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衡山佛教园林的诗化艺术研究

方 明 廖建军 （南华大学 设计与艺术学院 421001）

南岳衡山的佛教园林源远流长，文化璀璨，很多文人骚客的古代诗词中都留下了赋予南岳佛教园林的优美诗篇。从佛教园林形态美到意境美是欣赏水平的升华，不但含意深邃，而且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在南岳佛教园林中，山峰上、佛寺边、小径旁、庭院里均可见一些诗化艺术的表达，为佛教园林增添无穷的文学韵味。

一、南岳衡山的佛教园林

佛教寺庙多择取名山胜地，营建园林景致，以利其清修、参禅等宗教活动的开展。南岳衡山，风景宜人，历史文化悠久，山林村野间，具有良好的佛教所需的园林环境或山林环境，自然成为佛教寺庙选址的优选之地。自晋代开始，佛教传入湖湘大地，发展至今遍及湖湘各地，分布于城镇、乡村间。以南岳衡山最为著名，根基深广。

南岳衡山的佛教寺院，植根于衡山的自然山水之上，将佛教园林的建筑融入自然环境之中，融深山密林之间。为了美化环境，往往在寺院之中布置水池，山石、林木、花草美化寺院，或是在寺旁寺后修建园林。在布局上，多体现有四面围合的院墙、中轴对称、等级分明、内外有别的建筑组群，别树一帜的与道教园林、儒家共融于一山、共存于一庙之中。在园林风格上，主要体现在自然园林，园林建筑小品深化景观意蕴。在景观配置上，周边多栽植物净化空气、美化环境，古树名木多为集中。

二、园林文学之诗化艺术

园林文学是园林景观的诗化，诗化艺术也透露了造园设景的文学渊源，表达了设计者的品格心情，是造园家赖以传神的点睛之笔。它将园林景观意境作了美的升华，成为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园林文学之诗化艺术，是一种文化载体，蕴含着深厚的文化沉淀，承载着丰富的文化信息。

南岳衡山佛教园林，不但注重选址、布局，有的还具有耐人寻味的禅意、禅境。“诗文兴情以造园”，佛教园林与古典文学有着紧密的联系，正如陈从周先生在《中国园林艺术》中指出的一样：“中国园林与中国文学盘根错节，难分难离，我认为研究中国园林似应先从中国诗文入手，则必求其本，先究其源，然后有许多问题可迎刃而解，如果就园论园，则所解不深。”园之佳者如诗之绝句、词之小令，皆以少胜多，有不尽之意，寥寥几句，弦外之音尤绕梁间。“园林是一首活的诗，一幅活的画，是一个活的艺术作品。”“画中寓诗情，诗情寓画意遂为中国园林之主导思想。”1

三、南岳衡山佛道园林中诗化艺术的表达

金人元问好曾说道：“禅为诗客添花锦，诗是禅家切玉刀”。南岳的佛教园林追求“禅中有诗”“禅中有画”，充分发挥语言文字绘身绘色、淋漓尽致的描写功能。古代的文人墨客们也习惯在游览之中，通过诗词的描写来表达作者对南岳佛教园林的审美情趣和个人的思想境界，“寓情于景”“情景交融”是其重要手法。其目的较多的倾向于对南岳佛教园林的审美经验和方法的体认，禅宗的参悟等，同时也陶冶了情操。南岳佛教园林与诗化艺术的巧妙融合为中国佛教园林增色不少，达到了一种意境，是一种对佛教园林艺术认识的升华。通过对佛教园林意境的感知，是由佛教园林的本身景物所体现的思想境界，进而感化人的身心、打动人的心灵而产生的结果。中国文学蕴含着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文化，其中诗词对南岳佛教造园意境的影响极大，诗词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美。内容丰富，优美风趣，引人入胜，激人联想，也对现代的景观设计也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以下从南岳衡山的佛教园林中的不同表现形式的角度来具体分析。

1.山峰的诗化意境表达

衡岳五峰，即衡阳南岳的祝融、紫盖、天柱、芙蓉、石廪五座山峰。唐代诗人李白有诗云“回飙吹散五峰雪，往往飞花落洞庭”，盛赞南岳五峰的，高耸秀丽的气势。杜甫曾作诗：“祝融五峰尊，峰峰次低昂。盖紫独不朝，争长嶪相望”。描述了衡岳的磅礴气势和山态奇观，也抒发自己不攀权势的傲骨气概。唐代诗僧齐已有诗，登上祝融峰顶，“四方皆碧落”。以衡山的山脉走势与湘江如带般的映入，营造“五龙朝圣”的幻景。三国时期魏国的铁脚道人杜巽才在采药衡山，夜半登祝融峰，曾经仰天大曰：“云海荡吾心胸矣！”赞美祝融云海如飘荡于胸，人也宛入仙境，其中滋味乐在其中。唐代韩愈也有诗谓：“万丈祝融拔地起，欲见不见轻烟里。”2描述了太阳的由东方云海中跃出、冉冉升起，红色光芒普照大地的情景。诗人借自然天象，表达对南岳衡山景观的感叹。

南岳的莲花峰，山形独特，地势空旷，群峰萦绕，风光宜人，宛如一朵天上坠落的巨型白莲花，正是修建寺观的绝佳之处。佛教进入南岳的第一站，便是这里。南宋著名理学家朱熹在乾道三年八月，与张栻、林用中同游南岳时诗兴大发，留下纪游诗几十首。其中在《莲花峰次敬夫韵》中写道：“月晓风清堕白莲，时间无物敢争妍。”作者借月夜和清风的自然现象，赞叹南岳的秀美和艳绝，凸显南岳莲花峰的自然天成之美，山下的方广寺的幽深之美也在无形中衬托出来。明末清初的思想家王船山先生也在《莲峰志》中说，南岳有莲花峰，就像中国有四川，“观于蜀者浅天下”。深远之美，造园中“藏”的艺术也是浑然天成。

2.佛教建筑艺术的诗化意境表达

唐宪宗年间，韩愈路过南岳，当时看到南岳庙，曾作诗一首《谒衡岳庙题门楼》云“森然动魄下马拜，松柏一径通灵宫。粉墙丹柱动光彩，鬼物图画填青红。”可以看到诗人在抒发自己的愤世慨俗思想外，也描述了当时的南岳庙幽邃的外部环境，建筑规模的迥阔异常，装饰艺术的富丽堂皇。明成化七年（1470）岳庙遭受火毁，湖南巡抚吴琛命衡州卫指挥同知王纲主持修复工程。有碑记载：“落成指数，正殿九间……饰以丹漆，施以彩绘，深邃崇严，宏敞壮丽。”描述了当时的修复过程，也感慨了南岳庙建筑艺术的宏丽气势，精雕细琢的装饰工艺。

南岳福严寺建筑在掷钵峰麓的山谷斜坡上，宋代潭州知府张茂宗有诗云：“掷钵峰高处，鳞排寺数层。”描述从福严寺后面的高处远望，一片红墙黄瓦，依山势逶迤而下，飞檐翘角，古树高枝掩映其间，宛如一座巍峨飞动的山中城堡。整个庙宇，逐进递高的建筑布局。

3.佛教园林花木的诗化意境表达

南岳上封寺坐落在南岳的祝融峰侧，海拔较高，周边植物景观郁郁葱葱，层次分明。宋代诗人刘挚在《题上封寺》中写道：“磴险梯危路忽穷，胜游须到祝融峰。九千丈外云间寺，一万年余石上松。”张栻在《游上封寺记》提到：“上封寺外寒松，拳曲痈肿，冰雪凝缀，如苍龙白凤然。”两首诗表达了上封寺的险峻高拔，也记载了寺前的寒松景观，宛如从破石而出，在山高风劲，冰雪普降的山峰上，屹立挺拔，抒发了诗人的志趣与任性。在诗中品景，在景中传情。

南台寺，明朝张居正有诗曰：“一枕孤峰宿暝烟，不知身在翠微巅。寒生钟磬霄初彻，起结跏趺月正圆。麈梦幻随诸相灭，觉心不照一灯燃。明晨更觅朱陵路，踏遍紫云犹未旋。”南台寺的周围拥有景色极佳的花木景象。环境清幽，树木荫翳，道路平坦宁静，浓荫夹道。寺前一片竹林，修篁高耸，迎风簌簌。寺旁松杉摇翠，花草拂地。

藏经殿，隐于祥光峰腹，接万山之会，云气空濛，嘉树奇花，四时变幻，美不胜收。周边有三株有趣古树，即为“摇钱树”“连理枝”“同根生”，分别是一株盛夏时节开满黄花，花和果子像一串串铜钱的金钱柳；一株枝干外长，又屈曲遒劲回来，与母枝相连的短柄青冈；一株由一个蔸根上长出的青冈树和山毛榉。皆因其形态奇特，人们赋予它们新的诗化意境。

4.佛教园林中摩崖石刻的意境表达

佛教园林中摩崖石刻是中国古代的一种石刻艺术，专指在山崖石壁上所刻的书法、造像或者岩画。具有极为丰富的历史内涵和史料价值。摩崖石刻是佛教园林中人文艺术的直接表现，起到提纲挚领、增加游赏内容的作用。

南岳衡山为历代封祀名山，文明奥区，是中国著名的佛道文化的胜地。千百年来，文学造诣颇深的名僧名道以及文人雅士在此揽胜之余，积存了的大量摩崖石刻，是南岳衡山遗产的重要组成，也是园林文学在佛教园林中的体现形式。

有的直接抒发对历史事件的态度。南宋人陈从古在高台寺到上封寺路旁，刻有，“上封山头帝所宇，旁有雷池今亘古……使将此雨洗甲兵，免使中原困胡虏。”

有的借景抒情，寄托对友人的哀思。在南岳观音岩内石上，刻有“峭壁高台寺，禅观倚半天。幽岩耸琼阁，玄洞鸣琅泉。环嶂千山拱，名僧百世传。把樽共登眺，对景思超然。”

有的由眼前之物印证心灵的感悟，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如明代周赞春在隐松岩石上题道，“风松在何处，云外影斑斑。隐现时无定，崖虚任往还。”

有的从幽静环境引入佛道。如明代张守约在慈航石下侧石上刻有，“名山多胜概，幽谷最奇观。树色浅林晓，泉声六月寒。仙桥通古刹，松径隐经坛。修竹池亭上，流觞忆懒残。”

有的既能状物咏景，又能阐发佛理禅意，包罗万象，博大精深。3如“悠悠依孤棹，却忆卧中林。江草行将远，湘山往独深。白云留不住，绿水去无心。衡岳千峰乱，禅房何处寻。”

四、小结

佛教园林是一种大自然的艺术，是一种诗化的艺术，是园林、禅宗与文学的综合。南岳衡山的佛教园林的诗化艺术，使人心旷神怡，踌躅满志，身临其中，既陶冶性情，又增加艺术素养，是一种美的享受和熏陶。古典文学与佛教园林的巧妙融合，既满足佛教园林的自然美与人工美的统一，又通过古典文学体现佛教园林艺术的无限的空间拓展和人们在欣赏时所产生的无限意境4。

注释：

1.金学智.中国园林美学[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2：215-223.

2.谭岳生，康华楚，廖德年.南岳志[M].长沙：湖南出版社，1996.05：70-71.

3.金荷仙.寺庙园林意境的表现手法[J].浙江林学院学报.1998.15（4）：445.

4.方明.浅议框景的诗化艺术[J].景观研究.2013.09：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