碍了经济的进一步发展。
从中国贫困人口组成上来看,贫困人口组成结构向多元化转变。中国贫困人口组成由传统的“三无人员、五保人员、低保人员”开始向以在职低收入、下岗失业工人和外来流动务工人员为主的贫困群体转变。此外,随着国家对教育的愈发重视以及高等教育的普及化发展,越来越多的高学历毕业生倾向在大城市就业谋生,然而,初步就业收入低、花销大,极易陷入贫困状态,也成为新型贫困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
从当前贫困形势看,“多、广、深”的贫困现状依然不容乐观。首先,中国贫困人口数量依然庞大。按照世界银行2015 年上调的每人一天1.9美元的贫困标准计算,中国还有将近2 亿贫困人口。①2015 年3 月15 日,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李克强在会见中外记者时的讲话。按照中国的贫困线计算,城镇贫困人口约为5 000 余万,全国农村贫困人口为7 017 万人,其中河南、湖南、广西、四川、贵州、云南6 个省份的贫困人口都超过500 万人。其次,中国贫困区域分布广。全国不仅有14 个连片特困地区,除京津沪3 个直辖市外,其余28 个省级行政区都存在相当数量的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群众。最后,中国贫困程度依然较深。“全国还有20 多万人用不上电,数千万农村家庭喝不上‘干净水’,全国还有7.7 万个建档立卡的贫困村不通客运班车,83.5 万个自然村中,不通沥青(水泥)路的自然村数33 万个,占39.6%;贫困人口中因疾病导致贫困的比重超过40%,需要搬迁的贫困人口近1 000 万。”②http://news. hsw. cn/system/2014/1215/193709.shtml“多、广、深”的贫困现状制约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影响内需的扩大。
2.人均收入低,消费能力差
居民购买商品的数量和结构都要受其收入水平的制约,从收入水平与商品消费量的变化规律来看,收入直接决定消费,二者呈现正相关关系。无论从全社会消费来看,还是居民家庭消费来看均是如此[7]。
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研究结果显示,2014 年中国的经济规模是17.6 万亿美元,已超过17.4万亿美元的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经济体。虽然中国的经济总量在不断扩大,但是人均水平仍然很低,2014 年中国的人均GDP 约为7 485 美元(约合人民币46 531 元),高于2013 年的6 767 美元,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官方网站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目前人均GDP 仅排世界86 位,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
从中国目前城乡居民的收入量来看(如文尾表4),虽然收入呈缓慢上升趋势,但总体收入水平还比较低。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2011年的21 810 万元增长到2014 年的28 844 万元,根据2014 年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来算,城镇居民每月人均月收入不足2 500 元;从农村居民的人均纯收入情况来看,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从2011 年的6 971 元增长到2014 年的9 892 元,拿2014 年的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来计算的话,农村居民每月人均收入不足830 元。偏低型的居民收入水平决定了中国居民的消费水平不高。
根据统计数据显示,2013 年,中国最终消费占GDP 的比重达到49.8%,在其他一些发展中国家,这个数字平均达到70%左右,而在发达国家最终消费占GDP 的比重一般在80%左右,在美国,这个数字则超过90%。此外,中国居民消费占GDP 的比重一直处于下降通道之中,由1978年的48.8%降至2013 年的36.2%。③参见《工人日报》,2014 年11 月3 日第4 版。收入水平的低下严重抑制了居民消费水平的提升,低收入群体“不能”消费、“不敢”消费、“不愿”消费的模式已经形成。
(二)增长性贫困对扩大内需的影响
所谓“增长性贫困”是指,一方面经济低速增长,另一方面增长没有为减少贫困做出贡献,贫困现象日益恶化[8]。集中表现为:在经济保持稳定增长的过程中,低收入者个人或低收入家庭人均可享有的经济资源或社会福利水平不增反减的情形。在中国,富人愈富、穷人愈穷,这种经济增长与民生关系的非均衡发展突出表现为“增长性贫困”问题,而导致“增长性贫困”问题愈发严重的根本原因则来自于中国不尽合理的收入分配制度[9]。
1.居民收入增长放缓,影响个人消费需求
如凯恩斯所言,居民可支配收入是影响居民消费能力的首要因素,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才是消费水平提高的前提。居民可支配收入在很大程度上可视为其消费能力的象征,居民可支配收入的高低与居民消费倾向直接相关。随着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进一步深化,中国国民收入的分配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
从中国“十二五”时期城乡居民收入增长状况来看,城乡居民收入实际增长率呈下降趋势。具体来看,中国城镇居民收入实际增长率从2011年的8.4%下降到2014 年的6.8%,收入增长率下降1.6 个百分点,城镇居民收入增长速度明显放缓。与此对应,农村居民人均收入实际增长率由2011 年的11.4%直落到2014 年的9.2%,收入增长率下降2.2 个百分点,收入增速下滑更为明显。
与之相反的是,消费者物价指数则是居高不下,一直保持稳步增长的趋势。如表5(文尾)所示,2013 年8 月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同比上升2.6%,2015 年8 月同比上涨2.0%,创出2014年8 月以来的新高。居民消费价格指数,是一个反映居民家庭一般所购买的消费商品和服务价格水平变动情况的宏观经济指标,是度量一组代表性消费商品及服务项目的价格水平随时间而变动的相对数,用来反映居民家庭购买消费商品及服务的价格水平的变动情况。以2015 年8 月份的居民消费价格指数举例,2015 年8 月居民消费价格指数上升2.0%,也就意味着,2015 年8 月的生活成本比去年平均上升2.0 个百分点,生活成本的提高也就相当于金钱价值的贬值,通俗来说,居民2014 年8 月收入的100 块钱,在2015 年8 月只可以买到价值98 元的物品或服务。
总的来说,中国城乡居民收入增长速度下滑,而物价指数则不断地飙升,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居民消费水平的提高。
2.差距化居民收入分配,影响居民消费取向
收入分配关系作为生产关系的一个重要环节,在对资源配置效率的高低产生重大影响的同时,也直接影响到社会购买能力的高低,降低社会有效需求水平。合理的收入分配结构以及分配结果,必然会大大提高社会有效需求能力,提高有效供给,进而促进社会生产。相反,不合理的收入分配会导致社会有效需求不足[10]。
首先,从城乡居民收入分配状况来看(如文尾表4),2011 年中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21 810元,同年,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为6 971 元,前者是后者的3.12 倍;2014 年中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28 844 元,同年,农村居民人均收入为9 892元,前者是后者的2.91 倍。虽然,城乡收入差距在一定程度上有所缩小,但是这种差距仍然悬殊。
其次,从中国国民收入分配状况来看,2013 年全国公共财政同比增长10.1%,其中,税收收入同比增长9.8%(如文尾表6)。相比之下,2013 年全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长8.1%,分别相差2.0 和1.7 个百分点,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长幅度远不及公共财政收入和税收收入的增长幅度。虽然这种差幅在2014 年有所缩小,但是增幅差距依然明显。中国国民收入的不合理分配进一步加剧了城乡收入差距的悬殊。
经济理论实践证明,当收入分配趋于不平等时,居民的边际消费倾向就会降低。中国国民收入以及城乡居民收入的不平等、差距化分配影响了居民的消费倾向。
(三)能力性贫困对扩大内需的影响
能力贫困最初是由印度经济学家阿玛蒂亚·森提出来的,他认为,评估一个人生活状态贫富的重要指标是能力,即人们有能力过自己愿意过的那种生活的“可行能力”(capability)。然而,随着中国住房、医疗的市场化改革,住房、医疗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加之社会保障的低水平化,中国“住房、医疗”式贫困人口众多,住房、医疗消费的“可行能力”差,虚高的消费品价格严重影响了整体消费水平的提高。
1.“住房、医疗”式贫困突出,消费结构扭曲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升,对住房、医疗、教育的消费已经成为消费者的必需、必要和必然消费品。由于这些商品的必须消费属性,逐渐被利润化的此类商品价格超比例上升,居民对此类商品的消费必然构成家庭中最主要的消费支出,成为中国家庭消费的“主成分”[11]。
首先,从住房情况来看。由于中国计划经济时的福利分房制度的取消,再加上工资水平的徘徊不前,逐年上涨的购房支出没有在职工工资上涨中得到相应的体现。与之相反的是,住房价格增速过快,中国商品房的平均销售价格由1998 年的每平方米1 854 元,上升到2013 年的每平方米5 850元,全国每平方米人均住房价格连翻3 倍有余。此外,从购房负担比看,据2013 年1 月,美联物业发布的报告显示,中国一线城市居民的购房负担比(月供占家庭月收入比)远超40%的警戒线,北京地区这一比例更高达80%以上。国际上通常用住房价格和居民年收入的比值衡量居民是否买得起房,联合国人居中心提出的房价收入比上限为3∶ 1,世界银行提出的上限是5∶ 1,而2006年中国深圳的市场房价与家庭可支配收入就达到了15.76∶ 1,上海为15.55∶ 1,北京为13.55∶ 1。①参见《华夏时报》,2013 年1 月21 日。
其次,从医疗消费情况来看,2014 年中国家庭医疗保健支出占家庭消费支出的比重为11%,高于世界主要发达国家的医疗保健支出比重。由于中国老龄化程度比较严重,老年家庭的医疗消费支出普遍高于其他一般家庭。2014 年中国老龄人口突破2 亿,加之“四二一”型家庭成为主要家庭,家庭医疗负担沉重,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的现象时有发生。中国“住房、医疗”式贫困依然严峻。
反过来说,居民用于住房、医疗的消费支出上升,在一定程度上也就挤压了其他日常生活用品及服务的消费,从而削弱了中国刺激内需的政策效果,成为扩大居民消费需求的重要障碍之一。
2.国家低水平保障,强化居民储蓄意愿
良好的国家保障环境在一定层面上会提振乐观的心理预期,提升消费者的消费倾向。然而,由于中国社会保障体系不是十分完善,保障水平相对较低、保障范围较窄,再加上居民收入水平不高以及未来社会环境的不确定性,在很大程度上弱化了消费者,尤其是贫困者的消费信心,降低了居民的购买欲望。居民通过缩减消费以预防各种不测。分别表现为:绝对性贫困的储蓄意愿不断增强;选择性贫困的收入高于贫困线而消费低于贫困线,消费萎靡不前[12];能力性贫困储币待购现象有增无减。
与消费萎靡相对应的是中国居民储蓄率的不断攀高。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的国民储蓄率从20 世纪70 年代至今一直居世界之首。中国经济发展的资金有70%依靠银行信贷,而银行信贷资金来源中,居民储蓄存款居第一位。1996 年以来,中国先后出台了许多旨在分流居民储蓄资金、鼓励消费和投资以扩大内需的措施,但居民的储蓄热情仍丝毫未减。表7(文尾)的数据显示,2010 年中国居民人民币储蓄余额为307 166 亿元,是2000 年64 300 亿元的4. 77 倍,到2014 年中国居民人民币储蓄余额已经迅速增加至506 890 亿元,是2000 年居民人民币储蓄余额的7.88 倍,短短四年内居民人民币储蓄余额就由2010年比2000 年的4.77 倍增加到2014 年的7.88 倍,净增长3.11 个百分点。高储蓄、低消费的经济行为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中国内需的扩大。
四、扩大内需的对策思路
综上所述,“多、广、深”的贫困问题造成有效需求的不足,影响了中国内需的扩大。扩大就业机会,提高收入水平,从源头上解决贫困问题,促进居民消费能力、消费倾向、消费结构的提升,是扩大内需的关键。
第一,促进居民消费能力提升。加强贫困地区,特别是中西部农村贫困地区的财政投资力度,强化就业培训,扩大就业,探索多样化贫困地区经济发展模式,引导贫困地区地方经济发展,稳步提高贫困居民收入水平,打消贫困居民的消费顾虑,让贫困居民有钱花,进而提升消费能力。
第二,提高居民消费倾向。合理调整收入分配结构,提升工资收入在国民收入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尤其提升对贫困人口和农民的收入分配,防止居民收入增速下滑;缩小城乡、地区、行业、职业之间的收入差距;处理好公平和效率的关系,在讲求效率的基础上更要注重公平,让全民都有机会共享社会经济发展成果。
第三,合理优化居民消费结构。营造良好的消费环境,完善中国社会保障制度,提升保障水平,减轻居民在住房、医疗、教育领域的消费负担,优化消费结构,缓解消费挤出效应;扩大国家保障范围,消除居民消费的后顾之忧,让低收入贫困居民、低收入贫困群体既“能”消费、又“敢”消费、还“愿”消费。
[1] Rowntree Benjamin S. Poverty:A Study of Town Life[M].London:Macmillan,1901:103.
[2] 劳埃德·雷诺兹. 微观经济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32.
[3] Fuchs Victor.Redefining Poverty and Redistributing In-come[J].The Public Interest,1967,(8):86 -94.
[4] 汤森.英国的贫困:关于家庭经济来源和生活标准的调查[M]. 伦敦:阿伦莱思和培根图书公司,1979:42.
[5] 阿马蒂亚·森.以自由看待发展[M].任赜,于真,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30.
[6] 乌德亚·瓦格尔,刘亚秋.贫困再思考:定义和衡量[J].国际社会科学杂志:中文版,2003,(1):151 -152.
[7] 赵振华.居民消费需求不足型经济结构失衡及其治理[J].理论学刊,2012,(4):45 -46.
[8] 郑秉文.拉美的“增长性贫困”与社会保障制度的作用[J].中国劳动保障,2007,(7):54.
[9] 陈书.“增长性贫困”与收入分配差异研究[D]. 重庆:重庆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
[10] 周俭初.收入差距对扩大内需的影响分析[J]. 唯实,2002,(4):21.
[11] 王今朝,龙斧. 从消费结构扭曲与家庭收入分层看中国内需不足的根本影响因素[J].管理学刊,2012,(6):68.
[12] 李实,John Knight. 中国城市中的三种贫困类型[J].经济研究,2002,(10):47.
表2 2000—2014 年中国基尼系数的变动情况
表3 2008—2014 年中国享受低保人数 单位:万人
表4 “十二五”时期中国城乡居民收入增长状况
表5 2012—2015 年部分月份消费物价指数
表6 2013—2014 年国民收入分配状况
表7 “十二五”期间城乡居民储蓄余额(亿元)及增长率 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