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写作教学中的语言模因表征机制研究

2015-07-30关世民

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年8期

关世民

(海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海南海口571158)

一、引言

模因(meme)一词最早出自英国牛津大学动物学家和行为生态学家道金斯所著的《自私的基因》(The Selfish Gene)一书当中，道金斯认为，在社会文明史中，基因进化并不是人类进化的全部，人类还以模因为基础进行着整体文化的遗传，基因和模因相共同构成人类与社会进化的驱动力。［1］模因概念的提出源于达尔文的进化论的启示，在解释社会文化进化规律过程中具有社会人本性特征，模因能够从历时和共时两个维度，对文化的传承性和进化的规律性做出解释。［2］由于模因的功能特点与基因的相似，所以人们把模因定义为文化信息的复制因子或文化进化的单位，模因的核心价值是模仿。何自然指出，模因是语言发展的载体，而模因本身也在语言的复制和传播中得到发展，语言模因从“知识传授、语言运用和信息的交际”三个方面揭示了话语流传和语言传播的规律。英语写作也是一种以“语言运用和信息交际”为特点的思维表征活动，具有模因属性。［3］写作模因对重要的、有意义的、有价值的思想精华进行有针对性的选择、复制、模仿和传播。然而，写作不是百分百的“克隆”，而是通过选择、复制、模仿和传播的模因机制，对写作模因因子进行重新组合。写作模因不但揭示了英语写作过程中的词语、句型、篇章、语用和文化层面上的复制、模仿、认知和传播表征规律，而且还明示了英语写作活动的认知心理过程和写作学习的策略。因此，对于写作模因的研究，可以帮助我们看清人类以写作方式记录历史和传播思想活动的方式及其规律，加深对写作模因内涵与功能的认识和理解，从而更加有效地开展写作教学活动。本文拟就语言模因的表征机制、表征方式以及写作意义进行探索式研究，其目的旨在创新英语专业写作教学途径，尝试从语言模因视角来研究探索英语有效写作教学规律，为提高高校英语写作教学质量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二、语言模因的表征机制

模因论主张，人类的进化有两种途径，一是随自身基因自然进化，二是随语言模因而整体演化，人类在自身发展变化的同时也在传播发展自身优势和文化传统精华。语言模因在推动人类语言社会发展和传承社会文化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而在这其中，语言模因的写作表征机制尤为凸显。语言模因的写作表征机制是通过人类大脑不断地加工、整理、储存和复制具有传播价值的信息思维活动。这一断言可以从对语言模因表征机制的阐述中得到证明，一般认为模因有四种表征方式:(1)同化(assimilation)。模因通过复制和传播，进入宿主的记忆。能够被同化的模因必须被宿主注意、理解和接受，而且能够与宿主已有的认知结构兼收并蓄、形成新的认知结构。(2)记忆(retention)。人的记忆具有很强的选择性，只有那些有重要意义和突出特征的模因才能够被宿主保存下来。所以，那些能够在大脑里长时间停留的模因记忆，才可能在运用时得到提取、复制与传播。(3)表达(expression)。模因的表达形式必须经由记忆模因转化为宿主能够感知的有形体。语言文字是最突出的表达手段，其他常见手段还有图片、声音以及肢体语言和行为符号等。(4)传播(transmission)。一旦重要的信息成为宿主携带的模因，就会具有传播功能。模因传播需要借助有形的载体或媒介，模因传播需要有一定的稳定性，以确保模因内容在复制和传播过程中不会失真或变形。［4］

模因的这四种表征方式恰好体现了英语写作活动的主要过程。写作需要作者关注、思考、接收有关于语言社会中各种各样的知识与信息，这样，在作者的头脑中就能够储备丰富的信息资源。这些信息资源通过筛选、组合，进入长期工作记忆的系统编码过程。在作者的信息储备中，那些具有凸显意义和价值的信息将变成可以复制和传播的模因因子。在不同语境中，宿主可以根据表达的需要重组那些模因因子，以模因特有的复制、模仿等方式表达自己的思想意图。宿主的思想观点一旦形成特色鲜明的文字或者其他媒介形式，就会被其他人选用、复制和传播。

三、语言模因的表征方式

语言模因表征的方式是媒介复制与传播，我们可以说，语言模因的生成方式就是写作模因的表征机制。从写作模因视角看，人类写作的价值取向不仅仅是强调外在于人的写作表达形式、方法技巧、语言知识和文体结构，而是在重点关注写作者的写作身份、思想观点、语用意识和语言能力的同时，还要关注读者的身份、语境知识、语言能力和文化背景。［5］因此，写作实际上已经成为人与人、人与社会互为表征的存在方式。［6］在此方式中，写作通过基因型和表现型两种方式表现人们的思想和社会内容。一是基因型模因。也就是相同的语言信息可以在不同的语境中，先后以不同的形式进行复制与创生。在分析模因进化时，Blackmore 强调这类以传递信息内容为主的模因储存在我们的认知图式之中，可以比喻为基因型的语言模因。基因型语言模因既可以同型传播又可以异形传播。相同的信息以同形传播，在某种语境中不改变信息内容而直接传递。［7］例如我们在写作中使用的各种援引文献的数据、结论、观点、事例。相同的信息以异形传播，在传播中改变原来的形式，但是内容没有变化。例如，下面这四句话，形式各异，但是在一定语境中都具有“请求关门”的语义:A．Please close the door B．Who has left the door open C．How about a bit less breeze D．Now，John，what do grown－ups do when they come in。二是表现型模因。这种模因的特点是语言表征形式不改，但是却在其中赋予了不同的复制与传播内容。表现型模因的特征是型同义不同，通过模仿、复制和传播作者已经掌握的语言结构，对原来的语言信息或其中的成分，根据表达意图的需要做出改变，使之生成新的内容。例如，Marcus Brutus 的名句“Not that I loved Caesar less，but that I loved Rome more．”经常被复制和创生，诸如“Not that I loved Shakespeare less，but that I loved Shelly more．”等。

四、语言模因的写作意义

语言模因对外语写作教学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从模因的视角研究外语写作教学，可以帮助我们更加深刻地理解写作的思维活动特性，掌握语言知识的建构和写作技能形成的策略。

(一)写作中的思维模因

美国知名心理学家Myers 在其语言模因研究成果中指出，思维是人们处理信息及意识的活动，具有思维能力的人可以对信息进行采集、传递、存储、提取、表达等活动。他还强调，思维可以通过归纳与概括来掌握现实中事物的规律，还可以在已有的事物上，通过想象、整合与复制，创建全新的、不存在的事物。［8］Myers 的观点十分恰当地揭示了人类思维的模因特性。写作是思维的表征过程，也是思维的结晶形式。写作者的思维对象我们可以概括为信息和意识，而且意识通常以信息的形式储存、表现和输出。因此，意识传播的实质是信息模因的复制与传播。

人类处理信息及意识的思维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归纳思维方式(inductive thinking pattern)，从信息的若干具体表征形式和事物特征对比、分析、排列、整合并由此而归纳出相关的结论;另一种是演绎思维方式(deductive thinking pattern)，通过概括性的信息，以大前提和小前提的推理为条件，进而得出结论。例如，图1－2 展示的“演绎思维和归纳思维方式”就是两种思维方式的形象化表征过程。当写作者在掌握了这两种写作思维方式后，就会通过写作思维模因的复制功能，利用不同词汇、句式、段落和体裁来说明事物、议论问题和表达自己的思想观点。

图1:演绎思维方式

图2:归纳思维方式

我们可以通过下面这两个小短文来说明归纳式和演绎式思维方式在表达作者的思想观点过程中的模因特点。例1 是运用归纳思维模因方式写成的短文，短文(1)—(5)句话列举日常生活无时无刻不受文字信息影响的具体事例，最后到(6)句话自然而然地得出“Words fill our lives”的结论，这个结论句也是本文的主旨句，是作者要表达的思想观点。

例1．(1)We now have，as a result of modern means of communication，hundreds of thousands of words flung at us daily．(2)We are constantly being talked about by teachers，preachers，salesmen，public officials，and motion－picture sound tracks．(3)The cries of advertisers pursue us into our every home，thanks to the radio and in some houses the radio is never turned off from morning to night．(4)Daily the newsboy brings us，in large cities，from thirty to fifty enormous pages of print，and almost three times that amount on Sunday．(5)We go out and get more words at bookstores and libraries．(6)Words fill our lives．

例2 是典型的运用演绎思维模因方式写成的短文，第一句是鲜明的主旨句，表达了作者对美国社会药物使用泛滥的观点。然后，用(2)—(4)三个简明的事例支撑和说明主旨句表达的观点，最后一句(5)概括了美国人滥用药物的原因，通过吸烟和饮用含咖啡因饮料的具体事例，总结说明了美国人“嗑药”已经习以为常。

例2．(1)In American society，drug use is so widespread that it is part of the daily life of almost every person．(2)Drug eases our pain and suffering from birth through life’s ailments to death．(3)Drugs serve such utilitarian purpose as keeping us awake，helping us sleep，or eliminating our stress．(4)Recreational drugs increase our drug pleasure or sociability at festive or some gatherings．(5)We take our drugs routinely without thinking of them as drugs，such as when we smoke cigarettes or drink caffeinated beverages．

(二)写作中的语块模因

语块(chunking)是一串预制的连贯或者不连贯的词或其他意义单位，在语言学习中具有重要意义。［9］语块具有很强的模因特性，主要是因为语块可以作为整体储存、提取和产出的套语序列。［10］语块模因的重要价值在于帮助学生树立“同义异构”和“异义同构”的写作意识，确保写作内容在不同语境中具有丰富多彩的表达方式。语块之所以在语言学习中倍受关注，是因为它是人们学习记忆的基本单位，它可以帮助写作者快速、高效提取心理词汇并流利表达。［11］从模因论视角研究语块学习，具有事半功倍的成效。例如，下面短文是学生利用语块模因方式写的短文，尽管这里面有一些错误模因复制方式，但是可以看出语块在这篇短文中的高效率的表现力，文中标注序号部分就是15 个作文常用的表达语块［12］:As modern society is developing day by day(1)，more and more (2)new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ome into use(3)．Our parents do not see eye for eye (4)on these new things with us，but in my opinion(5)，this gap can be bridged．I remembered when I used MSN for the first time(6)，my parents did not agree upon(7)it because they had learned from(8)TV news that a good many bad things took place(9)to the teenagers as these people used MSN．But in my eye(10)，the reason why these things happened was that (11)these people did not use the MSN in a correct way(12)．After my reasonable and convincing explanations，my parents gradually felt at ease(13)and permitted me to use MSN．Today my parents and I often use this software to communicate with each other(14)from time to time(15)．在短文中，(4)“see eye for eye”和(10)“in my eye”这两个语块是模因错误复制，“eye for eye”是“以眼还眼”和“报复”的意思，在这里作者想表达的是看法一致，应该写成“see eye to eye”;另外，“in my eye”是“(某事物)在我眼里”，实际上，作者想表达的是“在我看来”的意思，英语应该使用“in my view”。语块模因的复制过程，如果记忆不牢固，很容易受汉语影响，产生错误模因。这就需要学习者在使用语块模因时要准确提取和原本复制，不要受汉语表达习惯的影响。

(三)句式模因

句式模因是句子类型与句子结构在写作实践中的“复制与生成”的模态。句子模因在写作中表现能力最强，通常也很丰富。在写作过程中，那些能够携带大量写作模因的写作者不愿意拘泥于学的的语言知识，运用一成不变的表达方式，而是通过句式模因，创生和使用更多、更精彩的句式表达自己的思想。

其一是利用一些固定句式模因进行拓展和创生“语言形式类似、语言内容不同”的句式。这种固定句式在英语中很多，学习者可以把一些结构固定的经典句式作为长期记忆的内容，在写作中需要提取时，可以有效复制和创生。例如，下面这段短文为了增加文章的说服力，避免内容单薄，使用列举法，列出三种事实，回忆昔日在披萨大学求学时遇到的那位令自己难以忘怀的意大利籍教师。短文中有很多有效的表达模因方式，句子结构层次分明、结构排列规整、特点鲜明，便于模仿、复制。Perhaps the most vital person I have ever met is an Italian professor of philosophy who teaches at the University of Pisa．Although I last met this man eight years ago，I have not forgotten his special qualities．First of all，I was impressed by his devotion to teaching．Because his lectures were always well prepared and clearly delivered，students swarmed into his classroom．Secondly，I admired the fact that he would confer with students outside of the classroom or talk with them on the telephone．Drinking coffee in the snack bar，he would easily make friends with students．Finally，I was attracted by his lively wit．He believed that no class hour is a success unless the students and the professor share several chuckles and at least one loud laugh．Through his sense of humor，he made learning more enjoyable and more lasting．

其二是利用英语习语创生出生动和幽默的句子。习语是最基本、最常用的惯用语和套话，习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各类约定俗成的短语，短语的搭配是固定的，而且短语的语义是由短语中的词组合生成的，搭配方式和词语顺序不容改变，词语中的单个词不能够表征短语语义。［13］习语在写作中是最活跃的语言元素，也是最具复制和生成能力的语言模因。人们在使用习语时，往往打破原习语搭配形式，模因出新的表征方式。这种创生的句子与复制句子有所不同，通常表达得更加灵活和自由。例如，Mary’s breast cancer was a very heavy cross for her to bear．这里的“cross for her to bear”是根据一个习语“bear one’s cross”(忍受痛苦、背负沉重负担)模因创生而成。再有，John got his fingers badly burnt when he speculated on the stock market．这里的“got his fingers badly burnt”是模因于一个习语“burn one’s finger(由于愚蠢的行为而吃苦头)”。更生动的模因例子还有:Thatcher waved trade carrot before African countries．这句话的模因原型是“dangle a carrot before a donkey(在驴前面悬挂一个胡萝卜，诱使驴不断向前拉车)”。这句话不但生动、形象而且戏谑地描写了原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在非洲国家的贸易居心。

(四)语篇模因

语篇模因是学习者重要的写作学习策略，语篇模因和其他写作模因一样，也具有复制和创生功能。语篇模因的复制和创生功能主要表现在语篇结构和语篇信息处理两方面。

1．语篇结构模因

语篇的结构，因交际功能、信息内容和文章体裁的不同，而有所不同。描写文、记叙文、说明文以及议论文表征内容各不相同，但是它们的各自结构都有相同的模因方式。在此仅以因果式议论文为例来说明语篇结构模因的方式，以下是美国政治家Stewart Udall 写的一篇关于美国石油供应短缺问题的文章，这是一篇结果分析文，他从五个方面精辟的论述了美国石油供应短缺会带来的后果。结果分析文的固有结构是:先表述问题的原因，而后就此原因导致的后果进行渐进式的阐述。这种“形式不变、内容可以变”的模因特点，可以成为学习者模仿、复制的有效方法。文章如下:This surge of demand for oil will soon begin to send shock waves through the American economy and transportation system．The impact of these tremors can already be anticipated:(1)to the consumer they signal the end of a long love affairs with the car，and(2)to Detroit they offer an early warning that its 1985 growth aims are dangerously unrealistic．(3)Unless we exercise foresight and devise growth－limits policies for the auto industry，events will thrust us into a crisis that will lead to a substantial erosion of domestic oil supply as well as the independence it provides us with，(4)and a level of petroleum imports that could cost as much as$20 to $ 30 billion per year．(5)Moreover，we would still be depleting our remaining oil reserves at an unacceptable rate，and scrambling for petroleum substitutes，with enormous potential damage to the environment．—Stewart Udall(1998)

2．语篇信息模因

语篇信息在写作中通常要遵循实义切分法(actual division of the sentence)原则，实义切分法就是把一个句子划分两个语义组成部分:主位(Theme)和述位(Rheme)，主位是句子的起点，也是句子的第一个成分、因此，也就成为句子其余部分叙述内容的起点。［14］述位则是对主位的描述和说明，因此也是叙述的核心内容。主位的信息通常包含交际双方已经熟悉的内容，即交际双方已知信息;述位的信息通常包含听话人或者读者未知的内容，也就是新信息。同理，一篇文章的各个层级单位也都应该有自己的表述起点和表述核心。文章的标题(TT)是表述起点，正文(RT)是表述的核心;文章的正文由若干段落构成，段落的主旨句(Tp)是表述起点，段落内容(Rp)是表述核心。在写作实践中，这条原则的权威性和可操作性必然会变成语篇信息安排的模因方式，帮助学习者掌握写作中的正确信息处理方式。例如，下列语篇就是主位和述位通过线性(T—R 方式)和层次性(T1—R1…T9—R9 句群)两种方式把各种句子表达的话题联结成篇章的例子:Time spent in a bookstore(T1)can be most enjoyable(R1)，where you(T2)are a book－lover or merely there to buy a book as a present(R2)．You(T3)may even have entered the shop just to find shelter from a sudden shower(R3)．Whatever the reason，you(T4)can soon become totally unaware of your surroundings(R4)．The desire(T5)to pick up a book with an attractive dust－jacket is irresistible(R5)，although this method of selection (T6)ought to be followed(R6)，as you(T7)mightily end up with a rather dull book(R7)．You(T8)soon become absorbed in some book or other(R8)，and usually it is only much later that you(T9)realized you have spent far too much time there and must dash off to keep some forgotten appointment—without buying a book，of course(R9)．这种主、述位切分模式可以成为语篇形成的模因方式，帮助学习者掌握语篇表达基本架构，写出丰富多彩的文章。

五、结语

语言模因理论对英语写作的表征机制做出了科学的阐释，充分地揭示了语言模因对写作教学的指导意义和作用。让我们能够从模因视角，研究英语写作的认知过程，把握写作知识和技能的复制和创生特点。这就为英语写作教学提供了写作思维、词语识记、句式运用和语篇模仿的有效学习与训练模式。语言模因的理论与实践研究是研究英语写作教学的新视角，也是尝试改变目前高等院校英语写作教学薄弱状况的新途径。我们相信，语言模因在英语写作教学中的理论与实践研究，可以促进英语写作教学模式改革和教学质量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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