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嘴”上位化的过程和原因
2015-06-24贾燕子
“口”“嘴”上位化的过程和原因
贾燕子1,2
(1.闽南师范大学文学院,福建漳州363000;2.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杭州310028)
殷商到春秋时期,“口”专指人的嘴。战国以后,在转喻机制的作用下,“口”发生跨域演变,西汉时已成为由于概念域融合而新产生的{口嘴}概念域的上位词。“嘴”专指鸟嘴,产生于东汉,之后其义域不断扩大,使用频率逐渐提高,至唐代完成了上位化演变,到清末则取代了“口”的强势上位词地位。“口”上位化的原因在于古今范畴化方式发生了变化,“嘴”的上位化则是语用、语义、字形变化等各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口;嘴;上位化
一、引 言
上位化指从概念域中的下位词演化为上位词的过程。上位化是汉语词义演变的途径之一,也是汉语词汇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事实[1]。由于词汇演变的复杂性,上位化有各种不同的情况。按照上位化之前概念域中是否有上位词,上位化可分为两种类型——上位词从无到有型和上位词历史替换型,前者如{叫喊}概念域、{鸭子}概念域中的“叫”和“鸭”[2];后者如{歌唱}概念域、{红色}概念域中的“唱”和“红”[3]。还有一些概念域中的上位化情况比较复杂,属于综合性的,即该概念域中的上位词先是从无到有,后来又发生了历时替换,本文要讨论的{口嘴}概念域上位词的演变就属此类。
表示{人或动物用以饮食和发声的器官}概念的词的聚合,我们称之为{口嘴}概念域。现代汉语口语中,“嘴”是{口嘴}概念域的强势上位词,不管是鸟、兽、昆虫、鱼虾还是人类,其用以饮食和发声的器官都可用“嘴”表示。“口”也是上位词,但更多出现在书面语或复合词中,口语中很少单用。“口”“嘴”在现代汉语的分布情况是{口嘴}概念域历时演变的结果。考察历史文献,我们发现,{口嘴}概念域经历了相对较为复杂的变化:殷商至春秋时期,“口”“喙”“篋”三词的语义分工明确,分别代表了三个基本层次概念。战国以后,“口”在转喻机制的作用下发生跨域演变,西汉时期成为{口嘴}概念域的上位词。“嘴”东汉时才产生,专指鸟类的嘴,是个下位词。六朝时“嘴”的义域扩大,可指“蚊”“蜂”等具有“长”“尖”“利”特征的昆虫的嘴。唐代,“嘴”又扩大指人和其他动物的嘴,但唐宋元时期,“嘴”指人嘴出现频率很低,且多带有较强的贬义色彩。明清时期,“嘴”逐渐取代“口”而成为{口嘴}概念域的强势上位词。下文我们以{口嘴}概念域的演变为背景,结合文献考察“口”“嘴”上位化的过程,并尝试对其上位化的原因进行分析。
二、“口”上位化的过程
殷商至春秋时期,“口”“喙”“篋”三词的词义有显著区别:“口”指人的嘴,“喙”指兽类的嘴,“篋”指鸟类的嘴[4]。口,甲骨文作“”,《说文·口部》:“口,人所以言食也。”“口”的本义指人类用来发声和进饮食的器官。如《甲骨文合集》11460甲正:“贞:疾口,御于妣甲。”《左传·昭公二十年》:“王曰:‘言出于余口,入于尔耳,谁告建也?’”“篋”专指鸟嘴,《说文·口部》:“篋,鸟口也。”字亦作“轌”,《玉篇·口部》:“轌,喙也。”如《诗经·曹风·候人》:“维鹈在梁,不濡其篋。”毛传:“篋,喙也。”《左传·哀公二十六年》:“得梦启北首而寝于卢门之外,己为乌而集于其上,篋加于南门,尾加于桐门。”“喙”专指兽嘴,唐代慧琳《一切经音义》卷28引《通俗文》:“兽口曰喙。”清代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兽虫之口曰喙,鸟曰篋。”《左传·昭公四年》:“梦天压己,弗胜,顾而见人,黑而上偻,深目而喙。”
战国以后,“口”在转喻机制的作用下发生跨域演变,可指称兽类、虫类、鸟类等的嘴,成为{口嘴}概念域的上位词。例如:
(1)三年春王正月,郊牛之口伤,改卜牛。(《左传·宣公三年》)
(2)虫有虺者,一身两口,争食相齕也。(《韩非子·说林下》)
(3)通曰:“公不知也,我几不脱于虎口!”(《史记·叔孙通列传》)
(4)孔子见罗者,其所得者皆黄口也。孔子曰:“黄口尽得,大爵独不得,何也?”罗者对曰:“黄口从大爵者不得,大爵从黄口者可得。”(《说苑·敬慎》)
例(4)中的“黄口”本指雏鸟的嘴,借代指雏鸟,“大爵”即大雀,“爵”通“雀”。西汉文献中“口”指鸟嘴仅见此种用法,未见直接指称鸟嘴的用例。东汉以后,“口”指鸟嘴的用例就增多了,如《水经注》卷40“渐江水”引《异苑》:“东阳颜乌,以淳孝著闻,后有群乌助衔土块为坟,乌口皆伤。一境以为颜乌至孝,故致慈乌,欲令孝声远闻,又名其县曰乌伤矣。”黄金贵说:“‘口’用以指称动物之嘴这种用法不广,并且显然是秦以后的口语用法。”[5]恐未确。
战国以后,“喙”的义域也扩大了,从专指兽类的嘴扩大为指称鸟类、鱼类和虫类等各种动物的嘴。如《战国策·燕策二》:“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钳其喙。”《山海经·中山经》:“渠猪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河。其中是多豪鱼,状如鲔,赤喙尾赤羽,可以已白癣。”《黄帝灵枢经》“九针十二原第一”:“毫针者,尖如蚊虻喙,静以徐往,微以久留之而养,以取痛痹。”《庄子》中还出现了两处用“喙”指人嘴的用例,黄金贵[5]、王凤阳[6]都曾指出,这两例皆用作贬意,是修辞性的比喻用法。
“篋”的文献用例不多,仍专指鸟嘴。
三、“嘴”上位化的过程
东汉至隋的中土文献中,“嘴”专指鸟嘴,用例不多:
(6)忽有野鸟翔于景上,赤足丹觜,形似山鹊。(《梁书·侯景列传》)
(7)而其山出雏乌,形类雅乌,纯黑而姣好,音与之同,缋采绀,觜若丹砂。性驯良而易附,中童幼子,捕而执之,曰赤觜鸟,亦曰阿雏乌。(《水经注》卷13“漯水”,引托名东方朔《神异传》)
此期汉译佛经中“嘴”的用例要多一些,且“嘴”的义域逐渐扩大,可以用来指称虫、蚊、蜂等的饮食器官。例如:
(9)诸臣当知,岂可以藕根中丝悬须弥山耶?可以兔身渡大海耶?可以蚊尽海底耶?(吴支谦译《菩萨本缘经》卷上“一切施品”)
(10)彼粪屎大地狱中生众多虫,虫名凌瞿来,身白头黑,其觜如针。(东晋僧伽提婆译《中阿含经》“中阿含王相应品天使经第七”)
佛经中还出现了“口嘴”连用表示鸟、虫等的嘴。如东晋佛陀跋陀罗译《佛说观佛三昧海经》卷5:“尔时空中有诸铁鸟,口觜吐火,从空中下,破头啄脑,罪人即死。”元魏般若流支译《正法念处经》卷12:“有地盆虫,口觜极利,能破金刚。”与“嘴”用例的增多和义域的扩大相反,“篋”在此期及之后的文献中用例极少,应该已经从{口嘴}概念域退出了。
唐代,“嘴”的义域进一步扩大,可以用来指称鱼、虾以及牛、猪等家畜的嘴。例如:
(11)天知至孝,自有郡(群)猪与(以)觜耕地开垄,百鸟衔子抛田,天雨浇溉。(《敦煌变文校注·舜子变》)
(12)有一鱼,可长丈余,粗细大于臂。首红额白,身作青黄间色,无鳞有涎,龙形蛇角。嘴尖,状如鲟鱼,动而有光。(又卷230“王度”,出《异闻集》)
此期“嘴”也开始用于指称人的嘴,如:
(13)美舌甜唇觜,谄曲心钩加。(寒山《语你(二七六)》)
(15)犹如力士以诸铁嘴賙弱人顶。(义净译《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4)
从以上用例可以看出,“嘴”指人嘴时,更多凸显其“尖”“利”“硬”的特征,具有较为强烈的语用色彩。宋元时期,出现了“觜舌”“插觜”“接觜”等常用组合和“驴唇马觜”“磨唇捋觜”“钉觜铁舌”“调觜摇舌”“弄觜弄舌”等一些惯用语,但总的来看,这一时期“嘴”用于人时,多数用例还是表现出了明显的贬义色彩。如《元典章·刑部》“枉禁轻生自缢”:“干犯人钟三招指,曾将李重二骂作‘歪觜乞人子,少人钱不还’语句,及向前救劝,不从,致系刘季三将李重二踢死。”
从“嘴”在文献中的使用情况我们可以推定,“嘴”在唐代已经成为{口嘴}概念域的上位词。唐宋元时期,虽然“嘴”和“口”都是上位词,但“嘴”无论是在用法还是在数量上,与“口”相比都处于绝对劣势。如《朱子语类》中,“嘴”仅出现6例,而“口”前四卷就有107例[8]8。
与“嘴”的演变轨迹相似,“喙”在唐宋时期也扩展指人嘴。如唐冯鸷《云仙杂记》引张?《朝野佥载》:“陆余庆为洛州长吏……时嘲之曰:‘说事则喙长三尺,判字则手重五斤。’”《太平广记》卷455“张直方”:“至是有绍介于直方者,直方延之,睹其利喙赡辞,不觉前席,自是日相狎。”(出《三水小牍》)例中“喙”的搭配组合,多凸显其外形“长”“尖”“利”的特征,具有鲜明的语用特色,正如黄金贵所言,“‘喙’以称禽兽为常式,偶用于人,是修辞性的喻用,有贬意或自谦意”[5]。
四、“口”、“嘴”强势上位词的竞争
明至清中叶,“嘴”的用例逐渐增多,使用频率明显提高。“嘴”单用时,表现出越来越强的组合和入句能力,与“口”展开了争夺{口嘴}概念域强势上位词地位的激烈竞争。如嘴、口用例之比《水浒传》中为29∶556,《西游记》中为300∶914,《红楼梦》中已经为218∶534。随着“嘴”的高频使用,一方面,“嘴”用于人时,贬义色彩逐渐消失,变成了一个中性词,如《红楼梦》中,许多金陵裙钗的“口”也都说成了“嘴”;另一方面,“嘴”逐渐替换“口”,进入了一些先前由“口”构成的组合中,如“嘴唇/口唇、多嘴/多口、快嘴/快口、满嘴/满口、斗嘴/斗口、嘴巧/口巧、嘴碎/口碎、嘴快/口快、嘴甜/口甜、嘴馋/口馋、嘴严/口严”等。
晚晴时期,“嘴”在句法、构词层面都进一步发展,单用时,“嘴”已经具有了绝对的优势,而“口”则在句法层面逐渐衰微,更多出现在复音词中。如《官场现形记》第1- 14回中,嘴、口单用的比例为22∶3;作为构词语素之比为9∶47;《老残游记》中,嘴、口单用的比例为24∶16;作为构词语素之比为3∶23[8]10。
随着“嘴”在{口嘴}概念域强势上位词地位的确立,“喙”指称动物嘴的用例逐渐减少,至清代基本完全消失。
五、“口”、“嘴”上位化的原因
(一)“口”上位化的原因
“口”在战国以前仅指人的嘴,西汉以后可通指人或动物的嘴,这种变化按照传统的说法就是“口”的词义扩大了。如果从认知和词义系统演变的角度来看,这种变化的实质是在转喻机制作用下,几个具有共同概念要素的概念域融合的结果。认知语言学的范畴理论认为,人们对客观世界认知的过程不是机械的、照相式的反映,而是能动地认识世界。世界上的事物、动作、性状极其纷繁复杂,人们不可能逐个地加以指称,总是要加以概括、抽象,舍弃一些非本质特征,把具有某些本质特征的归为一类[9]。从文献用例来看,战国以前,“口”指人嘴,“喙”指兽嘴,“篋”指鸟嘴,三词分属三个不同的概念域。可见当时的人们在对这三个概念进行范畴化时,关注的是这三个概念结构的相异部分,即它们所属的物种和外形不同,所以在语言中就用了三个基本范畴词来区别它们。
基本层次范畴是范畴化的直接结果之一,而范畴化是因语言和文化而异的。不同的语言社团和文化群体,因所处的具体环境、政治制度、宗教信仰、经济条件、生活方式等方面的不同,对所观察到的世界往往会进行形式不一的范畴化处理。如TREE(树)、FISH(鱼)、BIRD(鸟)对于过着农耕生活的Tzeltal人(南墨西哥说玛雅语的一个族群)来说是上位范畴,而对于城市化的美国心理学学生来说则是基本层次范畴,原因就在于美国心理学学生与Tzeltal人有不同的视角[10]。同样道理,同一种语言的不同历史阶段或同一种语言的地域变体之间,范畴化方式也会发生变化。如《说文解字》中列举的关于牛和马的不同名称,反映出古人对于牛、马的范畴化方式与现代人是不一样的,古人更关注牛和马毛色、雌雄、年龄等的不同。对于“口”“喙”“篋”三个概念而言,由于它们具有共同的概念要素,即功用相同,在转喻机制的作用下,战国以后,三个概念域之间发生跨域演变:“口”由指人嘴扩展指兽类、虫类、鸟类等动物嘴,“喙”由指兽嘴扩展指鸟、鱼、虫等所有动物的嘴。东汉以后,随着“口”“喙”转喻扩展用法的高频使用,在人们的概念体系中逐渐产生出一个更大的{口嘴}概念域,三个原本独立的概念域则成为此概念域下并列的子概念域。这种变化的动因在于人们范畴化的视角发生了改变,即人们不再特别关注不同物种的“嘴”外形的区别,而更关注他们的本质特征即功用,于是就用“口”来通指用以饮食和发声的器官,{口嘴}概念域因此产生了上位词。
(二)“嘴”上位化的原因
“嘴”的产生时代远远晚于“口”,为何能逐渐取代“口”成为{口嘴}概念域的强势上位词呢?这可能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
第一,为了追求强烈的语用表达效果。
“嘴”的本义“鸟嘴”很容易让人们联想到其所蕴含的“尖利”“坚硬”“凸出”等语义特征。如在中古译经里,我们经常可以看到“铁嘴乌”“大鸟长嘴”“嘴利如针”“金刚嘴乌”等组合,前后修饰成分“铁”“长”“利”“金刚”就是通过特定词语把“嘴”所蕴含的语义特征表现了出来。所以,当说话人想对虫类、人类或兽类进食和发声器官的“尖”“利”“硬”等某个特征进行突出描述时,就会选择使用“嘴”字,以便达到更为强烈的语用效果。如隋阇那崛多译《大威德罗尼经》卷3:“又为此长夜叉等说此四圣谛。”释道世撰《法苑珠林》卷七“受报部第三”:“有铁觜虫唼肉达髓,苦毒无量,受罪未毕。”元代《古今杂剧·薛仁贵衣锦还乡》:“子是你合皱眉古都着嘴。”还有如“插嘴”“撅嘴”“努嘴”等组合,都强调“嘴”外形凸出的特征。也正是由于受到“嘴”隐性语义特征的影响,“嘴”在最初用于人时,才表现出明显的贬义色彩。“嘴”的这种用法仍保留在韩语中,韩希昌指出,在韩语中,“嘴”主要用于动物,用于人时则含贬义色彩[11]。
第二,长期使用使“嘴”独具的语义特征发生磨损,逐渐变成了中性词。
“嘴”产生之初,人们对其认知的焦点在于它外形的尖利。到明代中后期,由于长期使用,“嘴”原本具有的“尖”“利”“硬”等语义特征逐渐磨损,人们在使用“嘴”时,更多关注的是它用以饮食或发声的功能,“嘴”因此逐渐成为“口”的同义词,用于指称人嘴时不再含有贬义色彩。“嘴”变为中性词后,其使用频率显著提高,所以明末清初,“嘴”跟“口”在{口嘴}概念域强势上位词位置上的竞争进入了激烈状态。
第三,“嘴”字形的胜出,进一步推动了“嘴”上位化的完成。
目前所见最早的字形写作“嘴”的可靠用例见于敦煌变文中,《敦煌变文校注·降魔变文》:“其鸟乃先耰眼睛,后鞷四竖,两回动嘴,兼骨不残。”敦煌变文中写作“嘴”的仅此一例,其他12例都作“觜”。唐代,字形写作“嘴”的用例仅偶见,较为常用的是“觜”“”两种字形。到了晚唐五代,“觜”已经成为社会上的习用字,“”渐渐消亡。入宋以后,雕板印刷业的快速发展,加速了用字的规范和统一。在记录“嘴”的多种书写形式中,“觜”最终胜出,“”“”“”等则仅见于一些字书中。元代,“觜”依旧是习用字,通俗文献如《古今杂剧》《朝野新声太平乐府》等使用了“嘴”字,然而跟“觜”相比,数量上仍处劣势。这种情况一直持续至明代中期。明代后期,“嘴”的用字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小说、戏曲等通俗文献如《西游记》、三言二拍等中“嘴”已经流行开了,“觜”则相当少见。但表示器物尖利的部分或地名时仍然用“觜”,如《朴通事谚解》一书用“觜”共7次,均指器物的“觜”[7]。主要字形从“觜”到“嘴”的转变,客观上推动了“嘴”上位化的进程,字形转变后“嘴”在文献中的用例大增就是最好的证明——人们在认知心理上不再受“觜”本义的影响,更放心地用它来指称其他动物和人。
从{口嘴}概念域的历时演变来看,“口”“嘴”“喙”都经历了从下位词到上位词的演变。不同的是,“口”“嘴”在通语中都成为了强势上位词,“喙”在上古中期就可以指称各种动物的嘴,成为子域的上位词,但直到唐代才偶见指人嘴,唐以后用例也一直不多见,到清代就完全消失了。“喙”虽然在通语中未能演变为强势上位词,但在某些方言中却完成了这种演变,像现在闽方言中,人和动物的嘴都可用“喙”指称。如“喙角”(嘴角)、“开喙”(开口)、“插喙”(插嘴)、“喙焦”(口渴)、“喙舌”(口舌)、“大喙”(大口)、“细喙”(小口)等[12]。可见,概念域中哪个下位词会发生上位化演变,在不同的语言或方言系统中可能会有所不同,显示出词义演变的多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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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urse and Reasons for the Superordinating of Kou(口)and Zui(嘴)
JIA Yanzi1,2
(1.College of Humanities,Minnan Normal University,Zhangzhou 363000,China;2.School of Humanities,Zhejiang University,Hangzhou 310028,China)
Kou(口)denoted themouth ofmankind from Shang Dynasty to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Motivated by themetonymymechanism,Kou evolved across domains after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and became the superordinate of{MOUTH}during theWestern Han Dynasty.Zui(嘴)denoted to the beak which emerged in the Eastern Han Dynasty,and became the hyponym of Kou(口)with low usage frequency in the{MOUTH}.Themeaning domain of Zuiexpanded constantly and its usage frequency increased gradually after the Six Dynasties.Zui superordinated in the Tang Dynasty and became the predominant superordinate of{MOUTH}in the late Qing Dynasty.The change of categorization for ancient and modern Chinese triggered the Superordinatalization of Kou(口),and the Superordinatalization of Zui(嘴)resulted from a combination of various factors such as cognitive and pragmatic factors,change ofword form and so on.
kou(口);zui(嘴);superordinatalization
H030
A
1673-8268(2015)05-0151-05
(编辑:刘仲秋)
10.3969/j.issn.1673-8268.2015.05.028
2014-08-05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功能-类型学取向的汉语语义演变研究(14ZDB098);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汉语词汇通史(14ZDB093);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上位化:概念域的历时演变与强势上位词的产生(13YJC740033);中国博士后基金第56批面上资助:汉语单音词语义层级转移的历时研究(2014M561741)
贾燕子(1974-),女,河南漯河人,讲师,文学博士,浙江大学人文学院博士后,主要从事汉语历史词汇和历史语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