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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

2015-07-03凌可新

延安文学 2015年4期
关键词:文化局黄某事儿

凌可新

1

我们局长人还在上海,有关他的消息就已不远数千里传递回登城来了。消息说我们局长某夜在和一女子进行临时性交易途中,被当地民警逮个正着。民警强力手电筒的雪亮光芒射中我们局长裸体之际,我们局长正做着最后一搏。被人踢翻在地后,我们局长还声嘶力竭地说:“求求你们高抬贵手,让我完工了吧——”结果人民警察当然没有答应,而是用一副手铐把他给锁住了。被束缚住手脚的局长大人因工作的半途而废而痛不欲生,以其头颅照着上海市的一堵粉墙用力撞去。砰地一下,就把人家辛辛苦苦垒起来的墙壁给撞破了,风光立现。

这个先于我们局长的脚步走回来的消息,显然比较恶毒——如果我们局长并没有做过的话。当然了,更可能的是我们局长的确这么做过了。既然做过了,那么这个消息就是真实的生动的,自然也就说不上什么恶毒不恶毒了。

不管怎么说,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我们局和下属单位,比如文化馆、电影放映公司、人民剧场、图书馆、文化稽查队,等等。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十分振奋,都神采飞扬、兴致勃勃,犹如被注射了特效强心剂。总之,文化系统但凡张口,必是直奔该主题,且乐此不疲,津津有味。

我们局长去上海参观一个博览会,在家主持工作的自然是第一副局长。第一副局长与下面的人相比较,自然要多一份内涵。他不可能封存住这个消息,但也绝不推波助澜。有人对他说起,他先是深思熟虑片刻,之后缓缓摇头:“不可能的,赵局不可能这么做。他是有身份的人。”

“赵局”就是人们对我们局长的称呼。尽管第一副局长也姓赵。但别人在背后叫他二赵局。表面上叫也是赵局。他自己也知道,他这个“赵局”和我们局长的“赵局”,其含金量绝对不同。

本来,第一副局长打算电话联系一下,和赵局做做沟通。但转念一想,就放下电话,点上一支躯体洁白的香烟。在浓浓淡淡的烟雾里,第一副局长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笑容。他咽了一口口水,又吐了一口口水:“妈妈的那个!”他笑着骂了一声。不知骂的是谁。

第一副局长把下属各单位一把手召集在一起。这几个正股级干部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不要再乱传什么消息了。赵局他没这回事儿。都是有些人吃饱了饭没事干,胡编的。”第一副局长的表情严肃,一双眼睛也雪亮,“要是赵局他真让人给当场逮住了,上海那边肯定会通知前去领人。可直到现在,还没有通知我们。所以,赵局现在还是在上海参观考察博览会,而不是像消息里说的那样,头上缠着层层纱布,蹲在一家拘留所里,啃着一个索然无味的玉米面窝窝头。”

看见部下个个都吃吃笑,第一副局长也笑了:“这个就不多说了,回去都管好下属的嘴巴,别再乱说一通了。好了散会。”

会是散了,各单位一把手们也都回去作了传达。可是,各人嘴巴长在各人鼻子下面,又不能用封条给一一查封了。所以,管是管不了。况且,谁又会去真管呢?而且,这种事情,你不理会还好些,一旦理会了,反倒传得更加快捷了。总之,待我们局长从上海回来,这儿早已如火如荼了。

2

我们局长人比消息整整晚回来四天。我们局长一回到家里,他夫人就张开十根粗壮的手指扑上来。趁我们局长还没做好充分思想准备,率先在我们局长瘦长无比的脸面上开掘出几条河流。我们局长一向比较惧内,慌慌张张,一边躲闪,一边追问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在再次攻击不能得手之后,索性放声嚎啕。

“你这个王八蛋!我以为你就和那个骚狐狸精有那事儿呢,谁知你还出去嫖,一嫖嫖到了上海。你是头公猪吗你?你这个王八蛋……”

“王八蛋”是赵局在家里使用的名字,其专有权当然属于他那五大三粗的夫人。自从他有了和“骚狐狸精”那事儿,夫人几乎过三五日就得“王八蛋”一回。“谁告诉你我去上海嫖的?妈妈的你说!”

“这还用谁告诉吗?满城都知道了。”

弄清事情的原委,一团怒火就逼昏了赵局的头脑耳目。他血了双眼,顾不得再和夫人周旋,怒气冲冲撞开家门直扑文化局。他不相信他出差了才二十天不到的时间,局里能反了天了。

赵局在局门外站了片刻,噔噔噔噔往楼上去。楼里倒是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乱了套的迹象。有人碰见赵局,也都在脸上弄出一片明媚来,热热烈烈地打招呼。只是待与赵局交错过去后,则都把舌头伸张出来,做出一个古怪的表情,然后飞快传递消息:“赵局回来啦,脸上桃花无比灿烂呐!”

赵局径直奔向自己的办公室,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到里面瞅瞅,转身出去敲主持工作的第一副局长办公室的门。第一副局长见是怒气冲冲的赵局,先吃了一惊,接着脸上也堆满了明媚的笑意:“赵局,您回来啦?”

赵局这时没了好口气。他进了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再不回来,只怕别人又要说我去上海是贩毒,叫边防军当场给击毙了,过几日尸体要运回来了呢!”

第一副局长一时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想想说:“这谣言也不知是从哪儿起的。我知道了之后,十分愤怒,马上召开下属各单位一把手会议,严厉谴责这种不道德、不负责任的言行,责令他们回去管好单位人大大小小的嘴巴,严禁乱传乱说。要不,马上召开一个由文化局全体和下边各单位副股级以上的干部参加的会议,赵局你亲自在会上讲一讲话,辟一辟谣,让全体与会人员再广泛宣传一下,尽量肃清流毒,消除不利影响,还历史一个本来面目?”

赵局想了想,点点头:“妈的,还有什么办法?就这么办吧。不说个明白,以后我还怎么开展工作?”

第一副局长应了一声,可随即又犹豫起来:“您的脸……这么让人看见了,会不会引起那个反面的、消极的、不好的、与您的身份和地位不相称的影响?”

“我的脸怎么了?”赵局有些莫名其妙。他准备伸出手来抚摸时,第一副局长已经取了一枚小镜递过来。

“您先看看再做定夺。”

赵局接过只看了一眼就呻吟起来:“妈的这鸡巴熊娘们儿!她把老子这么了……她竟然这么心狠手辣,一点儿也不顾及我的面子,把老子弄成了……”

第一副局长办公室的门现在是敞开着的。赵局呻吟着的时候,文化局另外的几位副局长和办公室主任们闻讯都过来看望他。结果他们也都看见了赵局的脸,都听到了赵局后面的那段言语。他们在各自的脸上安排出笑容之后,纷纷问候赵局,赵局长赵局短的,紧密地围在赵局周围。

赵局没有去倾听他们的问候。他的一腔心思这时全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他左右两边的脸腮上各有四道血印,血已经凝结住了,散发着暗红色的气息和光芒。看见这么多人围观自己,犹若围观一只狗熊,赵局把手里的小镜往地上猛地一摔,爬起来冲出人群,像来时那样,怒气冲冲地下楼去了。

3

陪同赵局一起去上海的是文化局的秘书。秘书姓方,二十三四岁。他回来的比赵局又迟了三天。他的家不在登城,离登城约有四五百里路。因为从登城到上海的路线刚好从他家乡边穿过,所以他顺便回家乡探了一回亲。

方秘书应该是本事件的见证人,而且是最直接最有力的证人。要想真正澄清事实,弄清事情真相,必须方秘书回来才行。

赵局不来上班,第一副局长还得照常主持工作。其实,因为这个消息的影响,工作的性质也就有了一些改变。文化局的日常工作,一般靠的是惯性,属于创造性的不多。第一副局长现在的注意力,也偏离了工作的主题。这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不可能把眼前至关紧要的放置一边,而去抓什么鸡毛蒜皮。

赵局回来的第二天下午,主持工作的第一副局长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登城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打来的。部长也听到这个消息了,同样也知道赵局回来了,甚至也知道了赵局脸上的血河和赵局的狼狈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部长在那边问。

第一副局长说他也不知道,不甚了了。消息具体出自于何处及何人之口,这恐怕很难弄清楚了。真伪也在两可之间,“不过,赵局的脸和昨天的失态倒是真的。这可能是出自于他的愤怒心理。人一旦愤怒起来,往往就会导致失态的发生。”

“那么,赵某某和黄某的事儿是真的吧?已经有好几个人向我作过汇报了。”

部长的这个问题倒让第一副局长比较难以回答了。如果说关于上海的那个消息属于捕风捉影的话,那么赵局和黄某的事儿就是扎扎实实的了。黄某是文化局下属的文化公司的经理,三十出头,人挺风骚的。她能从一个快要破产的小厂工人而进入文化局,而成为一个公司的经理,且又毫无特长可言,完全是因为有赵局的一手提拔和全力支持。至于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文化局人人都心知肚明。第一副局长一时难以回答。

“说呀你。别替他做什么掩护。”

部长越催促,第一副局长就越不好回答:“部长,求求您老人家了,别问这个棘手的问题好吗?”

部长在那边“嘿”地一声笑了。他当然知道不否认就等于承认了:“你也学会狡猾了。真看不出来。好了,我不逼你了。还是落实一下那件事儿吧。看看你们文化局,都成什么了。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消息大约是谣言吧?部长您看,赵局他不是回来了吗?自己回来而不是由公安派人遣送,是不是已经证明了那个消息不是真实的?”

“你还是认真地查一下,写一份书面报告交到部里来,也好作一个了结。”部长说,“世事复杂,可别让好人受了委屈,让坏人逍遥法外,到头来还笑话政府无能。”

放下电话,第一副局长发现自己都让汗水给湿透了。他摸起毛巾,里里外外仔细擦了一回,简单记录了部长的指示,通知其余三个副局长和办公室正副主任开会。会上,他详细传达了部长的电话指示精神。之后研究决定,成立一个专门小组,名字就叫“关于在登城广为流传的文化局赵某某局长赴上海参观考察博览会期间嫖娼被警方捉获的消息的调查小组”,简称“赵嫖调查小组”,由第一副局长任组长,第二第三第四副局长任副组长,办公室主任任秘书,副主任任副秘书。组员则由下属各单位的一把手组成。但组员不参与日常调查活动。

由于方秘书还没回来,“赵嫖调查小组”一时还无法开展实质性工作,只能务务虚。务虚就是坐在一起讨论研究,赵局嫖的可能性或者不可能性。可能嫖的话,被公安人员逮住的概率大致应该是百分之几。被公安人员逮住的话,私了的概率可能是百分之几。

说到私了的可能性,人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市府原秘书长孙某某。孙是从文化局长干到市府秘书长的。前年阳春三月的一天,他去外地办事儿,顺便弄了个妓女回住处嫖宿。这本是人生一快事,不幸的是刚好被逮了个正着。经私下协商,那边的公安同意孙交上人民币九千元罚款走人。孙不要收据,几个公安也不留案底,不通知孙的工作单位。孙没带那么多钱,卡里的钱也不够,就打发司机开了小车回来取。孙以为是万无一失了,谁知司机回来后,直接向市府作了汇报。结果孙被双开,一撸到底,从此跌进万丈深渊。

孙私了未成的主要原因在司机身上。孙的司机不知为何出卖了孙。如果司机和孙一条心,悄悄取了钱交上去,孙这会儿仍然还是牛气冲天的市府秘书长。熬几年,说不上连副市长也干上了。

小组成员在回顾了孙私了事件以后,一致认为,不被公安局抓起来,说明不了一个人就真没有嫖过娼。况且除私了之外,侥幸没有落网的占大多数。况且赵局和黄都那么着了,况且他脸上的血河又没有一个合理合法的解释。总而言之,本着为赵局负责的态度和原则,那也得把事情查他娘个水落石出。

4

方秘书回来的前一天,赵局的夫人先来了一趟。赵局夫人的头脸上挂着斑斑点点的伤痕,神情又疲惫又憔悴。她找到主持工作的第一副局长,向他说明赵局脸上血河的来历:“那是我干的。他回家,我一时头晕脑胀、气塞肝脏,就扑上去把他给抓了。你看看我的脸,他回去又给抓回来了。”

兼任“赵嫖调查小组”组长的第一副局长这时笑了一下,无比和蔼地对文化局第一夫人说:“放心吧嫂夫人,赵局他是个十足的正派人,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儿来。我们共事也有好几年了,在男女作风问题上,他可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平时对下属单位年轻漂亮的女同志,他连看一眼都不肯,生怕看脏了自己那双纯洁的眼睛……”

“那他和黄……黄那个骚狐狸精……他们……他们……”赵局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收住了这个话题,粗糙的脸上红了一下,“那你们还成立个什么小组,查他的事儿?”

第一副局长点上一支香烟,慢慢吸了一口。这时他不笑了:“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把这个事情给想歪了。成立这个小组,是按照上级领导的指示精神办的。这也说明不了赵局他在上海真就嫖了一个妓女,上级领导的出发点是好的,是关心和爱护咱们赵局,给他一个光明磊落的说法。俗话说,真金不怕火来炼嘛。是不是?再说,对赵局不好的消息传播得这么飞快这么广泛,以后还怎么叫他出来领导文化局奋勇向前呢?我们呢?其实是救火小组……消毒小组。噢对,是消毒小组!回去你跟赵局说说,叫他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消完了这个毒,就会使赵局的形象更加高大,更加完美,更加光彩照人……”

“你可得快一点儿。这么下去,他是没法儿见人了。你没看见他,那个急那个迫,就差自己扇自己耳光了……”

赵局夫人走后,几个副局长还是不肯离开,说:“娘儿们家也真不容易,打掉个牙咽肚里不说,还得拎张卫生纸来替自己男人擦屁股上的屎尿。见了坏事就往自己身上揽,光图个自己男人身上没疤。”

5

方秘书一回来,马上被叫到小会议室里。看四个副局长和两个办公室主任庄严肃穆的表情,方秘书吓了一跳,脸都有些灰白了,手也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第一副局长庄严肃穆的片刻,忽然“嗤”地一声笑了:“都别绷着张脸,随便开个会么,让小方汇报一下上海之行么。”转脸又对方秘书说,“这一回去上海,国际大都市,开了眼界了吧?”

方秘书点点头:“开了。”

“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吧?”

“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儿?”

见方秘书迷迷糊糊的样子,第一副局长只好直截了当了:“听说――有一个消息在咱们这儿传得沸沸扬扬,都惊动了市里的重要领导了。这个消息说,咱们赵局在上海栽了……”

“栽了?怎么栽了?赵局他……他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这几天赵局他给你打过电话了吧?”

“没打过。”方秘书还是迷迷糊糊的,“赵局他怎么了?”

“知道市政府原先的那个孙秘书长的事儿吧?”

“知道。怎么了?”

“咱赵局对你不错。你大学毕业分到登城来工作,本该直接下到基层去的。是赵局亲自要了你来,一下子就成了秘书。秘书秘书,里面的内容多了。这一回他又带你去上海,走走逛逛,眼界大开。你心里肯定有感恩图报的念头,不会去学习孙秘书长的那位不成器的司机吧?”

“我学他干嘛?”

“这就对了。这样就像一个真真正正的秘书了嘛!”

第一副局长微笑起来。他一笑,“赵嫖调查小组”的人都笑。方才第一副局长做了一个套子,轻轻一下子就把方秘书给套了进去。照这么一来,无论他怎么说话,都可以从反面来理解了。而在此之前,他们都还担心局面不好对付呢!因为既然赵局平安归来了,那就说明即使真有消息里说的那种事儿发生过,而且又私了了下来,方秘书他也不会说出来的。但是现在,你小方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才都笑,觉得第一副局长确实技高一筹,赵局这一回,不栽也是栽了。

方秘书其实也不是笨人。别人一笑,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把话给说错了。当然了,这话本来就是不好说的。你说不学那司机,你是在替赵局瞒事儿;你说学那司机,你就得弄个事儿把赵局给卖了。能卖了赵局,以后副局长们还有什么不可以卖的呢?不过说错了也不能再改口。因为就算改了口,也还一样是错的。

“你说赵局在上海犯了事儿,我在替他隐瞒?”

“我没这么说。赵局在上海犯了事儿这句话,可是你小方说的。”第一副局长还是一脸的微笑。他从容吸烟,让它们从鼻孔里一一升华出来,“那你就说说整个事情的全部过程吧?说了我们也好向上级作个交代。”

方秘书摇摇头:“赵局他在上海什么也没做,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我以我的党性担保。”

“可你还不是个党员。不是党员,又何来党性?”

“那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市府前秘书长的司机大义凛然,义无反顾地揭发了孙的嫖娼事实。他的人格多么高尚多么伟大。你却公开表示不向他学习。依我们看,你也不必谈什么人格这两个字了。”

方秘书叹了一声:“你们问吧。问什么也还是那句话。信不信就在你们了。我不能无中生有、信口开河。”

第一副局长不问上海的事儿了:“既然你是一个正直的、敢做敢为的人,那我们问你,赵某某局长,他和黄某之间的关系,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是什么关系,你们都知道。”

“我们知道归我们知道。我们这是在问你。”

方秘书叹息了一声,说:“他们是情人关系。”

第一副局长这时笑起来:“行了小方,我们‘赵嫖调查小组对你的调查,至此就结束了。你能公开说出赵局和黄某是情人关系,也就说明了有关赵局去上海嫖娼被捉,花一万块钱私了的消息纯属谣言。其实我们还是信任你的,也相信赵局他不会去那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嫖什么娼。”

停了停,第一副局长又说:“事情的真相既然已经弄清楚了,我们就可以向上级部门作汇报了。局长赵某某去上海考察参观期间,并没有嫖娼,也没有因嫖娼而被抓、而私了。他脸上的血河,据他夫人说,是由于她一时昏了头,才抓挠出来的,与上海的妓女或者公安无关。至于赵局和黄某之间的那种男女关系,虽有道德方面的缺陷,但也不犯法。相信上级还是能够予以理解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公开宣传,为赵局挽回不良影响了。”

“是消毒。”

“赵嫖调查小组”里有人这么提醒。

第一副局长点点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是消毒。在外人眼里,咱文化系统本来就是个风流窝子,这一弄,不知外边又要说咱成了个什么了。不好好消消毒,以后还怎么树立良好的光辉形象?还怎么为繁荣文化事业做出我们应有的巨大的贡献?”

6

依据调查记录,综合几天来所掌握的相关材料,“赵嫖调查小组”完成了有关报告。报告的主要方面是:

一、据和赵局长一同去上海参观考察博览会的文化局秘书方亦圆以党性(方目前还不是中共党员)和人格担保,赵某某局长在上海期间,没有嫖娼,也没有因此被拘留,也没有“私了”。所以有关消息纯属谣言,应予以否定。

二、赵局长脸上的抓痕,不是上海方面的妓女或者民警所为,而是赵妻听信谣言后不理智举动的后果。后赵又飞快回家,抓破其妻脸皮,予以血牙之还。

报告的次要方面亦有二点:

一、赵局长此次飞赴上海考察博览会,属于个人行为。此事赵局长曾拿到局长办公会上讨论。正副局长五人,举手同意的只有赵局长一人。四个副局长没有举手的原因是,博览会与登城文化局的业务性质之间并无任何联系。此行赵局长与秘书方亦圆共花销公款计人民币九千九百九十九元九角九分整。

二、据秘书方亦圆证实,赵局长与下属公司经理黄某为情人关系。黄某原为某厂普通工人,有几分姿色而无任何特长。赵某某任局长后,即力排众议,将黄某调来,委以重任,担任文化公司经理一职。此种事情影响颇为不佳,下面各单位多有非议。然此种关系似属个人私事,不宜过问。

报告共打印一百五十份,加盖文化局公章,上报有关部门,并下发文化局下属单位,为赵局长消除了若干负面影响,效果颇佳。

一个月后,赵局长调离文化局,到环卫局任第三副局长,分管全城公共厕所卫生。同日,文化局主持工作的第一副局长荣任文化局长。称呼由“二赵局”上升到“赵局”。

又一个月后,文化局秘书方亦圆调到电影院任检票员,谓之锻炼锻炼。文化公司经理黄某的职务未予变更,仍任文化公司经理。

责任编辑:贺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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