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腾的河流 永恒的历史——兰斯顿·休斯的《黑人谈河流》解读

⊙罗景泉［汕尾职业技术学院， 广东 汕尾 516600］

奔腾的河流 永恒的历史
——兰斯顿·休斯的《黑人谈河流》解读

⊙罗景泉［汕尾职业技术学院， 广东 汕尾 516600］

《黑人谈河流》是美国著名的黑人诗人兰斯顿·休斯的一首著名诗歌。“河流”是一个高度凝练的意象，既有具体的河流，诗人以河流为喻，建立起了黑人与幼发拉底河、刚果河、尼罗河以及密西西比河的紧密联系；同时“河流”也具有很强的象征意义，浓缩了黑人民族六千多年的历史，显示了黑人对自己种族的自豪感，它实际上是人类历史的象征。

兰斯顿·休斯 黑人谈河流 解读

一

兰斯顿·休斯1902年2月1日生于密苏里州的乔普林市，是美国著名的黑人诗人、小说家、剧作家和政治家，被誉为“哈莱姆（纽约黑人聚居区）的桂冠诗人”，是黑人文学最优秀的代表，也是黑人文艺复兴运动的领袖。休斯从小父母离异，跟随外祖母和母亲生活，当过报童、餐厅侍应生、看门人、茶房，18岁在墨西哥当英文教员，后来流浪到西欧，当过水手、巴黎夜总会的厨子等，生活经验非常丰富。休斯从“哈莱姆文艺复兴”时代开始创作，受过“新黑人运动”的影响，早期创作带有民族主义和唯美主义倾向。他经历过20世纪30年代初的美国经济大萧条，尤其是举世闻名的诬害黑人案件“斯考茨勃罗案”。他先后到过苏联和中国，曾以记者身份参加西班牙内战，接近过工人运动，对底层工人的生活有较深的了解。50年代后，他的创作中又出现了为艺术而艺术的倾向，某些诗歌被认为是先锋派的作品。他写作的题材大多关注美国黑人的生活和种族问题，真实地反映了黑人的苦难与欢乐，以及对自由、民主的追求与渴望，如诗篇《新的歌》《让美国重新成为美国》，长篇小说《辛普尔这样主张》等，为黑人文学开辟了现实主义道路。他的文学作品主要是诗歌，也有小说和评论，出版有诗集《困倦的布鲁斯》《给犹太人的漂亮衣裳》等。

《黑人谈河流》是休斯乘车去墨西哥的旅途中“用了十分钟至一刻钟时间”一气呵成创作的。作为一个豪放的黑人诗人，他的沉郁粗犷、浑厚淳朴的诗风，在《黑人谈河流》中已初步显现出来。这是休斯发表的第一首诗，也是最著名的诗篇之一。创作这首诗时，他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中学生。1922年，《黑人谈河流》在著名黑人学者杜波依斯主编的《危机》杂志上发表。1926年，诗人出版第一部诗集《疲惫的黑人伤感歌》，收录了这首满怀深情的诗歌，至今仍广为传颂。

二

在人类历史上，黑人曾经做出过杰出贡献，休斯在诗的开头，以这种强烈的民族自豪感，把对美国当时社会种族歧视政策的蔑视，把对生活、社会、历史的深刻理解，凝聚在一起，创作出了来势突兀的诗句：“我认识河流。”诗中的“河流”有西亚的幼发拉底河、中非的刚果河、北非的尼罗河和北美的密西西比河。

“晨曦中我在幼发拉底河沐浴。”“在刚果河畔我盖了一间茅舍，河水潺潺催我入眠。我瞰望尼罗河，在河畔建造了金字塔。”幼发拉底河是古代文明的发源地之一，这里曾诞生过灿烂的古代文明。刚果河是非洲流域面积最大的河流，尼罗河是世界最长的河流。尼罗河流域也诞生过灿烂的古代文明。“晨曦”“沐浴”“茅舍”等词语揭示了在人类文明之初，黑人在亚洲和非洲等古代文明的发祥地生存、繁衍，从茹毛饮血的自然人逐渐向筑舍而居的社会人演变。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黑人在古埃及文明的发祥地尼罗河畔建造起了一座座金字塔，显示了人类超凡的智慧和高超的创造力。

“当林肯去新奥尔良时，我听到密西西比河的歌声，我瞧见它那浑浊的胸膛，在夕阳下闪耀金光。”密西西比河是北美洲最大的河流。林肯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在担任美国总统时，曾乘木筏沿密西西比河去新奥尔良，亲眼目睹黑奴的悲惨生活，下决心废除了奴隶制，使美国的黑奴获得解放，给饱受苦难的黑人带来了欢乐和欣喜，迎来了自由、平等的新世纪。

“我了解河流：古老的黝黑的河流。”第四节，在句式上与第一节相仿，但是句子更短，表意更简明。

以上是诗人以夸张的手法回顾历史。“我”的身影在空间上掠过亚（幼发拉底河）、非（刚果河、尼罗河）、美（密西西比河）三大洲，在时间上从古代到现代，在每一个地方都有令“我”难忘的河流。这些河流古老、深邃，颜色黝黑、饱受苦难，它们与世界共生，犹如人的血管，滋养着芸芸众生。

三

遍布世界的大大小小的河流，是人类精神与物质文明的发祥地，是人类历史发展的见证。以河流比喻作历史，文学上出现过无数次，河水奔流而去，一去而不返，正如人类历史只能追溯不能停留。在这首诗里，诗人选取在黑人民族文明史上起过重要作用的四条河流——幼发拉底河、刚果河、尼罗河和密西西比河，来概括黑人民族悠久的历史。幼发拉底河代表古代巴比伦文明；尼罗河代表古代埃及文明；刚果河代表非洲文明；密西西比河代表美国文明。同时“河流”又是一个高度凝练的意象，概括了黑人民族从幼发拉底河到密西西比河的沧桑变幻，浓缩了黑人民族六千多年的历史，它实际上是人类历史的象征。黑人对河流的追溯，就是对黑人自身历史的追溯，就是对祖先和故土的寻根。短短四句诗，使人浮想联翩，遐思无限。

“我了解河流：我了解像世界一样古老的河流，比人类血管中流动的血液更古老的河流。”诗中的“我”不是某个具体的黑人，而是代表整个黑人的种族。在这一节诗中，诗人反复地强调黑人对“河流”（历史）的见证，并形象化地指出，这条“河流”“像世界一样古老”，比人类体内的河流——“血液”更古老。

“我的灵魂变得像河流一般深邃。”第二节只这一行，它的作用是承上启下。上一节对河流的认识仅限于“了解”，到了这一节，“我”已经深入地用“灵魂”去感受河流。换句话说，黑人的“灵魂”因见证“河流”（历史）而深邃。下面一节，则是由此开始的历史回顾。最后一诗节“我的灵魂变得像河流一般深邃”，是第二诗节的重复。

诗中为什么反复说“我的灵魂变得像河流一般深邃”？其用意在于强化并突出主题。第二个这样的句子出现在诗歌的结尾，诗人的思想在回溯黑人创造的一个个文明之后，再次这样诉说，表明黑人因为创造了悠久的文明史而使得自己的思想变得深邃，它显示了诗人作为黑人的自豪感。“我认识河流”这一句诗的象外之旨，就是“我”认识黑人文明发展的历史，也进一步认识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黑人种族见证了人类的发展历史，黑人的“灵魂”里容纳着人类的文明、历史的积淀，因而显得“深邃”。这样写，把抽象的哲理，完全融入河流的具体形象之中，让读者能在简短的诗句中跨越时空，纵览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想象奇特，意境深远。

四

《黑人谈河流》有很高的艺术成就。在结构上，长句、短句互相交错，运用四个排比句，上半句结构相似，下半句发生变化。这使诗歌结构整齐，又有诗行形式上的跳跃，制造出一种多变的节奏，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时而倾诉，把诗歌的情感宣泄得淋漓尽致。在艺术构思上，有着严密的思想逻辑：我认识河流——它历史悠久，比人类久远——我在河流的哺育下起源、繁衍、耕作、发展——河流是我生存的见证——因此我认识河流——我的思想、灵魂和河流一样深沉。作者在诗中运用“我了解河流”，“我的灵魂变得像河流一般深邃”这一诗句在诗篇首尾反复，一唱三叹，使主题得以不断推进和深化。

当我们以理性理解人与河流时，人是人，河是河，二者不可同一。这首诗的象征远不止如此，诗歌突破了理性，进入直觉或原始神话思维，创设了“河流”这个高度凝练的意象。休斯以河流为喻，建立起了黑人与幼发拉底河、刚果河、尼罗河以及密西西比河的紧密联系，诗人用一幅幅历史图画，把我们的思想带到了远古的洪荒时代，带到了古埃及文明繁荣的时代，带到了追求自由、平等的近现代……让我们深深感受到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黑人民族的伟大作用，展示了黑人创造的灿烂文明，表达了黑人对祖先和故土的寻根意识、对自己种族的自豪感。于是河就是人，人亦是河，我们体验到二者精神的同一性，黑人种族生命就是一条河：“我的灵魂变得像河流一般深邃。”讴歌了黑人是一个有着悠久文化传统、深厚文明积淀的种族：对人类文明的起源、农耕文明的建立、古典文明的发展乃至近现代文明的创建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显示了黑人对自己种族的自豪感。在诗人生活的时代，种族歧视的恶习在美国还没有根除，诗人代表自己的种族写下了这样的诗篇，无疑具有很强的号召力。

另外，从这首诗中我们还能感受到诗人一种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源于黑人悠久的历史和深重的苦难，尤其是近现代进程中，农奴制对黑人种族造成的苦难。但是遭受过无数苦难和有着悲惨命运的黑人，是永远不会屈服的，而且，他们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1]淳于永琦，甘雨泽.美国文学发展史[M].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6.

[2]张玉书.外国抒情诗赏析辞典[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

[3] 孙绍先，周宁.外国名诗鉴赏辞典[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1989.

[4]郭伟.守望与隐喻——《黑人谈河流》评析[J].语文教学通讯，2008（1）.

[5]唐克胜.一部浓缩的黑人民族史——休斯《黑人谈河流》赏析[J].名作欣赏，2002（2）.

作 者：罗景泉，广东汕尾职业技术学院中文系高级讲师，研究方向：外国文学、文书学。

编 辑：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