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早期服饰式样的宗教考察
2015-07-26云南民族博物馆杨军
文·图 / 云南民族博物馆 杨军
人类早期服饰式样的宗教考察
文·图 / 云南民族博物馆杨军
饰物 服饰,就其产生的逻辑关系来看,应该是先有饰而后有服。考古发现,人类史前服饰遗物主要是饰物。因为饰物是以石、骨、牙等坚硬耐腐材料制成而得以保存下来。据悉,目前发现的最早的饰品是距今13万年的尼安德特人遗址出土的鹰爪饰品,收藏于克罗地亚自然历史博物馆。这件由明显有着人工刻意打磨痕迹的8根鹰爪和一根相关趾骨组成的饰品,可能是项链或手镯。研究人员拉多夫契奇说:“我认为,他们(尼安德特人)崇拜鹰,这件饰品是个信号。我们不知道它表示什么,但也许他们想赋予自己鹰的某种特性。”据张之恒主编《中国考古学通论》一书所载,在距今18000多年的山顶洞人墓葬遗址出土了大量装饰品,“计有钻孔石坠1件,穿孔石珠7件,穿孔海蚶壳3件,钻孔鲩鱼眶上骨1件,刻道骨管4件,穿孔兽牙100多颗,同时还发现骨针1枚。”考古发现,装饰品大多在人头骨化石旁,应是头颈部的佩饰、项饰、坠饰,说明山顶洞人非常注重头部的装饰。但原始人在加工工艺极其低下的情况下,何以如此费时费力地去研磨制作如此繁杂的饰物,其目的是什么?难道纯粹是为了美吗?其实,原始人的自我意识是非常淡薄的,从8000年前的西亚岩画研究得知,人类开始注视自身是在进入原始农耕时代以后,此前不可能为了装饰自我而有意识去制作这些饰物。其次,以美来吸引取悦异性,将服饰与“性”相联系的观点是片面的不可取的。而且,美的标准是什么?我们知道,原始人的美来自于神秘力量,而掌握神秘力量的方法就是巫术。山顶洞人墓葬遗址考古还发现,“钻孔石坠穿孔处、穿孔石珠表面、钻孔鲩鱼眶上骨表面有赤铁矿染成的红色,并在尸骨旁撒有赤铁矿粉末。”红色在原始人意识中是血液的象征,失去血液便失去生命,使用红色有期望不死再生之意,说明原始人的色彩观念是和原始宗教观念交织在一起的。再从头部在各民族的宗教观念中都是极其神圣的现象说明,山顶洞人或说原始人的饰物从一开始就带有浓重的宗教色彩。
藏族宗教面具
面具 在南非开普敦省发现的一幅岩画中绘有六只鸵鸟,其中一只鸵鸟是由狩猎者装扮而成的。欧洲岩画中的人物也大多戴有面具,或是人身兽首。朱狄《原始文化研究》一书中论述道:“狩猎者开始佩戴面具时,可能有一种实用的目的,例如可以接近猎物而提高狩猎命中率……在这种实用目的的后面也许还隐藏着另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避免猎物的报复,把自己伪装成猎物,可以使死去猎物的灵魂认不出自己而无法报复。久而久之,这些心理状态逐渐变成一种凝固了的心理轨迹,面具被认为带有某种巫术的力量,它可以避免任何神秘力量的打击,或竟能使自己进入一个幻觉中的世界。”另据《史记·五帝本纪》记载,黄帝在与炎帝的阪泉之战,以及与蚩尤的涿鹿之战中率熊、罴、貔、貅、貙、虎等参战。实则是率以熊、罴、貔、貅、貙、虎等为图腾的部落戴上各自的图腾面具或图腾标志参与战争。在战争中,佩戴部落图腾面具或图腾标志是为了标明部落特征,得到本部落图腾的保护,在战争中鼓舞士气,威慑对手并最终取得胜利。现代原始部落面具的制作过程是在特殊的场合中进行的,在制作过程中有许多禁忌和限制,而且所有面具都代表着一个与神相沟通的愿望。所以说面具产生伊始就附着着神秘的宗教色彩。
独龙族文面女
壮族“龙牙歪”面具
文身 文身是人类一种较早的装饰形体的艺术。陈丕西《服饰文化》一书中提到:“在印度那加人的部族中,少女在10—15岁时,通常要由老年妇女为她们进行文身,她们的喉咙和胸部上常刺上菱形的花纹,双眉和小腹上则刺上一些V形的花纹,小腿和膝盖上刺上箭形的花纹。这些完成了文身的姑娘,就成为部落的正式成员了。”因而有人提出文身是一种识别认同符号,就像不少民族将穿戴作为成年礼的重要标志一样是生物的社会性延伸。这些提法如同生物社会学服饰起源论一样,只看到人类与生物都具有的社会共性,在形式上将人类文身活动看作为生物性的延伸,而没有看到其质的差别,即文化对于人的意义。
1991年9月19日,在意大利境内的阿尔卑斯山的冰川中发现了距今5300年的“冰川人”古尸,除了铜斧、弓箭等装备令考古学家大为惊异外,还发现了美丽的文身图案。冰川人脊骨下端有一组组蓝色平行线条,左膝后有个十字架,右踝上有条纹图案。朱狄《艺术的起源》一书对此是这样阐释的:“由于所有的这些文身图案都在衣服遮盖之下,它们对此人定有内在的含义,而不具备其他部落的那种识别功能。”文身表现的是原始人对周围世界幻想式的反映,这种奇异幻想表现出来的神秘特质及表现手段本身带有极大的偶然性和任意性,从而使它远远超出了后人们所能理解的范围。文身花纹的那种奇异的拼凑很容易使人误解为它是起源于原始人对审美的追求,其实它真正的起源不仅与美无关,而且与我们所理解的那种装饰概念也显然有着极大的区别。它可能源于某种我们今天完全无法理解的原始人的观念。
纳西族东巴“五佛冠”
朱狄《艺术的起源》一书将之解释为:“在异己的自然力的威胁下,原始人感到有某种压迫感,他感到个人力量的渺小,想通过这种怪诞的图形去强化自己的力量,使自己在想象中成为不可战胜的。开始时对文身可能只是用某种单一的色彩,如用象征生命力的红色去涂抹身体,而后来才发展到用各种色彩组成的图案去涂抹身体。文身图案中的直线、横线、曲线各种色点、不规律的图形本身是单调的,但它们一旦随着人体的动作而活动起来的时候,在原始人看来无异具有着一种魔术般的力量。他可能对自己的这种创造力也感到惊讶,认为自己是受到了神力的感应。”如印尼加里曼丹南部的巴希尔族人,这里的人们喜欢从头到脚都文上花纹,进行全身文刺,然后采用多种不同的颜色来装饰身体的各个部位,当经过文身的人赤身裸体地行动时,整个的身体就像一幅五彩缤纷的艺术杰作。
格罗塞《艺术的起源》将文身起源归纳为:“一、为了避免鬼的迫害;二、图腾崇拜;三、引起敌人的恐怖心理;四、表示等级的差别;五、表示将自己已贡献给神灵。”而普列汉诺夫认为文身的实用性是:“一、不让死者阴魂认出来;二、是财富的招牌;三、图腾崇拜;四、氏族关系;五、割开皮肤以减少发炎;六、想表现自己有忍受肉体苦痛的能力。”如波利尼西亚马可萨斯群岛土著居民的文身图案,其主要成分都是他们所信奉的主神蒂基的变体。因此,文身应是起源于神灵思想,并经图腾崇拜的规范,方成为一种宗教识别标志而与生物性种群的识别标志有着质的区别。
(责任编辑赵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