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强人归来
2015-06-04晓岸
晓岸
党内无挑战
如果此时此刻你还要在华盛顿提出“希拉里·克林顿会不会参加2016大选”的问题,你将收获讪笑。美国政治中心几乎无人怀疑希拉里·克林顿在民主党内已是无可匹敌,可以说,现在是她击穿女性担任美国总统这一“最高、最难天花板”的最后的却也是最好的机会,没有哪个民主党成员愿意或者敢于向她进行挑战。
自2013年初离开国务卿岗位后,希拉里·克林顿只做了三件事:休养生息、著书立说、吸金募款。2014年夏,希拉里·克林顿出版了她的第二本自传《艰难抉择》,重点回顾她的国务卿生涯。她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跑遍半个美国签售、演讲,重返聚光灯下,实际上是为参选进行大规模造势和预热,同时也在民主党内吹响了集结号。
一个多面体的形象被打造起来,一切都着眼竞选,但希拉里·克林顿正式参选的决定却迟迟没有宣布。“捅破一层窗户纸还要多长时间?”——《华盛顿邮报》提出的这个问题表明美国媒体和政界已被铺天盖地的评论和预测搞得颇不耐烦,而迄今希拉里·克林顿公开回应过的最明确的话语只有2014年10月在艾奥瓦州集会上的那句“真的!我正在考虑这件事”。彼时,她正忙着为参加中期选举的民主党人助选。
民主党在2014中期选举中惨败,失去对国会参、众两院的控制权,希拉里·克林顿为之站台的近20位候选人几乎全军覆没。公众用选票对奥巴马执政六年的业绩表达了失望,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未能从美国经济复苏中享受到实质性好处。但这一结果又被评论为是“希拉里·克林顿个人的胜利”——奥巴马的低人气刚好衬托出她的高声望:她无须为奥巴马的无能负责,反倒成了民主党阵营里最具影响力的人物,而共和党全面执掌国会也可使她不必投入过多的精力强调其与奥巴马的政策主张分歧。
希拉里·克林顿已是美国历史上最接近总统宝座的女性:她吸纳了迄今民主党党内着眼于2016年大选的70%以上的募捐款,并且凭借着在国务卿、参议员和第一夫人任上的尽职尽责表现,拥有50%以上的国内民调支持率和一支强大的工作团队。尽管希拉里·克林顿已经67岁,但这并不会成为她参选的大障碍,美国历史上比她老得多的总统不乏其人。而且,今天美国面临的问题如此深重、繁多,选民对“资历”的看重正在复归,老成持重的年龄甚至可以成为优势,只要竞选伙伴足够年轻——在此方面,媒体猜测希拉里·克林顿有可能挑选其丈夫任总统时的助手、奥巴马的前白宫幕僚长、芝加哥市现市长、现年55岁的拉姆·伊曼纽尔作搭档。
民主党内呼声紧随希拉里·克林顿之后的是副总统拜登,再就是马萨诸塞州女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她是美国中产阶级的代表性人物,一度有望进入奥巴马政府二任的权力核心,但因与华尔街关系紧张而遭弃用。但目前来看,这两个人参选的可能性都已不大。
关键是政策
形势如此有利,她在犹豫什么?是政策!希拉里·克林顿正加紧准备应对正式宣布参选后必将接踵而至的政策阐述压力,这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2016年大选将是美国政治史上议题最为复杂多样的一次选举,从经济、政治、反恐、移民、女性、伦理到外交、气候变化,对候选人的政策压力极其沉重。
传统来讲,美国是一个两头小中间大、中产阶级占多数的超稳定社会。但近些年贫富分化加剧,1%的人掌握了42%的财富,这1%人口与中产阶级之间的平均财富差超过20倍,政治生态随之发生变化。美国中产阶级反感寡头资本主义,对2016大选的核心期求是看到希望,他们将超越下层百姓和少数族裔成为候选人在政策辩论中拼命争取的首要对象。素与华尔街财阀、硅谷领袖关系甜蜜的克林顿夫妇必须重新回答他们“代表谁”的问题,要想在不违背经济规律、不疏远金融界、不刺激民粹主义、不否定奥巴马社会改革基本盘的前提下推出能够取悦中产阶级的政策主张何其艰难,况且经济并非希拉里·克林顿的长项。
希拉里·克林顿的长项是外交,但即便如此,世界变化太快,她仍然需要时间来重新审视自己坐在国务院头把交椅上时曾熟悉无比的外部环境——这是一个美国在各个方向都遭遇困难、在所有角落都在收敛权力的世界,美国领导人的国际威望陷入低谷,国际体系中的“去美国化”悄然发生。奧巴马将在世界上“不做蠢事”奉为信条,但美国民众对他的“克制”并不买账,他们一方面赞同美国要“首先管好自己的事”,一方面抱怨奥巴马太过“退缩”、 “软弱”,呼唤形成新的对外战略。虽然这种战略不是重返小布什时代的新保守主义,但对强势美国的“乡愁”显而易见。
新的总统必须面对一个美国在其中不再是“孤独强者”的新世界,必须迎候大国政治、地缘政治、强人政治的复归,也必须在棘手的国内议程和复杂的国际议程之间寻找新的平衡。希拉里·克林顿已然意识到这一点。希拉里·克林顿很容易被认作是一个“鹰派”人物,她也确实对美国国际政治学者米尔斯海默宣扬的“进攻性现实主义”推崇有加,但她最引以为豪的还是自己发明和推广的“巧实力”概念。但无论是希拉里·克林顿还是其他什么人,一个终需接受的现实是,在美国这样的民主政体里,任凭总统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在缺乏足够民众支持的前提下强推一套代价昂贵的进攻型外交政策。
中国崛起是美国优势不再明显的重要触因之一,希拉里·克林顿对此心知肚明。她把中国称作“一片未知水域”,认为美中关系充满挑战,“不是用朋友或伙伴就能简单形容”,要想避开礁石和漩涡、保持正确航向就必须“随时校准罗盘”,有时还要进行“痛苦的讨价还价”。她在国务卿任上曾用了很多精力处理涉华问题,与中国同行们一道初探新型大国关系理念,但在此轮冲顶白宫过程中将会形成怎样的、有自己特点的对华政策尚是未知数。2014年6月,希拉里·克林顿接受《日本经济新闻》专访时表示,“美国这样的守成大国与中国这样的新兴大国必然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纷争,但这并非我们所希望”,“我们正在挑战历史教训”。她主张坚持美中战略对话框架,同时对网络问题和中国国有企业在经贸领域的“不平等竞争”采取强硬政策。
前路仍艰难
这个大选季将在2015年夏秋之交全面揭幕,届时上演的极可能是两个家族、两大王朝之间的对决。共和党方面,老布什次子、小布什之弟、现年62岁的杰布·布什已于2014年底宣布参选。这位同样头顶家族光环的“阳光之州”(佛罗里达)前州长承诺依靠“南方传统”、运用自己的地方执政和从商经验,为美国量身制订“解决方案”,把阳光带入已晦暗15年的政治。
挟中选胜利余威的共和党相信自己大有机会重占白宫。毕竟,由同一政党连赢三届总统选举,在过去60年间只出现过一次(1988年共和党候选人老布什竞选成功,接替已连续执政八年的里根出任第41任总统)。共和党的老毛病在于其内部鱼龙混杂,新保守主义、极端保守主义、温和保守主义观点相冲,难以提出有整合力、说服力和改革精神的政纲。
在美国政界和媒体已流传一段时间的名单上,除杰布·布什外,觊觎总统宝座的共和党人还有几十个,包括新泽西州州长克里斯·克里斯蒂(不过2014年5月的“大桥堵门”事件沉重打击了他的政治前景),得克萨斯州参议员、茶党成员泰德·克鲁兹,肯塔基州参议员兰德·保罗,佛罗里达州参议员马克罗·鲁比奥,威斯康辛州众议员保罗·瑞安,等等。也不排除在2012年大选中败北的米特·罗姆尼对白宫发起第三次冲击。
看得出来,共和党决心吸取2012年大选时党内提名混战、内耗过度、政纲推出过晚的教训,这次要主动出击,用政策赢取2016。杰布·布什在宣布参选的同时,提前粗述了自己的政策框架,显示将会通过降低精英类移民门槛、放宽国内油气生产限制、推广K-12教育体系(一种充分运用互联网工具提供知识的从幼儿园到12年级的新型基础教育模式)以及改革税收、金融监管和权利资助机制等重振美国。
美国正处在一个政治紊乱时期,两党的极端对立令社会离协商和妥协轨道越来越远,“温和的中间派”们逐渐失声,但他们手中的选票更显重要。这些选民也许并不真正關心美国最高领导权是否将陷入“世袭循环”,他们最关心的是难道贫穷也要“世袭”。可以说,在2016年大选中,谁能令人相信她或他是真正有能力创造希望的人,谁就将当选,希拉里·克林顿的对手并不羸弱。
2014年9月,深受希拉里·克林顿敬重并定期与她会面的基辛格发布新书《世界秩序》,希拉里·克林顿在她亲笔撰写的书评中写道,“是时候来一场大辩论了,我们应该关注:美国对世界意味着什么?世界又对美国意味着什么?大家需要进行诚实的对话,讨论美国领导全球的成本,讨论什么才能真正保证我们的安全和强大”,“我们国家领导地位的杠杆绝不仅限于强大的军力和灵活的外交,还在于支持人权,提高妇女和女童的权利和地位,为一个繁荣的公民社会创造空间,为广泛发展创造条件”。
(摘自《世界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