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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股农民的双重生活

2015-07-25于维华袁贻辰

新城乡 2015年7期
关键词:刘旭栋梁村支书

于维华+袁贻辰

种了两个小时苹果地,南兴牢撂下手头的活,直奔村支书南栋梁家,那里的红红绿绿曲线图正预示着南兴牢另一块“土地”的收成

6月初的一天早晨7点,在陕西省兴平市西北角的南留村,65岁的南兴牢穿好白衬衣,套上黑色西裤,带着锄头和簸箕,骑上摩托车,载了老伴就往苹果地赶。不过,再过两个小时,他就不得不撒手,把地里的活儿留给腿脚不便的老伴。比起这7亩苹果地,这个退休村小教师显然更关心另一块“土地”的收成。

9点半快到了,南兴牢撂下手头的活,直奔村支书南栋梁家。他家的电视屏幕上,红红绿绿的曲线图正预示着南兴牢另一块“土地”的收成。

这块“土地”是股市。在这个800户的村子里,有近百人在股市驰骋。

没时间打麻将了

临进门,南兴牢特意捋了捋衬衣。“炒股这事儿,还是正式点好。”他笑着说。

南栋梁近10平方米的卧室里,已硬生生地挤进了9个中年男人。这是个固定的“炒股朋友圈”。烟雾缭绕中,这些男人清一色地摆弄着智能手机。

一个头发乱蓬蓬的中年男人大声说:“炒股要注意看领导人最近去了哪儿,干了啥,国家经济有啥动作。”

南兴牢没怎么搭话,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K线图,连茶也没顾上喝一口。他购买的一只股票,这天表现一直抢眼,眼瞅着就涨了一个点。这名小学教师满意地笑了笑,扭过头,给在座的各位做了个总结,“炒股就是炒政策”。

“村民以前是光种地,没事了就打麻将。现在炒股,至少有事做。人有事做就好,无事才会生非。”对于这个圈子,南栋梁这名“优秀村支书”非常满意。

这已成为这个村子对外宣传的最大亮点。几乎每来一拨儿记者,总会有人跳出来主动说上一句:“原来打麻将的时间现在都拿去炒股了,懂了很多国家大事。”

村支书家的客厅有两台电脑,其中一台属“分析师”专用。分析师刘旭是个40岁的农家汉子,在这个圈子中,是“很厉害的一个人”。一个女人买了刘旭推荐的这只股票,收盘时如愿涨停,高兴得笑出了褶子。

南栋梁家只是一个圈子。“光是去年就开了七八十户,今年更多,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统计。”兴平市开源证券公司营销总监昝茜荣说。

一晃俩小时过去。11点半,股市休市。南兴牢打了声招呼出门,轰大摩托车油门到苹果地里接老伴。他要赶在11:50前回家。这个时间点,湖北卫视有一档财经节目,他必看这个入市“教案”。

入市近一年,他有了严格的时间规划,就像他在教书时一样。“我现在的生活竟跟着股市转了。”走在村里的路上,这位村里年纪最大的股民说。

直到几分钟后插播广告,这名股民才挠挠头,站起身子泡了一杯茶,顺带着给儿子打了个电话:“你那个股票别急着卖啊,我下午去看盘时再跟你说说。”

村里人都行动起来了

30多岁的儿子如今也加入股市“战局”,领路人正是南兴牢。

2014年以前,这个小学老师对股市一无所知。他的老式国产手机甚至无法联网,但这并不妨碍他“一头扎进股市”。在给住在城里的儿子和女儿买完房后,余下的10多万元钱被他悉数投进了股市。

这是他“一辈子的积蓄”。如果换成当地人的标准,差不多可以在南留村买上一栋不错的两层小楼。

入市之前,南兴牢曾和家人商量过。儿子和女婿“跟约好了似的”从城里跑回家劝他,“别干这件有风险的事情”。教了几十年小学数学的南兴牢听罢,不慌不忙地算起了账:“我一个月退休工资3400块钱,股市行情好,一天就挣一两千块钱,你们说说,这能比吗?”

不到半年时间,南兴牢在入门老师南栋梁的指导下,赚了两万多元。南兴牢赚钱后,他就开始游说儿子和女婿炒股。二人也最终同意。

这名小学老师的股票领路人南栋梁,另有一套理论:“农民的钱放在银行有啥意思?就是一池死水!现在国家一直在降息,就是希望激活经济,我们农民把钱取出来,放到股市,投资这些公司,搞活经济,支持国家发展,多好的事情啊!”

2007年,南栋梁的邻居刘旭,也就是村里的“分析师”,到咸阳陪母亲看病,碰到了许久未见面的亲戚,聊到了股市。亲戚告诉他,炒股赚了好几千块钱。

这对以收头发为生的刘旭来说,是个极大诱惑。他一连10多天看亲戚炒股,学了不少知识。回到南留村后,刘旭就和南栋梁等3人商量。“反正能挣钱,大家一起干。”4个人就干了起来。

当时,即使见多识广的南栋梁,也对股市一无所知。他们4人第一次到城里开户时,甚至不知道股票账户和银行账户是两回事。回村时,他们还买了几本炒股的书,开始摸索着炒股。很快,南栋梁的1万元钱开始增值,其余3人也陆陆续续赚钱了。在他们的带动下,村里的人开始行动了。

能赚这么多,还下地干嘛

南兴牢开户炒股,在南留村不是个大新闻,但也不算小新闻。这名小学教师平日总喜欢穿皮鞋、西裤,以至于不少人认为他有点刻板和严谨。令村民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一下子将自己的全部积蓄投入到股市。

其实,钱来得太容易了,南兴牢也有担忧:“这日子,每天都能挣几百块钱甚至几千块钱,赚钱也太容易了,要是有朝一日熊市来了,我们该咋办啊?”

即使在去年,南栋梁鼓动他重新进入股市时,他也有过犹豫。

“宁可少赚点,也不能赔!”刘旭一口气说了两次“这是底线”。他的原则是“赚够了就行”。前不久,儿子和女儿下一学年的学费赚出来了,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钱存进了银行。“现在能挣一些就是一些,不要太贪,差不多就行了。”他说。

村里的“炒股小神童”刘岩对那些虚拟账户里的钱,同样惴惴不安:“挣了的钱,那只能暂时是你的钱,只有退出去的时候,才能真正变成你的钱。”

这个1988年出生的年轻人,曾在一天之内赚了好几千元,但隔天就全跌了回去。刚刚一抛出去股票,次日股票又涨了回去。说起这段经历,辍学已有七八年的刘岩挠挠头,打了个很文艺的比方,“就像走钢索一样”。

他非常清楚,自己不愿再回到过去的日子了。无论是收旧手机还是收头发,干上半年“都抵不上炒一个月的股”。更何况,“我一天能挣那么多钱,干吗还要去种地啊,干吗还要去收旧手机啊?”

这个村子,早先以种植果树为主。后来村里不少人做起了收头发、收旧手机的小买卖。很多人自豪地说,即使在炒股前,南留村一直是方圆几十里的“最前沿”。(据“焦点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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