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的“多余人”
2015-07-05侯宇
侯宇
摘 要:“多余人”形象在19世纪的俄国文学中出现,然而中外国文学史上曾经出现过很多“多余人”形象,本文主要从《当代英雄》中的主人公毕巧林与《家》中的高觉新这两个“多余人”的悲情形象进行比较,比较两部作品的相似性和差异性,从而体现“多余人”的魅力。
关键词:多余人;高觉新;毕巧林;相似性;差异性
“多余人”一词最早出现在屠格涅夫《多余人日记》中,是19世纪俄国文学作品中所描绘的贵族知识分子典型。这些“多余人”的特点是家庭富足,生活在贵族的环境中,受过很高的文化教育,但他们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不能用行动来证明思想,只能在黑暗社会中浪费自己的才能。“多余人”形象有很多,莱蒙托夫笔下的毕巧林是继“叶普盖尼·奥涅金”之后的又一典型,作为第二代“多余人”,毕巧林比叶普盖尼·奥涅金更有才能,因而其悲剧性也更深刻。然而,在中国二三十年代也出现过这样的“多余人”形象。他们大多也出生于富足家庭,属于先进知识分子,对当时中国社会不满意却无力反抗的懦夫,巴金笔下的高觉新就是中国“多余人”形象的典型。
一、悲情主人公的悲剧内涵
毕巧林是莱蒙托夫《当代英雄》中的人物,高觉新是巴金《家》中的一个人物,两部作品的作家与角色都是贵族知识分子,他们有很多优点,特别是在能力、思想方面,但也有很多不足,在思想、阶级、时代上也有不足。莱蒙托夫与巴金尽管在认识上要高于角色,但其本质相同,都是不满足国家的现状,又没有能力和机会改变现状,作品中的人物渗透着作家的爱恨情感与对未来的追求、愿望。当他们对自己笔下的人物批判时,他们就算摆脱自己阶级,开始了新的人生。
所以,在社会的大背景下,每个作者笔下的人物,多少都有一些悲剧性。毕巧林与高觉新的悲剧是注定的,他们不论是消极反抗还是懦弱顺从,他们都是不幸的“多余人”,他们想摆脱社会,但是他们只是被黑暗社会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宠物,无论怎样跳脱都离不开。
二、中俄文学中“多余人”的相似性
虽说中国与俄国的文化有很大差异,但在社会的大背景下,各国都处于社会变革时期,中俄两国的“多余人”形象有一些相似性。
(一)毕巧林与高觉新的悲剧是社会的悲剧
19世纪上半叶,当时的俄国正是沙皇专制的社会制度,沙皇可以决定一切,这使得贵族对统治者产生了不满。俄国解放运动兴起,在战争年代他们觉醒最早,但命运却是悲剧性的。被这样惨痛的社会环境所笼罩,一些贵族知识分子希望改变现状,但他们的处境不容他们改变。
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社会动荡不安,西方先进文化的传入,使知识分子们对国家命运和前途担忧。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让知识分子接触到了新思想,摒弃封建腐朽文化,并加深了知识分子们对当时社会的强烈不满,但是,中国的封建制度由来已久,让一些有为青年无力改变。
(二)他们都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毕巧林与高觉新都是受过先进教育的知识分子,他们有理想、有抱负,但是他们只是一个虚无的思想者,没有用行動改变什么,只是在被动地接受,他们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毕巧林是一个优秀的有志之士,但是他精力充沛、聪颖过人,渴望有所作为,但是没有能力超越社会的局限性,他的行动与他的才智是不符的。他把聪敏才智都用于玩弄女性和惹事闯祸上,例如:他卑鄙的骗取贝拉的感情,挑逗梅丽公爵小姐,与格鲁什尼茨基的决斗等等。他自己也说道:“是我受的教育把我变成这样,还是上帝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他把自己放纵,让自己沉沦,他灵魂深处是一个上进的积极分子,但他从不去行动,他讨厌上流社会的一些灯红酒绿的荒诞生活,但是他自己却不去改变,从而自己也无所事事,玩弄感情。
高觉新这一文学形象是一个悲惨命运的人,他聪明善良,知识渊博,有理想和追求,他是长辈的得力助手,是兄弟们的依靠,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可爱的人,作为高家这个封建大家庭的“长房长孙”,他肩负着高家的重任,无法摆脱封建的藩篱,最终沦为命运的阶下囚。觉新把自己的思想隐藏,懦弱的不知反抗,顺从封建大家长,并以此来要求别人,他感到:“不断跟家长冲突有什么好处呢?”于是他学会了作揖哲学,忘记了自己的先进思想。他对爱情也有追求,他喜欢梅表妹,但是家长让他娶瑞珏,他也没有反抗的接受了,他就是这样懦弱的接受着封建礼教的冲洗,成为了一个逆来顺受的“多余人”。
(三)毕巧林与高觉新充满矛盾的内心世界相似
毕巧林与高觉新都有着痛苦挣扎的内心世界,毕巧林的内心是矛盾的,他说:“我为什么而活?为什么……真的目的一定有过,并且目的留给我的是一种崇高的使命,但是,我却不能达到这种使命。我醉心于空幻而卑劣的情欲诱惑,从它们的熔炉里我被锻炼的又硬又冷,向铁一样,但是,却永远失去了崇高的憧憬和热情,人生最美丽的花朵。”毕巧林有过人的天赋,曾渴望做一番大事,但是又因对社会的厌倦不满,使美好的追求化为泡影。他对爱情渴望又迷茫,他追求年轻淳朴的贝拉,却在赢得贝拉爱情之后厌倦了,给贝拉带来伤害。他追求梅丽公爵小姐,是为了对格鲁什尼茨基的嫉妒和想要接近旧情人维拉,他的爱情追求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并不是对爱情的真正追求,他想把爱情玩弄于鼓掌,却不料最后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离他而去。在滨海小城塔曼,他因为好奇,去探寻走私贩子,自己也差点就此丧命,不论对于社会的一切还是自己,毕巧林都没有得到真正的快乐,他是痛苦的,他所经历的一切,让他不断绝望。
而觉新又何尝不是矛盾痛苦的呢?觉新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但是他的思想性格被封建旧礼教和宗法观念严重地侵蚀,他的内心具有矛盾性,在五四新思想的熏陶下,他痛恨自己的遭遇,同时同情弟弟们,但是作为长房长孙的他,在封建礼教和旧观念下只能惟命是从,在大家庭中充当了一个旧礼教旧制度的维护者的形象。?他清楚地认识到他的悲剧命运却懦弱不反抗,新思潮的观念与封建旧礼教的双重压力,使他注定是一个内心矛盾悲情之人。觉新懦弱顺从,但是内心却在挣扎,在五四大背景下,他如饥似渴的阅读了宣扬自主意识的《新青年》,思想有一些变化,但是仍没有像弟弟觉民一样,反抗的强烈具体。
三、中俄文学“多余人”形象的差异性
正如托尔斯泰曾说:“幸福的人大体相似,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毕巧林与高觉新同样作为“多余人”,虽然有很多相似性,但由于中西方文化差异,两个悲情主人公还有一些差异。
(一)对待爱情的追求不同
毕巧林是自私的利己主义者,他不在乎任何人,同样对于爱情也是一样,他是一个花花公子,他玩弄女性、随意对待感情,对于爱上单纯贝拉,在玩够了贝拉之后狠狠地抛弃。利用梅丽公爵小姐,他一直说爱着维拉,却和其它女人周旋,不能给维拉幸福,他对待爱情的态度是宁可死也不结婚。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对待爱情不贞的人,他没有对于哪一段感情付出特别多的真心,同样对于贝拉死,他不在乎,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开,他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觉新却是对待爱情忠贞,不论是对待梅表姐还是瑞珏,他都是认真的爱着。在没结婚之前,他是如此爱着梅表姐,认为一定要和梅表姐结婚,但是不幸的是梅表姐家拒绝,最后封建大家长用抓阄的方式让他迎娶瑞珏,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是痛的,但是他无力反抗只能被动接受。在他把瑞珏娶进门的时候,即使他忘不掉梅表姐,他也努力用心的让自己爱着瑞珏,对瑞珏好。对待他生命中的两个女人,他都是如此用心。这与花心的毕巧林是大大不同的。
(二)面对黑暗统治的应对方式不同
两位悲情主人公虽然同处于社會动荡时期,但是他们对待黑暗统治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毕巧林对于当时的社会统治和贵族阶级的处境,对应的方式是极度失望的,认为一切都黯淡无光,最后选择自我放纵,每天无所事事,甚至认为生死都是无所谓的。他是个冷血的人,他对自己是如此,对待身边的人也是一样,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玩弄感情,对贝拉厌倦抛弃,不在意贝拉感受,甚至贝拉死去,他也毫无表情。利用梅丽公爵小姐接近老情人、刺激格鲁什尼茨基,最后决斗杀死格鲁什尼茨基,他是冰冷的,对待黑暗社会他采取消极报复的方式。
觉新对待黑暗社会所采取的方式确是截然相反的,他一味的顺从封建旧势力。主要的原因是中国的封建势力之强大,而且中国封建旧社会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想要反抗相对来说很困难。还有一个原因是觉新性格原因,他是懦弱的不反抗者,他作为一个长孙,一个家的责任都是由他来掌管,他接受五四运动的新思想,他读过《新青年》、《中国少年》,但是他认为自己没有力量改变什么,他认为得罪家长没什么意义,所以他学会了古老的作揖哲学,变成了一个让人摆布的木偶。在高老太爷死后,高家的封建长辈借口在家生孩子有不吉利,会使高老太爷的亡灵不安,强迫带瑞珏到城外分娩。觉新明知这不是真的,却不敢保护妻子,于是让瑞珏搬到城外一个阴暗潮湿的院子待产。瑞珏难产,由于缺乏一些人的护理,加上医疗条件比较差,最后瑞珏叫着“明轩,救我……”但是瑞珏没有等到觉新,只能自己悲惨的死去。觉新也有一点反抗精神,但是对于他的懦弱的他来说反抗简直不值一提。
四、结语
不同的社会阶段会出现不同的人,不同的人会创造出不一样的作品,每部作品会有各样的主人公,本文把悲情的主人公毕巧林与高觉新进行对比,他们有一定的相似性,也有一定的差异性,从而反映出不论是19世纪的俄国还是20世纪的中国,“多余人”形象很相像,也有其个别的民族不同性。也让我们从两个人物的比较中认识到“多余人”形象的艺术魅力与感染力。
参考文献:
[1]赵晓彤.十九世纪俄罗斯文学史[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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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何辉兰.浅析巴金〈家〉中的高觉新形象[J].南方论刊,2009,(2).
(作者单位:佳木斯大学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