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漾濞的山水

江静龙

傍水石门瑞气凌空花带雨，依山漾濞绿水摇竹玉含烟。不知不觉来漾濞工作已满四年，闲暇之余，常行走于漾濞的山水之间，感受核桃林下那些待续的剧情，也是件幸福的事。

在大理州中部，点苍山西麓的漾濞县，群山环抱，境内多奇山异水，风景秀美。1957平方千米的土地上，聚居着彝、汉、白、回等17个民族，辖9个乡镇65个村委会1个社区，共10万余人在这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最为有名的当属石门关了。点苍山龙泉峰与玉局峰西麓，漾江东岸，两座高数百米的断崖峡谷凌空而起，形若两扇巨大的石门，飞湍瀑流，壁立千仞。鬼斧神工的石门关，由于一条张性断裂从这里经过，使山体破裂，后经流水沿断裂面侵蚀，加之重力垮塌等形成。异境天开，实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门内怪石嶙峋，危峰兀立，藤缠雾绕，水流淙淙，清风徐徐，加上福国寺悠远的钟声和着几缕烟岚，仿佛走进一片幽静的仙境。怪不得那位明代著名的大旅行家徐霞客不无感慨：“天开石门”！一语道破天机，我想，也只有白然之力才能造出这雄、奇、险、秀的神笔之作吧。

与石门关相媲美的是崖桥。两崖夹峙，最窄处仅丈余，高耸云端，天涯与咫尺在这两崖之间，时光也悬留于这一线之间。这桥，搭连绝壑空谷，走在桥上，每一步都惊险之极，令人血脉贲张、腿脚发颤。“一线天”，晃悠悠的崖桥荡于两崖之间，从桥上往下看，桥下清溪如素练，似玉带，整个人似乎飞悬其间，云雾缭绕下人便飘飘然起来。极目远眺，青山在白云里，绿水在青天外。崖桥与石门关只是一开一合之别，开合之间，把山之魂、水之魄通通收揽入怀。行走于深涧，俯看仰视，天缩成一条线，若有若无；水湾成一抹白，似虚似幻。

从金牛村往苍山走，隐藏着一个农耕文明的秘境——漾濞苍山古崖画。1994年10月，在点苍山最高峰马龙峰西坡，发现一处面积约20平方米的苍山崖画，画面分5组，牛头居中，四周有放牧、祭祀、采摘、狩猎、舞蹈等200余图，据考证，此画属新石器时代作品，是大理州目前唯一发现的也是省内图像最多、面积最大、古人类生活场景最丰富的中国崖画精品，被誉为“苍洱文化之源”。看着这些赭红色的图景，在这绝壁之处，是怎样把这些艺术进行表达的？是怎样的胆色、怎样的勇气才能攀上这鸟雀惊惧的地方？

雄山孕育柔水，山水相伴，山水相依。在漾濞，每一寸土地都显得珍贵，每一寸土壤都诞生着生命，蕴藏着惊奇。选一处开阔之地，站在山上看水，水悠远，绵长；看山，山重叠，再延伸。

漾濞江，即汇漾水濞水而名，剑川水为“漾”，洱海水为“濞”，二水合流故名漾濞。四时轮转，带着河流的肥瘦，转出漾江的丰满。一路迤逦，这江水从遥远的地方而来，又向更远的地方奔去。漾濞江时而洪涛满川，时而一江雪浪：时而如霹雳轰鸣，时而若万琴争发；时而清溪如碧，时而泾渭分明。以季节为引领，以万马奔腾之势，或温婉清净之姿，在莽莽苍苍的横断山脉中奔流不息。漾濞江，以包容的姿态融汇了两岸的千壑万涧或清澈无瑕，或浑浊不堪的流水，或状若腾龙，或细如纤丝的流水，滋润着两岸的青山绿野，调和着漾濞的温润气候。行走于漾濞，你会发现这样的图景无处不在。

若不是那一段古木的出现，也许漾濞的核桃还是个待解之谜。这一段被洪水意外冲出的古木，深埋于平坡镇高发村的一个沟壑之中，经过中科院鉴定，证明漾濞是核桃的原产地之一，距今已有3500多年的历史，或许更悠久。这一发现，开启了一扇核桃历史的门，也开启了漾濞核桃发展的新纪元。漾濞属亚热带和温带高原季风气候，立体气候明显，“一山分四季，隔里不同天”，干凉同季、雨热同季。这样的气候特征为核桃的白然生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这一棵棵历经千载的核桃古树，屹立在漾濞的群山之中，苍劲的枝桠，斑驳的树干，深扎的根系，虽显古朴，但枝头累累的硕果，正昭示着生命的经久不息，昭示着时光的朴素恬淡，照耀着彝家美好的生活。历经风雨的核桃古树，荫蔽着一方清凉、一片祥和、一份纯朴、一种超然，高寿的老人，黝黑的发丝，矍铄的精气神，更增添了层峦耸翠的群山之灵秀，碧水之温婉。

这些风姿绰约的核桃树在漾濞的群山之中迅速发展壮大，并成为漾濞人民的基础树、致富树、生态树、摇钱树、先锋树，为漾濞建设美好家园增姿添彩。看这些葳蕤的核桃树，每一棵都是希望、都是未来。这100万亩的核桃产业，染绿了山川、染红了夕阳，再加上国内唯一一所专门从事核桃研究的科研单位——云南省林业科学院漾濞核桃研究院的努力，开展技术攻关，促进产业发展，以科学种植方法引领核桃产业的提质增效，最终奠定了漾濞彝族自治县的“中国核桃之乡”的地位，核桃终成了漾濞的名片。

走进一个名叫光明的村庄，村中绿荫攒攒，林间幽静清雅，青瓦白墙的恬静生活成了漾濞农家的缩影。彝家男人有着如大山般坦荡的胸怀，手持竹竿，身披马夹，一摇一抖之中，核桃纷纷坠落，砸开了秋天的第一波收获：彝族女子有着如泉水般温柔的心地，把那一枚枚金秋的盛果收进篮子，收进彝家的岁月深处，再用那双灵巧的手，做一桌核桃的盛宴。核桃宴中新中有陈，推陈出新，把一枚枚核桃做成了神话，做成了享受，做成了一户户农家的甜美日子。徜徉其间，除了绿还是绿，慢吞吞的时光在夕阳下静止了，归家的牛羊满足地卷着舌头，做晚睡前的反刍。——这就是光明，一个核桃源中最静谧之地，云上的村庄，休憩的天堂。

沿着山水的走势，你会发现，每一缕炊烟袅袅的地方，每一枚核桃坠落的山涧，都诞生着一曲曲香醇浓烈的歌谣，都舞动着精绝美仑的舞姿。

山乃雄山，水是柔水。山的磅礴滋养了人的坦荡，水的柔美孕育了人的包容。这一路走来，历史的回声又响彻林间。脚下的这条古道，随着核桃一道，行走了千年。这是博南古道的一段，马背上驮着的时光在这里沉积，在这里积淀。不难看出，古道中的每一枚石头，都历经时光的敲打；道旁的每一间古屋，都存着对岁月的怀想。这段时光，被驮到了丽江、保山、四川、西藏等地。眼前的这座桥——云龙桥，被誉为“濞江飞虹”，是博南古道上唯一幸存的古铁链吊桥。云龙桥依山渡水，飞悬江天；高揽危楼，雄峙两岸，轩昂飘逸，仿佛时光之秋千，在漾濞江上荡漾。商贾马帮，往来商客，昔日的繁盛就在脚下，静下来，一曲曲悠长的赶马调和着水声、马儿嘶鸣声在耳畔回荡……

回到小城，雪山河静静地穿过县城，融于漾濞江，这一路跌宕的清溪流水，刷白了河底的每一个旅行的石头。一丛丛竹盎然着绿意，拔节着希望。夕阳晚照下的漾濞小城，温暖之城，给即将到来的夜增添了几多温馨与烂漫，或许，来了就再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