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璇的诗

龚璇

无色之水

无色，即空。水，轻溅鱼的软脊

腮的翅膀，鼓起印象的浪花

空的江河，浩浩荡荡

空的海洋，壮壮阔阔

像游鱼一样生活：柔性的肢体，在空间

舞动气场，看不见命运的漩涡

慢板的波粼

引我去往蓝色的岸，岛屿的镜中

垂钓空白的视野

在水一方。以绝技潜藏

腾空，跃过龙门的高度

低矮的芦苇丛，栖息的野鸭

幻美夕阳

错误，在于刻板的时间太长

雷电没有矫情，谁，铭记着惶恐

逼近耻笑，盲从的结果，陷入泥淖的渊底

书写一生的悲伤

但我是一尾鱼，只想游到尽头

上岸，缤纷飞蹿

躲避致命的暗器

我明白，所谓的过程

从梦而言，只是一种过瘾的虚无

限量的底片已抽尽光谱

我很少谈论水的意兴。蛰居的小屋

被奴役的灯罩，肤色灰暗

在冰的窟窿里，透彻寒冷

我，闻到了鱼腥

死亡，麻痹神经的痛楚

这个时节，我不上钩谁会上钩

于是背井离乡，伤透虚弱的脑筋

美丽的殉情，造就惊心的谎言

最容易错过

海洋空阔的胸襟

想洄游，已被拒绝

水之弦，拨动的声音，如此脆弱

想起鱼骨的尖利

灵魂内部孤零零的草

感觉空洞的存在

幽会的地方，汉白玉的碑体前

唯我伫立，为抑制无色之水

鱼的哭泣

摸不着你的脸

摸不着你的脸，如街头盲汉

以为黑夜

就是生存的空间。隐蔽的阵痛

刺裂玻璃，喳喳作响

发枯的梦，蚕食几枚桑叶

残缺的口形，被风，虐待着歌唱

简单的告别，遗忘所有的仪式

她还活着。以另一种方式

乞讨饥饿的眼神

雇佣的记忆

勒索金钱的形状，贪婪才智的本色

却贫穷不堪

更说不清

陷阱，会在哪里

不需要谨小慎微，或以荒凉自贱灵魂

或以短浅的是非，混淆目光

记载的日志

不完整的语词，破碎于决绝的押韵

心疼的汉字，惊叹母体的坚守

生来，未必就是盲者

何以掏空心思

抄袭日光下的瘦影。硬朗的骨骼

与舒缓的神经

不会沉湎欲望的黄昏

信誓旦旦，也只为枫红的亮相

一转身的华丽

摸不着你的脸，就不必苦守月亮之门

短路的时间轴

与蓄存的光芒，最美丽的相遇

让我彻底交心

还有什么尾部的颤音，可以梦寐以求

或者杞人忧天

镜中的风景

灯下，翻开典藉

凝重而纯粹的风景

着迷黑夜的境界

鱼缸的窗格，以真实的嫉妒

艳遇逃遁的微笑。镜中昙花一现

浮入眼睛的荫翳

谁，固守石珊瑚，绢水草的往事

以怀旧的速度

煎熬热带鱼唯一依存的视野

我看着灵性的目光

密谋颠覆观念

愿望的天平，被轻若浮尘的绸带

捆绑于身份的相悖

挣扎的剧痛

锈蚀膝盖的关节，疼痛，已毫无意义

思维还在继续。雨夜

孤独之水，怀抱的温柔

总有一些带不走的东西

病历卡骑缝中的毒菌

制造的恐怖事件

有什么理由

去寻找自己的形体

那些风中之羽，无限的轻

又如何捕捉光的寂影

不知道该怎么去记忆

九月，甜蜜的幽径，迷失了秋季

花草，美丽的姿容

把雨中的落叶，推近剧烈的心径

谁，期冀温暖的冬雪

窝藏刺骨的枝头

解冻浮生的荒凉

谁，寻访阳光的罅隙

以劳作的背影，搜集树丛间

隐身的光泽

谁，渴望成为夜空的婴儿

从月亮的子宫，记忆阴晴圆缺

哀怜刀疤上的疲惫

山林，告别远处的市井

以最后的意象

点燃热情的篝火

围观生活的舞蹈

那些杂乱无章的姿势，更加重坡度的倾斜

纵然深秋噙着露珠的凉意

让更多的路

在虚构的梦境

掩盖雾中的生态，安歇的真容

难得一见

这不是我的记忆

那些，黑暗中飞近的萤火

如夜星，照亮天空

但谁，绕得过深邃的树林

或者拦得住仇视的荆棘

此刻，我想淡定束缚的身体

不为忧伤而分心

织一网真实的童话

看人间，不眠的眼睛

与擦肩而过的灵魂

碰撞敬畏的闪动

想挣脱，也不易

想紧绷，更为蒙羞而遗憾

雾霾

看久了水榭，隐约的江南

桃花运，梨花帖

构想叵测的风景

春时的气象

温馨记忆的叶瓣

一片一片，与细雨

交缠绵柔的猛烈

与昏沉的人行道

伤害以往的爱情

我，侧向古桥的一头

迎面，浅灰的雾扑近

酸涩而红肿的眼睛

由不得虚伪。周围的茎枝流着泪

消失踪影

石街旁，紧闭的酒廊

侍男与靓女

醉而无归

左岸，或右岸

修葺的停车场上

站立的小女孩，身披雨衣

裹着背囊，忘记了三月的书香

蒙尘的鸟鸣

脆弱乏力，体内的骚动偃旗息鼓

别亦难。青藤架下

已找不到彼此的藏身

但我从不想

做一个匆忙的过客

摇着芭蕉叶

孤独地念想

这样的天气，只能守着秘密的花园

象蚂蚁一样

悄悄搬运诗的文字

以流畅的琴弦，轻拨音律

聆听浑厚的交响

向贝多芬致敬，或者沉醉莫扎特的小调

确定我的方向

我不愿龟缩某个角落

我所接受的事物，会把美丽的表情

招展风中的枝叶。

让毁誉的可能，羞愧想要的一切

勿庸置疑。阳光斑驳的色彩

固定了生命的地图

我每天必经的古桥

以最简单的符号

标记识别的起端

红的绚丽，或蓝的纯静

谁说，走遍江南

还是看不到你的笑容

一棵树的风景

九月之后，傲秋的落叶

霜染孤独，以沉默彻悟寒冷

荒野里，青葱的岁月

只剩破碎的记忆，枯萎一棵树的风景

远处的峰峦单调失色

浓浓的雾，遮蔽是非的汹涌

天堂里，没有感召灵魂的幽火

险峻的丘壑，从狂野中逶迤，收缩全部的韵味

一部活着的机器，无序轰鸣

回应浮云，设局密布的天际

谁，闻到油腻的迷香

一个闷雷，晕眩颤抖的丛林

谁，减缓垂落的重力

瑶池或胜境，掠夺天象的美丽

太阳船，载满鸣啼的青狐

受伤不止，涧水推开遁世的苦旅

我忍着穿心的疼痛，不期而至

分裂唯美的命运，投身仰笑

谦逊的风，超然所有的荆棘

从容的樵夫，于山顶到山脚，隐忍野草的凋零

南山下，菊篱旁，佝偻腰背的子夜

道尽潜行的寒伧

谁，宽恕星光的刻薄，黑暗中

渐行渐远的月，褪尽身体深处的桃花

分界

分界，一半为潮汐的汹涌

一半为荒漠的寂寥

贝壳与胡杨，都是世界眷恋的事物

浮塔的光芒

金灿灿地，为地平线外，纯粹的美

遥想千里

耸立的金字塔，眩目云端

惊艳的珊瑚岛，钦羡鱼群

海滩与荒漠的沙粒

同出一辙

然而，亿万年凝聚的精华

似爱的暖流

壮阔海的蔚蓝，雄伟山的巍峨

为心灵的呐喊而浪漫

一个敞亮海的襟怀

漩涡中，不卑不亢

安定诗意的栖居

一个向往阳光的天堂

不离不弃，鸟瞰正义的广度

那些时光滋润的空气

施展无限的魅力

以波浪的方式，推入海洋的思维

以沙丘的形态，对视荒漠的隔阂

谁，介意遮羞的娉婷

或者虚幻的游弋

同处一个地球，万物生长

催促成熟的机缘

每一种感动，都是植物与鱼类

依赖阳光的姿势

守候的韧性，恩赐变化的节气

把一件件精制的物华

承诺海洋，或荒漠，给予惊喜的目光

那些无邪之梦，蒲公英的绣球

颤动微笑

胡杨林，青叶上的灵魂

将你轻拥入怀

不愿放下，只与交汇的愿望

抵抗潮湿，或寒冷、或死亡

不再被遗弃

行囊中，揣满春天的花朵

数九寒冬，从江南出发

呼啸的北风中，跋山涉水

即使冰雪封道，也阻止不了疼痛的浪迹

我情愿呵融冻僵的空气

穿行凌厉的树枝

只为腊月无畏的梅

与纯净的清香交汇

疯癫的脚踝，更加坚定沉稳的步履

我情愿刺伤雪片的软肋

攀爬闪耀的峰巅

只为阳光普照下新鲜的雪莲

捧起神话的梦境

锋芒的欲望

不可摧残孱弱的身体

我情愿趟过冰冷的流水

抵达荒原的草窝

设法为引路的牛羊，升一缕炊炯

以质朴的曙光

招引苍穹千媚百娇的声音

我的行囊揣满春天的花朵

与心火一起盛放

携带的圣经，早已分离虚幻与真实

如果还拘泥于梦想

那么，突然而至的失落

就会埋葬激昂的火焰

如果还耽溺于现实

那么，束手束脚的流浪

就会折断煽情的翅膀

或许，葡萄架下的歌舞

从沾沾自喜的那一刻

死亡，已近在眼前

然而，自然的秘境

将使孤单的流浪，饱满热情

以富足的经年，向俗世昭示

作用于生命的意义

在于智慧，而非胆怯的瑟缩

谁，报以静默的私语

地铁站前

恍惚久了，白蛇舞雪

叱咤的速度

以微光抽身，黑色的空虚，碰撞洞壁

一只鸟，看不见梦的树枝

沉睡的铁轨，浮肿的重量

升起，坠落

压碎散失的羽毛，湿润的枕石

覆盖雪的喘息，短促

却令人心颤

我不是幽灵，写下的悼词

只为自己辩护

一枝黄花或一朵白菊，慢慢地

凋谢静谧的视野

鸟的眼睛

游弋镜像中血与肉的交融

但忘不了新生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