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结“台独党纲”能否开启民共两党互动与对话

王英津

摘要：民共两党都有开展互动交流的愿望。民进党坚持“台独”立场、不接受“九二共识”，是民共两党无法进行党际互动交流的根本原因。为了打开民共互动交流的大门，民进党务实派人士提出了冻结“台独党纲”的主张。放弃“台独”和接受“九二共识”之间不是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关系。“九二共识”和“台独”之间存在广阔的中间地带。民进党放弃“台独”，并不意味着它一定会接受“九二共识”。大陆的底线是民进党接受“九二共识”，而非单单“放弃台独”。冻结“台独党纲”离放弃“台独”还有不小距离，不足以奠定民共交流的政治基础。虽然民进党冻结“台独党纲”的主张是一个值得肯定的进步，但是不宜对其做过高评价。“冻结”仅是暂时“中止”，而非永久“终止”。冻结“台独党纲”的主张具有很大的隐蔽性。大陆应对其保持高度警惕。不宜过高期待冻结“台独党纲”的结果。民进党冻结“台独党纲”的可行性和可能性都极低。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民进党;民共交流;“九二共识”;冻结“台独党纲”

2015年3月4日，习近平在看望出席全国政协十二届三次会议的民革、台盟、台联委员时指出：“我们始终把坚持‘九二共识作为同台湾当局和各政党开展交往的基础和条件，核心是认同大陆和台湾同属一个中国。只要做到这一点，台湾任何政党和团体同大陆交往都不会存在障碍。”该论述重申了大陆与台湾当局、包括民进党在内的台湾各政党开展互动交流的前提条件。理解这一重大论述要同台湾有关方面特别是民进党的反应结合起来。2013年12月26日，民进党“立法院”党团总召柯建铭提出了冻结“台独党纲”①的动议，以期为民进党的两岸政策形塑出新格局。2014年7月初，民进党务实派人士把冻结“台独党纲”提案交由民进党党代会讨论审议。2014年7月20日，在民进党的全代会上，蔡英文以时间不足为由把冻结“台独党纲”提案交由民进党中执会处理。这实际上是把冻结“台独党纲”提案束之高阁。虽然冻结“台独党纲”的动议仅是民进党部分人士的主张，且未获得民进党官方的审议和通过，但是这种主张并未就此销声匿迹，仍有不少政治人士和学者对其抱有很高的期待。对于冻结“台独党纲”，民进党尚缺乏深刻的认识，低估大陆对“两岸一中”底线的坚守，认为只要冻结“台独党纲”即可有希望打开民共互动交流的大门;大陆的许多学者对冻结“台独党纲”评价过高，主张大陆可借民进党的这一模糊性“让步”，顺势与民进党开展互动交流。那么，我们该如何研判民进党冻结“台独党纲”可能性的大小;民进党冻结“台独党纲”与接受“九二共识”之间究竟还有多大距离;民进党倘若冻结“台独党纲”，能否打开民共互动交流的大门？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笔者特做如下探讨。

一、民共互动的意义及瓶颈

在大陆看来，要实现两岸和平统一，双方的互动与互信非常重要。只有通过互动交流，双方建立了政治互信，和平统一才有可能。倘若缺乏起码的政治互信，和平统一就无从谈起。在大陆与台湾建立政治互信的过程中，民进党不能缺席。仅有国共两党之间的政治互信是不够的。这不足以支撑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并使两岸最终迈向和平统一。适时开启民共互动交流的大门，增进彼此的政治互信，是未来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应有之义。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呼吁民进党放弃“台独”立场，接受“一个中国”框架。大陆多次向民进党释放和传递互动交流的愿望和信息。2008年12月31日，胡锦涛在纪念《告台湾同胞书》发表30周年座谈会的讲话中指出：“对于那些曾主张过、从事过、追随过‘台独的人，我们也热诚欢迎他们回到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正确方向上来。我们希望民进党认清时势，停止‘台独分裂活动，不要再与全民族的共同意愿背道而驰。只要民进党改变‘台独分裂立场，我们愿意作出正面回应。”2013年6月16日，俞正声在第五届海峡论坛大会上的致辞中强调：“即使那些曾经支持过、追随过、从事过‘台独”的人，只要他们有改善和发展两岸关系的意愿，我们也欢迎他们来大陆走走看看。”2014年9月26日，习近平在会见台湾和平统一团体联合参访团时强调：“我愿再次重申，我们对台湾同胞一视同仁，无论是谁，不管以前有过什么主张，只要现在愿意参与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我们都欢迎。”

民进党也有与大陆开展互动交流的意愿。如果民进党主张不与大陆互动交流，台湾的经济就无法取得应有的发展，会影响到它在台湾“大选”中的选票;即便能够上台执政，也难以保证下届继续执政。然而，民进党的政治诉求始终处于矛盾之中。民进党一方面有与大陆互动的现实利益需求，另一方面刻意与大陆保持距离，担心与大陆走得太近会导致其主体性的丧失。这种矛盾的心态决定了民进党在两岸关系发展上难以迈出实质性的步伐。然而，台湾民调显示，多数台湾民众支持民共互动交流，希望民共两党能够跨越障碍、共同促进两岸关系和平发展。近几年来，民进党务实派人士开始积极探索打开民共交流大门的途径，提出了一些新论述。其中，谢长廷提出的“宪法各表”论述很具代表性。这是民进党内部唯一模糊地接受“一中”①的论述，属于民进党内部的新思维。除了谢长廷外，赖清德、陈菊等重量级人物先后登陆。这显示了民进党内部存在着一股要求加强两岸交流、积极探索民共互动新路径和新模式的力量。2014年11月底，民进党赢得“九合一”选举，拿到了13个县市的执政权。民进党随即释放信息将在执政县市建立两岸事务机制，扩大两岸县市层面的交流。此外，民共之间的智库交流、学者交流、民间对话已经出现。然而，这些交流均无法取得实质性进展，不能解决民共两党之间的根本分歧。其原因在于民进党拒不接受“九二共识”，民共两党缺乏基本的互动交流基础。

可见，民共两党均有互动交流的愿望。然而，民进党一贯坚持“一边一国”的“台独”立场，不接受“九二共识”。这是民共两党无法进行党际互动交流的根本原因。

二、冻结“台独党纲”是民进党务实派人士为突破瓶颈进行的探索

为了准确地理解民进党部分人士冻结“台独党纲”的动议，我们须先厘清“台独党纲”的来龙去脉和目前状况。我们不能孤立地研究“台独党纲”，须把“台独党纲”同民进党的其他两个纲领性文件（即1999年的“台湾前途决议文”和2007年的“正常国家决议文”）结合起来进行考察。只有这样，才能准确把握冻结“台独党纲”的本质。endprint

民进党是以民主为政治诉求而成立的政党。但民进党在成立后不久，其政治诉求开始发生变化，由“民主诉求”转向“主权诉求”（追求“独立建国”）。以1991年10月民进党全代会通过“台独党纲”为标志，民进党开始追求建立“台湾共和国”①。所谓建立“台湾共和国”，就是要把台湾从“中华民国”分裂出去，自然也不会承认“中华民国”及其“宪法”。“台独党纲”内含的激进“台独”主张，增加了台湾民众的顾虑，影响了台湾民众的支持。民进党在此后的多次选举中接连败北，一时无法扭转困局。在这种情势下，民进党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以施明德、许信良等为首的民进党中央进行了一次重大改革，于1999年出台了“台湾前途决议文”。该决议文正式承认台湾现行政治体制，即承认“中华民国”。这使得民进党完成了由推翻“中华民国”到接受“中华民国”的转型。该决议文中“台湾是主权独立国家”“目前国号为中华民国”的表述，表明民进党认为“中华民国”只是“目前国号”，最终目标仍是“台湾共和国”。可以说，民进党接受“中华民国”是迫于选举的无奈。所以，民进党总是回避“中华民国”，经常以“台湾”替换“中华民国”的概念，实施“去中华民国”的变相“台独”政策[1]。2007年，在“台独”激进派党主席游锡堃的主导下，民进党通过了“正常国家决议文”。该决议文主张“正名制宪”，落实“法理台独”。所谓“正名制宪”就是废除“中华民国宪法”，重新制定“台湾共和国宪法”，并把“国号”由“中华民国”改为“台湾共和国”。此决议文在民进党的三个“台独”文件中最为激进。但是，随着陈水扁主政时期的结束，该决议文基本上没有政治市场了。

在以上三个文件中，“台独党纲”和“正常国家决议文”是以“法理台独”为诉求的论述。“法理台独”论述盛行于陈水扁时期，目前已经被边缘化，不再代表民进党的主流意见。“台湾前途决议文”是以“务实台独”为诉求的论述，是民进党现行两岸政策的主要依据。为了应对岛内外要求其调整两岸政策的压力，民进党中的“务实台独”派人士主张采取“原则不变、方法灵活”的策略。所谓“原则不变”，就是坚持和维护台湾的“主体性”，坚持两岸是“一边一国”;所谓“方法灵活”，就是主张跟大陆和解，并开展互动交流，对大陆采取善意的态度和弹性务实的政策。

通过对民进党两岸政策的梳理，我们可以得出以下两点结论。一是自1986年民进党成立以来，其两岸政策经历了两次调整：从“非台独”转为“台独”，从“激进台独”转为“务实台独”。从“非台独”转为“台独”体现了民进党两岸政策“质”的变化，是根本性的;从“激进台独”转为“务实台独”体现了“量”的变化，是策略性调整而非战略性调整[2]。民进党未来两岸政策调整的方向是“务实台独”。这是目前民进党内的主流共识。蔡英文强调，“台湾前途决议文”是当前民进党内的主要共识及与大陆互动的政治基础。二是“法理台独”论述已经没有市场。尽管其在形式上仍存在，但是在事实上已经为民进党主流派所抛弃。从大陆方面看，虽然大陆反对任何形式的“台独”分裂活动，但重点是反对与防止“法理台独”。为此，十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反分裂国家法》。从国民党方面看，马英九多次表示国民党不仅反对“法理台独”，而且不会追求“法理台独”。从民进党方面看，虽然有旨在实现“法理台独”的“台独党纲”，而且其党内激进势力仍坚持“台独党纲”，但是“台独党纲”存在引发战争的政治风险，建立“台湾共和国”的目标不可能实现，也不符合台湾主流民意与两岸关系现状。虽然民进党过去没有明确宣示冻结“台独党纲”，但是这早已是事实。从过去到现在，民进党都没有落实“台独党纲”的作为和能力[3]。长期以来，“台独党纲”成为民共互动交流的严重障碍，民共交流始终无法迈出第一步。民进党务实派人士认识到：“台独党纲”已经发挥了其阶段性作用;民进党只有考虑正式宣告冻结“台独党纲”，才能为自身的发展找到出路[4]。于是，冻结“台独党纲”的呼声在民进党内部日益高涨。

三、大陆的底线是民进党接受“九二共识”，而非单单“放弃台独”

国共两党之所以能够建立互动交流的平台，就是因为国民党坚持“九二共识”。民进党若要打开与大陆互动交流的大门，条件也必须是坚持“九二共识”。所谓坚持“九二共识”，是指认同“海峡两岸均坚持一个中国原则”。但长期以来，许多学者在这个问题上存有模糊甚至错误的认识。他们把民共互动交流的前提条件表述为民进党必须放弃“台独”;认为只要民进党放弃“台独”，大陆就会与之开展互动交流。事实上，这种理解存在问题。因为大陆的底线是民进党必须接受“九二共识”，而非单单放弃“台独”。民进党单单放弃“台独”没有达到大陆所设定的前提条件。产生这一认识误区的原因在于，把放弃“台独”与接受“九二共识”的关系理解为非此即彼的关系。

准确、全面理解大陆方面所设定的跟台湾当局及各政党互动交流的前提条件，要进一步厘清接受“九二共识”与放弃“台独”之间的关系。考察台湾社会的“统独”光谱不难发现，放弃“台独”并非意味着接受“九二共识”。放弃“台独”和接受“九二共识”之间不是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关系。“九二共识”和“台独”是“统独光谱”的两个端点。这两个端点之间存在一个“颜色”深浅不一的政治地带：有些政治力量偏“统”，有些政治力量偏“独”，有些政治力量主张“不统不独”。所以，用二元论思维来分析“统独”问题存在严重偏差。这不同于用蓝绿二分法来分析台湾社会①。由于在“九二共识”和“台独”之间存在广阔的中间地带，放弃“台独”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接受“九二共识”。其结果极有可能是存在既反对“台独”又反对“九二共识”的情形，催生既反统又反“独”的中间力量。从现实来看，台湾社会中既反统又反“独”的中间力量不仅存在，而且有日渐壮大的态势。倘若民进党接受离大陆底线最近的一个端点（“九二共识”），必定意味着放弃了离大陆底线最远的一个端点（“台独”）;但放弃离大陆底线最远的一个端点，并非意味着接受离大陆底线最近的一个端点。

因此，在民共互动的前提条件方面，大陆的底线是民进党必须接受“九二共识”，而非单单放弃“台独”。当然，从现实主义的眼光来看，倘若民进党真能放弃“台独”，也是一个值得肯定的巨大进步。这虽与大陆所要求的前提条件尚有一定差距，但是与大陆相向而行的积极动作。endprint

四、冻结“台独党纲”不能奠定民共互动的政治基础

放弃“台独”尚且不足以奠定民共两党互动交流的政治基础，冻结“台独党纲”就更不能奠定民共互动的政治基础。冻结“台独党纲”，不是在战略上放弃或终止“台独党纲”，而是在战术上中止①“台独党纲”，是维护台湾“主体性”的策略调整，是“务实台独”的新形式。

冻结“台独党纲”仅仅表明民进党的“台独”立场和态度有所松动或软化，但没有从根本上放弃“台独”立场。检验民进党的“台独”立场是否得到根本改变的最好方法，是看民进党如何定位台湾当局与大陆政权的关系：是一个中国内部的关系，还是“国与国”的关系。从对两岸政治关系的定位来看，民进党仍然坚持“一边一国”。“九二共识”之所以能成为国共两党互动交流的政治基础，就是因为它从正面回答了两岸同属于“一个中国”的根本问题。这使得双方在坚持“一个中国”原则的基础上建立了互动平台，开启了国共党际交流。大陆方面不会因为民进党提出冻结“台独党纲”的主张，就与其开展党际互动交流。这主要基于两点原因。一是在冻结“台独党纲”后，民进党的两岸政策论述仍然缺乏“两岸一中”的内容，无法建立双方互动的政治基础。二是在民进党未真正摈弃“台独”立场的情况下，大陆与民进党开展党际互动交流可能向外界传递错误的信息。国民党坚持“九二共识”，而民进党不承认“九二共识”。如果大陆方面对此不进行区别对待的话，容易给外界传递一个错误的信息：台湾的政党无论承认或不承认“九二共识”，都会得到大陆的同等对待。倘若这样，意味着变相地鼓励“台独”。为了避免传递错误的信息，大陆必须区别对待坚持“九二共识”的国民党与不接受“九二共识”的民进党，不会对民进党冻结“台独党纲”的主张做出积极回应。

民进党即便冻结“台独党纲”，也不等于放弃“台独”，更不等于主张两岸和平统一。民进党务实派人士提出冻结“台独党纲”的主张，只是一种政治策略。他们只是为了消除台湾民众对民进党的顾虑，以便于在2016年“大选”中获得更多的选票，从而重新上台执政，而不是为了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更不是为了实现两岸和平统一。民进党“台独党纲”的核心目标是“建立台湾共和国”，是典型的“法理台独”。民进党务实派人士提出冻结“台独党纲”，只是暂时中止建立“台湾共和国”的“法理台独”目标，维持“台湾已独立的现状”。可以肯定的是，不论冻结“台独党纲”与否，民进党都不会放弃“台独”诉求。尽管民进党暂时不会宣布建立“台湾共和国”，不会立即搞“法理台独”，但其“务实台独”的作法会使两岸“一边一国”永久化、凝固化。这显然与大陆追求两岸和平统一的目标相冲突[4]。

民进党的“台独”主张，并非仅仅体现在1991年的“台独党纲”这一个政党文件中。1999年的“台湾前途决议文”和2007年的“正常国家决议文”均是具有“台独”内容的政党文件。这两个文件与“台独党纲”具有相同性质和同等效力。一般认为，“台湾前途决议文”是对“台独党纲”的进一步诠释，“正常国家决议文”的“法理台独”色彩最浓。大陆要求民进党放弃所有的“台独”主张，而不仅仅是“台独党纲”。民进党必须同时放弃“台湾前途决议文”和“正常国家决议文”。从这一意义上说，民进党不处理“台独党纲”问题，无法开启民共之间的互动交流;即使处理了“台独党纲”问题，也仅是在民共互动交流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

大陆跟民进党开展互动交流的前提条件是民进党必须接受“九二共识”。民进党如若单单放弃“台独”而不接受“九二共识”，不足以奠定民共互动交流的政治基础，不足以开启民共互动交流的大门。民进党如若冻结“台独党纲”，也仅仅是冻结三个“台独”纲领性文件中的一个。民进党的这种做法离放弃“台独”更远，更不足以奠定民共互动交流的政治基础。

五、不宜过高评价冻结“台独党纲”的主张

尽管冻结“台独党纲”不等于放弃“台独党纲”，更不等于放弃“台独”，但这表明民进党原有的“台独”立场已经有所松动或软化。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与大陆相向而行的，是在释放善意。与坚持“法理台独”相比，这是一个不小的进步。虽然大陆不可能借此开启与民进党互动交流的大门，但是冻结“台独党纲”主张值得肯定和鼓励。2013年12月26日，国台办新闻发言人范丽青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民进党内一些有识之士提出冻结‘台独党纲的主张，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如果冻结‘台独党纲能成为民进党的共识，将是民进党朝正确方向迈出的重要一步。我们希望民进党成为一个对台湾同胞、对两岸关系负责任的政党，成为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正能量。”这表明，大陆对民进党务实派人士的冻结“台独党纲”主张持肯定的态度。需要说明的是，这并不意味着大陆默认或接受冻结“台独党纲”是民共互动交流的政治基础。大陆在接收到民进党的“微弱善意”后，应积极面对，并加以肯定、鼓励和引导，使其继续与大陆相向而行，不必急于让民进党“一步到位”地去面对“一个中国”框架。冻结“台独党纲”已经朝着解决问题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大陆热切期待的是，民进党能够沿着冻结“台独党纲”—冻结全部三个“台独”文件—放弃“台独”主张—放弃“不统不独”—接受“一中”框架路径变化。

大陆对民进党冻结“台独党纲”主张是否做出正面回应尚需观察，但不会对冻结“台独党纲”主张做出过高的评价。冻结“台独党纲”主张强调的是在确保台湾“主体性”的前提下，以对等方式扩大与大陆的交流。冻结“台独党纲”其实是让“台独”进入一种“休眠”状态，只是民进党的一种权宜之计，是策略的调整而非战略的转型。民进党在未来随时可以解冻、恢复“台独党纲”。其根本原因在于，民进党作为一个“台独”政党的性质并没有改变[5]。事实上，冻结“台独党纲”的主张隐藏着民进党对“法理台独”行不通的一种无奈，也反映出民进党务实派人士对自身长期谋求“法理台独”无望的一种默认。民进党在“台独”之路走不通又不放弃“台独”的情况下陷入了两难困境。一方面，民进党倘若不与大陆开展互动交流，很难赢得选票支持而上台执政;即便将来能够上台执政，也会因两岸互动交流不畅而使政绩不佳，从而难以继续执政。另一方面，民进党倘若要与大陆开展互动交流，必须符合大陆提出的条件，即接受“九二共识”;一旦接受“九二共识”，就意味着必须放弃“台独”。这是民进党在短期内难以完成的“华丽转身”。多年来，民进党就处于这样一种相互矛盾的格局和状态之中。endprint

冻结“台独党纲”主张具有很大的隐蔽性。大陆应对其保持高度警惕。就岛内政治斗争与权力争夺而言，民进党如若不冻结“台独党纲”，就会背负“台独党”咒骂。这对民进党发展较为不利，但有利于国民党的发展。在两岸关系发展中，大陆可以借“台独党纲”批判民进党，压缩民进党的发展空间，让其“最后一里路”难以走完。民进党若冻结“台独党纲”，会降低实施“法理台独”的可能性，会产生转型的表象，会赢得更多选民（尤其是中间选民）的支持。由此，民进党将获得新的发展，重新上台执政的机会大增。这对国民党的发展与在未来赢得“大选”构成更大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大陆方面将会更为被动，无法继续主打民进党“台独党纲”这张王牌[4]。在民进党尚未接受“九二共识”、大陆方面充分掌握两岸关系和平发展主导权的情况下，大陆方面不应贸然接受民进党抛出的各种“试探气球”，否则会留有“后遗症”。

六、不宜过高期待冻结“台独党纲”的结果

从民进党的角度来看，冻结“台独党纲”阻力重重，缺乏可行性。目前，冻结“台独党纲”的主张仅仅是民进党务实派人士的个人动议，无法进入民进党中央的议事日程。“台独”是民进党的“神主牌”，是民进党内部的共识性灵魂。民进党内部虽有不同派系，但都持有共同的“台独”立场。对于冻结“台独党纲”问题，民进党内各派系存有不同声音。基本教义派把“台独党纲”当作“党魂”，极力反对冻结“台独党纲”的主张。2014年7月，在民进党的40多位党员提出冻结“台独党纲”提案的同时，有许多党员反对冻结“台独党纲”，乃至要求实践“台独党纲”。2014年7月17日，在民进党全代会召开前，嘉义县民进党党部召开第十四届执委会，一致提出捍卫创党精神、守护“台独党纲”[5]。蔡英文出于对2016年“大选”的政治考量，不会去触碰这根高度敏感的神经。在2014 年7月20日的民进党全代会上，蔡英文搁置冻结“台独党纲”提案，正是出于选举考量。

在未来，民进党冻结“台独党纲”的可能性不大。这不仅是因为民进党内部的顽固“台独”势力庞大，而且主要取决于民进党的战略考量。尽管外界尤其是大陆方面认为“台独”主张或两岸政策是民进党输掉2012年“大选”的主要原因，是影响民进党重新上台执政的“拦路虎”，但是民进党内部的主流观点并不这样认为，蔡英文也不这样认为。在民进党全代会召开前，蔡英文在网络平台写道：“最近‘冻独成为一个话题，理由不外是‘民进党若不放弃台独，就无法处理好两岸关系，这是一个迷思。”很显然，她不认同外界的看法。她提出：“大家必须思考，‘台独究竟由谁定义？”“我们难道不是主权独立的？而强化主权、争取实质的国际参与，难道不是绝大多数台湾人民的期待？”“台独党纲”是民进党在1991年设定的目标，也是这一代民进党人的“理想”。随着台湾的民主化，建构深厚的“台湾意识”——认同台湾、坚守“独立自主”的价值，已经变成台湾年轻世代的“天然成份”。显然，在蔡英文与民进党内部的主流派看来，所谓“最后一里路”或两岸问题是一个迷思，是一个假命题;台湾意识（实为“台独”意识）已经成为台湾社会的主流民意，是台湾社会的共识和“天然成份”。这些因素有利民进党的未来发展与重新上台执政。民进党自然没有“冻独”或调整两岸政策的必要[5]。2014年7月1日，蔡英文表示：民进党已有“台湾前途决议文”，这就是对“台独党纲”的诠释，任何党纲修正都需先建立党内共识，这需漫长的时间。以上便是蔡英文对冻结“台独党纲”的基本态度。我们不难发现，民进党内部在短期内无法对冻结“台独党纲”达成共识。民进党只有迈出转型的步伐，才能逐步完成自身两岸政策的转型。否则，大陆方面不可能与其开展正式的互动交流。对此，大陆方面反复强调。

七、结语

民进党冻结“台独党纲”仅仅是解决问题的一方面，更要看民进党的实际行动。大陆既要“听其言”，更要“观其行”。倘若民进党抱持与大陆相向而行的积极态度，真正怀有跟大陆互动交流的诚意，但为了“面子”而采用“冻结”而非“废除”的策略，那么大陆方面是否可以在体谅的基础上与民进党进行一些非正式的“务实交流”？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新课题。倘若民进党继续推行“实质台独”，双方就没有互动交流的政治基础，任何形式的党际交流都是不可能的。

参考文献：

[1] 文久."中华民国"：中国最大政治悬案[J].广角镜， 2004（10）：8-9.

[2] 何达薷.民进党大陆政策走向与两岸关系分析[J].重庆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3（3）：42-46.

[3] 童振源.民进党的冻独与民共交流及执政前景（思想者论坛二）[J].中国评论， 2014（3）：79-82.

[4] 文久.新"台独"认同日趋普遍化[J].广角镜，2014（7）.

[5] 力军.从"冻独"看"台独"真相[J].广角镜，2014（8）.

责任编辑：林华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