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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态女性主义批评角度解读惠特曼《我自己的歌》

2015-05-30朱文宣

作家·下半月 2015年3期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惠特曼批评

摘要 本文从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的角度,解读美国浪漫主义诗人惠特曼的经典之作《我自己的歌》,分析这首诗歌中体现出的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两性的和谐关系,以及诗人对自然和女性的尊重和热爱,从而挖掘出诗人极有远见的观点:和谐的人与自然及两性关系是推动世界发展的动力。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 批评 沃尔特·惠特曼 我自己的歌

一 引言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是在生态危机日益加深的特殊语境下,借助长期以来世界女权主义运动的历史潮流,在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基础上兴起的一股新的文艺思潮。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的内涵表现在:它要质疑、解构和颠覆生态危机的思想根源——人类中心主义,同时它还要质疑、解构和颠覆父权制中心文化。由此可以得出,自然和女性的共同之处在于:二者都处于男权意志的统治和控制之下,处于“他者”和“边缘化”的地位。因此,女性和自然、以及整个人类社会的出路在于——建立一个人与人,男人与女人,人与自然和谐与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社会。生态女性主义作为一种具有跨学科性、开放性的文学、文化研究,对于构建一个人与自然、男性与女性均和谐平等的世界起到积极的作用。

沃尔特·惠特曼是19世纪美国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其代表作《草叶集》涉及从死亡、爱情到民主、革命,充满对生活、人类和大自然的热爱,以其内容之丰富、题材之大胆、形式之自由,被称为19世纪美国的民族史诗。《我自己的歌》是《草叶集》中最重要的作品。诗中“自我”作为美国普通民众的代表,与“草叶”这一大自然最普通也最重要的自然意象,以及“上帝”进行直接而亲密的交流;同时,诗人提出:“性的活动”——两性之间的和谐努力推动世界向前发展。总之,人与自然的和谐以及两性之间的和谐在《我自己的歌》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本文从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的角度,解读惠特曼《我自己的歌》,分析这首诗歌中体现出的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两性的和谐关系,以及诗人对自然和女性的尊重和热爱,挖掘出诗人极有远见的观点:和谐的人与自然及两性关系是推动世界发展的动力。

二 人与自然、上帝的和谐

惠特曼深受超验主义的影响,强调人与自然、上帝的和谐统一。超验主义理论中关于人、自然、上帝的关系可概括如下:超验主义强调人有能力凭直觉认识真理,人能超越感觉获得知识,因此,人的存在就是神的存在的一部分,人在一定范围内就是上帝,自然界是神对人的启示,人可以从自然界认识真理,了解物质发展规律,得到精神道德方面的启示。由此可见,在超验主义理论中,人、自然、上帝是三位一体的。在《我自己的歌》中,人、自然、上帝三者的关系可分为三个层次:

1 人与自然同形

在《我自己的歌》中,惠特曼提到:“我赞美我自己,歌唱我自己,我承担的你也将承担,因为属于我的每一个原子也同样属于你。我闲步,还邀请了我的灵魂,我俯身悠然观察着一片夏日的草叶。”在此,诗人认为“我”、“你”和“草叶”都是大自然的一员,是和谐统一的。同时,“自我”寻求与草叶的同形同构。“我”和小草一样,虽然微不足道,然而具有顽强的生命力。诗人热烈地歌颂道:“我的舌,我血液的每个原子,是在这片土壤、这个空气里形成的,是这里的父母生下的,父母的父母也是在这里生下的”。诗人在此表达了人类对自然养育之恩的感激,这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有力反拨。诗人为辽阔博大的宇宙而自豪,“你认为一千亩就很多了吗?你认为地球就很大了吗?”并且,诗人敏锐地认识到人类的文明皆来源于自然,“今天和今晚请和我在一起,你将明了所有诗歌的来源,你将占有大地和太阳的好处”。

在惠特曼的世界中,人与自然犹如热恋中的情侣般无时不在地进行亲密的、零距离的接触。“我要去林畔河岸那里,脱去伪装,赤条条地,我狂热地要它和我接触。”而诗人犹如先知般引导人类直接与自然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你将不会再第二手、第三手地接受事物,也不会借死人的眼睛观察,或从书本中的幽灵那里汲取营养……你将听取各个方面,由你自己过滤一切”。

2 万物皆有神性

《草叶集》深受泛神论的影响。《欧洲哲学史辞典》将泛神论定义为:“泛神论是一种把神融化在自然界中的哲学理论。它断言神等同于自然,彼此合而为一,构成统一的有机整体。”惠特曼相信万物皆有神性:“我发誓,我现在看见万事万物都有一个永恒的灵魂。”因此,上帝的本质不在于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权威,而是寄托在万事万物的无所不在的灵魂。诗人对大自然的观察无微不至,在《我自己的歌》中,出现了近十个自然意象,包括:草叶、它(大自然)、地球、夜、大地、树木、大海、朝阳、苍鹰等,每一个自然意象都被赋予了超灵的灵性。

3 人与上帝合而一体

在惠特曼眼中,人人皆为神,每一个人的灵魂都与上帝相连。因此,诗人深情地表白:“我知道上帝的手就是我自己的许诺,我知道上帝的精神就是我自己的兄弟,所有世间的男子也都是我的兄弟,所有的女子都是我的姊妹和情侣。”通过上帝之手,“我”和世间所有的兄弟姊妹结成了不可分割的一体。

由此可见,在惠特曼的世界中,人类、上帝、自然之间形成一种互相关联、和谐统一的动态关系。

三 女性与自然的相似之处

《我自己的歌》中,关于自然等同于女性的隐喻随处可见。“袒露着胸脯的夜”“妖娆的、气息清凉的大地”“长满苹果花的大地”“多情的海水”,這些自然意象无不散发着浓郁的女性气息。

根据女性与自然本源同构这一思想原型,惠特曼笔下的自然与女性具有生育繁衍的母亲形象的相似性。人类的孕育与繁衍最大的功劳应归功于女性。而自然,尤其是大地,具有与人类母亲角色的相似性。《我自己的歌》中,自然的母性特点无处不在。“夜”作为一个自然的载体,其“袒露着胸脯“(bare-bosomd)”的母性特征给人类提供了想象力和营养。“饱含液汁的树木(liquid trees)”生长在“大地”上,“液汁”象征母亲的乳汁,“大地”象征母亲的胸脯;“长满苹果花的大地(rich apple-bloomd earth)”隐喻了大地母亲的生育繁衍功能。

另一方面,惠特曼笔下的自然具有鲜明的女性体征。“妖妖(volutuous)”、“气息清凉(cool-breathd)”的“大地”形容女性的清新气息。“满月的晶体(full moon)”比喻女性丰满的体型。“河里的潮水(tide of the river)”隐喻女性的生理期。“多情的海水(amorous wet)”影射女性温柔多情的性情。

对于这样温柔多情的自然,诗人的态度并不是征服,而是“呼唤”“交托”“报答”,由此可见,诗人对自然和女性的尊重和感激,突破了人类中心主义对自然的征服和奴役,以及男权对女性统治和征服的意志。

四 两性的和谐

《草叶集》以题材大胆而著称,诗人毫不掩饰对肉体的赞美和对性爱的向往。诗人的这些“被禁止的呼声∕性和肉欲的呼声”,这“世界屋脊上发出的粗野的叫声”震惊了19世纪的美国。离经叛道的惠特曼被视为猥亵、野蛮,他描写的性爱场面被贬为“动物般的快乐”,而《草叶集》也被称作“有毒植物的肮脏发臭的叶子”。

然而,惠特曼对身体和两性之爱的赞美和歌颂,从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的角度看来,却是对生命活力和两性和谐的一首赞美诗。从《我自己的歌》中,不难发现诗人对女性的尊重、热爱和对两性和谐的向往。

一方面,诗人对女性有充分的尊重。他认为自己“既是男子的诗人也是妇女的诗人”,“作为妇女和作为男子同样伟大”,“再没有比人们的母亲更伟大的”。这种男女平等的意识在人类漫长的父权社会中是非常可贵的,即便到了19世纪蓬勃发展的美国,这种意识仍然是非常具有前瞻性的。

另一方面,惠特曼热情歌唱肉体之美和两性之爱。西方传统文化中灵魂——肉体的二元对立导致了宗教对肉体的鄙视及对情欲的压抑。美国清教主义的禁欲传统也根深蒂固。19世纪的美国还笼罩在清教主义的阴云中。而诗人就理直气壮地声称自己“是肉体的诗人也是灵魂的诗人”,他热情地歌唱“带电的肉体”,并“希望继续不停地唱下去直到死亡”。对肉体的尊重使他“顺乎自然,保持原始的活力”。他歌唱男人的身体也赞美女性的身体。而两性身体的交融,“性的活动”永远推动世界向前。诗歌中大量的性爱描写并非赤裸的色情场面,相反,诗人渲染的“难以言传的、炽烈的爱情”令人动容。“我把自己交托给了你,我猜透了你的心意”;“我是你的组成部分,我也一样,既是一个方面又是所有方面”。在此,两性的和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最后,个人的两性之爱上升到了普世大众的博爱。诗人由衷地说道:“我分享你潮汐的诱落,赞扬仇恨与和解,赞扬情谊和那些睡在彼此怀抱的人们”。因为,在爱情的最高境界,诗人领悟到,“我知道上帝的手就是我自己的许诺,我知道上帝的精神就是我自己的兄弟,所有世间的男子都是我的兄弟,所有的女子都是我的姊妹和情侣”。诗人這一观点既是对超验主义理论“人凭身体直觉感知世间、人和上帝合而为一”的观点的继承,也是他本人作为“灵魂的诗人和肉体的诗人”的独特体验。

五 结语

生态女性主义批评以女性与自然本源同构的思想为根基,重视女性独特的生理特质及与之相适应的温和心理气质在保护生态环境方面的独特作用,提出“人与人,男人与女人,人与自然之间是一种合作关系”的主张。因此,在人类生存环境和精神世界受到严重污染的今天,生态女性主义批评更具有实践价值和人文关怀的意义。而在一百多年前有一位身体健康、顺乎自然、保持原始活力的美国人,他的灵魂清澈而香甜,他把自己交托给大自然、把所有世间的男子当做兄弟、所有的女子当做姊妹和情侣。这个“自我”的形象代表了我们今天想要回归的理想的“自我”,这个与所有男人、女人、与自然万物和谐共处的状态,正是生态女性主义者的理想。可以说,惠特曼是一位具有生态女性主义意识的浪漫主义诗人,而《我自己的歌》是他倾尽一生谱写的一首生态和谐的生命赞歌。

参考文献:

[1] 陈茂林:《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概述》,《齐鲁学刊》,2006年第4期。

[2] 陶洁:《美国文学选读》,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

[3] 王贵明、刘文杰:《〈我自己的歌〉中的超验主义思想》,《北京理工大学学报》,2005年第8期。

[4] 傅守祥:《“美国神话”的源头与颂歌——惠特曼诗作中的神秘主义探微》,《江西社会科学》,2010年第4期。

[5] 刘颖:《女性与自然的本源同构:生态女性主义的思想“原型”》,《安徽师范大学学报》,2010年第1期。

[6] 杨金才、晓红:《沃尔特·惠特曼:肉体的诗人和灵魂的诗人》,《国外文学》,2005年第1期。

[7] 许德金、刘江:《〈秋颂〉:生态女性主义和谐的浪漫乐章》,《外语与外语教学》,2007年第6期。

[8] 黄丹:《论爱默生、梭罗和惠特曼笔下“自然”主题的演讲》,《鲁东大学学报》,2009年第4期。

[9] 韦清琦:《从生态批评走向生态女性主义批评》,《苏州大学学报》,2012年第2期。

[10] 生安锋:《美国浪漫主义文学中的人神关系》,《外国文学研究》,2002年第4期。

[11] 何树勋、李涛:《美国自然观的成就与悖论》,《长春教育学院学报》,2010年第5期。

(朱文宣,广西民族大学相思湖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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