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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桥(散文)

2015-06-09章星入

安徽文学 2015年6期
关键词:木桥大舅大姨

章星入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每当读到马致远的这首《天净沙·秋思》时,眼前浮现的不是一幅萧条凄凉的画面,而是故乡的那座木桥,承载我童年希望与情感的桥……

那座桥,很简单,使用两块木板拼接而成,一次只能过一个人,横跨在一条不算宽的小河上,为防止出现意外,桥的两头都放了两根竹竿,以便过桥时使用。小河的两侧是两个村庄,一个陈庄,一个徐庄,这条桥成为两个庄联系的主要道路,姥姥家在陈庄,大姨家在徐庄,两个庄,两家人,一座桥。

大姨很能干,六岁时就开始领二姨,八岁时领我母亲,十岁时领大舅,并开始承担家中的大部分家務,做饭,洗衣,割草,喂羊……每天重复着,但却没有怨言,尽心地收拾这个家,直到结婚前,她都做着这样的琐事。结婚那天,姥姥一家人就是把大姨送到这座桥前,大姨边走边哭,频频回头,等过了这座桥,大姨回望了这边一眼,就再也没有回头,随着迎亲的人走进了徐庄。

结婚后的大姨不是经常回姥姥家,大多数的时候,就是在桥边喊话,她在这头,姥姥在那头,隔着桥,给姥姥送些鸡蛋和新鲜的瓜果,有时候,她们娘俩会坐在桥边聊天。河水缓缓地流着,天空中不时有鸟儿飞过,河边的庄稼地里的小麦也随风飘舞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偶尔姥姥想念大姨的时候,就一个人来到了桥边,静静地坐着,眺望着大姨家所在的方向,直到村庄里升起袅袅炊烟,姥姥才会起身回去。

小时候的我,最喜欢这座桥,经常趁姥姥不注意,偷偷过河,跑到大姨家,大姨每次都会问我,姥姥知不知道,我总是摇头,大姨就会略带责备地用手抚摸着我的头说:“下次一定要和姥姥说,不要一个人偷偷过来,过河很危险。”我坚定地点头,虽然下次还会再犯。每次在去的路上,我总会采些小花、小草,等见到大姨的时候,笨拙地插到大姨盘起的辫子上,傻傻地冲着大姨笑,而大姨每次都会很开心地问我好看吗,我总是大声地回答好看!大姨对着镜子转身一圈,回屋里拿出好多好吃的,有烙饼,有糖,有瓜果……每次我都是“酒足饭饱”并携带大量“贡品”离开大姨家,而大姨会把我送到桥头,看着我回去,总觉得,那时候站在桥边看着我回去的大姨很美,很美……

每年的大年初二,是大姨回姥姥家的日子,也是姥姥家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当然也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大姨会带很多东西来姥姥家,有吃的,有用的,还有给姥姥和我做的衣服。大姨一来就会和姥姥在厨房忙活,做各式各样的菜,姥爷和大舅在屋里说话,我和表弟表妹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放鞭炮,踢毽子,过家家,整个院子里都充满着我们的嬉笑声,空气中飘荡着阵阵饭香,外面时不时地传来几声鞭炮响,预示着谁家开始吃饭了。然而,令我费解的是,每次饭后,姥姥和大姨在聊天的时候,大姨都会红着眼圈,姥姥也是无奈地叹气,一直念叨没男孩,没男孩……我不解地看着她们,想着为什么没男孩,觉得想不通时,就会转身,继续和小伙伴疯玩去了。

童年的时光总是短暂而又美好,而后,因为上学,被接回了家中,关于大姨的消息也只能断断续续地从母亲口中得知,大姨过得不好,因为没有男孩,不被婆家人重视,只能忍气吞声地生活着。

河水涓涓地流着,我离开姥姥家也有十年了,那座桥早已不在了,大姨也走了,但那座木桥,那个曾站在桥边望着我回去的身影,早已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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