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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救赎
——创伤理论视角下《恶棍来访》中的萨莎研究

2015-07-13张娟黄淑芳华东理工大学上海200237

名作欣赏 2015年33期
关键词:恶棍复原经历

⊙张娟 黄淑芳[华东理工大学,上海 200237]

爱的救赎
——创伤理论视角下《恶棍来访》中的萨莎研究

⊙张娟 黄淑芳[华东理工大学,上海 200237]

本文将创伤理论运用到了小说《恶棍来访》人物的研究中。描述了萨莎的创伤症状,分析了原因,进而探讨了创伤复原的途径,从而对小说《恶棍来访》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视角。萨莎创伤复原结果表明,在自爱以及他爱的强烈呼唤下,创伤者可以获得爱的救赎,重塑自我,为当代众多面临困境的创伤患者走出困境,重建自我提供了一点启示。

《恶棍来访》创伤理论 萨莎 救赎

一、引言

2011年4月,詹妮弗·伊根(Jennifer Egan)凭借小说《恶棍来访》(A Visit from the Goon Squad)荣获了2011年普利策小说奖。普利策奖给予詹妮弗·伊根这样的评价:“对数字时代下成长和衰老的一次创新性探索,对飞速发生的文化变迁有着炽热的好奇心。”①此后,该小说凭借其独特的叙事技巧以及对当代数码时代下人们精神状况的关注获得了众多青睐。

小说由十三个独立又关联的章节组成,围绕一位老去的前摇滚乐手兼唱片监制本尼及其染有偷窃癖的女助手莎萨展开,讲述了众多现代人不同的人生轨迹。全书叙事前后横跨五十年,顺叙、倒叙、追叙相结合,完全打破时空界限。一、二、三人称叙事交替穿插使用,在现在、过去、未来之间自由穿梭。整篇小说弥漫着灰暗的色彩,但同时又不缺乏希望。贯穿全书的主人公之一萨莎便是这样的一个角色。本文主要运用创伤理论对萨莎进行研究。创伤理论是一个以分析创伤事件、创伤症状和创伤复原为核心的著名理论,其为文学创作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同时也为文学评论的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笔者将从其创伤的症状——偷窃癖出发,分析造成她这一创伤症状的原因,即创伤事件,进而在创伤复原途径指导下探求萨莎最后是如何在爱的呼唤中得到了救赎,治愈了自己的创伤,从而为《恶棍来访》这篇小说的研究提供一个新的研究视角,以期对当代众多创伤患者走出困境,重塑自我提供一些启示。

二、萨莎的创伤与治愈——爱的力量

(一)萨莎的创伤——无法填补的空虚

韦氏大辞典(Webster’s Third New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Unabridged)这样定义创伤:创伤不仅仅指的是由外力或暴力引起的对身体造成的伤害,而且也指的是由心理压力而带来的情感、行为紊乱以及由该压力或生理伤害而导致的感情冲击。②小说中的萨莎身心深受伤害。“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孩,胳膊晒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出生时就会夭折的幼婴,一个骨头还没有完全长好的女孩。”③(本文引用的小说内容为作者所译)她手臂上布满了一道道伤疤。”这些描述表明萨莎在那不勒斯期间吃苦受罪,生理上承受了巨大伤害。从后文也得知,为了生存,萨莎做苦力,偷东西,甚至出卖自己的身体。心理上,童年时期的家庭暴力,青年时期的男友抛弃等让萨莎的心灵蒙上了灰暗的阴影。身心的极大创伤让萨莎选择自我放逐,其情感、行为紊乱,内心极度空虚、焦虑,因此染上了偷窃癖。小说中,萨莎在偷窃时候的心理描写也为此提供了例证。在萨莎与网友亚历克斯(Alex)发生关系后,萨莎感到的只有悲伤、空虚、焦虑。“她所有的兴奋感一扫而空,只剩下恐惧的悲伤,极度的空虚,就好像整个人被吞噬了。”无比的空虚寂寞之感再次唤醒了萨莎内心的偷窃渴望,她开始对亚历克斯的钱包进行作案,以此来满足她的快乐,填补内心的空虚。

(二)萨莎的创伤症状——自我刺激与逃避

法国学者皮埃尔·让内(Pierre Janet)认为,“创伤经历影响着人格发展以及行为表现”④;西蒙德·弗洛伊德将创伤定义为“一定的经历以及记忆在其后的某一时期被重新修改以便来适应新的经历或者获取新的发展的一种方式”⑤;美国学者卡鲁斯·凯茜(Cathy Caruth)继承了弗洛伊德的观点,把创伤描述为“在人们生活中反复重复的突发性事件,一旦过去的情感经历被唤醒,创伤症状便会再次出现并且进一步恶化”⑥。创伤事件在经历者的心中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使人焦虑、恐惧、绝望,对经历者此后的生活造成影响,严重时甚至会威胁到其生存。⑦因此,前辈们的研究表明,创伤患者过去的创伤经历对其有着重要的影响,导致了其表现出各种各样的创伤症状:(1)再次体验,如焦虑、幻觉、噩梦;(2)逃避、躲避与创伤经历相关的诱因或提示物。

在小说《恶棍来访》中,作者开篇就为我们呈现了一个患有“偷窃癖”的萨莎。偷窃癖是一种反复出现、没有明确目的、纯粹出于无法抗拒的内心冲动而进行的偷窃行为,属于精神病学上的一种疾病。偷窃癖是一种心理障碍,患者追求的是偷窃过程中的紧张感和刺激感,以及盗窃得手后的成就感,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个性,其根源是焦虑、抑郁、安全感缺失等不良心理。⑧“偷窃癖”便是萨莎创伤症状的主要外在表现之一。小说中多次描写了萨莎在偷窃成功前后的不同心理状态。在小说第一章,萨莎与网友亚历克斯约会,在其去洗手间之际偷走了别人的钱包。偷窃前,萨莎觉得非常无趣;偷窃成功后,心情豁然开朗。偷钱包让萨莎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个性,这说明创伤症状已让萨莎心理变态,错误定位自我价值。

逃避是萨莎创伤症状的另一表现。萨拉·特罗塔说:“当我们经历一个创伤事件时,我们会尽力躲避任何可能会让我们回想起过去的记忆和情感的提示物,诸如地点,人物,图片以及其他的一些物体。”⑨小说中,萨莎从来不在自己的家里洗澡,因为水管总是会让她想起那个与其父亲年龄相仿的水管工。萨莎给本尼当了十二年的助手,彼此互相需要。但她却拒绝本尼的爱意。因为,过去的情感创伤让萨莎选择逃避。患者努力躲避自己的情感,压抑自己的内心想法来试图逃脱创伤,从而导致患者在现实与幻觉中迷惑不清。

不管是焦虑还是逃避,这些创伤症状对萨莎的身心、自我价值以及人际关系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和巨大的伤害。创伤症状使得萨莎感到绝望、压抑,失去信念、失去自我,对生活失去目标和追求,搞砸人际关系。更糟糕的是,萨莎失去了自我,承受着自我价值认同的痛苦,进行自我憎恨、自我嘲笑、自我贬低。

(三)萨莎的创伤原因

童年时期的创伤经历对于患者生活的多方面均有着巨大的影响,诸如性格、价值观以及人际关系上。此外,个人所处的冷漠的社会环境也会加剧个人的创伤症状。

萨莎的家庭环境对其创伤有着很大的影响。六岁时,年幼的萨莎就经常目睹家庭暴力。“这个孩子让自己逃离房子中父母的不和。这让她看起来要比真正的她成熟很多,一个小女士(文中用的是woman,而不是girl),深谙世事,讨厌人世,默默地接受着源于家庭暴力的痛苦以致都不愿意向任何人诉说。她甚至都未提及到其父母一次,也从未问过自己在家中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家庭暴力无疑给萨莎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心理阴影。缺少了父母关爱,萨莎感受到的只有冷漠无情的世界和随之而来的强烈的不安。于是,她选择自我放逐,叛逆不羁,做一些反常的事情来表达她内心的恐惧和焦虑。

小说背景是一个极度缺乏社会关怀、人与人之间冷漠而绝情的时代。经济、政治危机水深火热,文化多元化,传统价值观颠覆等让整个美国消费主义盛行,信仰缺失,人们开始更加关注自己的欲望和需求,对他者冷漠无情。小说开头就描写了萨莎与其约会对象亚历克斯之间的冷漠和缺少沟通,他们彼此所需的仅仅是性来弥补自己的空虚和寂寞。在这样冷漠的社会群体中,创伤患者的创伤症状注定会日益恶化,萨莎也难逃于此。

(四)萨莎的创伤复原

赫尔曼·朱迪思说:“创伤复原应该建立在帮助患者获得影响力以及修复人际关系的基础上。总体而言,创伤复原包括三个阶段:建立安全感、回忆与哀悼、与生活重建联系。”⑩萨莎最终复原了创伤症状,这一复原过程很好地吻合了赫尔曼所说的三个阶段。亲情的呼唤让萨莎获得了安全感,与生活建立联系;萨莎的自我救赎,对过去创伤经历进行了再次回忆与哀悼,进一步看到了自己完整的人生,从而更加强化了其要改变自己的渴望并且努力与外界沟通,构建联系。正如卡洛琳·加兰所说:“只有通过深刻理解患者的童年以及过去的记忆我们才能够完全理解创伤事件,从而更加有效地对其进行治疗。”⑪

过去的创伤经历、现代社会冷漠的人际关系让萨莎的偷窃癖日益加重,无情地折磨着她的心智。萨莎意识到了自己必须要改变。“我在改变,我在改变,我在改变,我已经变了……”这一心理状态毫无保留地道尽了萨莎极力想改变当前自己的不堪状态。于是,她开始求助于心理医生。在治疗期间,她小心翼翼地用“拿”“捡”等词语描述自己的盗窃行为,极力避免把自己划入“小偷”之列,可以看出萨莎此时很介意自己的身份,她想重塑自我。在治疗过程中,作为治疗的手段,心理医生会让萨莎再次体验创伤经历,虽然萨莎面对过往的回忆感到极其痛苦,但她还是克服自我,勇敢撕开疼痛的伤疤。正是在其渴望改变,渴望得到救赎的强烈决心和毅力下,萨莎终于获得了胜利,平复了创伤。

2.亲情的呼唤

长期缺失的亲情是造成萨莎偷窃癖的罪魁祸首,给萨莎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窗外那些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人……他们是学生。大多数都还住在家里。”萨莎对亲情的渴望,我们一目了然。再嫁的母亲花了高额代价委托泰德舅舅到那不勒斯寻找她。在萨莎偷走了泰德的钱包后,泰德并没有放弃,千辛万苦地找到了萨莎居住的地方。萨莎不愿意见他,将其关在门外好久,他还是独自苦苦等在门外,一直等到最后萨莎开门让其进去时,泰德舅舅的腿已失去了知觉。泰德舅舅在萨莎的旁边坐下,将萨莎搂入怀中,一起看着窗外的余晖,共同回忆着他们曾经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听我说,萨莎。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做到在这里生存下来,但那会太难太辛苦。”萨莎没有回答,她看着太阳,头发和脸上都洒满了橘黄色的阳光,一片通红。“看”,萨莎盯着太阳,继续道:“它是我的。”太阳代表了温暖,代表了希望。萨莎终于再一次体验到了家人的关爱,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安全感油然而生。在亲情的呼唤下,萨莎回到了家人的身边,完成了学业,获得了事业和自己的小家庭,与家人和社会建立了联系,最终治愈了偷窃癖。

三、结语

童年时期的创伤导致了萨莎成年后的偷窃癖,在此期间萨莎焦虑而又痛苦,但最终在其自身的努力救赎以及亲情的呼唤下平复了创伤,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得到了爱的救赎。整篇小说虽然弥漫着灰色的色调,小说中人物的凄惨经历让人不禁顿生同情之感,然而最后的美好结局也让读者对战胜创伤增添了不少的信念和信心。创伤虽然可怕,但是当一个人内心坚定,决心走出阴影时,家人的爱和关怀便是强大的推动力,在两者共同作用下,创伤就可以平复,创伤患者就可以走出困境,重塑自我。

①陈艳红:《〈恶棍来访〉的后现代叙事策略》,赣南师范学院,2013年第5期。

②Merriam-Webster.Webster’s Third New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K].Massachusetts:Merriam-Webster,2000.

③Egan,Jennifer.A Visit from the Goon Squad[M].New York:Anchor Books,2011.

④贾轶群:《运用创伤理论对〈修补匠〉中乔治的研究》,河北师范大学(研究生论文),2012年。

⑤赵冬梅:《弗洛伊德和荣格对心理创伤的理解》,《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6期,第93-94页。

⑥Caruth,Cathy.Trauma:Explorations in Memory[M]. Baltimore&London: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5.

⑦Caruth,Cathy.Unclaimed Experience:Trauma,Narrative, History[M].Baltimore&London: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96.

⑧薛玉凤:《盗窃癖患者的创伤与自我——以〈恶棍来访〉中的萨莎为例》,《外国文学》2012年第1期,第21-22页。

⑨Trotta,Sarah.Post-Trauma Stress[M].London:Sheldon Press,1993.

⑩Herman,Judith.Trauma and Recovery[M].New York:Basic Books,1997.

⑪Garland,Caroline.Understanding Trauma:A Psychological Approach.London:Gerald Duckworth&Co.Ltd,1998.

作者:张娟,华东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黄淑芳,华东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美国文学。

编辑:水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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