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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生态批评维度下的《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

2015-05-30潘明

作家·下半月 2015年3期
关键词:生态批评

摘要 从西方生态批评的维度对经典文学作品《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进行解析,可以发现作家马克·吐温对美国文明社会存在的人类中心论、男性中心论和白人中心论的批判,以及对渴望远离人类文明、亲近自然、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思想的表达。

关键词:《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 生态批评 人类中心论 男性中心论 白人中心论

马克·吐温(Mark Twain,1835-1910),美国著名的小说家。其代表作品主要包括《汤姆·索亚历险记》、《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和《密西西比河上》。其中以《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最为知名,被公认为是美国文学史上的一座豐碑。正是这部作品奠定了马克·吐温“第一位真正的美国作家”的地位。

《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自1884年出版以来,人们从语言风格、成长主题、人物分析、道德伦理等方面对其进行了多层次和多角度的研究。本文拟从我国学者王晓华提出的西方生态批评的三个维度,即物种批评、性别批评和种族批评,来重新解读这部文学经典,揭示出小说中对美国文明社会存在的人类中心论、男性中心论和白人中心论的批判,从而使读者深刻地意识到人类因欲望的无限膨胀而导致人性的异化是自然生态危机的根源,并切身地体会作者渴望远离人类文明、亲近自然、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思想。

一 物种批评——人与自然

人存在于世界,是世界万物中的一份子。在人与世界的关系上,“人不过是众多物种之一,无权将自己当做世界的中心”。生态学者认为拥有智慧与理性的人类必须对自然界的其他物种承担起责任,保持生态平衡与和谐。动物无法表达它们对生存权益的要求,“它们的孤弱无助使我们的责任更大了”。然而,在小说中,文明社会的人们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动物的痛苦上,完全无视动物的死活。对圣彼得堡小镇的游手好闲者来说,“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能像一场狗打架那样叫他们全身欢快起来——除非是在一条野狗身上浇些松节油,点上一把火,或是把一只白铁锅拴在狗尾巴上,眼看着这条狗跑到死为止。”人类把自己当做万物之灵长,以统治者的身份对待自然中的一切有生命的物种。这种侵害其他生命的行为和对其他物种缺乏责任心的态度更进一步驱使人类以自我利益为出发点,征服、驯化、侵占和剥夺自然中的一切。

19世纪初叶,工业革命的迅速发展推动着美国农业的快速的发展。为了追求更多的物质利益,密西西比河两岸的人们盲目地砍倒树木来获取农田,造成资源的浪费和环境的破坏。每到六月河水上涨时,哈克就有好运气,“因为河水一开始上涨,上游便有木材漂下来,还有一根根的伐木——有时候是十几根拴在一起,你只要拦住他们,便可以卖给木材厂或者锯木厂。”片面地开采和利用自然,把自然当做征服的对象,也会给人类带来负面的危害。恩格斯曾告诫世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会对我们进行报复。”马克·吐温也意识到森林的过度砍伐导致密西西比河畔水土的严重流失,“有时候,四分之一英里深的一长条泥土开始往下坍,一个夏天,整个这块土地就坍到了河里。座落在这种位置上的小镇就总得后退,搬了又搬,退了又退,因为河水总是在吞噬它。”人类不是万物的主宰,不可能真正征服大自然。违背大自然规律的行为是愚蠢的,结果只会是自食其果。

马克·吐温认为人类对自然的感情是狭隘的,但自然却无时不刻在关心和体恤人类的情感。当哈克觉得孤独时,“天上的星星在闪烁,树林里的树叶发出悲哀的瑟瑟声”。哈克也时常会听到“远处有只猫头鹰因为哪家死了人,呜呜地叫着。还有一只夜鹰和一条狗在为哪个快死的人号哭”。摆脱文明社会束缚的哈克和逃跑的黑奴吉姆结伴在密西西比河上游历,他们与大自然亲密接触,享受着与大自然水乳交融的愉悦。“我们逮鱼、聊天,困了就下水游一阵子。”在密西西比河的木排上,人与自然融为了一体,没有了征服与被征服。密西西比河成了自然的天堂,家的乐园。“我们说,全世界终究没有一个家能赶得上木排的。别的地方总是那么别扭、那么憋闷,只有木排上不同。在一只木排上你感觉到的就是自由,就是轻松,就是舒服。”哈克与吉姆的感受同时也由衷地表达出了作家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看法。

二 性别批评——男人与女人

生态批评学者在进行物种批评的过程发现了物种主义与性别主义的内在联系,认为性别批评也应是生态批评不可忽视的维度之一。在西方社会,男性中心论早已存在。基督教宣扬女人是上帝用男人的一根肋骨造出来的,是男人的附属。美国工业革命时期妇女没有社会地位,她们的责任就是在家中取悦丈夫、照顾孩子和安排家务。“女性注定是默默无闻的角色:母亲和家庭妇女。她们做着不值一提,也不认为值得一提的琐事。”女性被禁锢在家中,深受男权社会的迫害。王晓华指出,“作为人类中天然的被统治对象,女人是人类中的自然界。由此可见,在两性关系维度上,人类中心主义具体化为男性中心主义,或者说男性中心主义是人类中心主义的硬核。要解构人类中心主义,就必须向男性中心主义宣战。”消除男尊女卑、建立两性平等关系是消除生态危机、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前提条件。

在《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中,马克·吐温就描绘了几位传统女性,如道格拉斯寡妇、沃森小姐、裘迪斯·洛夫斯特太太和埃米琳·格兰杰弗。格拉斯寡妇和沃森小姐姐妹俩信奉宗教,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洛夫斯特太太是传统女性的典型代表,强调女人的女性化是女性“教养和文雅的阶级理想”。埃米琳是格兰杰弗家的女儿,英年早逝。她生前留下了许多的诗歌与画作,大部分作品的主题是死亡,充满了忧郁、寂寞和悲伤。马克·吐温似乎在唤起读者对遭受男权压迫女性的关注,她们被社会和家人所忽视。哈克对埃米琳的死深表痛心,“可怜的埃米琳活着的时候曾为所有的死者写下诗篇,如今她走了,却没有什么人为了她写诗。”对女性的占有、统治和支配成为父权制社会的逻辑。

一些评论者认为,马克·吐温的作品缺乏女性描写,其描写的女性角色都黯然无光。乔西·沃伦就曾说过:“马克·吐温无法将女人描写成一个人。”众所周知,19世纪的女性无论是在社会还是在家庭都没有获得应有的尊重,女人就没有被当做一个人来看待,和自然一样没有话语权。其实《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经典的原因之一就在于马克·吐温对女人和女性价值的关注,对父权制社会的控诉与解构。除了传统女性,马克·吐温还对新一代的女性倾注了更多的关心。在小说里,索菲亚也是格兰杰弗家的女儿。她爱上了与她家有世仇的谢弗德逊家的小伙子哈尼。为了真爱,索菲亚选择了与爱人私奔。马克·吐温把她塑造成一个挑战世俗,反叛社会的新女性形象。索菲亚的故事反映了马克·吐温时代女性的诉求与呐喊,她们不愿成为父权制社会蹂躏、奴役的对象和任人处置的财物。正是与这些女性的接触,哈克认识到人性中的自然和善良,开始远离社会的虚伪与暴力。

三 种族批评——白人与黑人

随着生态文学研究的深入,生态批评家发现种族主义也是生态批评不可回避的维度。王晓华认为:“现代生态危机产生于以西方为中心的殖民化运动,对自然的征服和对人的压迫是这个过程的两个方面。”在西方社会,白人自诩是文明和进步的代表,而其他人种则是原始和野蛮的劣等族群,接近自然,有待白人的征服与统治。白人以自我为中心,以自我的利益为衡量一切的标准,无视其他种群,甚至是自己的同族人的正当权利。因此,要消除人类中心主义,就必须捣毁白人中心论。

在生态批评理论的发源地美国,种族问题严重。种族矛盾主要体现在白人人种与其他族裔的对立与冲突,其中白人对黑人的歧视和蹂躏尤为注目。南北战争前,黑人是种植园的奴隶,是种植园主的私人财产,可以任意处置和买卖。“奴隶主将他们从一个地方卖到另一个地方,就好像他们是骡子或是马。”黑人吉姆由于害怕沃森小姐将他卖掉就逃了出来。黑人家庭随时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影响家庭的完整性。一旦有事发生,“家庭会分裂,孩子离开母亲,丈夫离开妻子。那些被卖掉的奴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下一个奴隶主会是什么样的人。”为了逃跑,吉姆选择了抛妻弃子。絕大部分的白人固执地认为他们优越于黑人,黑人天生就是未开化的卑贱之人。善良的哈克帮助吉姆却害怕被称为“下贱的废奴主义者”,就连最被人瞧不起的哈克爸爸也振振有词地说:“我一听说这个国家还有一个州让那个黑人投票,我就不去了。我从此再也不投什么票了。”黑人悲惨命运的根源就在于白人优越主义。

对于自认为高人一等的白人在马克·吐温的笔下却是一群卑鄙的乌合之众,遭到了无情的揭露与抨击。听说哈克发了财,长期不见踪影的酒鬼父亲出现在哈克的面前索要钱财。同样为了钱,沃尔特·斯科特号船上的两个强盗因长期分赃不均欲置另一个同伙于死地。有世仇的格兰杰弗和谢弗德逊的两家人一见面就厮杀,最终是格兰杰弗家破人亡,可悲的是,他们都不清楚最初纷争的确切原因。国王和公爵玩弄着不高明的手段,到处招摇撞骗。谢尔朋上校因无法忍受老博格斯无休止的谩骂,将其给枪杀了。汤姆明明知道吉姆已获得自由,却刻意隐瞒事实真相,和哈克玩耍着解救吉姆的游戏。密西西比河畔城镇上的那些小市民成天无所事事,他们无知、冷血和欺软怕硬。马克·吐温全方位地展示了白人中心论对美国社会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白人在名与利的面前迷失了人性,一味地追求自我利益,不惜牺牲他人。

四 结语

在西方生态批评的维度下,小说《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体现出了深刻的主题内涵和广阔的思想空间。马克·吐温通过对美国文明社会存在的人类中心论、男性中心论和白人中心论的批判与解构,表达了渴望亲近自然,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思想。不得不承认的是,马克·吐温的伟大之处正是这种跨越了时空的超前意识。

注:本文系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批准号:WGW1319)。

参考文献:

[1] 常耀信:《美国文学简史》(第二版),南开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2] 王晓华:《西方生态批评的三个维度》,《鄱阳湖学刊》,2010年第4期。

[3] 麦金太尔,龚群等译:《德性之后》,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版。

[4] 马克·吐温,英语学习大书虫研究室译:《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伊犁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5] 恩格斯,于光远等译:《自然辩证法》,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6] Pantel,Pauline Schmitt,ed.A History of Women:From Ancient Goddesses to Christian Saints[M].Massachusett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02.

[7] 玛格丽特·沃尔特斯,朱刚、麻晓蓉译:《女权主义简史》,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年版。

[8] 福勒斯特·罗宾逊编:《剑桥文学指南27——马克·吐温》,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

[9] Jewett,Clayton E. and John O.Allen. Slavery in the South:A State-by-State History[M].Westport:Greenwood Press,2004.

(潘明,南昌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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