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正心继百代化彩成金传天工

2015-07-25王笑雪

天工 2015年5期

文　戎骞王笑雪

诚意正心继百代化彩成金传天工

文戎骞王笑雪

夏日午后，正斜阳。光影斑驳中的创作室，简朴无华，似仍停驻在值得回味的昔日光阴之中。米振雄一如半个世纪前，沉心静气，一遍遍创作、修改，身影洒在景泰蓝上，恍惚间，物我似合二为一。那些重器瑰宝，一身华彩，皆似从他一身一体里撷取出的精髓，坚毅隽永，散发着强烈的魅力。这，正是米振雄的人格与风度。

星斗系列《金玉满堂》米振雄/作

夙兴夜寐苦学艺，雕金淬彩承万古

侠之大者，胸怀广博。穷毕生心血，汇通各门心传，继往圣绝学、融万家所长，而又开宗立派，探究新学，开一代风气之先者，方可谓一代宗师。

而回望早年，宗师初窥门径，往往始于意料之外、插柳于无心之处，恰如国家级工艺大师米振雄，忆及初入社会时的种种，无人料到这个负笈青年，将是中国未来的国家级工艺大师，掀开了中国景泰蓝工艺发展的新篇章。

古语有云：天道难测，造化弄人。米振雄大师对这一点感悟尤深。想当年，若非腿患残疾，可能他就会与中国国粹—景泰蓝工艺擦肩而过。1958年，19岁的米振雄从学校走向社会，受身体条件制约，选择了工艺美术行业，虽然看似无奈的选择，其实是冥冥中的深意安排。身体上有所不便，使米振雄丰富的内心更加专注，在需要精细技巧的行业里愈加沉静，不受尘世纷繁嘈杂的干扰；同时，对生活的不屈服与抗争精神又成为他努力追求精湛技艺的不懈动力。那个年代，米振雄第一次走入这个“水深火热”的行当，从此将自己的一生都交给了这个艺术天地，在金属、颜料和灵感构筑的世界尽情畅游。当年的景泰蓝工艺制造，工匠众多、各具特色，制作类目的划分也十分细致，大致分作掐丝、点蓝、磨活儿，细分更是十分繁杂。仅就掐丝一项，各家也是术业有专攻，有的擅做龙凤，羽化登仙、姿态飘逸；有的则专攻花草，随风扶柳，暗香浮动。青年时代的米振雄跟着师傅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却并不满足于守成一家的技艺，更希望能够博采众长。他学一切可学之人，钻研一切可学技艺，不断精进思索，最终掌握了各家景泰蓝技艺的精髓。

星际瓶《吉祥狮》米振雄/作

葫芦瓶《生肖马》米振雄/作

景泰蓝又称铜胎掐丝珐琅，由于在明代景泰年间达到鼎盛时期，色彩又以孔雀蓝为主，故名为景泰蓝。质美、工美、艺美、意美是景泰蓝被人们所称道的四美，而如何将四美完美呈现，也是米振雄一生都在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为了在意境美的设计上超越前人的成就，米振雄开始自学绘画。“我从六十年代起就开始学画了。最初跟着师傅干活，都是师傅出图我做工。但我觉得自己不能局限于此，要把自己的想法创意加进去，不然永远离不了师傅画出的样子。没多久厂里组织夜校教课，我就在学习掐丝的同时学绘画，真正实现两条腿走路。”

不满足于现状，积极进取，使自己成为通才、全才，这是米振雄向国家级工艺大师迈出的第一步。为了学习绘画，米振雄以友为师、以同事为师，不论出身辈分，只论技艺高低。对于这一点，米振雄认为，“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不耻下问，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为了培养自己的审美能力，他时常外出写生、临摹、参观展览，将所学到的东西都用在制作景泰蓝上。初学绘画十分艰难，要把绘画和景泰蓝结合起来更加困难，但米振雄不断摸索、反复练习，终于一点点走出了自己的方向。虽并不是科班出身，但他却比专业的学生更加努力，最终使绘画功力与自己的掐丝水平不相上下，实现了从设计到制作的一肩挑。

友谊尊《鹌鹑菊花》米振雄/作

星空瓶《节节高大吉大利》米振雄/作

国器风采磨砺出，独辟新径耀云天

1979年，工作了二十年的米振雄由班长升任车间副主任，主管200多名工人和整个工厂的创作技术。积累了多年工作经验的米振雄厚积薄发，开始了优化景泰蓝工艺的探索之路。“那个时候，工人可以即兴创作出很多花样来，每个成品都具备自己的独特性，但产品质量也因为工人技艺的高低有别而参差不齐，时常会出现构图不佳的作品，产品整体质量始终得不到保证。”在这种情况下，米振雄带领技校的尖子生和经验丰富的技术工人成立了车间业余设计组，把以往老艺人、老师傅留下的产品图样进行了收集和整理，并对过去图样中章法、结构、透视不合理的部分进行大量补充、修改，整理造册发给大家，对工人日常工作流程进行了系统化改造，两年内实现了生产的规范化、标准化管理。产品标准化,使有限而宝贵的资源得到了最充分合理的利用，创造出了更多更好的作品，提高了整体质量，极大地降低了废品率。这样的创举，是景泰蓝工艺史上破天荒的头一回，也使景泰蓝几百年来的传统设计精髓得到了最大化的保存，为景泰蓝艺术新时期的发展注入了勃勃生机。而米振雄，也在这次收集整理传统遗存资料的过程中遍览各家设计风格，大大开阔了自己的眼界和思路，为今后的独立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80年，外贸公司到珐琅厂征订两米高的景泰蓝大瓶，如此大的景泰蓝艺术品在历史上从未有过。米振雄凭着多年在一线工作的丰富经验，与厂中的老师傅一起反复修改、推敲,设计出了70英寸《振兴瓶》和80英寸《巨雄瓶》，在近百张设计稿中一举中标，其中《巨雄瓶》在全国工艺美术展览会上被选入中南海，陈列于紫光阁至今。随着这次作品的入选，米振雄的声名也走向全国，成为国内知名的青年工艺家。

1986年，机会再次降临。应香港展览之需，米振雄苦思冥想设计出作品《套龙瓶》，其外层镂空，内体转动，上有楼台白塔，下有四龙游弋，内胆上还绘制了群仙祝寿，其巧妙的设计把景泰蓝静物艺术提高到了一个新阶段。该作品在全国第二届工艺美术展览会上引起轰动，中央电视台、香港《大公报》先后大篇幅对此作品进行了介绍，该系列作品也被台湾博物馆、上海工艺美术展览中心收藏。这次的成功，使米振雄的声名开始走向港澳台以及东南亚地区，成为国内外享有盛名的工美大师。

好运瓶《创大业路路畅通》米振雄/作

虽然艺术的道路越走越宽、越走越顺，但米振雄并没有放缓自己的脚步，因为他知道，自己还要继续前行。为使景泰蓝工艺能有新的突破，米振雄依靠几十年来的创作经验和灵感积累，反复尝试，开辟了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具有釉下彩艺术特色的景泰蓝作品。须知釉下彩一直是陶瓷的制作手法，与景泰蓝的釉上彩的制作手法截然不同，通过反复实践，米振雄在景泰蓝上展现了瓷器般的质感与效果，创造性地开发出有别于传统景泰蓝的朦胧艺术美，令众人叹为观止，耳目一新。这种釉下彩的景泰蓝作品，工艺复杂、成品率低，但其独有的艺术特色和别样的美感，却让所有人趋之若鹜，可谓是千金易得，佳作难求。无独有偶，米振雄通过反复实验，再现了失传半个世纪的錾胎填色珐琅。他运用錾胎填色珐琅技术创作的七星宝刀，雄浑大气，色泽沉稳却不失华贵，錾胎精巧细致，釉彩熠熠生辉，令人叹为观止。

石榴瓶《四灵》米振雄/作

同时，米振雄在忙碌之余，把自己平日里喜爱的花鸟国画，与景泰蓝工艺相结合，创作出了独一无二的原生态艺术—景泰蓝花鸟画，将国画艺术的灵动意蕴嵌入景泰蓝，改变了景泰蓝造型多以瓶罐为主的形象特色，也开辟了一类新的工艺品发展方向。此外，米振雄还喜欢再现旧时代的老物件，比如景泰蓝鼻烟壶等过去常见的把玩件，米振雄在参考过去设计成果的基础上，开发制作了博古花纹虎头兽面造型的复古鼻烟壶，受到众多藏家的追捧。

承继了流传千百年的古老工艺，佐之以紧随时代步伐、不断创新的意识，米振雄的手中还在不断变幻出新的作品。2008年，米振雄根据鸟巢的建设进度，先后创作了鸟巢未完工之时的《百鸟观巢》，鸟巢落成之时的《百鸟迁巢》和《百鸟入巢》，分别表现了百鸟期盼新居、五大洲的小鸟在凤凰的引领下飞向新居，为北京奥运会献礼。同时，米振雄还应残奥会邀请设计了景泰蓝作品《国色天香》，作为中国举办残奥会的国礼，被一百四十多个国家和地区收藏。大师米振雄和他的景泰蓝艺术，已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俗话说得好，良机难得。米振雄牢牢把握住了每一次上天赋予他的机会，在通往艺术顶峰的道路上不停攀爬，一步又一步以至千里，然而其中的寒来暑往、风雨劳碌，他却很少与人诉说。曾经，为了一节看似无关紧要、却能提高审美水平的舞蹈理论课，他不顾天气恶劣毅然前往。在别人都退缩的时候，他却总是咬紧牙关，要多走一步。

时间终能证明一切。米振雄的大师之路，就是这样一步步，用蹒跚的脚步丈量，用不屈的意志承担。祝愿米振雄，攀向更高的山峰，祝愿他的作品，飞向更宽广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