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代文学作品中看古人与自然的关系
2015-05-30王红
内容摘要:读中国古代作品可以知道古人与自然,彼此之间是相互影响、相互依存的。古人依赖自然,崇拜自然,改造自然,开发、利用大自然提供的可用资源。自然能为古人提供生活资源,也会带来灾害。尤其当古人改造自然、利用自然资源的行为不当或过度,违背了自然规律,使自然环境不断恶化时,自然也会反过来影响古人的生活。不仅如此,自然还影响古人的精神领域。很多文人都喜欢取材自然景物写文章,借物喻人,融情于景,创下了千古流传的佳作。
关健词:中国古代作品 依赖 崇拜 干预自然 自然灾害 诗文创作
读中国古代作品,从其记载中可以知道,古人与自然彼此之间是相互影响、相互依存的。在原始社会和渔猎文明时期,人类的生存更多地依赖于外部环境,自身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很弱,于是出现了“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劳弱”(《淮南子·览冥训》),“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食”(《淮南子·本经训》),“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逼人,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孟子·滕文公上》)这些令人惊心动魄的灾难性场面。“原始人用关注自身的目光同等地看待自然界的一切事物,认为同人一样,自然万物也无不具有灵魂,举凡日月、山川、星辰、河流、树木都主宰着世界,降祸福于人类,因此它们成人类的崇拜对象。”[1]人们通过各种祭祀活动,敬祭自然神灵,求福避祸。《诗经》中就有很多关于祭祀祈福免灾的记载,例如“以我齐明,与我牺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农夫之庆。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谷我士女。”(《诗经·小雅·莆田》)[2]这是祭祀土地神、四方神和农神祈福;“……旱既大甚,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旱既大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周余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我心惮暑,忧心如熏。……胡宁癫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2](《诗经·大雅·云汉》)这是民众崇拜自然各神,祭祀神灵祈雨减轻旱灾。
古人依赖自然,崇拜自然,对大自然有一种敬畏之情。同时,他们也从自然中获取生活所需,开发、利用大自然提供的可用资源,渐渐地干预自然、改造自然。他们利用植物满足生活需求。“翘翘错薪,言刈其楚”(《周南·汉广》),折伐杂树荆条用作柴火;“于以采蘩……公侯之事”(《召南·采蘩》),采摘白蒿供公侯祭祖之用;“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卫风·竹竿》),用竹制作钓鱼的工具;“谁谓河广,一苇杭之”(《卫风·河广》),编织芦苇充当航行的船只。他们通过狩猎获取食物。《诗经·豳风·七月》描述了古人“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的狩猎活动,《郑风·女曰鸡鸣》也记载有猎人射下“凫与雁”,做成佳肴。他们也开采使用地下资源。例如,古人开采铜矿,铸造铜钱。“产铜之地,莫盛于东南”(《文献通考》卷六),对铜矿的开采,南方更盛于北方。还有关于古人开采井盐的记载,《华阳国志·蜀志》卷三载:“临邛县,郡西南二百里,……火井江有火井,夜时光映上昭;民欲其火炎,以家火投之,顷许如雷声。火焰出,通耀数十里,以竹筒盛其光;藏之可拽行,终日不灭也。井有鹵水,取井火煮之,一斛水可得五斟盐。家火煮之得无几也。”
自然能为人类提供很多资源,为古人提供生活便利,同时,也会带来灾害影响古人的生活和生存环境。气候、地形、地貌、土壤、水、火等都有可能引发自然灾害,其中,气候的影响尤为突出。西汉元封六年冬,“匈奴大雨雪,畜产多饥寒死”;西汉本始二年(前72年),匈奴“会连雨雪数月,畜产死,人民疫病,谷稼不熟”;西汉地节二年(前68年) ,匈奴“人民畜产死者十之六七”。[3]隋文帝时期沙钵略统治的突厥汗国“每冬雷震,触地火生,种类资给,惟藉水草,去岁四时,竟无雨雪,川枯蝗暴,卉木烧尽,饥疫死亡,人畜相半。旧居之所,赤地无依,迁徙漠南,偷存晷刻”。[4]贞观三年,突厥“频年大雪,六畜多死,国中大绥”。[5]《宋史·高昌传》(卷四九O)也记载:“地无雨雪而极热。每盛暑,居人皆穿地为穴以处。......屋室覆以白堊。开宝二年(969),雨及五寸,即庐舍多坏。有水源出金岭,导之周围国城以灌田。”可见气候对古人的生产和生活的影响是很大的,气候变化会影响他们的生存环境。
除了自然因素外,人为因素使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也可能导致灾害发生。随着社会和时代的发展,古人在审视和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时,逐渐确立起“以我为主”、“为我所用”的人本主义立场。为了满足生存与发展需求,古人开采利用自然资源、改造自然、干预自然的强度不断加大,使自然环境遭到破坏。黄河流域农业起源早,发展进度快,随着人力开垦土地面积的日益扩展,开垦进度的日益加大,自然环境悄然埋下了恶化的隐患。原始森林大量被开采,天然植被遭到急剧破坏,随之而来的是水土流失加剧。黄河自古就是多泥沙河流,早有“浊河”之称。①黄河沿岸水土的大量流失更加重了河水的含沙量,据《汉书·沟洫志》载,王莽时征能治河者,大司马张戎言“河水重浊,号为一石水而六斗泥。”泥沙和洪水是造成黄河频繁决口和改道的根本原因,而黄河的每一次决口泛滥都使沿岸百姓的生命财产遭受巨大损失。“宋代以后,黄河的水患增多,而且愈到后来愈严重。庆历八年(1048)的一次大决口,灾区遍及京东、京西、河北诸路。黄河下游的决口、泛滥、改道,对农田和城邑的破坏极大;耕地变成荒野;许多县城,一迁再迁,北方的元气为之大耗。”[6]所以到宋时便有“河为中国患二千年矣”(《宋史·河渠志三》)之说。所以,当古人改造自然、利用自然资源的行为不当或过度,违背了自然规律,使自然环境不断恶化时,自然也会反过来影响古人的生活。
除了影响古人的生活,自然还渗透到古人的精神领域。很多文人都喜欢取材自然事物作文章,借物喻人,融情于景,并创下了千古流传的佳作。
古人偏爱用自然景物比人,尤其描写女子时,更爱以自然之物凸显女子的美丽。如: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经·卫风·硕人》)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战国·宋玉《登徒子好色赋》)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魏晋·曹植《洛神赋》)
“沉鱼落雁鸟惊暄,羞花闭月花愁颤。”(明·汤显祖《牡丹亭·惊梦》)
“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清·曹雪芹《红楼梦》第三回)
古代文人历来有自彰其志的言志传统,但其情其志往往并不直接道出,而是在观景赏物之时借物之性、景之品,间接寄托自我的品质与追求。因此古人常借花中之梅、兰、荷、菊,木中之松、柏、竹等抒情言志。屈原对自然中的植物情有独钟,其笔下有一个由树木花草组成的意象群,各种香花香草既装饰、烘托着温馨的生活环境,更成为高洁、美好的人格的象征。刘孝先的《咏竹》②诗中,竹之孤处、高耸、自洁、盼用,既是生性如此,更是代诗人立言,表达诗人要像竹子一样坚贞高洁,追求梦想,愿为国家效力的高尚志趣。辛弃疾怀着壮志未酬的沉痛退居田园,投向大自然的怀抱, 依托家乡的自然美景营建带湖、瓢泉新居,为自己建构了一方有青山作伴、绿水为邻的自然生态园, 与湖光山色、山花山鸟、松菊鸥鹭为友,读渊明书,交游野老,尽情亲近自然、抒写自然,“带湖吾甚爱, 千丈翠奁开”(《水调歌头·盟鸥》)。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辛弃疾获得了心灵的抚慰和精神的超越。又如“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谪仙此语谁解道,请君见月时登楼。”(苏轼《送张嘉州》);“君不见峨眉山西雪千里,北望成都如井底。”(苏轼《雪斋》);“千金不须买画图,听我长歌歌镜湖。”(陆游《思故山》);“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乡。”(唐·司空图《漫书》),这些文句中的自然景物寄寓了其作者浓厚的“故乡情结”。自然是一个富有生命、充满灵性的世界,是古人的精神家园和归宿。
综上所述可知,在中国古代作品中,古人与自然之间是相互影响、相互依存的关系。古人依赖自然,崇拜自然,改造自然,开发、利用大自然提供的可用资源。自然为古人提供生活资源,同时也制约其生活,自然灾害、生态环境恶化等都会影响古人的生活,带来危害。自然也影响古人的精神领域。很多作品都体现了其作者的自然情愫,借物喻人,融情于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在自然中寻找精神的归宿。
注 释
①黄河自古就是多泥沙河流,早有“浊河”之称。何逊《临行公车》诗云:“纚舟去浊河,揆景辞清灞。”高适《多福七级浮图》诗云:“塞口连浊河,辕门对山寺。”
②(刘孝先)《咏竹》:“竹生空野处,梢云耸百寻。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耻染湘妃泪,羞入上宫琴。谁得制长笛,当为吐龙吟。”
参考文献
[1]张健.中国古代文学人与自然关系刍论[J].山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03).
[2]程俊英.诗经释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第434页、第581—584页.
[3]班固·汉书(卷94)·匈奴传上[M].
[4]魏征等.隋书(卷84)·突厥传[M].
[5]刘昫等.旧唐书(卷194)·突厥传[M].
[6]陈正祥.中国文化地理[M].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1983.第11页.
(作者介绍:王红,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中国古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