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归人未归
2015-07-16吴蕾
吴蕾
又一年,月格外圆。银色的光芒似山涧的溪水,倾泻在等待滋润的土地上。月光之下,门前的田地显得更加苍白,几枝零乱的稻谷,远处小山丘旁柔弱的杨柳,随着深夜的风,飒飒摇曳。一只先行从北方而来的鹧鸪,声音是那般缥缈,好似将自己的脏腑哀音传到月宫似的,又像在呼唤着几许远方的希望。
她的身子微微佝偻,微风吹拂着她藕荷色的旧布裳,在风中空荡荡的。皎洁的月映着她苍白的脸庞,深陷着的一双眼像蒙了一层薄薄的白雾,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脑后紧紧束起的发髻遮住了花白的头发,一定是费了很大心力用双手一遍一遍梳起的。苍老的手捏着一根泛着银光的绣花针,却无心织绣,颤颤巍巍地捏在手里。破旧的桌案上供着三块泛着油光的小月饼,早已被冻得硬硬的。其中的一块她只咬了一小口,舍不得将它吃完。她布满厚茧的手轻轻抚摸着模糊的“福”字花纹,“从何得福,从何得福啊!”
那是十年前的月圆之夜,征兵的号角震动着整个小村庄,天上的月是那样圆,光芒笼罩整个小屋,穿过新安装的窗棂,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崭新崭新的。就在那夜,儿子背上布包裹,跟着队伍奔赴前线。她望着长大成人的孩子,高大的身材,一举一动都充满着勇武与力量,外衣似乎有些短……她立即舞动手中的针线,不一会儿工夫,补上了一截同样的布料。村外河边的号角又吹响了,骏马的嘶鸣声激荡了青年人的心,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也催促着他。“娘,不会很久,一两个年头吧,去西边。”他迈着矫健的步伐,跃过西边的小河,只有月伴着那夜了。她的泪水滑过面颊。此后,再也没有和那夜一样的月了,月和儿子一同奔向西边的沙场。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步履蹒跚地跨过破旧的门槛,旧木门咿呀作响。这月正如那年的月,皎洁的光芒如玉般温润圆白,那样相似,十年前的中秋月一定从西方归来了,带来一丝沙漠中尘封的沧桑,掩不住那年纯洁温婉的面庞。
可是归月失望了,光芒下没有随它十年征战的青年,也没有十年前令人热血沸腾的号角。它看到了老母亲久久的凝望,但它怎忍心悄悄在她已凌乱的发丝间,轻轻说一句:月归人未归。
同学点评
作者笔下的老母亲,送儿出征,临走还帮儿子缝补衣服,真是“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月亮随着儿子同行,回来时只剩下了月亮,母亲孤独的内心被作者描绘得淋漓尽致。
(闫晴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